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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道:“我和飞扬已经习惯了花月楼的生活。”
想到曾经在花月楼的所见所闻,咏唱不禁面颊一红,她不相信这两姐妹宁愿留在那龙蛇混杂的烟花之地,也不愿意呆在王宫。
落雪瞧见了她的脸色,当下明了地笑了笑:“公主,我和飞扬回花月楼,只是想一有机会就找个好户好人家,呆在这王宫,只怕等到红颜衰老了还是孤独。”
是的,她已经看透了!
那夜勾引大王未遂,事后她心中一直有着惭愧,也有着对自己尊严和清高的受伤……
在这个王宫,为了出头,她不得已去耍手段玩心机,到头来除了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
呆得越久,她越明白,大王——不是一般的男人,她不再妄想。
不如,回到自己原本生活的地方,可以选择一个真心愿意疼她的男人……
飞扬道:“请公主前去求情,大家都知道,大王真的很重视公主,请公主为我和姐姐去说一说。”
一双美目来回在她姐妹二人身上看了看,咏唱微笑着点点头:“你们只是想找户好人家,何必再回花月楼,我让人去大和城打听一下,再请大王为你们指婚。如此风风光光,还没人敢欺负你们,多好!”
飞扬眼睛一亮,吃惊道:“真的可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答应你们,一会就去找他。”
也好,这样,她也算有个理由去找一下那个男人!
……
月光宁静地洒进花园,花香轻轻迷漫在夏日的微风里。
一个硕长而孤独的身影,如冰雕,独自站在园中的桂花树下。桂树飘香,飘不进他的心里。
仿若遗世,满心沉痛。
为那个柔弱的白衣女子,为那个明艳的红衣女子,也为自己。
身为一国之君,他可以掌控天下,可以轻易让很多人死,却无法让一个人好好地活……
那个诅咒,连施咒之人都无法可解,还有何法?
瞳瞳……曾经在心底沉默了两年的名字,曾经每次轻**出来都要满口苦涩的名字,到了今日,依旧令心头苦涩难忍。
双手环臂,他斜斜靠在树下,月亮的光华透过树枝洒落在他脸上,细细密密的阴影,让人看不真切表情。
心底似有一根弦一直在拉扯着他。
他是个君王,也是个男人,他可以拥有后宫无数佳丽,但是在尝过情爱的滋味之后,才现弱水三千,只愿取一瓢。
如果没有那一瓢,纵使再多的美丽容颜,也无法让人觉得塌实和温暖。
如果心灵是残缺破碎的一半,那么一定需要一个细心而有耐心的人来修补它。
咏唱……
在他心灵孤寂之时,不依不饶地闯了进来,融化了冻结在心头的冰块,让冰块化成了涓涓细流,如春天一般温暖。
让他残破孤独的心重新滋长出春天的嫩芽,生命也会变得春意盎然。
咏唱……
他想她。
一日未见,如隔三秋。
可是,那样一个美好热情的女子,他愿意给她全部幸福和爱意的时候,老天爷手指轻轻一点,立刻在他们之间降下一道屏障。
他怎么能够说得出口……
他想给她的是唯一啊!
……
树影飘动,空气中有树叶摇曳的声音。
月色朦胧,几颗星子落寞地闪动。
淡淡的花香熟悉而迷人,不是桂花,是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沉醉的女性幽香。幽幽绕绕,窜入鼻间。
硕长的身躯轻轻一颤,张开了眼睛。
“大王。”幻想中的红衣女子就站在眼前,嘴角带着盈盈浅笑,醉人的眼波在月色下却看不分明。
“咏唱?”
他惊疑地张口,怀疑自己是否思**过度……随即嘲讽地扬起了冷薄双唇,一天而已,仅仅一天,他就差点要思**过度。
“大王一日未见,是不是在想**我啊?”咏唱眨去眼中的酸意,装作神态自若的样子望着他。
阁昱站直了身子,夜色中一对琥珀色的眸子格外深幽,他的眼底只能看到她,深深地映着她美丽含笑的容颜。
有一股欲拥她入怀的冲动,想永远守住这种让人心头热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
刚刚陪瞳瞳用完晚膳,他安抚她先去休息会,自己就跑到这桂花树下独自寻得平静的片刻了。
咏唱眼眸一挑,心中不由地忿忿起来。
这个男人似乎一点也没有想自己,还开口就问自己怎么来了?难道她一天都没有出现,他一点不关心吗?
“咏唱以为大王会想**我,所以来了。”说完,她直直地盯着他。
阁昱头微微一撇,将目光移开,生怕自己一个失控就将她揽在怀中狠狠地吻住。
可是,不行!
瞳瞳说一会就过来找他,万一被她看到……
对瞳瞳而言,那绝对是个最大的伤害。
苦涩地闭了闭眼,眼中也有了不易觉察的酸意,他想将一切对瞳瞳说清楚,然而那样做岂不等于将一把刀狠狠地插她的心脏?
他无法做到……
他想对咏唱说清楚,咏唱是个乐观而明是非的女子,她该明白的。
薄薄的唇角轻扬了起来,在瞬间决定要告诉她这一切,令他的心口不由自主地轻松了起来。
“你今天都做什么了?”他看她,难道她已经知道瞳瞳的事了?所以没有来找自己?
“呵呵,今天咏唱忙着呢。”咏唱笑了笑,想到傍晚落雪、飞扬姐妹二人的请求,决定将她们的事先处理好,再来与这家伙算私帐。
阁昱挑挑眉头,重新看向她,目光中多了份释然的平静。
桂花飘香,香味萦绕在二人周身。
两条一高一矮的身影,咏唱微微仰着头,带着一脸的诚恳,把落雪和飞扬的请求说了出来。
阁昱先是沉眉,说实话,哪有艺伶的终身由他这个王来操心的?不过,忆起曾经一身素白淡雅抚琴的女子,忆起与咏唱一样舞艺精湛的女子,他终于点点头。
然后,咏唱开心地笑了。
他看着她的笑,觉得一切都很值得,这样能让她笑,开心地笑,做这么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夜空,闪耀着星星,像她明亮的眼睛。
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英俊不凡的面孔,她的脸色暗了暗。
静默,气氛突然静默了起来,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拂动。
缓缓吸了口气,咏唱闪动着比星辰还要晶亮的眸子:“大王在忙什么?为何也没派人宣咏唱过来?”
孤高的身影一僵,他深深地注视着她,喉头有点干。
“咏唱……你……”
“恩?大王想说什么?”她脊背一挺,点点寒意缓缓窜上。
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下面说的事将会非常重要,将会带来些什么,改变些什么。是关于瞳瞳的事吗?她来之前丫头已经特意向小部落打探清楚了,那个白衣女子真的是瞳瞳,而他从昨天回来到刚才,都一直陪着那个瞳瞳……
她心酸,她嫉妒,她抽痛……
她却只能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因为,在大家眼里,都知道大王曾经深爱过的瞳瞳姑娘又回来了,在大家眼里,自己只是个“公主”而已!
一个要被派去北诏和亲未遂的“公主”而已……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去责问这一切?她能做的、能等的就是这个男人亲自开口对自己说。
从近日二人的相处情况,她几乎认定这个男人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他若喜欢自己——就会说出瞳瞳的事。
他若在乎自己——就会问一问自己的感受……
可是,她更害怕的是,如果这个男人认为同时拥有两个女人都理所当然的话……那么,去他的!
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南诏王妃 正文 058 相对
夜风又悄然拂动,桂花香满园。
半空中似有萤火虫飞舞,一只……仅仅一只,很孤单的样子。它尾巴上的光亮一闪一闪的,很微弱,即使是这样轻柔的夜风,都惟恐要将它脆弱的光芒吹灭了一般。
咏唱仰着小脸,月色下似被迷雾笼罩。
“你应该知道瞳瞳吧?”低沉的声音从他薄薄的双唇中溢出,带着几分难以觉察的苦恼。
她却震住了。
纤柔的身躯忽然一抖,一股冰凉的感觉迅窜入指尖,手指麻了。
勉强扯出一抹笑,她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传说中的那位瞳瞳姑娘吗?听说大王以前待她如珍宝般呵护……”
说到这句,只觉自己喉头酸。
“咏唱……”
“大王想说什么?咏唱有听说瞳瞳姑娘昨儿个进宫来了。大王今日很忙,大约就是在陪她吧?”咏唱抬起眼,昏暗的夜色将她眼底的震动掩埋。
她误会了!
这是阁昱的第一个感觉,不过,她的话里有酸酸的味道,她是在吃味吗?
深幽的眸中闪过一道欣喜之光,好象这个女人也从来没有亲口告诉自己——她喜欢他。
“大王怎么不说话?”见他沉默,咏唱忍不住再次开口。
她看着他,固执地要听他说。
阁昱紧了紧牙根,若非怕她误会,顾及她的感受,他可以毫无犹豫地将这一切说出来。瞳瞳……她的事该告诉咏唱吗?
这三个月的时间,无论出于何种情况,他都决定好好地陪在那个脆弱的生命身边,咏唱能理解吗?
如此情况,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清?
月光下的踌躇,心口上的矛盾。
双手轻轻搭上她的肩头,肩头很薄削,微微一颤。
“咏唱,你相信我吗?”声音里包含着她不了解的沉痛。
她注视着他,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她轻声问:“大王需要我信任你吗?”
那样明亮的双眼,像两盏温暖的灯光,似乎可以照亮他的生命。
于是,他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眼神如黑暗中的亮光,手一使劲将她带入怀中。
闭上眼睛,闻着她秀的清香。
“只要你相信我就好……”手指爱怜地抚着她泛着微凉的丝,语音低沉,“瞳瞳她……需要我的照顾,我必须照顾她!”
说不出什么感觉,咏唱静静地伏在他的怀中。温暖的气息,宽大的怀抱……瞳瞳是他曾经的恋人,如今又回来了,他们还会如从前一样吗?
照顾?
必须照顾?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君王可以三宫六院,他对自己说这些,是要笼络自己的心,还是真的在乎自己呢?
在乎自己又在乎其他女人……
睫毛轻轻地抖动,她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他。
“大王喜欢咏唱吗?”她继续昨日在瀑布之下未问完的问题,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深邃的英俊脸庞,出色的五官在月色中格外坚毅。
阁昱叹息一声,他的手指很轻柔,留恋在她脸颊娇嫩的皮肤上,柔和得仿佛月明星稀临风的水波,指尖冰冷,但指腹带有滚烫的热度!
“喜欢。”
心口被什么东西敲动了一下。
若是昨日,她能够清楚地听到这句回答,一定会欣喜若狂,说不定激动地给他一个热吻。
可是今夜再听,心头已不是那般滋味,仿佛一碗变冷了的粥,喝起来有点变味。
她再问:“那……大王也喜欢瞳瞳,对吗?”
沉默。
过了一会,他沉默地点点头。
曾经爱过,怎么可能轻易淡忘?即使淡忘,再回过头现她那么温柔善良,在背后竟然默默地承受和付出那么多……
除了喜欢,还有说不出的感动和怜惜……
他不是无情之人,可是,就因为不是无情,他才真的很矛盾……
在爱情的领域里,他知道只有唯一,才是真正的幸福。
咏唱和瞳瞳,他想付出唯一的感情给予她们其中一个,可是,现实却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在这一刻无法做任何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