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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下也一直想有机会与岩将军切磋切磋。”
“左将军,岩驹,你们保护公主先走,这里交给我了。”岩嵩将军沉声命令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白衣男子突然轻抖剑身,薄剑立刻出如风铃般的清脆之音。
树枝一阵哗哗作响。
黑色的夜行衣似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自枝头降落。
凌厉的杀气,唯有剑光点点,兵刃相接的声音立刻充斥在夜间清冷的空气之中。
林间,篝火旁。
战火再起。
血腥味逐渐扩散……
……
天空一盏残月,不圆,流露淡如水的光华。满天的星星闪烁,却照不过密密的林间。
林子间的小屋里,火烛昏黄,脆弱得仿佛随时要熄灭。
蓝倪独坐在凳子上,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进一点食物,所有的思绪停留在刚刚听到的对话上……
心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慌。
像要有什么事需要立刻去做,又茫然地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一切都因为诅咒……
殇烈竟然也中了诅咒,唉!
她蹙起眉头难得地叹了口气,那个男人那么霸道威严,真无法想象他突然倒下的样子……
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就算死了也不过化为一屡清魂,消失作罢;殇烈乃一国之君,若他有什么不测……
恐怕天下大乱。
银暝国,曾听雪婆婆提起过,想必君王也比较年轻,想不到竟然也中了这等恶毒的诅咒。
如此看来,蒙舍欲称霸的野心还真是可怕得令人无法忽视。
唯有同是中咒之人的血才可以解的诅咒——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难推测,那个乌须子应是蒙舍国之人,神秘人留言也让自己去蒙舍国,那么……自己跟蒙舍国到底有什么关系?
雪婆婆说自己出生北诏,曾经住在一个叫落京的地方,后来她才知道,落京——正是北诏国的国都。
北诏……蒙舍。
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迟疑,害怕……这会儿,想到刖夙二字,都会让一颗心扑通跳得厉害。
蛐蛐在低吟,林间的草丛飞快地闪动,草尖上沾染了血迹。
林子又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
隐隐觉察到了不对劲,蓝倪迅起身,将如豆的烛火吹灭。
刚走到后院尚来不及隐身,只听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朝这边奔来。
一女子的声音,清脆中透着担忧:“左将军,你没事吧?”
“属下没事。公主……我们进屋。”男人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气息不足。
“恩,有个地方避着总比在林子里乱跑好。”
来人正是从血战重围中突破出来的咏唱公主,而左多纳早有伤在身,刚刚又连续与黑衣人力拼,现在已是一身血迹,伤痕累累。
他们身后还跟着三四名侍卫,似乎个个已负伤在身。
蓝倪屏住呼吸,小心地将娇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藏身于后院干枯的柴堆之后。她凝神细听周围的气息,丝毫不敢大意。
这寂静的林间,传入耳际的声音格外清晰——
门被推开的声音。
“左将军!你伤得太重了!”女子急呼。
“将军……”
“公主……属下没事……保护公主要紧。”
然后是重物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左将军……”女子的声音更加大声着急,“掌灯,先救左将军……”
“不……”左多纳努力站起来,“不要掌灯……我不碍事,屋子都是空的……大家先把公主藏起来,再走……”
“将军!”士兵的声音。
“此事一定是刖夙国所为……只有暴君殇烈才会安排这种阴险残酷的阴谋……他们派的是精兵,不知道岩将军能挡多久……”左将军不断调息,对着公主说出自己的推断,然后转向手下低吼道,“你们还把快把公主藏起来。”
“是,公主,快点!”
女子无奈地再次低喊了一声“左将军”,便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地方躲藏。
“我们走……出去引开刺客……”左多纳拼着刚刚提上的真气,握紧手中长剑,带着几名随从奔出门去……
……
林间的夜风柔柔吹动蓝倪的梢,一袭白衣被夜色隐得变成一团薄雾,如梦如幻。
她将身子紧紧地蜷缩起来,让自己完全隐身于半人高的干柴堆之后。
微微的颤抖,手指扣得很紧……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公主?
今日八月初八,莫非这就是上次荷塘边巴都所提到的“和亲公主”?
她不是要代表蒙舍国嫁于北诏之王吗?
怎会逃难似的藏在这林子中,连灯都不敢点亮?
那个“左将军”气息微弱,受了重伤,似乎随时会死掉,而他刚刚说——这场残酷的阴谋是由刖夙国暴君殇烈策划的……
殇烈……
那日他说八月初八亲自前往,难道就是为了暗杀蒙舍国和亲队伍?阴险的家伙,他到底把人的生命当什么?
真是卑劣!
空气中突然掠过寒意,不期然让她娇小的身子打了个冷颤。
胸口紧掠过传来一丝疼痛,仿佛在为谁惋惜,又仿佛在为谁愤怒……
是因为那个暴君吗?
疼痛一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抓住。
……
她无法再做多想,因为耳边——
女子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呼吸显得急促而紊乱,听起来很累。
从枯枝交错的缝隙里看过去,依稀看到一团黑影,影子的身上带着一抹女人独特的香味。
是那位公主。
蓝倪紧张地绞起了手指,面前这位“公主”不会要往自己这边躲来吧?
神经完全紧绷,像已经上弦的箭。
残月被一团乌云遮住,夜空黑得神秘而诡异。
果然,簌簌几声之后,那团带着淡香的黑影真的在她旁边蹲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星光暗淡,月色已无。
两个女人藏身与黑暗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出。
蓝倪低着头,暗暗祈祷这“公主”快快离开吧……另外藏一个地方也好……她现在这样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地怕碰碎了空气,不到半刻钟,连腰背都要僵硬了。
“嗤——嗤”墙角有老鼠窜过……
“啊……”咏唱公主在出半声细小的轻呼之后,连忙捂住了嘴巴,而就在此时,她的全身开始忍不住升起了鸡皮疙瘩,某种怪异的感觉陡然潜了上来。
屋外仍是安静得很。
可是,鼻间若有若无的荷香从何而来?
该不会是……
指尖窜上一股冰凉,她咬住牙根,慢慢地……慢慢地……将手往旁边探了过去。
蓝倪一动不动。
柔软的衣裳,光滑的丝……
然后,好象一个人的……真是人么?
“啊!……”这次,一声尖叫划过夜空,咏唱公主立刻惊骇地一把推开面前的干柴,跳了起来。
蓝倪被迫站起了身子,一袭白衣,在朦胧的夜色中若隐若现。
“鬼……女鬼……”
“别叫,我不是鬼。”蓝倪走了出来,她的脚步很轻,轻得地几乎听不到声音。
咏唱公主的手指已经不听使唤地颤抖,老天爷,她并非胆小之人,只是面前这团白影轻飘飘的,连声音也平静地不像是个“人”,对于刚刚饱受刺激的她来说,真是巨大的惊吓啊。
“你……你别过来。”她指着蓝倪,苍白的脸色在暗中悄悄隐现。
蓝倪笔直地站立着,夜的轻风掀起了她的衣角,她语音清晰:“公主,我真的跟你一样是人。你刚刚摸到我的身子是不是热的?”
热的?
咏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刚冰凉的指尖的确好像是碰到一团温热。
她眨眨眼睛,红袖中的十指仍然绞成一团。
“你真的不是鬼?”
蓝倪点点头,突然想到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补充道:“真的。”
她可不喜欢开“自己是鬼”这种玩笑。
“真的?”咏唱公主需要再次确定,壮着胆子再问了一遍。
“恩。刚刚看你们进来,我就躲了起来,哪知道……嘘!有人来了。”蓝倪习惯了山中的寂静,只要一有异常之声,她的感知都比其他人敏锐。
飞快地拉过咏唱公主,她们再次在墙角蹲了下来。
……
对这间立在最中间的林间小屋而言,今天,绝对是它主人离开后最热闹的一天。
……
南诏王妃 正文 018 紧局
屋门被人大力地踢开,沁凉的夜风瞬间贯穿整座屋子。
脚步声响起,一声,两声……
一个人,两个人……
两个女子相握的手心骤然冒出冷汗,被突然而来的夜风一吹,单薄的身子都不可自抑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们看不到彼此的眼神,她们不知道彼此长什么样,但是此刻,她们的心思是一样的。
沉重,惊惧,加祈祷。
“仔细搜!”
紧接着——
窗户,门口开始透出火光,火光昏暗,却足以将后院的一切看个明白。
白色的衣裳如一团白雾笼罩在高高的柴堆之后,火红的嫁裳却被夜色藏得更深。
灯光斜斜地落在院子的地上,一个高大的影子骤然出现,阴影笼罩着大地,危险的气息步步靠近。
“什么人?”
就在蓝倪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前面屋子听到有人大声地问话,好像又有人来了。
刚出现在门口的阴影突然消失,那人转身返回的前屋。
蓝倪悄悄松了口气,缩回小手,现掌心的薄汗,黑暗中露出一抹自嘲的轻笑:蓝倪,原来你真这么怕死……
咏唱公主将蓝倪往里拉,示意她再躲进来一点。
她们借着屋内透出的微弱烛光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一位面庞小巧白皙,嘴巴鼻子都如同粉雕玉琢般精致小巧,一双滚动着晶亮的水眸透露着平静,平静中又并存着让人迷惑的坚定与柔弱。
另一位五官绝伦,是个天生的美人,明眸皓齿面若桃花……
她们相视一笑,淡淡的迷人光华在二人的眼波中流转。
……
刹那间。
尖锐的兵器声在宁静的夏夜格外刺耳,声音又空洞,传得很远。
竟然又格杀起来了?
她们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凝重起来。
不知道外面又来了什么人,生了什么事,总之,她们是危险的。
八月初八,谁说是吉日?
傍晚酉时,谁说是吉时?
天已全黑,月光不见。萤火虫只敢藏在丛间,小心地收起它们的小灯笼,所有的蛐蛐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低鸣。
撕杀声,利器相接声,痛苦惨叫声……
隔着空气,传播开来,飘散在神秘深幽的丛林之中。
寒意直直窜向每个人的心间,当危险真的来临时,两名弱女子除了躲避还能做什么?
生死,有时候在刹那间变得很脆弱,变得……连自己都无法掌控。
突然听闻——
“你们为何非要劫持公主?可知这是与蒙舍与北诏两国为敌?”一声“哐铛”,是刀剑像碰之声,而问话之人气息微弱。
“左多纳,你连这等问题都想不到,阁昱还敢派你们护送公主?”
回答的人声音很冷漠,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是他们……”咏唱呢喃道。
蓝倪抬眼,问:“谁?”
“嘘……好像是左将军和那个戴斗篷的白衣人。”咏唱将声音压得极低。
左将军?刚刚出门欲引开追杀者的左将军?
他好像伤势严重。
蓝倪没有回答,只用大大的眸子看了咏唱一眼,就移开目光,紧盯着那门口投射到地上的阴影。
迷茫,其实心里乱糟糟的。
夜风拂过她的头,鬓角的几屡青丝悠悠地贴在她的脸上,她暗下眸子,那里隐藏着无人现的悲哀。
为什么?
为什么她仿佛每次进入人群,都会碰到杀戮与劫难?
难道那诅咒真如此灵验?诅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