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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两星期后的周五，踏入十一月，天气终于转凉了，而且一降就是十几度。广州好像没有秋天似的，从夏天一下子变成冬天，昨天还穿着短袖，今天就穿着里外三层还簌簌发抖。
早上起来贺晓恒就叫郑旭林穿件厚一点的外套，但他觉得太夸张，衬衫外套一件风衣就跑去上班了，谁知在办公室里越坐越冷，明明窗户都关好了，但就是有冷风不知从哪里溜进来。抖啊抖的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一秒也不愿多停留，马上冲去停车场，一上车就按开暖气取暖。
「不是吧！这种时候才来给我开玩笑？」天杀的！暖气居然坏了！是夏天时不知节制地开冷气的后果吗？郑旭林猛捶一下方向盘泄愤，冷冰冰的手在撞击后立刻传来一阵麻痹的痛感，郑旭林痛得吸一口凉气，无奈地踩下油门。
「我在你公司楼下了，你快下来！」照惯例地到贺晓恒公司接人，郑旭林决定等一下抢贺晓恒的衣服来穿，「什么狗屁加班！我不管，两分钟内给我下来！」敢给他加班？
交待好工作赶下来的贺晓恒，一上车就看到郑旭林一副不爽的脸。
「怎么啦？」
贺晓恒穿着前阵子新买的外套，里面还穿着高领的棉质衣服，郑旭林看得心理不平衡极了，本想抢他衣服的，但见他暖洋洋的样子，又狠不下心来。一手控着方向盘，把空出来一只手塞到贺晓恒的脖子里，看到贺晓恒「哎哟」一声缩起脖子，却把他的手夹得更紧，郑旭林的心情才稍稍地好起来。
「看你这么暖就不爽！哼！」
把郑旭林的手抽出来，包在自己手掌中暖着，贺晓恒说：「活该，叫你穿厚一点又不听。暖气呢？干嘛不开？」
「坏了！他奶奶的！」说到那关键时刻失灵的暖气，郑旭林更是一肚子火。
「倒楣的笨蛋。」
「喂！你干什么？我在开车，你别闹！」
贺晓恒挪到座椅边上，整个上半身从郑旭林手臂下钻过去，趴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腰。郑旭林不知贺晓恒在搞什么鬼，紧张得整个人都绷紧了。
「当你的暖炉啊，这样有没有暖一点？」
现在的姿势就像是郑旭林把贺晓恒圈在怀中似的，贺晓恒紧贴着他的肚子，温暖慢慢地扩散开来，直达胸膛里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脏，郑旭林的脸也开始泛红了，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无声地享受着那份让人受不释手的暖意。
吃过晚饭后，贺晓恒和郑旭林把两人最好的西服找出来，明天就是萧然的婚礼了。
「舅舅，我可不可以不去啊？」看着两人，小成在一旁问着，「我最受不了跟一群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了。」
「那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吃饭？」
「嘻嘻，」小成狡猾地笑笑，「其实明天是徐炜的生日，他家邀我去玩，玩得晚了还可以在他们家过夜。」
「臭小子，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徐炜是小成的同学，也是好朋友，小成常常跑去他家，跟徐炜的家人也混得很熟了。小成常去麻烦人家，看来有空得上门拜访一下才行，郑旭林想着。
「舅舅，行不行吗？」小成摇着郑旭林的大腿撒娇。
其实小孩子去参加这种婚宴也是挺闷的，「好啦好啦，但你别给人家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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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舅舅万岁！」小成先跳起来，在郑旭林脸上亲上一口，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回房间继续打PS。
「阿旭阿旭，」贺晓恒凑过来，「人家也要亲亲。」
郑旭林一手拍上他噘起的嘴巴，「亲你的头，给我弹开点！」
***
婚宴会场，萧然和梁淑鸣在门口接待着宾客，看到郑旭林他们进来，马上就迎了上去。
「萧然，恭喜你。」贺晓恒伸出手跟萧然握着，郑旭林却整个人抱了上去，这是光明正大抱住萧然的好机会，萧然也热情地回抱他。郑旭林揩油得逞的傻笑扎着贺晓恒的眼，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开，「抱新郎还可以，可别连人家的新娘也想抱！」
「才不会呢，阿旭只会抱我，因为他只喜欢我一个。」萧然也开起了玩笑。
「没错，从头到尾，我爱的只有你！」郑旭林双手握在胸前，装出认真的样子。
「哈哈哈哈，现在才来抢婚也太晚了吧？」
「好啦，走吧，别调戏人家的新郎。」贺晓恒拉起郑旭林的手，然后对在一旁掩着嘴笑的梁淑鸣说：「淑鸣，我会好好看住你老公的旧情人，不让他乱来的。」
「呵呵，那真是辛苦你了。」
想不到心意还真的有说出口的一天，可惜是在这种场合，用这种方式。不过，终究是把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出来了。
把郑旭林轻颤着的手握得更紧，贺晓恒蹦出一句：「笨蛋。」
郑旭林悄悄地回握着他，说：「反正你是喜欢笨蛋的怪人，再多来几个你更高兴吧？」
贺晓恒小声地咬着耳朵说：「但我喜欢的笨蛋只有一个啊。」
饭宴后，照例是婚宴的余庆节目，主持人上台，拿着麦克风说：「各位，接下来是玩新郎新娘……呃不，是新郎新娘玩游戏的时间！」然后什么吃苹果、夹香蕉、过桥的游戏纷纷出炉，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接着是『找新娘』的游戏，我们将会用布条把新郎的眼睛蒙住，然后新郎要从台上把新娘找出来，还要亲一口他找到的『新娘』。现在新郎的眼睛已经蒙好了，真的新娘和假的新娘也已经站在台上，其他朋友如果想玩游戏也可以上台，无论男妇老少都可以上来哦！」
话音刚落，就有个男人抱着个小baby跑上台，惹得台下一片起哄。
「这什么游戏啊？结婚还真惨，要被人当玩具玩，还不能生气。幸好我不用结婚。」郑旭林看着其他玩得越来越疯的人，心里有点同情萧然和梁淑鸣，也觉得自己同性恋的身份还是挺不错的。
「阿旭，你也上去玩吧。」
「啊？」郑旭林不可思议地看着贺晓恒，「为什么要我去玩这种无聊加低级的游戏？」
「因为……」贺晓恒低头喝着酒，「他可能会亲你一口啊。」
「神经！台上面那么多人，他怎么会选到我！」
「你刚才不是跟我说，怀疑他已经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吗？如果是真的，他很可能会趁此机会，给你一个吻，作为对你这些年付出的感情的回报，也算是一个终结。」
郑旭林的意思是，萧然已经知道他和贺晓恒的事，再根据他这些年来的态度，很可能可以猜出他对萧然的感情。但就算萧然知道，也不会因此去吻一个男人吧？「没可能啦，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算他想，蒙着眼睛的他怎么知道我在台上？更不会知道哪个是我吧？」
「你没被他吻过吧，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拜托，你都在想些什么啊，我……」
不等郑旭林说完，贺晓恒就用力地掐了一下他的屁股，痛得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好！这个强！哈哈哈哈！」其他人看到郑旭林突然站起来，以为他也想上台玩游戏，马上就起哄叫好。
「搞什么……」郑旭林骑虎难下，只得走上台。恼怒地想瞪贺晓恒，却看到贺晓恒一直低着头喝酒，根本没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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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们的游戏要开始了。现在请新郎上台。」
萧然的眼睛被一块红布覆盖着，由一个男人扶着上台。
「只能用手摸脸哦。新郎可以一找到新娘就吻下去，也可以全部摸完再决定是哪一个。」
游戏从左边的人开始，站在郑旭林右边的是正牌新娘，梁淑鸣露出无奈的神色，与郑旭林相视而笑。
萧然摸过前面每个人的脸，都摇摇头，然后终于来到他跟前，旁边的男人拉起萧然的手，放在郑旭林的脸上。萧然的手指在他脸颊上滑动着，扫过他的嘴唇，他的鼻子。
贺晓恒仍然没有看他，他就不担心萧然真的会吻下来吗？
看不到萧然的脸，郑旭林的眼睛只盯着贺晓恒一直低着的头。
萧然摇头，从他眼前走了过去，手跟刚才一样地被放到梁淑鸣的脸上。摸了两下，萧然就抬起梁淑鸣的脸，坚定地亲了下去。
「嘘嘘——不好玩！」台下的人见萧然这么快就猜到，而且一猜就中，纷纷觉得不过瘾，发出不满的嘘声。
主持人拉下萧然眼前的红布，问他：「新郎，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位是真的新娘呢？你不怕猜错吗？」
「呵呵，因为我跟新娘心有灵犀，心灵相通啊。」搂住梁淑鸣的腰，萧然骄傲地笑着说。
「恐怕这个理由很难令大家信服吧？」主持人不买他甜言蜜语的帐，「新郎你还是老实说，其实你有作弊吧？」
「哈哈哈，其实，新娘今天的鼻子上长了一个痘痘，虽然扑了粉看不出来，但我还是一摸就知道了，因为那个痘痘很大。」
「哈哈哈哈——」台下爆出大笑。
「死萧然！」梁淑鸣不顾仪态地撩起纱裙，当众就用脚去踢萧然。
「由于新郎有作弊的行为，所以这个游戏要重来，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重来重来！」
「脸不能摸的话，这次换摸腰好了……」
郑旭林悄悄地走下台，走回贺晓恒旁边，「看来他们还要玩很久，我们先回去吧，小成今晚也不知道回不回家。」
「嗯。」
酒楼离郑旭林家不远，也免得找地方停车，郑旭林今天没有开车，他们两个是走路来的，现在两个人也散着步走回去。
「真的好可惜啊。」走着，贺晓恒突然冒出一句。
郑归林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你根本没抬头看，怎么知道他没亲我？」
「咦？他亲了你吗？」贺晓恒立刻紧张地转头问道。
「没有。」
「……」
「其实……」沉默了一阵，郑旭林又说，「我有吻过萧然。」
贺晓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郑旭林，示意他继续说。
「有一次在宿舍，只有我跟他两个人，他睡着了，我就偷偷地吻了他一下。」回忆起往事，郑旭林笑了，「我紧张得要死，怕他醒过来，又怕有人突然进来，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都忘了。」
贺晓恒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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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恒，你为什么要我去玩那个游戏？」
「我想，能被他吻一次，应该是你最大的心愿吧？」
「呵呵，我的心愿是什么你也知道吗？」晚上的风冷冷的，郑旭林把冰凉的手插进裤袋，「晓恒，你真的太体贴了，体贴到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你什么意思？」贺晓恒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望着郑旭林。
郑旭林也顺势停步，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我在台上一直看着你，你一直低着头，瞧也不瞧我一眼，就连萧然走到我前面，摸着我的脸时，你的头也没有抬起过！有人会把自己喜欢的人推给别人吻的吗？你其实是把友情错当成爱情了吧？」
「我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我只知道你现在心里只有萧然，我知道你很想上去让他吻你，我只不过推你一把而已。」一向冷静的贺晓恒也激动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我是还想着他，但我从没想过要他在自己的婚礼上吻我！」
「那你为什么跟他表白，为什么要说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