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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卉看着平安满头满脸的包,眼睛肿得只剩下了一条缝,鼻子直发酸,责怪地盯了萧问筠一眼,意思是你瞧瞧,人家平安多替你着想,为了不让蜜蜂飞过来,将自己当成了靶子将其引走,你连提醒他一句都不让人说,有这样的主人么?
萧问筠和冷卉一对眼,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道:“平安,要知道蜜蜂是你不惹它,它就不惹你,别把人家当成傻瓜,知道么?”
平安点了点头,因嘴唇肿了,说出来的话有些不连续:“平安知道,平安想将它引为知已,反而被它当成敌人了。”
萧问筠奇道:“你要怎么样把它引为知已?”
平安看样子是在笑,可实在是不是在笑,没有人能知道,因为他的脸全肿成了包子摸样……他从袖袋子里拿出一个细细的方管子来,萧问筠感觉这方管子有些眼熟,于是抬头思索,还没想得明白,平安道:“给它们翅膀上盖上了我的印记,它们就成了我的朋友了,小主人,平安可听你的话了,你叫我别在人身上乱盖,平安就做了一个小号的,在所有平安的知已上盖了,今日平安就盖了一百只甲虫,还有无数只晴蜓,以后,平安一见到它们,看到它们身上的印记,就知道它们都是平安的知已,平安也就不寂寞了。”
他一席话让在场诸人又好笑鼻子又有些发酸,萧问筠知道,他对人天生的防范使得他身边不可能有朋友,所以,他只有和那些东西成为朋友,他的智力如孩童,所做的,也是孩童平日常喜欢做的,只不过因为他能力到底比孩童强得太多,所以把用笔任意乱画改成了用方管子到处乱盖。覀呡弇甠她想起方管子,突如其来地忽然间想到了那一晚,平安在那刺客身上某部分盖上了那个印记,忽然间茅塞大开,就是他了……
这人既是李景誉为派来的,那么,不陷害他却陷害谁?
她挥手叫侍婢们退下,让平安一人留了下来,对他笑道:“平安,你那个大一些的,以前在人身上用过的方管子还在么?”
平安虽智近幼童,但对萧问筠有天生的敏感,他一见她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就警觉地道:“小主人,你想干什么?”
“你的轻功不错,潜行入室肯定是家常便饭,小主人我,要派个你非常喜欢的任务给你。”
平安眼眸凝成了深黑之色,眉头也皱了起来:“小主人,每当你露出这种神情的时侯,我总有一种不寒而粟的感觉,手臂上也起了些疙瘩。”
他摸了摸那支盖满了蓝色方印的胳膊。
萧问筠一愕,奇道:“平安,近来学了不少新成语啊,不寒而粟是谁教你的?”
平安舒了舒眉心,扭捏地道:“是我偷听人谈话听来的。”
萧问筠的心发酸,他喜欢和人接近,却又害怕着人,所以才只在暗中偷窥偷听,别人只以为他冷似冰霜,可萧问筠却知道,平安,其实是一个心地极为柔软的人。
在前世的记忆之中,平安是一个一直在静静缩于角落的里侍卫,她没有注意过他,只是在要他办法的时侯会指派他,在她的记忆里,没有平安被蜜蜂追赶,也没有这个方管,但她的记忆中没有,并不代表平安没做,在前世,除了那人,她又注意过什么?
直至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变成了一场笑话,直至那一日,铁铠士兵围住了萧府,平安冲破父亲囚禁他的铁牢,一次次地击退那要攻进院子里来的兵士,她才知道,原来,维护她的人一直在身边。
……
隔不了几日,京师贵族之间传出了一个流言,这个流言是由吉府管家说出来的,据闻,京师之内最近新进了一个江湖组织,名叫方鼎门,到处招兵买马,选中人后,经常深夜到访,主要对象是贵族之家的侍卫,管事等等。
“他找上了我,许以优厚的条件,要我把主人家的事时不时通知他,想我吉光年是吉府的家生奴才,对主人忠心耿耿,又岂能被他所惑,为了套他的话,我还是虚以委蛇,他说了,要加入他的组织,在身上隐避之处盖上永不褪色的蓝色方鼎,以示方鼎门春秋鼎盛之意,那方鼎形状我见过了,那人手臂上全都是,看来是方鼎帮职位比较高的,就象丐帮,用身上的袋子多少来决定在帮内的地位一般,象我们这些初入帮的,又行的是隐晦之事,所以只能盖在暗处,他说了,成了组织的一员,每次通风报信都能得无数赏钱!而且以后还会提携家人。”吉光年口沫横飞地对围着他的那群吉府侍卫道,“可我吉光年岂是那样的人,因此,在套出他的话之后,我便大叫,引来了你们,那人身形当真快,一晃就不见了人影。”
围着他的侍卫好奇地道:“吉管家,这方鼎帮多少有些势力,你就不怕他事后报复?”
吉光年左右望了望,脸上多少露了些后悔之色,强做镇定:“有你们在,他哪里敢乱来?”
可隔不了多少日子,吉光年就莫名失了踪,吉府上下找遍了全府,也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这样的失踪事件,又发生了两三起,全都发生在贵门豪阀之中,终于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可等他们仔细去查的时侯,这个方鼎门却又销声匿迹了。
因此,此事到了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
萧府,萧南逸坐在案几旁接过萧问筠亲手端过的茶,皱着眉头望了她一眼:“你这些日子要平安四处活动,还动用了我原来的一些散于各处的老人,又编出一个方鼎门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问筠笑吟吟地道:“爹爹,你不是说不问的么?”
萧南逸看了她一眼:“使了这么多银子出去,我怎么能不问?”
萧问筠道:“他们原本就想退休归隐,不再做人奴才,你又不再用他们了,如今有了这么个良机,他们正巴不得呢,等这阵风声过了之后,爹爹再使人暗暗地帮他们脱了奴籍,这方鼎门也真成就了一番仁义之名。”
萧南逸嘴角有笑,却道:“小孩子的玩艺儿,到头来还是要我帮你收拾残局。”
萧问筠奇道:“爹爹,你不追根究底了?”
萧南逸笑了:“有什么好追究的,你还能翻得了天去?”
萧问筠拉着萧南逸的袖子摇了摇:“爹爹,你还帮我一个忙……”
萧南逸有趣地望着自己这个女儿:“又有什么鬼念头?”
萧问筠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萧南逸脸色一变:“什么?”
第三十章 鬼崇跟踪是不行的
萧问筠斜着眼睨他:“爹爹,此事一过,我便将前因后果全告诉你,不用你晚上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地睡不着,又鬼崇地派人到处跟踪女儿了。”
萧南逸老脸一红,摸了摸胡须,抬头望着屋顶:“你这件事虽说有些斐夷所思,也有些难办,但你爹是什么人,千军万马中也来去自由!这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虽说有些违背道德,但这世上道德原本就是个摆设,好,我答应你。”他站起身来,慢吞吞地道,“其实你不告诉我原因自有你的理由,但筠儿,你要知道,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有爹爹在后支持你的。”
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她周围的人变了又变,可唯一没有变的,就是父亲对她始终如一的宠爱,所以,在那一世,当他知道她被人所弃,还背上了那样的污名之后,才会气得吐血病重,萧问筠知道,自己前世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父亲了……重生之后,既使在梦中,她也时常见到的却不是父亲对她的指责,而是父亲那悲痛忧伤的眼神,那是在为她的忧伤,仿佛在说,孩子,爹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
前世,她给他带了来耻辱,使他建立的功勋爵业蒙尘,使最终失控,失却常态,从而被人暗中操控,背上了谋逆大罪,从而引来这场灭门惨祸,他待她如珠如宝,却哪里知道她不过是他的灾祸。
萧问筠默默发誓,这一世,她会成为他真正的珠宝。
只不过转眼之间她又惆怅了,这一世她已打破了前世她完美的闺秀形象,恶名远扬,虽成功地阻止住了那来自于天家的俘获,但到底在父亲眼中蒙了尘,可这么做的原因,她却不能让他明白。
父亲早年战场杀敌,才建立了一身功勋,比那些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世家子弟多了几分豁达,但这豁达能去得到哪种程度?
萧问筠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不把前因后果对他仔细讲清楚,这份豁达又能维持多少时日?
她可以肯定,以父亲的精明,心中定是有许多谜团,他在等着她总的暴发,等她的胡作非为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让她彻底摊牌。
在前世她只顾着自己心中的那人,从来只享受父亲的宠爱,从来没有想过,其实有许多次,他都隐晦地提醒过自己,莫被那人身上的光环迷惑,可到底那时她已陷入了他的魔障,全听不进去,也使得父亲最后默许了他们之间的来往。
在前世,那人虽扮得仁厚亲和,但到底瞒不过父亲的眼,但为了女儿,父亲还是妥协了。
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打她的主意。
可这一世,不同了,反过来,她要去保护萧家,护住父亲!
……
萧问筠乘着轿子再次进入长秋宫的时侯,长秋宫门前已停了好几顶软轿了,皇后病体大好,便遍邀名门闺秀进宫赏花,这是她以往身体好时常做的事,自三年的病体缠绵之后,这种赏花宴已有好几年没办了。
这种赏花宴由皇后举办,也带着考察名门闺秀的意思在里面,和桃花庵盛会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桃花庵参加的闺秀众多,但凡有家中父亲有功名的,都可以参加,而皇后举办的百花宴,却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所以能来的豪门贵女,家里无一不是功勋高绝的世家,而贵女也是学识德行无一不是被人交口称赞之人,因而能接到贴子的,不过十几位而已。
人人心底都明白,能得到皇后百花宴贴子的贵女,以后的姻亲路使会顺利得许多,对贵女们来说,这不是一张邀请贴,而对她自己肯定的英雄贴。
萧问筠因以往年龄小,从来没有参加过赏花,今年第一次接到由宫内发出的赏花贴,由宫婢领着,一走进御花园的空处,便见那里已摆满了铺了锦绣的桌椅台凳,那里已三三两两坐了盛装的贵女,这些人,萧问筠都是认得的,她们一见她进来,脸上都微添了些诧色,萧问筠自是知道她们脸上的诧异由何而来,前段日子桃花庵发生之事的余祸,还遗留在她们心底呢。
萧问筠诈做不知,依旧笑吟吟地上前与各贵女见礼,那几名贵女也只得带了勉强的笑意回了她的礼,萧问筠见到她们脸上的古怪神色,笑问:“吉家妹妹不知道来了没有?”
陈爵爷家的陈惜雪掩口笑着答道:“刚刚儿还在这儿呢,一会儿就不见了影子了,怕是在躲着姐姐吧?”
萧问筠笑了笑,忽视她言语之中的挑拨:“是么,那我去那边找宛姐姐说说话。”
见萧问筠往那边而去,陈惜雪转头对其它几名贵女笑道:“这萧姐姐越发地出息了,就象这御花园里的牡丹,越发地艳丽了起来。”
就有贵女撇着嘴笑道:“也不知道是牡丹,还是蔷薇呢,看起来模样都一样,可内里么……”她啧啧连声,其它贵女自是知道她在说什么,不由个个相视而笑。
她们讥诮的语声随着风声传至萧问筠及冷卉的耳内,冷卉气道:“主子,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