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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知道活张飞长什么模样了?难不成你们药王谷里还有说书的?还是药王谷供着个张爷爷塑像?”
金狂三哼哼哈哈地跟他嚼舌根,同时不断抓着自己身上不合身的军服。这衣服委实紧得很,哪容得下他这魁梧身材,直绷得他老大不舒服!
“药王谷当然没有说书的,可是我以前当小乞丐的时候,天天都在天桥下听说书先生说三国。”
拾儿挺起胸膛,状似粗鲁地拍拍胸膛。“俺,燕人张翼德!俺就一个人,你们不怕死的全都一起上吧!”
明明一个美得邪气的少年,偏要装出莽汉的模样,看了真是好笑,金狂三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啥劳子鬼啊,什么莽张飞!你要看莽张飞不会看看咱?咱老金长得大概就跟那张爷爷差不了多少。”
“哼,叫一个死人作爷爷你倒是挺心甘情愿。”
“比叫你这小鬼头好多啦!”
“不跟你鬼扯淡,你爷爷我想去看看战王到底长啥模样。”拾儿打定主意,转身就要出帐棚。
“喂喂!你疯了你!”
金狂三大掌一翻,却只来得及扣住拾儿的衣角,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小子果真悟性奇高,才教他几天功夫,他的进展却已经远在他料想之外。
“又作啥了乖孙子?舍不得爷爷啊?”拾儿睨他一眼,拍掉他的大掌。“看看又不会死人!”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军营可不是普通的军营,这里面的人全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他们纵使不会高来高去,但每个军土都进退有度,严守分际。照我看啊,保不得比咱们朝廷那些饭桶兵要高明上许多了!能练出这种军士,主帅会差到哪去?更何况“战王”盛名已久,据说是一个一等一的武林高手!既是武林高手,又懂练兵战略,此人必非同小可!哪是你这小家伙说看就能看的——”
拾儿嚣张地打个呵欠。
“……”
“讲完啦?”
金狂三胀红了脸!“你你你……你这小子真是……真是……”
“真真是、实在是、简直是、要命的是:聪明极啦!”拾儿说着,露出狡狯笑脸,使出八卦迷踪步,身影一溜烟窜得不见人影!
“你、你你、小……小心点儿……”
你你你,你个半天,到头来还是只能自言自语似地说给自个儿听。唉!真是天老爷罚他,临老了还遇上这么个小煞星!
金狂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帐棚,眼神不知不觉地泛起一股连他自己都意外的温柔。
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娃儿,偏学得一身鬼里鬼气的功夫,再加上那古灵精怪教人摸不着边的古怪脾气,唉唉唉!说不理他又狠不下心。唉唉唉!这不是天老爷罚他是什么咧?
第八章
一片死寂的夜。驻扎在山脚下的北夷军们抬头看着阴山,而那里只有一片墨黑死寂。
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鸟叫蛙鸣,没有丛林野兽发出任何声音。
黑漆漆的墨色,浓得化不开,仿佛连声音也因为这绝对的墨色而消失。
阴山像是独立于世间之外,像一个黑漆、深不见底的洞穴,任何光线都穿下透的黑暗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感。而这只是一座山,一座矗立在眼前不会动摇的山。
他们望着,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北夷军跟南蛮或来自东边的海寇不同,据说北夷军中没有军医,而是巫医,许多巫医本身就是军士。
来自北夷的传说有很多。据说巫医可以让死去的军士站起来作战,巫医可以呼唤来自天上地下的种种妖异力量帮助军队获胜。传说北夷的巫医能使前方作战的军士受伤时完全不会痛、没有丝毫的恐惧。
所以北夷的军士又被称为狂战士,他们的体型并不特别高大,但是对着他们,就算以骁勇著名的南蛮兵士也会不由得胆寒!
那么……死去的南蛮兵士对上活着却不怕死的北夷军呢?
风步云想着种种传说。他站在阴山前,感觉自己似乎也坠入了另一个异界。
虽然金陵皇国从来都不像大唐那么文风鼎盛,但是金陵向来也是文人治国,读书的风气并不下于练武强身;金陵也崇尚诸子之学,道仿中庸,而其间又以孔夫子为尊。
孔夫子很有名的一句话当然就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如果请孔夫子到阴山前游览片刻,不知孔夫子是否还会作如是想?
他从来就不相信世上真有鬼神,就算有,也不是凡人所能看见;但是此时此刻……看着相信巫医的北夷军、再看看“据说”满山是鬼的酆都阴山……
他们眼前矗立着偌大石碑,巨大的石头足足有两人高,上面“鲜血淋漓”地刻着:酆都冥王府。最下方落款竟是:生人勿近。
生人勿近。
风步云不由得失笑。这是欺这附近的住民多是纯朴无知之辈么?
“这儿气氛真是……”向来自诩“武林第一胆大女”的燕铮也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小心点,咱们俩可是“生人”,穿过这块石碑,咱们就算是踏进冥王府的范围内了。”
“要小心什么?”燕铮嘟囔着反问:“是小心暗器?小心偷袭?还是小心飘来荡去的孤魂野鬼?若是前两项,你大可放心,要是后面那项,那可就恕小妹无能为力了。”
风步云不由得微笑。“说的也是。”
“快走吧,你老可别再安步当车了,愈在这地方磨蹭愈觉得恐怖无比。”燕铮说着,一马当先,使出轻功往前窜去!
燕铮的身影很快消失,前方的墨色委实太黑,黑得两丈以外已经见不到人影。风步云深怕燕铮出意外,于是快步跟上,没想到却听到燕铮惊呼一声,身影连连后退!
燕铮身后飘忽着几条灰色影子,那影子模样似人,但头上却没有眼睛,而是两团闪烁光芒的绿火。
看不到脚,影子飘忽不定地在燕铮身后晃动,四周一片死寂墨色,却只见几条灰影飘飘荡荡!这番景象任谁都要胆颤!
“来者何人……”影子说话了。
那声音气若游丝,若有似无、断断续续,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可是听到耳朵里却又字字分明,满是鬼气,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这,真是来自冥域的声音吗?
“在下九州总府衙门风步云,这位是靖州捕头燕铮,我们想求见冥王。”
“嘿嘿……”影子桀桀怪笑,鬼气森森道:“两位捕头请回吧,我家主人不见六扇门中人。”
风步云浓眉微蹙。
九州总府衙门不是不知道阴山的诡谲,从阴山附近多次传回有人莫名其妙死亡的讯息,当地的衙门自然无人敢上阴山一探究竟。
按理说九州总府衙门早就该上阴山了,只不过阴山地处边关,路途遥远不说,需要的人手也多,所以总府衙门一直略过这地方不查,但是既然他们已经来了,就不容拒绝。
“恐怕由不得你们说不,九州总府衙门查案,就算这里是金陵皇城,也得打开大门放我们进去。”风步云凛然说道,身影疾如风快如电,穿过石碑直往前冲!
灰影飘忽着,四下响起不祥的笑声,那声音忽远忽近,似哭似笑——
风步云与燕铮在无人阻拦之下施展轻功跑了好远一段路,但却发现他们哪里也去不了。
他们面前的灰影依旧飘动着,不远也不近,一直保持着同样的距离。灰影脸上的两团绿火缓缓晃动,时而往上,时而往下。
奔跑半个时辰有了,灰影却一直都在他们眼前,无论他们轻功多高、身影多敏捷,都摆脱不了那一双双的绿火!四方依旧是一片墨黑,没有道路,没有灯光。
风步云终于意识到他们其实一直都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这……鬼打墙?”燕铮颤声说道。
“不,这大概是奇门遁甲的阵势,咱们入了阵而不自知。”风步云叹息,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要论武功论学识,他都算是金陵翘楚,但若要论到奇门排阵,他可真是一窍不通了。
“那怎么办?咱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等天亮吧。”风步云也只能这么建议,他放缓了身形,无力地慢慢走着。
“天亮还要很久,咱们出来时不过二更天。”燕铮凝神注视着不远处的鬼影。“万一他们出手袭击,咱们陷于阵中无法脱逃,胜算有限。”
“他们无意袭击我们,否则早就出手了。”
“不如咱们生擒一人,命他带咱们出阵?”
风步云早就想过了,但他们连灰影的身前一丈也接近不了,连打都不能打,还谈什么生擒?
燕铮看出他脸上的表情,只得叹口气。“现在终于知道为何兵临城下而他们却依然稳如泰山了。不懂得破阵的话,就算来千军万马也没有用,就像我们一样,只能在这里苦绕圈子,到最后粮草耗尽,还能不乖乖束手就缚?”
此话一出,两人都怔了怔——不远处的灰影如今看来显得那么地不怀好意!他们是否真抱着这样的想法?把他们关在阵内直到他们气竭力虚,然后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逮住他们?
就在此时,轻柔的声音自他们背后响起:“你们迷路了吗?”
风步云心头一震,不觉又惊又喜!“药儿!”
那是药儿,脸上带着淡然浅笑,手中提着一盏白色灯笼缓步走到他们面前。
“药儿,妳怎么来了?”
见两人安然无恙,药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也放下了。“我见二位大半夜不回来,委实担心,所以就上来瞧瞧了。”
“战王的人马没有为难妳?”燕铮大奇,山脚下全是战王的军队,刚刚他们上山之时还费了一番工夫,怎么药儿这么轻易就上来了?
药儿不答话,只是提着灯笼看着眼前的黑暗。“走吧。”
“走?”
药儿回眸一笑,温暖的灯光映得她面如皓玉,如梦似幻。“你们不是想见冥王?我带你们去。”
风步云与燕铮全傻了,他们两人冲了半天冲下出去,药儿却说得如此简单轻易?难道她有破阵之法?
“这只是八卦迷踪阵。”
只是!?
见他们一脸迷惑,药儿忍不住微笑起来,美目流转着望进阴山深处。“五年前善驼跟恶婆曾教我一套“八卦迷踪步”,刚刚我就是靠那步伐躲过战王的兵士;上来之后,原本也是左走右走都走不出去,后来看这些树木的排列,总觉得熟悉,才想起来……”说着,她不由得幽幽叹息一声,“善伯伯跟恶婆婆当年也是紫微神宫的人,想来这迷踪阵就是他们所排。”
风步云跟燕铮终于明白。他们随着药儿的灯笼在树林之中转来转去;说也奇怪,那些树木看似就在眼前,绕过去之后也没什么分别,但是他们距离那些灰影子却真的愈来愈近,不久之后三人走出了迷踪阵,等着迎接他们的,正是六条似鬼非鬼的灰影。
“别再上前了,妳留在这里——”
药儿却只是摇摇头,径自提着灯笼往前走,直定到灰影之前,她手中拿着紫檀木药王令俾道:
“吾乃新任药王,请领路带我见贵府冥王吧。”
……
他已经躲在帅帐两天一夜了,不要说“战王”了,连只蟑螂也没看到!
一天一夜间帅帐里总有小兵送来伙食,时辰到了便送来,半个时辰之后又收走,一天三餐照例而行。
真是怪了,帅帐当中又没有人,干嘛那么费事?就算他们原先不知道帅帐里没人,光是看送来的伙食全都原封不动也该晓得了吧?
拾儿百无聊赖地躲在帅帐中的床铺底下胡思乱想着,肚子可真饿……为了旧错过见到战王的机会,他两天一夜都空着肚子在这里等。再过不久,晚上的伙食也该送来了,反正帅帐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