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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日再见闻大叔,她一定得好好感谢。
……
泪西收拾好包袱,跟妇人说好可能会在这叨扰一段日子。
妇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二人无事,烛下相谈起来。
原来她姓郭,相公也算是读书之人,只是开不了学堂,日子穷迫得很。
当郭大婶聊到在丰泽镇的生活时,突然神色变得激动。
“都怪那昏君无能!”郭大婶竟然骂了起来,“这两年天灾不断,夏天洪水冬天冰冻,丰泽镇这一带的百姓都快穷死饿死了,那昏君竟然不闻不问。我家相公就是前年一病不起,去年冬天……”
说着说着,郭大婶想到了伤心处,咒骂转变为呜呜的哭声。
泪西惊骇不已,那“昏君”指的可是王宫中那个雍容华贵的楚弈吗?
这是她第一次出宫到民间,也是她第一次听闻有人敢直骂君王。
“大婶,丰泽镇的百姓……遭受天灾,都没有人向朝廷上报吗?大王若是知道,定会想办法救济的。”毕竟是身为国妃,自小在王宫里接受“忧国忧民”的思想,一听到百姓生活疾苦,泪西忍不住关切起来。
郭大婶以袖抹抹眼泪,忿忿道:“姑娘还年轻,我也不怕姑娘说我。那朝廷除了闻大人,恐怕没有几个好官。丰泽镇距离落京不过三日路程,每次遭遇灾害之时,朝廷却迟迟派官员下来调访民情,下面民不聊生,那昏君却只顾自己享乐……”
她后面的话越说越激动,泪西无言以对。
十来年,过惯了宫中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她虽不在乎这些,但绝对未曾想过,在距落京不过数百里的故乡,人们竟然过着如此贫穷的生活。
楚弈身为一国之君,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想到他在近段日子在宫中夜夜歌笙,左拥右抱,的确是“昏君”的表现。
她道他是一个优秀出色的君王,有能力治理好国家子民,边关战乱也能无所畏惧,一马当先,却原来……
“大婶,我记得以前丰泽镇的百姓日子过得很不错。”泪西安慰着伤心气愤的郭大婶。
“以前是以前,以前是先王在世。先王总算是个英明的主,没想到现在这年轻的国君竟然如此贪图自己享乐……唉!可能是过惯了奢华的宫廷生活,哪能理解百姓的疾苦……你看去年冬天,丰泽镇一带都遭遇了十年不遇的冰冻灾害,大家忙着春耕的种子全部都被冻坏了……”
她的话像一份控诉,字字句句,敲打在泪西的心头。
有一种感觉,像是自己的责任一般,子民如此,她这个国妃娘娘觉得惭愧。
平日里在宫中,只顾着想**家乡和少凌哥哥,从未想过原来天下真有这么多事……
如今听到大婶如此悲愤一说,泪西才忽然正视到自己国妃的身份,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楚弈,他真的是个昏君吗?
“大婶,先别激动。我想大王在宫中,肯定还不知道这些。等他知道了,定会为百姓想办法的。”
“希望如此。大王毕竟年少,冲锋陷阵可能让人觉得英勇,但这民生之事也是不容忽视的啊!如果闻大人知道了,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恩。”
烛光映在她的身上,淡眉锁得更深,忧郁笼罩着她。她微垂着颈子,似在思索。
本是回来看看家乡,看看自己曾经的家,找寻少凌哥哥,现在知道百姓对朝廷竟然有如此多的不满,她的心又被浓浓的阴影所蒙住,沉重无比。
似乎……那些个人的私事都变得微不足道,如何让这些困迫中的子民过上好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明日,明日她会去街上看看。
……
南诏王妃 正文 026 心忧民情
莺飞草长,绿柳夹岸,处处落英缤纷。
一艘漂亮的游舫,在湖光潋滟风景如画的水中飘行。
船头,一袭白衫,身材俊拔硕长的男子,嘴上挂着飘逸动人的微笑。
漆黑的眸子狭长而深邃,似乎在远眺这迷人的景致。
身后粉裳女子风情无限,手中托着一圆形银盘,盈步走到他的身侧,声音如黄莺般婉转:“王,尝一颗葡萄吧,滋味好极了!”
葡萄晶莹欲滴,紫里透红。
楚弈长臂一伸,将女子拉入怀中,低头便咬住她拈起的葡萄,连同那白嫩的指尖一起轻咬。
“哎呀,大王……”
“呵呵,滋味果然好极了!”他的声音含糊而暧昧,惹得女子阵阵娇笑。
游舫渐渐靠岸,早已等候的侍卫立刻恭身迎接他们下船。
楚弈晶亮的瞳眸似笑非笑,正是这番模样,更让靠近他身边的女人们难以抗拒。
最近他的心情有点复杂,可能是因为泪西离宫的原因,她不在宫中,他在感觉多了份惬意自由的同时,又感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夜晚回寝房,会不经意往隔壁的房间看上几眼。
回想起来,那个跛脚的女人还是第一个他花费工夫去逗弄,却没有进一步展的女人。
不过,他绝对不是想她。
而是每次都用“泪西”这个名字提醒自己,等她回宫,他就立刻宣布废妃之事。
如此一想,心情又顿觉无比轻松起来。
“报告大王,有使节送来信函。”一侍卫低垂着头,手中捧着一封白色的信。
打开,他飞快地看完信中内容,随即大笑了起来。
“大王有何喜事?”身边妃子问道。
“呵呵,是好事,银暝国有贵宾要来北诏做客,看来王宫又可以热闹一番了!”楚弈收好信,随手递给侍卫,搂着妃子的肩头,一脸的春风得意。
“银暝国的君主要来吗?臣妾听闻那冷君也是难得的美男子呢。”
楚弈轻捏了一下女子的脸颊,呵呵笑道:“有本王这样的美男子在你身边,你还想看其他男人?”
那妃子眸光一亮,欣喜道:“大王是在吃醋吗?”
“呵呵,你说呢?”他不答反问,飞扬的嘴角显得高深莫测。
吃醋?
修长的俊眉挑了挑,他楚弈还不曾有过那种感觉,天下恐怕不会有谁会让他感到醋意吧!
轻睨着眼,在侍卫、宫女的簇拥下,白色潇洒的身影往王宫方向走去。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金色的王冠折过道道光影。
这三月,果然是春光无限好,他的心情也冲破了莫名的灰暗,立刻明媚起来。
银暝国的贵宾,会是谁要来呢?
他非常期待。
如今的四诏之王,各个年纪相当。
刖夙国的暴君殇烈以英勇善战为名,性子暴烈**。
蒙舍国的恶君阁昱是个富有野心的果敢之人,做事说一不二,尤其在与邻邦的外交上,向来坚持原则,他决定的事难以更改。
惟有银暝国的冷君银冀,是出了名的性子平和之人,说平和——其实还不如说他性子冷淡来得好。
银冀从不喜战,主张和平,由于该国地属偏僻,与其他三诏鲜少有战事牵扯,所以大家关系不错,偶尔友好往来一番。
楚弈心想,若是银冀真是自己前来,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将二国的关系结为同盟,如此即可以保证将来不必要的冲突,又可以壮大自己的力量。
届时就算强国蒙舍欲吞并三诏,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算算时间,若是冷君银冀要来北诏的话,那废妃之事可能又要延后了。
暂且就这样吧,反正那个“残跛国妃”的存在已不是一天两天,大家也多少有所耳闻。
但是有了阿萨族长那次的教训,这次,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带那个可笑的女人一同出席的。
……
一日来,泪西都无法松开眉头。
原来,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像落京那样繁华,甚至完全不能相比。或许,天子脚下的都城总是会繁华一些,但相较之下,丰泽镇的萧条让人觉得抑郁难受。
除了路边有数棵大树开始冒出新的绿意,其他的地方实在难以看出生机之象。
街道上的人倒是不少,也不泛身着华贵的商贾贵人,只是放眼看去,更多的却是衣裳打了补丁的百姓。
百姓见面,都会叹息一声。
大家的眼神里,有一种无奈。
似是对天灾的无奈,对王权和朝廷的无奈。
那种无奈,让泪西端在杯中的茶难以下咽。在茶楼里坐着,听他们闲聊,怨声不断,让人联想到宫廷里富足的生活……
小脸忍不住红。
郭大婶说得并没有夸张,街旁的乞丐也越来越多了。
抓紧手中杯子,她的心有点抽痛。
楚弈如果看到这一切,会是什么感受?他知道吗?
在他享受软香温玉,锦衣玉食之时,他可想过其实自己的统治之下,还有这么多百姓生活困窘?
骄傲如他,一定忽视了吧?
是难以想象吧!
抿起了唇,泪西终于一仰头,将杯中已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离开茶楼,她越走越看得多,心情越是难以平静。
脚走得有点酸麻,少凌哥哥却未见踪影。
驻足,她定定站在街边,想让自己先休息一下。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那人连连低头道歉,泪西来不及回答,那人又飞快地转身离去。
不到一会儿,一个娇小的身影,也飞快地从她身边窜过,那身影一边跑一边喊:“他偷了你的东西,我去给你抓……”
什么?
回过神,泪西才蓦然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小手往腰间一探,眸子骇然得睁得老大。
她的钱袋——被人偷了!
就在刚刚被人撞的一瞬间,真是大意。
阳光有点强烈,泪西望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犹豫着是不是要等那好心提醒自己的身影回来。
追的那人声音听起来比较年轻,他是捕快吗?
“嗨!”一个不怎么斯文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泪西回头一看,一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年轻人站在后面。
是个乞丐?
灰色与蓝色相间的衣裳,不知道上面缝了多少层补丁,破旧自不用说,光是那颜色就褪色得可以。
脏污的脸庞,额头与鼻尖还有着少许泥土,看起来有点狼狈。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骨碌骨碌的煞是灵活。
年轻人见泪西沉默地打量着自己,一副平静又好奇的样子,皱皱鼻子,将小手快抬高。
一只蓝色的小钱袋在她手中晃荡。
“我的钱袋……”泪西眼中一亮,想不到他真为自己追了回来,“谢谢你。”
乞丐挥挥手,拍拍胸脯道:“谢什么,我小以同专门好打不平,最见不得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姑娘你是外地人吧?”
仿佛听出了什么,泪西盯着她的脸蛋:“你是女孩子?”
“嘿嘿,是女孩子又如何!”她指指自己,一脸的不在乎,“我小以同才不会顾忌。提醒姑娘你在丰泽镇小心点,最近大家的日子穷得紧,这盗贼也越来越多了!”
泪西瞧瞧她比自己还娇小的个子,不禁疑惑她刚刚如何帮自己追回钱袋的。
“以同姑娘……”
“别叫我姑娘,听得我浑身起疙瘩!”小以同掏掏耳朵,“叫我大侠,女侠什么的都可以,呵呵。”
才嘻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那张小脸突然一绷,飞快地拉过泪西,边走边低声道:“糟了,那坏人的同伴似乎追来了……我们快躲起来!”
“同伴?”泪西被她拼命拽着,身子一跛一跛地跟着,跑得有点吃力。
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三下两下,她们就躲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一扇灰暗陈旧的门,出重重的“吱嘎”一声,小以同将她拉进门内,才放心地吐了口气。
泪西微微喘着气,掩饰不住好奇:“你怎么知道刚刚那是坏蛋的同伙?”
“当然知道。他们常在这一带混,尤其是冰灾过后,这帮小贼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