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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乱军中救出你,是对那些青淀人施了幻术,先前见他们非要置你于死地,我只怕你留在雁口还会遇到新的危险,于是干脆带你来了这里。虽然为师人不在你身边,却一直暗中注意着你的一切,你和邢震洲之间的事,我多少都知道一些。可是杉儿,你毕竟逃不脱世俗的捉弄,流浪了那样久,心灵却始终无法得到超脱。先是对名利的追逐,后是对男子的爱情,尽管你是巾帼英雄,但仍是个纯粹的女子,注定你无法像当年你父亲所说的那样安心向佛啊。”梅岩师太放下手里的药碗,手指触上她的脸庞,幽幽地叹了口气。
“师傅……震洲他,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您也知道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师傅的脸,似乎迫切地想得知邢震洲的近况。
“邢震洲到了银桂边城,但还没有进入蟾州,西南朝光国正在举兵抵抗。只是他恐怕以为你已经死了,在翔州血洗青淀大营,残杀青淀大领秦子巍和他手下所有的将士,没有放过一人。如今的烈洛与青淀,已尽归梵灵所有,邢震洲自立为王,自称‘覆雷魔王’,开进银桂后,又造了数不清的杀孽,凡是和他作对的人,连成为俘虏的机会都没有,唯一的路只有死去,真是罪过、罪过。”梅岩师太双手合十,低头微闭着眼,似在为死难的灵魂祈祷平安。
“震洲竟会变成这样?”冷星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早就发觉邢震洲体内同时蕴藏着神的光明与魔的阴暗,或许也正因为如此,这个男人才能吸引她这样的“灾星”。可是,自己的“死”竟然完全释放了邢震洲灵魂中的魔性,她到底应该因为那份深沉的爱而感动,还是该为他残酷的改变感到悲哀?此刻,去阻止他吗?尽管都在银桂,但蟾州在银桂的最南端,临近海洋,和邢震洲所在处仍隔着万水千山,即使她身上没有伤,即使有宝马“火麟”,也根本来不及赶到他身边。
“看你紧张的样子,你很想见他吧。可你见到了他,就能阻止他不再杀戮?箭已经离弦了,那一箭并非是邢震洲一个人射出的,而是你们两人共同拉的弓。然而,世事就是这般难料,如今的冷星桓不再是从前那个愤世嫉俗、挥剑无情的凌若杉,如今的邢震洲却偏偏告别了从前的纯真和热血,变成了覆雷魔王。天意弄人,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把你们俩的位置重新换过,就好像自然能掌控四季的变换,而人无论站得多高、势力多大,也不能主宰春夏秋冬。”梅岩师太的语气非常平静,可听在冷星桓耳里,她越发感觉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
“师傅,请您指点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自己曾经犯下的错?”她后悔地望着梅岩师太的脸。
“杉儿,那并不是你的错,而是人生在世,无论多么完美的人,都存在本身的瑕疵,任何人亦然。既然这次命运安排,让为师救了你一命,在我们师徒再次分别之前,我必须给你留下一些东西。”梅岩师太眼中透着秋日般的凉意。
“您又要离开?”
“你还没明白吗?虽然我们是师徒,但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冷星桓眼角一颤,低头咬住下唇,良久才抬起。
“当年我收你为徒,给你霸风剑,是想以煞克煞,让你游历世间,看穿一切,最终能够顿悟,化煞气为和谐,消除心头的不甘,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是你的生命中偏出现了一个邢震洲,或许你们今后将会结合,将会生儿育女,你已不只是你一个人了。”
第四十三章 天子之城(三)
“可是师傅,我并没有普渡众生的广阔胸襟,无法像您一样超脱世俗……”
“所以我说我们师徒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呢。但你始终是我最喜欢的弟子,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力量,可以忍受常人所不能受的痛苦,仍能坚强地活下来,看同一件事,你的眼光总比别人独特,也能比别人看得更远。不过,为师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邢震洲真正统一了霓月九国,但万一建国没多久,他就发生了意外,灾星之说再度蔓延,天下再度陷入战乱,你又该怎么办?”
“师傅,您这是……”冷星桓根本没想到师傅会说出如此残忍的话,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
梅岩师太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这个假设对你来说可能很难接受,但你必须回答问题。因为今后,我们师徒二人也许再无见面的机会,我想在离开之前听听你的答案,这也是你今后可能必须面对的最大困难。”
“倘若师傅一定要我回答,我只好第一次心甘情愿选择死。”
“死?和邢震洲及破碎的河山一同消失吗?”
“或许吧。”
“什么叫做或许?你这个样子,真让为师失望。”梅岩师太蹙着双眉,转过头去。
“师傅,您生气了?为什么?不是您要我现在给您答案吗?”她不明白,完全不明白师傅背转过身的原因。
梅岩师太没有回头,只深沉地道:“我提出这样的问题,表面上要你马上回答,但实际上,这个问题却是根本无法立刻回答的。因为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种地步,你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可能预知那时候的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你这个倔强的丫头,分明是在和我赌气啊,跟从前一模一样。”
“对不起,师傅……我不该一时心急,说出这种蠢话,我……辜负了您的期望。”她用力扶着桌椅,从床上走下来,满脸通红,跪倒在师傅面前。
“算了,你刚才的回答,为师会把它忘记的。既然你到过地狱门前,依然没有放弃希望,重新睁开了眼睛,就该更清楚地看透这个世界。现在你能下床,就证明身体好了不少,相信再过一天,就可以不需要人照顾了。记住,再使用霸风剑的时候,想想为师适才提过的问题,仔细思考‘天下’二字的深义。”
一个升起艳阳的清晨,当阳光照上冷星桓脸庞的时候,她的视线中已经不见了梅岩师太的身影,只有一卷纸张泛黄的小书卷和一个巴掌大的纸包,放在窗前的桌台上。她轻轻打开书卷,上面清秀的笔迹,正是出自师傅之手。“飞……虞……小……札……”她缓缓念着落款处的四个大字,眼泪不禁潸潸而落。
梅岩师太的《飞虞小札》,她刚入师门的那一天就见过,那是还是孩子的她,好奇心使然,要去翻开那卷东西,却被师傅发现,罚抄了整整三天的佛经。如今,师傅竟将这书卷留给了她,她竟不知是欣喜还是悲伤。伤的是今后无缘再见师傅,喜的却是这小小的书卷,其中的内容竟是精深的治国之道。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见识到梅岩师太的旷世之才,或许……师傅在出家之前,亦如她一样,想寻求太平盛世,只是受世事与性情所迫,最终未能如愿,因此希望她能代替自己,走完那条只走到一半的路。
“师傅,我明白了,我立刻动身进蟾州城,一定要亲眼看清黑雾下笼罩的所有事物,我想……我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判定大是大非,找到真正的天下。”她将书卷裹在油布中,揣在贴身的衣底,走到竹屋门前,虔诚地朝着太阳拜了一拜。
蟾州,真不愧是天子脚下的京城!
冷星桓第一次踏上蟾州的街道,就被京城的繁华吸引,仿佛全然忘记边境上梵灵和朝光两国军队还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得昏天黑地。她甚至觉得,当初流浪的时候,要是进了这座城,恐怕就会沉迷在这一派升平之中,永远都舍不得离开吧。
银桂玉家的皇城,就在她的眼前。她停住脚步,掏出手绢擦了擦额上滴下的汗水,她看到的皇宫,仅仅只是一个角落,即使外面立着高高的围墙,也足以让人惊叹。墙顶上铺设的琉璃瓦金灿灿的,墙壁则是鲜艳的朱红色,映衬着明媚的阳光,异常醒目。围绕着皇城的行道,种着各种各样的美丽树木,多为银杏,仿佛站在一棵树下,也能感受到皇族的高贵气质。
“要是震洲在这里和玉家动武,恐怕这雄伟壮丽的皇城,也会付之一炬吧,可惜……”她拨开额前的乱发,举目四望。 梅岩师太留给她的纸包里装的是一种珍贵植物雪芦花晒干后研成的粉末,能隐去她额上的赤星,只有被盐水打湿,才会重新显露出来,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赤星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可究竟要怎样才能进皇宫呢?尽管她武艺高强,但这座皇宫在乱世中也没受到半点损害,足见其中高手如云,再说她并不是要闯宫,而是想混到那传说中的“小昏君”玉盛辉身边,摸清一些事情,要是以武力进入宫内,反会弄巧成拙。
“嘿!大家快来看啊!陛下张贴皇榜,要选秀女入宫啦!”
行道的东端传来一群百姓的呼声,冷星桓猛然回头,不一会儿工夫,就见那边涌去了百十人。她走近一看,才知是皇帝玉盛辉要在蟾州城中选秀女进宫为妃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很快便故意装作疑惑的样子,问旁边站着的一个长相还算标致的女子:“姑娘,你也想参选秀女吗?”
第四十三章 天子之城(四)
“当然了,难得陛下在民间选秀女,不论身份贵贱,可是咱们民间女子的福气。要是中选,家里至少也能多几亩地,还能住得起瓦房,该多好啊!”那女子得意洋洋地眨着眼睛,好像自己一定能中选,冷星桓却觉得心头涌上一阵恶寒。
“我说姑娘,你还真参选啊,大家莫非都不知道边城在打仗?要是有一天打到京城里,打进了皇宫,连皇上都可能自身难保,做了嫔妃又有何用?”
“喂,你这人是怎么说话的?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打仗?打仗怎么了?边城不是有人在抵御吗?谁相信那些反贼乱党能攻进坚固的皇城?再说,我又不是官家小姐,庶民家要是能沾上皇族的光,已经是天大的荣耀,哪里还管那些?”
“拜托,居安就不用思危?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你懂什么?知道皇上为什么选秀女吗?是因为当今皇后和宫中的妃嫔都生不出一男半女,才专门提议从民间选人。”
“不是吧,都做了八年的皇帝,还没有子嗣?怕不是后妃的错,是皇上自己不行吧。”
“呸呸!毒嘴毒舌的,我看你不是背地里损皇上,是嫉妒我长得比你漂亮吧。要是不服气,你也来参选啊,不过像你这种模样,陛下才不会瞧上一眼呢。”那女子翻翻白眼,没好气地背转过身,扭起水蛇一般的腰肢,一摇三摆地走到皇榜下的桌台前报名去了。
冷星桓无奈地摇着头,或许对一般的民间女子来说,进宫享受荣华富贵,是大多数姑娘的梦想,但一入宫门深似海,也并非虚言。皇上每选一次秀女,起码也得上百人,可其中大多数女子不但无法受到宠幸,甚至一辈子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只能在那堵高墙的里边郁郁终老。她不知道先前那个姑娘是否真能有幸成为宠妃,她也无意嫉妒别人,但她却一定要参秀女大选,并且必须见到玉盛辉,弄清南方四国与梵灵开战的真相。
既然有了这绝好的机会,就不能耽误了时日。冷星桓连忙上前排队报名,不一会儿就排到了桌台前面,写下“凌若杉”三字。
第二天清晨,初选便开始了。姑娘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冷星桓穿着一身素净的黄白色衣裙,脸上仍然未施脂粉,头上也只插了那支用惯了的碧玉钗。看着周围的姑娘,她有点眼花缭乱,虽然自己也是女儿身,但实在不喜欢那些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