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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的这附近是老城区,人流没新区多,加上阴雨天,也少了很多热闹,大概都赶在十月一号那天出了门,意思意思热闹过,就习惯待在家里边了吧。
学校三年级的今天已经开始补课,每间学校都有升学压力,更何况在这种精英学校。门卫早换了人,奇怪我还记得一两张模糊的脸。
学校斜对面有间报刊亭,我站了没多久远远的瞧得亭内的大爷似乎在向我招手。怪老头,决定不理他。
没多久那大爷似乎交代一个买漫画书的小弟弟,就见那小弟弟蹦蹦跳跳过来,还递给我两张纸条,然后转述,“老伯伯说先看1,再看2。”
我一瞅,果然还标着号。1号上面写着:我是不会来的。
剩下2号只有两个字:滚吧。
这一瞬我突然很受打击,呜,原来我心也是肉长的……
没多会天突然下起了雨,害我鼻子酸酸的,其实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冷。
站得有些累了,我又蹲了下来,想想我真的不懂事,要是知道他们会吵架,就不买仙人球了,结果扎了我爸满头刺。其实老妈骂我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我告诉自己别往心里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面前突然出现一双大脚,穿着那千年不变的人字拖。
然后听到他的声音,他语气有些恶劣,“我说了不会来!”
我眼泪突然就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一瞬间已是言语不能。
他微微往我鞋侧面踢了下,其实力道不大,“起来了!”
我吸吸鼻子,自喉咙挤出三个字,“严子颂……”
他迟疑了一会,大概终于听出不妥,然后也蹲了下来,泪眼婆娑中瞥到他似乎在寻找角度想凑近看看我的脸,双手有些尴尬地搭在膝盖上,言语也透着几分别扭,“你等不到我也不用哭……”
“呜……”我在湿湿的衣袖上抹了把眼泪,“你……迟到了……”
“……”我无法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只是他突然背过身去,转了个方向,却是能想象他蹙着眉头说,“上来!”
我揉了揉鼻子,趴在他宽厚的背上,眼泪益发的止不住,我语带哽咽的问他,“为什么就我不行?”
他停顿了片刻,语气更为恶劣,“有个算命的说,如果和三次以内让我记住名字模样声音的女人在一起,我就会倒霉一辈子!”
“……你记住我了吗?”
“遇见你我一直走霉运,”他嚷嚷,“工作室也被王庭轩那家伙抢走了!所以谁都可以,就你不行!”
走了两步他甚至在说服自己,“就是不行!”
深入根据地
听完这话我却是有了笑意,抿抿嘴,“严子颂你有特别想完成的理想么?”
他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慢慢摇了摇头,接着又迟疑了一会,“钞票?”完了自己还带着点疑问。
“那你要猜猜我的理想么?”
他沉默了一会,“不猜。”
“为什么?”
“没兴趣。”也许是这场雨,让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他就这么背着我慢慢地走在雨中,随意的应和着我的话。
我耸耸肩,不以为意,“为什么没兴趣?”
“我们归属不同。”
“怎么不同?”
“……”他顿了顿,微微偏头想了想,“你来自灵异世界。”
我笑了,“第一次有人怎么说。”此时也止住了眼泪,雨滴不大不小的滴在身上,零零散散的,凉凉的。然而这么趴在他背上,双手绕过他肩头,贴着他的衣服湿湿暖暖的,这种奇特的感觉|Qī…shu…ωang|,害我突然有点小害羞……
想起即便是在小时候,也由于我无法无天的性格,我爸不会对我过多亲昵,反之老是揪着眉头想方设法打击我,想让我正常点。
所以被他这么背着,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把心里填的满满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加深笑意。
话说我这几天真的挺反常,估计提前体验更年期,综合忧郁症。加上换季变天,这人的情绪也特别容易低落,老爸老妈还演出这么一套全武行,又被我妈莫名其妙的一吼,那阵势稍稍唬住了我。
然后他刚刚往那一站,却吼着他不会来的时候,我就是莫名其妙的想掉眼泪,但其实我并不是感伤,只是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刚刚蹲在那里,原来有那么一瞬间,我也害怕一个人。
这些年头我没和任何人深交,包括大神。也不曾有人试图真正触碰我的内心,就连我自己也不。
唔,不走寻常路,这才是我的宗旨吧。
想想家里应该也没事了,老爸这两天老说额头刺刺痒痒的隐隐作痛,其实不过是想我妈搭个话,我妈拍不成婚纱照心里正别扭,我赌她后悔得要死。我现在琢磨下,问题的关键会不会是我妈嫌我送的礼物太便宜了?
鼻子突然觉得有些痒痒的,我酝酿了下情绪,紧接着很有感情的打了个喷嚏,便是在他肩头重重的来回揉了两下,声音懒懒的,“其实算命的说我旺夫旺子,人旺财旺运道旺,旺旺!”
他沉默了一会,“那关我鬼事……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肩膀,语调稍稍有些失控,“你刚刚在干什么?”
“干坏事呗,”我咧嘴笑,“话说,你真是遇见我,才走霉运么——”
话音刚落,一辆本田小轿车咻地自旁边弛过,老街街道比较残旧,容易积水,也比较窄,车行驶时相对靠近行人道。只见轮胎唰地溅起一道水帘,刚好溅在他裤脚上,我因高于地平线而幸免于难。
气氛有一刹那僵持。
我抢在他开口前说话,“很明显,是你反应慢。”明明躲得开的嘛!而且下雨天裤脚本来就湿了,问题不大。
然而又是一辆东风大卡车呼啸而过,刚好又触碰到路边伸出街道的树叶——
簌簌声中,吧嗒吧嗒的雨滴当头淋下。
接着一条枯枝,突然自树上掉下来,又刚好打在他头顶上,速度之快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不过,应该没啥大碍。咳,我就说今天老天爷被人甩了吧……
但不愧是妖怪大人,一如从前的镇定,只见他仅仅缓缓的伸出手,在脸上轻轻抹了一把雨水,不动如山,慢慢开口,一字一顿,“绝对是。”
我眯眯眼笑,偷偷的想,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身旁的大树被闪电劈中,该不会也是因为他遇到我走霉运的缘故吧……
“对了,”他又走了两步突然站定,“我为什么会背你?”
对哦,为什么?我捏着下巴也挺认真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顿时乐了,“我知道,你心疼!”
“……”他意识到我已经没有了眼泪,就松了手劲,掰开我的手,“下来!”我箍不稳,人开始往下滑,只得离开他站稳,接着他转身面对我,“可以滚了。”
我望着他笑笑,接着眉头一皱眼神一缠绵,一脸晕眩模样往他身上靠,“哎呀~我晕倒了!”
他坚定的伸着手抵在我额头上,隔开与我的距离,不让我吃他豆腐,又是蹙了蹙眉头,抽了抽嘴角,“你刚刚其实没哭吧。”
“不要和我说话,”我睁开眼严肃认真,“我已经晕倒了。”我就不信一个会每天去池塘喂金鱼的男生,会忍心“见死不救”。
“你……”他吸了口气,估计真的被我的反复弄得很无语,“不要逼我……”他已是有着几分咬牙切齿,“逼我打120……”
呃……
“唷!”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语带亢奋,“这什么姿势?非主流打情骂俏?”
回头一看,余凰戎撑着伞挑高眉,然后瞄着我略有所思,接着一脸兴味望着严子颂,“你两点还没到就出来打酱油,都打了快两小时了还没回来,我等得荷包蛋都凉了!”
接着睨着我,略略哼了一声,“我记得你,那个男人婆同宿舍的!”又是回头看着严子颂,“想不到啊,老表,你还真来赴约了!喏——”便是伸出手递给他一把伞,“我这当弟兄的,还亲自给您送伞来了!”
严子颂没接,而是趁我分神,往后退开一步,接着缓缓蹙着眉,“我不是来赴约的,”一脸严肃地望着余凰戎,“我只是来打酱油的。”
“那酱油呢?”
“荷包蛋呢?”
“废话!吃了。”
“所以,酱油,我没买。”
“……”余凰戎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有道理。”便是将伞往严子颂那方向一抛,“那你们继续,我闪人!”
严子颂接住,然后就往我这方向抛,结果——
完全偏离轨道。就这眼神上战场,瞄准一个打中俩。
待我捡起伞,他已经长腿一跨直接忽略我,走在余凰戎身边,熟稔地开口,“锅子里有没留饭?”
“你还没吃呢?”
“两个蛋你都吃了?”妖怪大人答非所问。
“废话!”
“榨菜呢?”
“昨天就没了。”
“还有桂林辣椒酱……”他又是迟疑,“我记得的……”
“开学前就只剩下一点,我那天吃馒头都吃完了。”
“豆腐乳……”
“过期了。”
严子颂明显有些嫌恶,“白饭不好吃。”
“等一下!”我越听越有戏,叫住他二人,待他们回头,便是露出最灿烂辉煌的笑容,“要不,我去给你们……”眯眯眼,“做饭?”
“你会做饭!?”倒是余凰戎亢奋了。
“当然!”我说谎话从不眨眼。
妖怪大人慢慢将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耸肩,皱着眉似乎在衡量轻重,“那……”然后还蛮认真的看着我,“做完饭才滚吧。”
“阿嚏!”我揉揉鼻子,笑,“没问题!”
“……”
**
妖怪大人和余凰戎住在一起,还真的不算远,老区平房,一房一厅,厨房还和厕所连在一起,巴掌大的地儿,并且极其深刻地让我理解到什么叫做家徒四壁,那墙上一眼望去,还有窟窿眼,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房间里两个折叠床,两个拉链衣柜,一架破电风扇。客厅就正中一桌子,碗筷已经收拾了,旁边两条破凳子,然后自窗户那牵了一条电线,屋内挂着几件衬衣,还飘荡着几条小裤裤,其中还有条是黑色紧身的,偶买嘎!
我好想问,电视机呢?电脑呢?沙发呢?还有遥控器呢?就这破烂环境,还提前一天回来,回来受罪的是吧。
不过我不得不说,就两个男生的居住环境来说,算是很整洁。垃圾没有随便乱扔,一眼看过去虽然简陋,还算舒适,就算是那折叠床,也是整理得干干净净。
但是连电冰箱都没有……“菜呢?”
“不是煮饭的负责?”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我也犯难了。
然后严子颂把电风扇搬了出来,想了想说,“这没有风筒,你先拿风扇吹一吹衣服和头发。”
“靠!”余凰戎翻了个白眼,“老表,会病吧。”
“我没病过。”
“你是怪兽好不好!毛巾呢?”
“给你的?”
“……”余凰戎估计因为屋子里突然有了个女生还是略微有些不自在,“要不你先拿件衣服给她?”
“你前天忘了收,昨晚淋湿了,都晾在那。”然后他才望向那晾着的衣服,却是眯眼顿了顿,似乎看到了什么,然后迈步向前,不动声色的移动了下衬衣,将小裤裤都隐藏起来。
我笑笑,“没事,我知道路了,我先回去,晚上给你们带吃的。”
“得,”余凰戎耸耸肩,“老表你给送回去!”
“……”严子颂皱了皱眉,然后就走出去了。
刚刚雨就停了,天感觉又亮了些。我跟着他出门,发现他居然问邻居借了一辆我小的时候我爸踩的那种黑色大自行车,俗称大河马,居然还没绝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