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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了。”
“你……你放心好了,”倩伦怯怯地转过头来。“你不用再面对他了。”
“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他我不于了,也就是说你的工作没啦。”倩伦把头缩得像只鸵鸟一样,如果能够,她大概希望她的脖子永远没有伸直的一天。
“什么?!你把我的工作辞了!”海宁大叫着,摇晃着倩伦的肩膀,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老是给我出难题呢?当初我放心把工作交给你,心想你就算再怎么没有能力,也不致于搞到被公司开除的地步,我万万没想到你大小姐居然擅自主动离职!天哪,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啊!”
“我又不是故意,我一时心情不好嘛;再说那个薪水这么少,不上也罢。”倩伦急于为自己辩解,搬出自认为合理的理由。
“你心情不好就辞掉我的工作,还嫌薪水少?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们一家三口赖以维生的生计?为什么你每次做事情都不用大脑,都不考虑一下后果?”
“不上班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有钱啊,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凶巴巴的吗?”
“你的钱我不会用,而且这是两码子事。你知道我经过多少的努力才爬上创意总监这个位置的吗?你居然说辞就辞,你连知会我一声都没有,你太过分了!”
“你还说我,你还不是自作主张把刘妈、黄妈给辞了,我还没有找你算帐,你就先骂起我来了,哼!”倩伦不甘示弱顶了回去。
“我是替你们家开源节流,你知道养四个佣人一个月多少钱吗?一年下来又是多大的一笔开销吗?你又不工作赚钱,这样下去会坐吃山空的。”海宁气愤难平,语气不降反升,有一发不可收拾的现象。
“才不会,你不知道我们家多有钱,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吃好几辈子,你想太多了。”
“那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事生产、任意挥霍!伦伦,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长大、懂事?你可不可以表现得像个大人一点?都几岁了?还整天追着偶像跑,你羞不羞啊!陈晓东能当饭吃吗?你真的是幼稚加白痴,简直无药可救了!”海宁不知不觉口出恶言批评;刚刚才把心所爱的人出让出去,这下又面临了失业的噩耗,难免心情恶劣,很多话没有考虑周详就说出口。
倩伦愣住了,她瞪大眼睛,哀怨地看着海宁,她不相信这是从她口中所说的话。以前,她也常常被人骂,什么笨蛋、猪头、胖妞之类的,可是那都是别人啊!
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海宁不同,她是她的亲人,她的亲生姊姊啊!她怎么可以这样骂她呢?倩伦的心都碎了。
妹妹俩互不说话,对峙了好一阵子,直到电视新闻插话了一项新闻快报,两人同时把注意力转到电视上去,两颗心同一时间有了相同的震惊。
新闻快报是一则空难的消息,一架由香港飞日本的班机坠毁在日本境内的某处山区,机上一百多名的旅客全数罹难,公布的名单当中,赫然见到倩伦父母的大名名列其中。
“我……我要回家了,我……我的皮包呢?我的外套呢?”倩伦失神得慌了手脚,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伦伦,不要这样,我送你回去。”海宁扶着她,深怕她倒了下去。
“不要,我要自己回去,你不要管我!”倩伦甩开海宁的手,径自往门口走去。
当她打开门之后,突然又转了个身,看着在她前面正呆立的海宁;此时,她的泪水已无法克制得夺眶而出,冷不防冒出一句话:“喜欢陈晓东又有什么不对?”
“啊?”海宁不懂为何在这个时候她还有兴致提她的偶像。
“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天只会工作、上班,烦恼这担心那的,一点娱乐都没有,就算你现在代替了我,你还是不肯放松自己,学一堆东西、上一些有用没有用课,你这么要求自己,你快乐吗?骂我喜欢陈晓东,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一看到他上电视就很快乐?买到他的CD就很快乐?你可以像我这样吗?你可以做得到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连开心都不会,笑也不知道怎么笑,你可以像我活得这么简单、这么快乐、这么容易满足吗?你永远都不可能!一件事你做得再好,还是会嫌自己做得不够,从来没有满足、真正开心的时候,所以你有什么资格骂我?这么再简单不过的事你都做不到,你凭什么骂我!和我比,你还差远了呢!”倩伦哽咽地说了这一段话后,便大力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海宁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倩伦的话一字一字地敲在她的心坎上,真实、贴切,而又命中要害。她没有想到倩伦这样天真烂漫,看来没有什么思考逻辑的人,也能把她看得如此透彻;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样,毫无保留地赤裸着身子在倩他的面前,那样的难堪而又无可奈何。
是的,她又有什么了不起,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充其量只不过是比一般人聪明一点、有智慧一点罢了。而这种人却满街都是,她并不是唯一的一个,又有什么好来说嘴的呢?但可悲的是,她却是不懂得笑,不知道快乐为何物的人,天可怜见,这不是她所选择的啊!
若说是先天的个性使然也不全然是,后天的环境成就了她今天这样的性格,这才是主要的原因哪。如果说当初倩伦没有送给别人,两姊妹在同一个处境下长大,共同去面对家境的困难,互相扶持、甘苦与共,那么今天她也不会是这般的压抑自己,而她和倩伦之间的差距更不会大到无法跨越。
海宁果坐在地上许久,突然,她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她伸手触碰,泪?她居然哭了?!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指间的水渍。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不曾哭过了,就连父亲上吊自杀的时候,她也倔强得不肯掉一滴眼泪;如今,她却哭了!这代表什么呢?一个人若会流泪是不是表示她也会笑呢?她苦笑着,真的是很苦、很苦的笑着,笑容是苦的,但起码笑了,这对自己是不是有交代了呢?她径自点了个头,算是回答了。
海宁回到已久违的家里。
客厅里,明武正看着电视捧腹大笑,这笑声是那么的刺耳;她现在才发现,原来明武也会笑,印像中却没有滑过他开怀大笑的轨迹,是为什么呢?是她忽略了吗?还是她总是板着一张长姊如母的面孔对他,其实他是懂得笑的,只不过在她的背后罢了。
“嗨!老姊,你回来了?”明武总算注意到她了海宁没有答腔,直往房间走去,曼娟正好从厨房走了出来。
“你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海宁看了母亲一眼,便往房间走去。
“姊今天怪怪的,看起来不太高兴,大概被男朋友甩了。”明武幸灾乐祸地说道。
“看你的电视,别去烦你姊了,她累了。”曼娟看着海宁合上的房门,本想举步前去问个清楚,想想,还是蜇了回来。她心里纳闷着:这一个回来了,另一个呢?怎么又不见了?
海宁关在房里整整一天一夜,什么事也没有做,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连大脑都停止了思考运作。
突然,她猛一抬头,桌上的闹钟明确地指着十二点二十分,又过了一天了。
今天下午她打电话到杨家,但是没人接。她知道两天前老王夫妇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回乡下去了,而倩伦大概赶到日本去了,家里目前应该是空无一人。
突然,一阵霹雳啪啦的声音划过天际,夹带着冷冽的气势降临大地,下雨了吗?海宁茫然地看着窗外,看着它由点点滴滴的小雨逐渐转换成倾盆大雨,有点冷,她下床披了件外套,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乱而狂奔的景像,抚摸着窗沿上偶尔渗进来的水珠,心想这个窗户还真糟糕,窗户关得紧紧的,雨水还是飘了进来,改天该请人来修修了。
窗户?倩伦房间的那扇窗户可比这个大了有七、八倍左右,她会不会忘了关?山上的风雨一定比平地猛烈得多,她如果忘了关,那肆虐的雨水不就溅湿了她一地的毛绒娃娃了吗?搞不好床铺、音响也一并遭殃,还有……家里的瓦斯有没有关好?大门有没有锁好?那可怜的鱼缸里的鱼大概饿坏了吧。
海宁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拿起钥匙、雨伞,在三更半夜冒着大雨搭程计程车,就这么直冲上阳明山。
一进到杨家客厅,满室的黑暗,只有搂梯的壁灯微微亮着。海宁也不打开大灯,摸黑上楼梯,直往倩伦的房间走去。
她一打开房间,还未来得及伸手按房间电灯的开关,骤然雷声大响,一道闪电迅速光芒万丈地照亮整个房间,只两秒钟,室内又恢复黑暗,时间虽短促,但也够她清楚看见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她反射性地拔腿就跑,毕竟她不是这里的主人,她心虚得想逃离此地。
不料,那个男人在海宁转身跑的同时,也追了出来;他人高腿长,才楼梯口的时候,就一把拉住了她。海宁初时还做挣扎,但一脚已跨向下个阶梯,立足点不平的情况下,她和对方纠缠了一下子,便双双跌坐在楼梯上。
“海宁!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日本吗?”少卓在看清楚人后,惊讶不已。
“少卓!?”她的讶异也不亚于他。
海宁不安地坐正身子,眼神不敢直视他。“我……提早回来了。”
少卓看着她,一径地摇头。“不可能,中午才送你和我爸妈上飞机,你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呢?那我问你,我爸妈呢?”
“他们……”海宁说不下去了,这个谎言是很容易就被戳破的,她也无心再玩这个游戏;只是她答应过成全他们,答应倩伦她不露面的,所以她才会有继续充当情伦的念头,不让少卓发现还有另外一个她。“你在说什么啦?你放手!”海宁不安地甩开他的手。
本来少卓的姿势是半跪着,此时,他也跟着海宁一样坐了下来,两人并坐在楼梯口上。海宁面无表情,倒是少卓,一下搔头、一下托腮,眼珠子也转呀转的,脸上的表情不曾平静过。
“我想……我有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是两个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个叫杨海宁,一个叫杨倩伦,我说得对不对?”少卓偏头看海宁。
见海宁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其实我早就怀疑了,只是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证实我的猜测罢了。”
“你早就怀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怎么知道的?!”海宁不太敢相信自己早已露出马脚。
“怎么知道的?”他轻笑,眼光逼视着她。“我就是知道。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晓得为什么吗?因为你跟伦伦的差别太大了。伦伦喜欢喊我卓哥哥,你不会;伦伦一看到我就会傻笑,你不会;伦伦会百般讨好我,你不会。所有伦伦会做的事你都不屑做,所有你会做的事她都做不来,你们除了在外型上一模一样以外,没有一点地方是雷同的。我相信在你们身边的人,只要细心一点,了解你们多一点的,都会察觉你们是实实在在不同的两个人,不只我而已。”
“原来……我们自认为天衣无缝,其实是漏洞百出,任人笑话。”海宁恍然大悟,以哀怨的口吻说着。
“不,我不认为这是个笑话,虽然我不知道当初你们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但是我真的很感激上苍这样的安排,没有你们这样的互换计划,我今天也不会认识你了,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海宁……”少卓拉着她的手,以深情款款的眼光看着她,充满无限的爱恋。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