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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偶尔有几声闷雷响过,沉沉的,从耳廓扩延至心头。
蓦地,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苏慎行的思绪,他转过身,门扉已被轻轻地推开来,与他共事多年的文静站在门口。
“苏主任,外面有一位黎先生想要见你。”文静轻声说着,素净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流露。
黎先生?!
苏慎行略微错愕,随即了然,点头道,“请他进来。”
“好。”文静转身而去,苏慎行也走回办公桌后坐下,身后的墙面上,挂着横幅,校训词为“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
“黎先生,苏主任有请。”文静转头对着走廊上的黎远航示意。
“谢谢。”黎远航点了下头,脸上保持一贯的温文尔雅。
“不客气。”文静礼貌地回应,对于陌生的黎远航并没有过多的注视,但是当黎远航进了苏慎行的办公室后,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扇被关起的门板上。
◎◎◎
办公室内,黎远航和苏慎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年龄相近,某些气质也类似,而他们也都深深地喜欢着同一个人。
一旁的柜子上,通电的水壶里烧着水,旁边茶叶已经备好。
黎远航沉默片刻,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轻轻推到苏慎行面前,“我替小桐来把这个还给你。”
苏慎行低头,眉宇微皱,这个小盒子不是他的,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桐怎么了?!”苏慎行一改往日的沉稳淡定,开门见山地问向黎远航。
从小桐考进台大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她与黎家的关系,如非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欠黎远航这样的人情。
而且小桐做事情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她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一份责任心,即便她不接受他的求婚,但也绝对不会轻易假他人之手来还回戒指。
黎远航的眸色忽然一沉,思虑过后也不多加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原委。
沉默而哀戚的气氛围拢着两人,直到水壶发出汽笛鸣叫的声音,才将两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哗……
苏慎行回过神,连忙起身,拔掉了电源,沉默地将干净的水杯搁在桌上,沏了茶水。
他悲哀地发现,沸腾滚烫的何止是壶里的水,还包括他的心。
水杯里的水溢了出来,他的动作却没有停。
黎远航也没有出声提醒他,亦是沉默。
末了,黎远航准备离开,苏慎行忽然问了一句,“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孩子们离开?!”
“越快越好。”
苏慎行点了点头,沉声道,“孩子们的东西有不少,我去帮你收拾,还有,小桐这几年一直跟奶奶一起住,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老人家,我后面会安排人送她回台湾。”
黎远航“嗯”了一声,问道,“你不回台北吗?!”
苏慎行沉默着摇头。他回去的话,只会徒增她的压力。
拉开抽屉,苏慎行拿了车钥匙,从角落的衣架上抓过外套,“走吧!”
出门的时候,对着隔壁办公室的文静叮咛道,“文静,我出去一趟,下午的例会你代我主持。”
说完,他和黎远航两人匆匆离开。
文静目送苏慎行的背影离开,目光深远,隐匿着爱恋。
◎◎◎
12月31日。
顾仪容的病房里气氛有一点不同。
满屋的油桐花香气飘逸,但是那淡雅的香气里还夹杂着一丝甜腻,像是奶油的味道。
两名看护将顾仪容扶起坐稳后便轻轻退了出去,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天色已经黑了,容尉迟却将病房里的灯全部关闭,光线暗了下去,一室漆黑,黑暗中忽然发出一记“咔嚓”的声音,是打火机发出的声响,然后一点烛火亮起,两点、三点、四点……最后,圆形蛋糕上的蜡烛全部被点燃。
蜡烛亮起,病房里的一切都隐约可见,顾仪容望着那摇曳的烛光,不禁眼含热泪。
容尉迟将蛋糕端到了顾仪容的面前,“妈妈,过去每年的今天,是我的生日,可其实今天应该是桐桐的生日才对,可惜她不在,所以你来替她许愿吧。”
顾仪容微微摇头,哽咽地道,“还是由你来吧,在妈妈心目中,你和小桐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孩子,而且……我的日子不多了,我许的愿望未必来得及实现。”
“妈妈……”容尉迟端着蛋糕的手忽然一紧。
顾仪容却是坦然,过去五年,她一直昏迷,整个人的身体机能处于停滞状态,头部的肿瘤居然也停止了生长,她还能醒过来,全凭意志力,只因为她不想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她想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谁,如今她知道了,死而无憾了。
“阿迟,许愿吧!”
容尉迟沉阴片刻,默默闭上了眼睛,对着蜡烛呢喃说道,“我希望桐桐和孩子们健康平安,合家欢乐。”
“没有你,何以为家,何来欢乐?!”病房的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轻轻浅浅的脚步声错落而至。
容尉迟缓缓睁开眼眸,瞧见尤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站在他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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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 从未离开(金牌加更)
容尉迟几乎是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打火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深邃的眼,在一瞬间,仿佛被迷雾笼罩,除了她之外,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烛光摇曳,他看见她清秀的脸庞,若隐若现。
秀丽的眉,淡淡的,弯弯的,美丽的眼恍若水晶般透明,嘴角挂着微笑,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却瞅着他笑,笑容畅快而且灿烂,那种绝对的快乐刺痛了他的眼睛,也让他的心恍若针刺,因为他不敢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穿的衣服有些厚,粗粗的针织毛线外套,可可的颜色,外翻的领子,上面圈着毛边,白白的绒毛随着她的呼吸一动一动,直到看见那丝丝起伏,他才敢确定,眼前的她不是幻觉。
他的表情凝滞,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却是让人分不清是喜是怒,“你……怎么来了?!”
尤桐顿时一闷,粉白的脸蛋有些许尴尬,反问一句,“你不想看见我?!”
“怎么可能?!”他的声音轻颤。
“那就是想了?!”她忽然发现,自己很想要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是他的大脑似乎没有转弯,又是一句反问,“你说呢?!”
她蹙眉,“你能不能不要再反问?!”
“你不喜欢?!”他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她。
“我……”她怔住,忽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回答。
容尉迟怔忪的表情忽然化开,麻木了的双腿也终于找回了知觉,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近。
隔着烛光,他墨色的发丝在晕黄的光线中跳跃,带着温柔的侵略性,让她忍不住想要后退,可是她稳住了,站在原地。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圈入怀抱,温柔而又霸道地说,“你敢说不喜欢试试看?!”
她反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还是那么熟悉的感觉,还是那么温暖的感觉,还是那么……让她想要流泪的味道。
“我想。我喜欢。”他低哑的声音响起,敲进她的心扉。
她的泪水纷纷坠落,打湿了他的衣衫,他的答案让她如此想笑,却又如此想哭。
◎◎◎
“妈妈!”一道突兀的童声中断了两人的相拥缱绻。
容尉迟和尤桐不约而同地旋过身,瞧见容容拉着蓉儿的小手,一脸不满地瞪视着他们,不,只有他。
尤桐连忙推开容尉迟,抹了一把眼泪,朝着乖巧的儿女走去,蹲下了身子,放柔音量说道,“宝贝们,怎么了,你们是不是累了啊?!”
蓉儿摇了摇头,刚刚想要回答,却被容容一把堵住了小嘴儿,蓉儿一脸愕然,而容容仰起头来,直视着高大的父亲,却丝毫不畏惧,仍然是一脸酷酷的表情,哼声道,“听说你是我和蓉儿的爸爸?!”
“啊?!”蓉儿瞪圆了眼眸,用力挥开哥哥的手,甜美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欣喜,惊呼道,“superuncle——”
这一声“superuncle”宛若一把利剑狠狠地劈向容尉迟的心,让他既狼狈又痛苦。
他走过去,配合着两个孩子的高度,弯腰下来,一手一个搂住他们,再也隐忍不住,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你们的爸爸!”
“superuncle是爸爸?!”蓉儿一副惊喜的表情。
“哼!”容容则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容尉迟摸着两个孩子柔软的发丝,深邃的黑眸梭巡着他们细致小巧的五官,寻找着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蓉儿他见过几次了,长得像桐桐,而容容的五官和神韵真的都跟他像极了。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近似潮湿的暖流,从今以后,他要负起生命中最沉重也最甜蜜的负荷,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superuncle怎么会变成superdaddy?!”蓉儿眨眨眼睛,疑惑地问道,“妈妈,为什么?!”
面对女儿的询问,尤桐有些窘迫,一下子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superuncle是superdaddy,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蓉儿呢?!”蓉儿又扭过小脸问向容尉迟,小脑袋里出现许多问号。
容尉迟也面露难色,想了想,柔声回答,“因为爸爸想偷偷观察一下,看蓉儿是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小孩,所以才故意不跟蓉儿说的。”
“然后呢?!”蓉儿眨了眨眼,表情怯怯的。
“然后爸爸发现蓉儿是世界上最乖巧的孩子,所以爸爸就来认蓉儿了。”
“万岁!”蓉儿高兴地跳了起来,然后一脸骄傲地对着容容说道,“哥哥,你看吧,都说了做乖小孩,圣诞老爷爷就会满足我的愿望了,你还不信?!”
“superdaddy,我们好想你哦!”蓉儿扑进容尉迟的怀里,撒娇说道。
容容的小脸微微一黑,他才没有想呢!
“爸爸也想你们。”容尉迟爱怜地抱着两个孩子小小的身体,感觉到一股温暖踏实的幸福感。
烛火摇曳,岁月静好,尤桐的眼睛不自觉地泛起潮湿,那却是喜悦的眼泪。
有一首歌是那样唱曾给我幸福的你我依然深深爱着有一种想见不敢见的伤痛有一种爱还埋藏在我心中我只能把你放在我的心中这一种想见不能见的伤痛让我对你的思念越来越浓我却只能把你放在我心中对你的声音你的影你的手我发誓说我没有忘记过
《听说爱情回来过》,不,它从未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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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 一家四口(金牌加更)
安静的病房里,唱起了生日歌,尤桐努力想要微笑,可是眼睛怎么就一直泛酸,从来都没有这样过,这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一起为她过生日。
“小桐,切蛋糕吧!”顾仪容目光殷切地望向了她。
闻声,尤桐明显一怔,一颗心因紧张与期待而紧缩了起来。
“嗯。”她低下头,又是拿小盘子,又是拿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