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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不,不必了,她,她好像不在。”伊楠顿时瞠目结舌,只得胡乱瞎诌,也不管是不是欲盖弥彰了。
山:情动(4)
到了门口,冯奕替她敲了敲门后,示意她进去。
“你呢?”伊楠问他,这么孤身进去她觉得别扭。
冯奕笑着朝她摇摇头,低声道:“他就在里面。”
门很快关上了。
伊楠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后,朝四下里望了望。这办公室大得让人倒抽一口凉气,也许是因为摆设不多,除了必要的几件办公家具外,闲杂装饰物品一概没有,空落落的让人觉得无可依附。
窗边果然站着一个人。他背对着伊楠,身形挺拔,背着手,似乎正沉浸在窗外的景致里,并没回过身来。
她连对方姓什么都不知道,只得清了清嗓子,含糊其辞地说:“总经理……好。”
房间里很静,伊楠仿佛听到了他的一声轻笑。她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了眼睛细细打量他,而他已经缓缓地转过身来。
待到看清他的真面目,伊楠在片刻的呆愣之后,几乎要惊喜得尖叫起来,“咦,怎么是你?”
梁钟鸣望着她明媚的笑容,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看见她,他的心情总能好起来。
“你真的没事?”他看了看她被包成白粽子一样的双手,有些触目惊心呢。
“皮外伤而已,没事!”伊楠满不在乎地扬了扬双手,又调皮地在原地蹦了几下。结果力不从心,关节处拉伤的肌肉一下子失控,她疼得龇牙咧嘴,脚一软就跌倒在地毯上。
梁钟鸣一惊,几步过去将她搀起来,安置在沙发上,不觉嗔道:“还说没事?一会儿让小冯带你去医院拍个片吧?”
伊楠尴尬之余,还是撇了撇嘴道:“不用,我没那么娇贵。从小到大也不知摔过多少次了,过两天就没事了。”
梁钟鸣也坐下了,微微蹙眉,“你经常受伤?”
“还好啦,不过就是蹭破点儿皮,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伊楠觉得有钱人真是小心谨慎得过了头。她转了个话题,“刚才不知道是你,我还很纳闷,想来想去我的面子也不至于大成这样啊!”
梁钟鸣也笑了起来,轻松地向她摊了摊手,“你看,还是我输了。”
伊楠没想到他还记得两人打的赌,心里甚为开心,毕竟已经隔了快半年了。
“我每次去学校,只要有空,都会去那家咖啡馆坐坐。可惜,一直没遇到你。”梁钟鸣的口气里不无遗憾。
伊楠讶然,“真要遇到了,你就输啦!”
他的身子向后仰了仰,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情愿输了。”
伊楠的内心一震,扭头向他望去。梁钟鸣却微笑着问她:“说吧,想去哪里吃饭?你对这个城市现在应该比我熟悉。”
伊楠收回探询的目光,想了想,眨着眼睛道:“其实我也不熟,就知道一些吃大排档的地方。”
梁钟鸣的目光掠过她的手,恍然道:“还是等你手脚方便了再说吧。对了,现在可以把你的手机号给我了吗?”
伊楠爽快地报了一串数字,看着他存在了自己的手机里,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充实的满足感。
聊了没多久,冯奕就敲门进来,因为有个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伊楠立刻识趣地起身告辞。
细心的冯奕特别给伊楠安排了司机送她。临分别之际,梁钟鸣对伊楠说:“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直接找冯奕,他很能干的。”
伊楠带着一脸的欢欣转向冯奕,却见他望着自己的眸中有微光闪过,仿佛别有深意。
晚上,伊楠免不了要被袁芳盘问一番。出于某种私心,伊楠只是简洁扼要地把过程一笔带过,没有提跟梁钟鸣见面的事,更没有道破她跟梁钟鸣之前就认识。
山:情动(5)
袁芳滚倒在热乎乎的竹席上,哀然叹道:“你不知道我们梁总是多有味道的一个人!只可惜人家早已有家有室,连点儿幻想都没法存了。听说他还有一双儿女,大的那个已经上小学了,结婚可真早……”
伊楠听她发表完花痴言论,遂笑嘻嘻地道:“照我看,他身边那个冯奕也不错,要不你努力努力,把他给拿下?”
袁芳仰天长叹,“我倒是想啊。可人家怎么说也是公司的二把手,我等闲人近不了身的。再说了,公司里花容月貌的女孩儿多了去了,像我这样姿色平平的,难哪!”
在她说话间,伊楠已经从底下的床铺上站起身来,扒着上铺的铁栏杆瞪着袁芳,等她唠叨完,才摇头晃脑地啧声叹道:“瞧瞧,现在的女孩儿,个个把算盘打得这么精明,真是好可怕啊!”
袁芳转头看到伊楠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才醒悟着了她的道儿了,跳起来要跟她厮打,伊楠已经咯咯笑着灵巧地躲下去了,嘴上还学着《红楼梦》里的丫鬟,捏紧嗓门细声细气地喊:“天热,姑娘戒躁啊,仔细身上出汗!”
伊楠的心里从此藏了个小秘密,像一粒萌芽的种子,被她小心地用纸包好,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会莫名地欢喜。
可是,这粒种子最终会发出什么样的芽,又会开出什么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在当时,她却一点儿概念都没有。
伊楠实习的公司在九月底举办了一次大型国际性会议。当时她跟着部门的几个同事一下子忙碌起来,后勤事务是最为琐碎也最容易出岔子的,早出晚归了一周的时间后,会议终于顺利闭幕。与会人员对这次会议表示非常满意,总部对他们大加褒奖,领导一高兴,给每个后勤人员都发了笔不多不少的奖金,差不多抵得上伊楠一个月的薪水,这下可把她高兴坏了!
“请客吧,伊楠!”袁芳从上铺探出一张笑脸来。
“才不!”伊楠不客气地拒绝,小心翼翼地把数好的钱收进钱夹,“你可别忘了,欠我的链子还没给呢!”
袁芳一下子拉下脸来,垂头丧气地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好不好?”她在远大终究没能做长,之后不久还是被苛刻的秘书辞退了,许诺给伊楠的报酬也因此不了了之。
伊楠嘟囔道:“我那跟头算白摔了!”话虽这么说,她当然也不会落井下石。
想到摔的那一跤,伊楠自然联想起梁钟鸣,不免有些怅然,因为每一次见到他都好像不怎么真实,搞得如今回想起来也是恍恍惚惚、犹如梦境似的。
直到她的双掌和双膝已经恢复到没有一丝伤疤了,她都没有等来梁钟鸣的电话。
失落是难免的,尽管伊楠也说不出确切的理由来,但人的情绪似乎很难由理智来控制。好在她是什么都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一阵子后,她的生活被各种各样有意义或没意义的内容闹哄哄地充斥着,渐渐地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轻易不再去想它了。
吃过晚饭,她照例抱着几本书跑到宿舍附近的楼里去上自习。
理科楼是最靠近伊楠宿舍的一栋教学楼,木质结构的楼板,因为年头很久了,平时只给成人高复班用。上楼梯时,脚踩得木板咯吱咯吱作响。不过就是这一栋破旧的楼,来得晚了,还不一定能抢到位子。许多学生情侣把这种幽静偏僻的自习区当成了最佳约会地点,成双成对地割地为巢,窃窃私语。
伊楠在两对情侣中间空着的位子上泰然坐下来,翻开书本,静心研读,像角落那种绝佳位置是轮不到她的。
山:情动(6)
她的手机放在一旁座位上的背包里,并调了震动。她读书素来认真,因此丝毫没有察觉那从包里传出的蜂鸣似的嗡嗡声。坐在她身后的男生实在忍不住了,用本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提醒:“同学,你手机响了。”
伊楠这才惊觉,一边探手去拿,一边扭头感激地道谢,正好看见他身边的女孩子在狠狠地拧他腋下的肉,疼得那男生龇牙咧嘴。
伊楠忍住笑,瞟了一眼手机屏上的号码,很陌生。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把嗓音压到最低,轻轻地“喂”了一声。
“姚小姐?”
话筒里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她有些疑惑,“您是……”
对方轻声笑了起来,“这么快就把我忘了?”顿了一下,方才报上大名,“我是梁钟鸣。”
伊楠脸上紧绷的笑意尚未退却,赫然轻呼,“啊?原来是你呀!”乍然而起的惊诧很快就被心底涌起的欢欣盖过,“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了呢!”
她的欢喜之中难以掩盖那一丝嗔怨,仿佛是在撒娇。梁钟鸣的心里又是一动,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早该联络你,不过……有事耽搁了。”他解释得很浮泛,语气里却难掩疲倦。
伊楠虽然平时粗枝大叶的,却也不是不通世故之人,当下忙道:“没什么,我开玩笑呢,您忙正事要紧。”
他在那头轻松地笑了笑,“已经忙完了。你在做什么?现在有空吗?我想……我应该兑现那个诺言。”
伊楠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很快被期待涨满了,“有,当然有空!”心情一好,嘴上又开始管不住了,“您老人家请客,我哪敢不去?”书也没心思看了,空闲的那只手已经在忙乱地归置东西,“哎,我到哪里去找你呢?”
梁钟鸣失笑,“别急,慢慢来,你在学校吗?还是我去接你吧?”
新老校友很容易就商定了碰头的地点。
伊楠连宿舍都没回,兴冲冲地背着包一路狂奔至边门的小巷口。结果证明,自己出来早了。
巷口的小报亭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看铺子的大爷在听弹词开篇,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路边的几棵法国梧桐在夜色里时不时掉下几片落叶,无声无息地跌落在地上。八点了,在巷子里穿梭的人不多,一切都静谧而萧索。
原来,秋天早已悄悄来临了,又是一个凋零的季节。
梁钟鸣驱车驶入老街,远远地就看见通往学校侧门的小巷口处,一个女孩儿正站在幽白的路灯下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洁白的灯光肆意洒向她的头顶,他清楚地看到她净如白瓷的姣好脸庞,光线在她的下颌和脖颈处交错出阴影,使得她整个人像一幅素描一样干净爽利。
他觉得这情景如此熟悉,仿佛一直在记忆的深处。
到了他这个年纪,很难再有如此忐忑的心境。正在怔忡时,他忽然想起来,在志远的画室曾见过一幅素描,画上的那个女孩儿正是伊楠,连衣服都不曾改变。
车子一点点地接近伊楠,梁钟鸣的心里却隐约惶惑起来。他曾答应过志远,会照顾好“他的”女孩儿,可在当时,他的允诺纯属权宜之计,他又怎么会想到自己真的会再次与她相遇?
如今,他与她来往,真的只是因为志远的关系吗?
他还没来得及想太多,车子已经停在了伊楠的面前。她一早猜出是他,笑吟吟地俯身,往正徐徐落下的车窗玻璃里张望。
梁钟鸣朝她点了点头,“上车吧。”
伊楠拉开车门,轻快地坐了进去。
山:情动(7)
两人相视而笑。隔了片刻,他才问:“去哪儿?”
伊楠挑眉,“去美食街的大排档吧,那里的东西可好吃了。”说完,又歪头望着他,“你不嫌弃吧?”
梁钟鸣踩下油门,仿佛下了决心似的道:“好,就去大排档。”
说是大排档,其实也没他想象的那么惨不忍睹,是在屋子里的,卫生条件也差强人意。
伊楠晚饭吃得早,此时早已饿了,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碗粉条。她见梁钟鸣光看自己吃,却不怎么动筷,问道:“你怎么不吃呀?味道不错的。”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