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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他刚输了一瓶营养液,精神正好,见护士又送进几捧花进来。
阿芬进门看看那些堆满了的花篮,发愁的道:“七少爷,您再不出院,我们医院都可以开花房了。”
赵承颖笑,另一个护士阿彩正在收拾器械,看到这样,到外头叫来侍从官,“你们两个进来帮下忙。”
“是。”
阿彩指着屋子里那些花篮道:“这些都拎出去扔了罢。”
“是。”
两个侍从官开始拎花,赵承颖躺在床上闲闲看着,一束小小的太阳花掉在地上,被脚踩过去。阿彩看见了捡起来追出去,“还有一个。”赶出送出去,返回病房,见阿芬手里还有一束太阳花,笑着道:“七少爷一干仰慕者,每天送花篮过来,只有这一个,真心倒真心,只是这么小的一棒,哪能叫人记得住。”
她拾起那束太阳花看看,七彩的颜色,看着叫人舒心,只用素纸裹了,丝带上系一只铃铛,行动叮叮响。
阿芬道:“你可别瞎说,这可不是什么仰慕者送的,这是许司令那边的侍从官给的,每天一束,从不落下。”
赵承颖一听,从坐上坐起身,“快拿给我。”
阿彩一时怔住,半晌才明白他要的是花,忙递给他,赵承颖看着那束小小的捧花,嘴角不自觉的弯起,掀被就要下床,护士拦都没拦住,一瘸一拐的就跑出去,“七少爷,您傻还没好,要去哪啊?”
曼明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人瘦了一圈,早起伺候许振山用了燕窝,他打了针刚刚睡下,她才得了空闲,从病房出来,抬头便看见站在那里的人,倒有些意外,“你……伤势好些了吗?”
赵承颖还穿着病号服,外面套一件开思米毛衫,脚上穿着拖鞋,“好多了,司令怎么样了?”
“刚吃了药睡下了。”
“哦。”赵承颖一看见她就有些后悔自己太莽撞了,急着要见,可见了面说些什么好呢?“那就好,我……就是来看看,司令没事……我走了。”尴尬的咳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耐何伤还没好全,腿脚不利索,一转身便要摔倒,曼明快一步上前扶住他,“你没事罢?”
“没事。”赵承颖闻见她身上合欢香气,淡淡的,叫人着迷。
许曼明也有些尴尬,别过脸道:“我送你回病房。”
“我自己……”话到一半便咽了下去,赵承颖乖乖让她扶着,从楼下到楼上,来时觉得那么漫长的一段路,现在竟然变得那么短,转眼就到了门口。阿芬跟阿彩两个早已等得焦急,见他回来,忙上前接过来道:“您去哪了?可急死我们了,赵夫人来了,在里头等着呢。”
许曼明道:“那我就送到这里,回头再来看你。”
“好。”赵承颖应一声,突然又叫住她,“许小姐。”
曼明转过身看着他,“什么?”
赵承颖却又道:“没什么,谢谢你送我回来。”
曼明一笑,转身离去,直到她的身影在楼梯口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回病房,撇开她们道:“我没事,自己能走。”
推开门见赵夫人坐在那里,上前大大的抱了抱她,撒娇得往她怀里蹭,“妈,你怎么才来。”
“怎么?想我了?”
“可不,想死了。”
赵夫人搂着他,爱得不行,回头吩咐带来的人,“快把汤拿出来给少爷盛上,趁热吃才好。”
回头对承颖道:“妈给你炖了老鸭汤。”
赵承颖坐到床上喝汤,赵夫人只管盯着他,一旁佣人见床上好端端摆着花,就要拿走,赵承颖忙道:“别动它。”
佣人道:“少爷,我拿去插瓶。”
“你把瓶拿来,我自己插。”
佣人只好下去拿花瓶装水,赵夫人看着那束花,笑着道:“必定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的罢?”这么宝贝。”
赵承颖笑笑不说话,赵夫人猜着几分,也不问他,看着儿子精心插花的样子,心里有些感慨,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太阳下开得正艳的花,瓶子上系着小小的铃铛,她拨弄了一下,便发出悦耳的声响,她说,“许小姐送的?”
赵承颖不说话,赵夫人笑了笑,不再问,母子两个并肩看着窗外怡人的风景。
许振山在医院住了两个月才出院,本来还可以在医院调养,他坚持要回来,再躺下去骨头都要僵了,家里人拗不过他,加之快要过年了,也只好接他回来在家养着。
许曼明连日在医院照顾,这两日突然降温,受了些风寒,吃了药在房间躺着,一日三餐送到屋里来。
睡了一整天,到下午时仍旧觉得耳塞耳鸣,不见好转,她下床倒水喝,茶壶里一滴不剩早喝干了,她在门口叫了几声不见有人应,只好自己下楼去。
路过父亲卧房,因病着,怕过了病气给父亲,已两日不曾过去请安了,听见里头有说话声,许曼明便停住脚步听了一两句,本打算要是不打紧的事便进去瞧一眼,听见他们提到自己名字,更加好奇,附耳帖在门上。
王芸佳与许振山在房中谈话,“即是这样,赵夫人有心开了三次口,我们再推拖就太不像样了,何况这次多亏了赵公子您才能捡回一条命,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许振山道:“正是这个理儿,我瞧着赵承颖那个人确实不错,心眼也不坏,人也诚实,只是做事有点愣头青,不过年轻嘛,历练一下也就好了。”
“头先老爷在医院住着,他也是隔三以岔五的下来瞧瞧,我见曼明与他也有说有笑的,倒不像她口里说的那么讨厌他,女孩子嘛,总是喜欢口是心非,嘴里说不要,其实就是要,我们不能一昧顺着她的意思,推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这次就算赵家人不说什么,军中也会有人说闲话的,说人家舍命救了我们,我们却还不知感恩。”
许振山还是有所顾虑,“只是曼明那孩子脾气太倔,我怕一直摸不清她的心思,万一她真的不喜欢,到时做什么出格的事来,更是麻烦。”
“她一个姑娘家,能做出什么事?”王芸佳走过去替他揉肩,“老爷,您就放心罢,女孩子的心思我比你懂的。”
许曼明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招手想要敲门,生生按耐下去,也忘了去倒水,转身回房间去了。
赵家的聘礼是三日后送到的,长长的礼单彰显了大户人家的豪气与奢靡。
许曼明的病一日重似一日,见礼那天也没下楼,只父山代表着出面应酬了一下,整个家里欢天喜地的,只有她一人蜷在屋子里,似乎这场喜事跟她无关。
至夜里,二嫂进来给她送饭,见她病恹恹的躺在软榻上,屋子里一道寒风迎面吹来,施佩荣放下托盘,才看见她开了窗子,地板上已是一片落雪。
她上前替她关了窗子道:“自己病着,还这么不注意,大冷的天开着窗子做什么?回头再有个好歹来,父亲又要担心了。”
许曼明苦笑,低头拨弄着自己的长发。
她穿着家常衣服,也没梳头,长长的卷发散在肩上,施佩荣在她对面坐下来,“大小姐,今天赵家送了聘礼来换庚帖,算是正式定亲了,爸妈的意思是,婚事要尽早办,过了年就是好日子,又逢打了胜仗,给你们俩好好操办一场。”
许曼明也不说话,也不看她。
施佩荣又道:“那赵家真是豪气,送来的礼单可算是宣城地界里头一份了,那数目吓死人了,不过父亲说了,这些东西他一个不要,全给你做陪嫁,另外家里再拿出一些来,拨到你的名下,给你过日子用。”
言语间不无羡慕,说了许多,只不见她搭腔,便道:“大小姐,你怎么了?难道不满意这门亲事吗?”
曼明苦笑,“我满不满意有人在乎吗?”
“那……”
“就算我不满意又能怎么样?他救了父亲的命,我再不答应,就是陷父亲于不义,这门亲事他已应下,再返悔便是陷他于不仁,为了我让父亲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我自己快乐了又有什么用?”
☆、逃婚
施佩荣不知道该劝些什么,早前两次知道她是没这门心思的,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竟还是这个意思,不禁有些为难了,抬起头问:“那赵七少爷在外头是有些花名,可我看着他人还是不错的,你不要只听外面那些谣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许曼明摆摆手,已不愿再提。
施佩荣只好禁声,嘱她吃了饭多加休息。
曼明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总也不见好,请了家里常用的医生过来瞧过,说并无大碍,只是一般的伤风发热,开了药按时吃下,可就是不见好,王芸佳又着人从中药馆请了中医过来针灸把脉,好一通折腾,曼明病中懒懒的,加之心情欠佳,见人话很少,也不愿见人,王芸佳怕她闷出病来,特地找了几个几个远房表妹过来探望,也只瞧一眼略说两句就被她的冷漠逼走了。
曼明数着日子,离年关越来越近了,许振山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军部给他批了回家养伤的假期,只是他执意早日回部队,下午就要到行辕报到,临出发前,他来到曼明的房间,再踏入女儿的闺房,许振山的脚步有些沉重,屋子里开着暖气,热腾腾的醺着香,外头雪花飞扬,她开着床头一盏小灯看书。
看见他忙搁了书起身下床,许振山上前两步将她按住,“不要动,你身子还没好,躺着就好。”
曼明重新躺下,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许振山站了一会,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颜面有愧,在门口已想过的话到了这里反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沉默了好久,才道:“你外婆前两天来了电话说想你,过了年你可以抽空过去瞧瞧,顺便散散心。”
“恩。”
“婚礼的东西你姨娘正在准备着,你不用操心,等过两日身子好了,出去置办几件喜欢的衣服,婚纱礼服也该去选选了,日子快近了,省得到时候丢三落四不周全。”
“恩。”
“赵家是大家族,妯娌人多,赵夫人怕你新媳妇不习惯,在外头给你们办了新宅子,算作新房,让你们自立门户,正在布置家具,回头叫承颖带你去看看。”
“恩。”
“那……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父亲慢走。”她连眼皮都未抬一眼,许振山失落的走了,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许曼明将膝上的书拿开,起身下床。
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过去将阳台的玻璃门打开,走出去,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睡袍,丝质的面料,头发被风吹得帖在脸上,她拨了一把头发,扶上栏杆,阳台地面上已是一层厚厚的积雪,踩在上面,一股凉心自脚底直冲脑门,曼明觉得浑身的毛细孔瞬间张开了,她站在那里,看到许振山步履蹒跚的被芸佳扶着坐上了车,他伤愈后腿脚还不利索,行动不如从前轻快自如。
他老了,曼明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睛眶不禁红了。
王芸佳看着他的车子远去,回过身远远瞧见阳台上的许曼明当即吓了一跳,惊惶的往前跑了两步,慢慢停住,站在那里看着她。
曼明一袭白衣,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一只赤足已踏出铁栏外面,她双手扶在栏杆上,只消稍一用力便会越过去。
王芸佳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