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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应该就是“张经理”。
而张经理的身边,站著一个瘦削斯文的年轻男子,看起来才三十出头,戴著一副无框眼镜,五官根斯文俊雅,和旁边犷达的张经理相较之下,更显露出浓浓的书卷味儿。她不禁好奇,这个看起来像大学讲师的男人是什麽身分?
“陈姊,这张是行销部的团体照吗?”
陈秘书从文件中抬起头。“对,这是整个部门在去年尾牙时合照的,正中央就是张经理和我们的日本客户。”
'请问张经理的大名是……”她终於想起自己连顶头上司的大名都不知道。
“他叫张行恩。”
“是。”她轻轻点头。
所以黑脸的是张经理,白睑的是日本人,希望张经理的个性不会同他的长相一样严峻,否则她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而且张'行思”这三个字太温文儒雅,反而不像是黑脸男人的名字,倒比较适合旁边那位俊秀的日本帅哥呢!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顶多混不下去,日家吃出口已。她只答应父亲,尽力而为;倘若尽了力之後,她仍然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那就不是她的责任了。
唉!她干嘛没事替由自己找这些苦吃?当初答应父亲的那股决心,顿时消蚀了不少。
真想回家去,蒙头大睡一场。
人生如梦,梦如烟,烟如屁,人生不过一场屁,凡事何必太强求?
午休时分方结束,电话便惊天动地的尖叫起来。
蔚蔚急冲进门,险些撞倒了一堆新送来的包里。
“喂,行销部经理办公室!”她抓起陈秘书桌上的电话,劈头就喊。
上班第二周,平时她只和陈秘书关在一间房里,交际手腕依然没什麽长进。幸好陈秘书人不错,两个人相处得还算融洽。
偶尔在午餐时间,几个年轻的职员会约她一起出去吃饭。她为了怕留下孤僻的恶名,通常会答应。只是席间她仍然像学生时代一样,坐著吃自己的,顶多陪笑几句,很少主动去搭腔。
可能是她飘逸柔美的外型,加上缄默的表现,竟然换来一个“内向美女”的称号,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彼端听见了她的声音,顿了一顿。
“……陈秘书?”嗓腔中有几许不解。
“陈秘书现在不在座位上,请问您是哪一位?”她仍然微喘著,拿出纸笔准备记下留言。
“我是张行恩,陈秘书人呢?”对方的声音极端低沉,听进耳里甚至有一种隆隆作响的感觉。
蔚蔚机械性地念出台词:“张先生您好,有什麽事我能为您效…………”
慢著!张行恩?
张行思不就是“张经理”吗?
蔚蔚飞快把话筒拿开,瞪著它十秒钟,再望向那张浓眉大眼的张经理照片。天!他的声音可真符合他的长相,一样雄壮威武!
“呃……经理,你还在?”蔚蔚缓缓把话筒移回耳旁。
她不知道该如何和素未谋面的上司对答,她没有这种经验!
“我还在,你是哪一位?”张行恩的声音听起来竟带著隐隐笑意。
“我是新来的秘书,不过不是代替陈秘书的秘书,而是秘书的秘书…………应该说,我是陈秘书的……呃,总之,我是祁蔚蔚!”她用力咬住舌尖。好极了,真是好极了!蔚蔚,你以为报出自己的万儿,对方就该自动知道你的身分吗?
“嗯,祁小姐,你好。”张行恩终於慢慢地说。
“我是……我是新来的助理秘书,祁蔚蔚。”她亡羊补牢地重来一次。
“你好,我是行销部的经理,张行恩。”张行恩彬彬有礼地说。
她觉得他现在一定在笑,虽然她没有办法证实。“经理,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有!,麻烦你到我的桌上找一找,有一个档案夹标注著'讯远科技公司”,里面有几家台湾交换机厂商的资料,麻烦把那份文件传真给我。”
“好,请您稍候。”她按下保留键,匆匆走进经理办公室。
上工至今,这是她第一次踏进经理办公室。但是箭在弦上,人在线上,她不敢浪费时间去打量环境,埋著头开始翻起桌上的档案夹来。
讯远科技,讯进科技…………奇怪,没有啊!
她拿起桌上分机。“经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档案夹是什麽颜色的?”
“我也记不得了,只知道放在桌上。”
蔚蔚四处翻看了一下,真的没看到啊!
她挫折地拿起话筒。“经理,对不起,我真的找不到。”“慢慢来,不要急,档案夹可能被其他东西压住了,你再找找看。”他非但没有半丝不耐,反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温和。
这种声音仿佛有一种安定的力量,让她的、心跟著沉笃下来,挫折感一扫而空。她鼓起耐心,细细再翻找了一遍。
讯远科技…………啊!在这里!原来它的标签脱落了,黏在上面那个档案夹背後,难怪她没看到。
她雀跃得像个小女孩,寻宝之旅终於有了收获。
“经理、经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张行恩终於大笑出来,低隆隆的笑声一路从海的那端烧到这端。蔚蔚终於意识到白己可笑的反应。
“找到就好,我饭店的传真号码是0021…424-5551111。”他勉强捺住笑声,给了她联络方式。
“是,我记下来了,现在就传真过去。”好馍!
“好,我等你。”张行恩也很慎重地回答,可惜笑意藏得不够高明,终究泄出了一点端倪。
“那……经理再见。”蔚蔚羞窘地摸了摸鼻子,挂上电话。
张行恩放下话筒,仍止不住地摇头发笑。
他关上浴室门,隔离流泄而出的水蒸气。浴袍里著劲瘦的身躯,颈问悬著一条半湿的毛巾,他推开旅馆房间的落地窗门,夜晚十点,七月的洛杉矶夜晚间热得骇人。
他的眼镜放在茶几上,极目望去,夜景融成一种迷蒙的光谱。其实,他近视不深,两百多度而已,平时戴著,多少像一层保护色,掩去眸心的思绪流转。
由於他的外型清俊,虽然有一八一的身高,却属於瘦长的体型,整体显得清俊尔雅,而非壮硕,再加上他的感情生活一向很低调,前阵子同行间竟然曾盛传他是同志,而且还真的有几位此道中人频频向他试探。直到三年前,二十九岁的他不胜其扰,乾脆在鼻梁骑上一副眼镜,以学究型的形象取代清俊本色,才免去一些干扰。
不久之後,妹妹池净离了婚,从英国搬回娘家。他为了减少困扰,以後每遇到需要携伴出席的场合,乾脆情商妹妹帮忙挡一下。由於两人不同姓,又没有特别张扬是兄妹关系,因此外界一直以为池净是他的女友,那些纷纷扰扰的流言才渐次淡了下来。
祁蔚蔚,真是个有趣的大女孩!张行思想到方才的对话,又笑了。
她的年纪一定很轻吧?
上个星期,董事长特地来电关照,说是有个老朋友的女儿要安排在他的部门里。原本他的个性是很不喜这种内线关系,然而公司里,任何人的命令他都可以不睬,唯独对董事长不行。
锺董曾是他的商事法教授,从大学时期就对他颇为赏识,每年寒暑假,一律聘雇他来“实如”实习,直到去年,更不顾股东的反对,大力拔擢无身家背景的他坐上行销部经理一职。老董事长之於他,不只是单纯的老板,还是他的恩师,对他有一份知遇之恩,他不能不尊重恩师的意思。
“我这个老朋友的女儿,涉世不深,有些“情绪上的小毛病”。她本人很有心,想训练自己的独立性,我们当然要尽量扶人家一把。此外,她的背景我只关照过一、两位相关主管,公司里的其他人一概不知,她自己也不会张扬,你尽可以对她一视同仁。只是,如果她有任何表现不好的地方,尽量对她耐心一点,这样便成了。”董事长是这麽交代的。
情绪上的小毛病是什麽“小毛病”,他不清楚;不过看在她能放弃特权,脚踏实地的做起,这点就值得人称赏。
再想到方才的对话,她的声音极轻、极腼腼,几乎是掠耳而过,没有一丁点重量。而後来找到一个档案夹的欢声,又有趣得让人忍不住想发笑。如此飘忽柔软的声音,它的主人,会有什麽情绪上的小毛病呢?
很难得的,他居然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儿,好奇起来。
张行恩……
蔚蔚坐回山自己的桌位,望著墙上那一方刚正的五官轮廓,幽幽陷入遐想。
台湾男人的音质以男中音居多,鲜少听见如张行思那样低沉浑厚的嗓音。不过,看看他粗犷的外型,剽悍的体格,也难怪会配备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嗓腔。
她叹了口气,嘴角撇开一缕思慕的笑意。
本来,她偏好的男人是他旁边那种白面书生型。粗犷的人对她而言太过赞强,不适合多愁善感的她。可是,想起方才他充满耐心的等待,以及合著笑意的浓音,她的心坪枰狂跳了起来。
她从高中毕业之後,就不曾为任何男人心动过了呢!遑论像今天这般,连面都没见过的暗恋。
可是,真的好心动啊!
她走到照片前,细细研究他的长相。
嗯…………看起来应该有四十岁,不年轻了,可是每个人提起他,怎麽都称赞他是“新生代的优等生”呢?话说回来,相较於执商圈牛耳的工商大老,四十岁就熬出头的男人,确实算年轻了。
“你在看什麽,看得这麽入神?”陈秘书打趣的话声从身後传来。
“噢,没事!”蔚蔚红著睑,尴尬地坐回桌位。“我刚刚在研究全部门的面相。”
“你会看相?”陈秘书细细打量她。咦?脸红得可疑哩!“怎麽脸这麽红,是不是哪个男生来向你表白了?”
“才没有,你不要取笑我了。”蔚蔚好害羞,整张俏脸躲在萤幕後面。
陈秘书轻笑起来。
几日的朝夕相处,她发现蔚蔚平时不爱讲话,也不怎麽理睬人,看起来像一朵孤芳山口赏的兰,然而,这只是表相而已。
每当她完成一件小事,例如破了自己的打字纪录、整理好一份散乱的资料,或找到一份遗失已久的文件,她都会高兴得像天塌下来一样,脸上漾著一种小女孩式的腼觐笑容。如此率真的反应,真令人怀疑她以前是否都住在象牙塔里?
“陈姊,刚刚你不在的时候,张经理打电话来,请我帮他找一份文件,我已经处理好了。”蔚蔚先起个头。
陈秘书以前和他日夜相伴,对他的了解一定比公司里的任何人都深。她对张行思的好奇心水涨船高,顾不得自已“少说少错”的原则了。
陈秘书看看墙上的照片,再瞄瞄她似有期待的娇容,心中一凛。
她难得的兴奋和睑红,该不会和经理有关吧?
若真如此,可就大大不妙!且别说张经理已经有一个固定女友,连董事长的女儿也公开表示过对他的好感;在强敌环绕之下,像她这样心思单纯的人,绝不适合下去膛浑水。此外,张经理虽然不忌讳下属之间互相交往,自己却对办公室恋情敬谢不敏。种种外在条件都对她不利。
“我知道了。”陈秘书明显地冷淡下来。“以後经理的事尽量交给我来处置,你尽量别插手。”蔚蔚天生细、心敏感,陈秘书的疏冷她当然不会没感觉。罢了、罢了!
可是,忍了五分钟,她实在按捺不住。
“陈姊,请问经理今年几岁?他看起来很年轻……”
陈秘书重重把档案夹放下来。“你认真工作就好,不要过问太多上司的私事。”
蔚蔚碰了一个实心实铁的冷钉子,满鼻子灰。年龄又不是什麽商业机密,难道也不能问吗?
她满心茫然,水眸瞠望著萤幕。
每次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