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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定地站在她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从床上坐起,手中仍然紧紧地握着她的小刀。
刀有点冰凉,抵在颈间,让人感觉非常不悦。
修眉一皱,他勾起了冷薄的唇角,讥诮道:“哼,如果本王真想对你怎么样,你以为这玩意能威胁到本王吗?”
泪西眼神一紧,手指握得丝毫不放松。
淡然同时被利刃划破,只留下一脸的倔傲,她仰着头注视着他:“你不该做出这样的事!”
“不该如何?你是本王的正妃,难道不该成为本王的人?”他讥唇反问。
泪西抿了抿唇:“你明明清楚自己这样做的目的!”
“但是,本王并不清楚你的目的!”他垂眼看看颈间的刀刃,脸色陡然变得严肃,“你真是个虚伪可笑的女人!你可知道,光凭你现在的动作,就足以抄你全家,而本王也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薄唇颤了颤,她突然完全明白了过来,原来在他的眼里,她不但姿色平庸,身份卑微,还是个贪图荣华富贵,虚伪贪名的女人。
太可笑了!
她根本不稀罕!
可是大殿之上的话语……自己真是一大失误!
修长有力的两指一夹,半尺来长的小刀竟然“咔”地一响,应声而断。
泪西眨眨眼睛,难以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看着手中的小刀,已经断了刀尖,只剩下两三寸长还留在刀柄之上。
她的刀。
她珍藏了十余年的小刀,竟然就被他这么轻轻一夹,给毁了……
楚弈瞧她一副呆愣的表情,轻蔑地笑了笑。
手指优雅地拂过自己的黑,他的声音很冷:“你还是第一个敢拿刀架在本王脖子上的人!不过……本王并不会杀你,不仅如此,本王还打算……”
他故意顿了顿,一手勾住她的下巴,凑上唇去低语。
“本王还打算正式收了你!”
明眸大得不能再大,清楚地映着他笑得邪恶的表情。
他要收了她——那表示,他想以卑鄙的方式虐夺她的身子,让她成为他的人。
他根本是讨厌她,想报复她。
而她也越来越不喜欢他……
泪西摇摇头,晶眸闪耀火花:“不可能!你不能那样做……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眼眸暗沉无比,如大海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盯着她的小脸,一一巡过她的五官,低声道:“本王的确很讨厌你,非常讨厌!不过……你身上的气味还不错,看来本王并不讨厌你的身子……”
“滚!”泪西突然大喊一声,将手中的断刀反手一转,抵住自己的颈子,眼中闪过决然,“滚,别想侮辱我,除非我死!”
所有动作在顷刻间停止。
他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位置,直视她漆黑眸底的坚毅和绝然。
“你真愿意选择死?”
薄唇动了动,男性深幽暗沉的瞳孔里跳跃出一闪即逝的锐利晶芒。
一点点,一道道。
像漫天飞舞的雪花里夹杂着片片冰刀。
这个女人,竟然以死来威胁自己,她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自己的人!
不识好歹的女人,偏偏那又那么倔强——
倔强的眼神,倔强地抿着嘴,倔强地仿佛只要他再前面半步,那把断裂的小刀就会划破自己的颈子。
无数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如潮水般迅涌上,冲击着他的理智,他的尊严。
但是,他是楚弈,不愿意强迫任何女人的邪君楚弈。
一个拿着刀的丑女人,纵然之前有一刹那,她身上的天然清香似有吸引着他,但是,他现在已兴趣全失。
手指僵硬而紧握。
俊挺的五官如冰雕一般冷漠,表情跟大理石一样平静,他挑挑眼角:“你真是自己找死!”
泪西迎视着他:“不,谁都不想死!但是看在父王与母妃的情分上,我只希望你答应我……”
不明白她的脑子在想什么,这样的气氛中,她竟然还会有所要求。
提到了父王和母妃,他心口一颤,让自己冷静下来,问:“答应你什么?”
她吸了口气:“答应我……给我三年,三年之后我便自动让出国妃之位!”
黑眸闪过怀疑,他讥诮道:“三年?本王为什么要给你三年?你又凭什么跟本王谈条件?”
她要三年做什么?
还是这三年中,她要利用“国妃之位”做什么?
如此她真有此打算,那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泪西再次悄悄吸了一口气,小嘴抿得死紧。
她不想死,也根本不稀罕做他的国妃。
但是,她昨天已亲口公开反对废妃,她还必须要给一直关爱呵护自己长大的母妃一个交代。
三年.
三年该可以给母妃和自己一个交代了吧!
三年——应该是她能忍耐的极限!
楚弈微微俯头,目光紧紧盯着她,看到那柄断刀依然寒光闪闪,修长的眉毛立刻皱得死紧。
“告诉本王,你要三年做什么?”
泪西也皱起淡眉,答道:“你完全可以放心,这三年……我只是在做一个承诺,三年后,我定会自己离开!”
“你真天真地以为,本王会信任你?简直可笑!”他抬高了下巴,瞥下眸子睨视她,“本王要废便废,你没有资格提出要求。呵……同样,本王想收你便可以收你……呵呵。”
闻言,泪西的脸更加苍白,如薄纱一般透明起来。
突然,她微笑了起来。
“呵,我早就知道你不会答应。像你这样一个高傲自以为是的男人,何时为别人着想过?啧啧,我真同情你!”
“你说什么?”他口气冷冽,空气就要结冰。
她无畏地抬着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怒颜。
刀都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她还有何要畏惧?今天索性就把话说明了!
“反正死我都不怕了,我也不怕直接跟你说。”泪西加大了声音,话语竟奇异地冷静,“楚弈,我真的很同情你!你纵然有无可挑剔的外表,也有他人无可比拟的身份,可是,你的心太孤独,孤独到无法接受任何一个人。”
楚弈没有动,但是俊脸已经青,目光骇人。
她继续说道:“你从小便被装进一个精美盒子里,每天有人给你套上最完美华贵的装饰,你就洋洋得意以为自己了不起。表面看起来,你有着无人可及的权力与财富,可惜,你空虚得只剩下外壳而已……”
楚弈的脸色已经黑,太阳穴跳动地厉害,一股前所未有的残暴血液急地在体内流窜。
忍着,咬着牙根忍着。
手指死死握着贴在身侧忍着。
他忍得很辛苦,但是他坚决想听完这个该死的女人,究竟能说出多少这样大胆的批判。
泪西缓缓放下小刀,没有停止话语:“你知道吗?你是我见做最冷血自私的家伙,而且无知又可笑,常常一意孤行地做事。一个可怜的君王,你问问你自己,在北诏之中,有多少对你心服口服的将臣,有多少对你怨声载道的百姓……”
一只大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无法再说下去。
乌黑的长睫掩映住残酷骸人的黑眸,他的每个字从牙缝里蹦了出来,带着森森冷气。
“可笑的女人,你也听好,你对本王又了解多少?你对北诏之事又了解多少?你凭什么这样大评论?充其量,你也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而已!”
身子被定住,如被一盆凉水泼了过来。
眼前的楚弈,俊脸有着冷酷,也有着无法抹去的傲然与自信。
她……真的也很可笑吗?
泪西握住小刀,手指扣得死紧。
他的话,她再次无法反驳,因为——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纵然天天生活在同一座宫苑,甚至同房就寝多年,她却根本就不了解他……
她皱起眉:“我的确不那么了解你,但是此次百姓遭遇冰冻灾害却是事实,你身为君王,没有及时解决也是事实。”
白衣转身,扬起衣角。
他背对着她,只有声音在空气里传递。
“好,本王暂且不追问你究竟从何得到这些消息,本王也可以如实告诉你,关于灾民之事,朝廷早已安排妥当,而本王——也绝非昏君!”
泪西盯着他挺直的背影,道:“是否昏君,百姓体会最深。”
烛火蔓延,夜里的空气有了几分凉意。
室内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仿佛都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在泪西忍不住又开始忐忑之际,楚弈蓦然转回身,俊脸已平静了不少。
“何泪西。”他的语气很认真,“或许你说得对,是否昏君只有百姓体会最深。今夜,本王不处罚你,本王还可以答应给你三年时间,你睁大眼睛仔细瞧清楚——本王究竟是不是一个昏君!”
“你真答应了?”
泪西吃惊地盯着他,以为自己说了一大串批判的话语之后,他会将自己打入天牢,然后处斩,没想到他不但像先前那样生气,还能答应自己?
她真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终于明白外面为何叫他为“邪君”,他的作风诡异地实在让人无法捉摸……
楚弈漆黑的眼睛浮现出坚毅,他勾唇道:“三年后,本王立刻废了你,一天也不耽搁!”
“好。”
她松开了淡眉,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无论他怎么想,为什么答应,至少眼前的危机都度过了,不是吗?
接下来的三年,她该好好地打算一番了。
南诏王妃 正文 032 岁月流转
时光转眼即过。
关于那个夜晚,楚弈和泪西的三年之约,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他,依然神采飞扬,俊美的脸庞难掩傲视天下的自信,身边美女如云。
那些女人都死心踏地地主动跟随着他,仿佛只要他勾勾手指头,她们便会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
冷薄的嘴角时常邪魅地勾起,说不出地轻佻,惟有漆黑的眼眸中,多了一份内敛。
只要身在王宫,他便每日坚持早朝,夜间御书房的灯火常会亮至深夜。
她,在约定过后不久,开始暗中留意国家之事,偶尔会与一些老将文臣聊聊百姓生活。
其中,闻天鸣与她的接触也逐渐变得密切。
闻天鸣时常跟从前一样,慈爱地叫泪西“娃娃”,泪西也会无所顾忌地向闻大叔征询一些意见。
只是,岁月在柔软的指尖划过,泪西从未忘记过的父母惨案,那一直成为她的一块不敢触及的伤痛。
三年的时间,仿佛很平淡,如水一般缓然而过,又仿佛一婉转的曲子,其间生了不少的波澜。
春天。
话从第三年春天说起。
莺飞草长,绿柳夹岸。
湖中水光潋滟,其景灼灼灿然,远处山色空蒙有致,青黛含翠。
楚弈出宫巡游,在欣赏湖光山色的同时,也特别关注各地百姓年后恢复春耕的情况。
他每次出宫的时间长短不一,有时候只在北诏境内微服私访,有时候会去其他三诏拜访。
据说每次出去的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都要特意要戴上一个面具,让人分不清他真实的身份,听起来感觉有点大费周章,好在每次回宫都会有所收获。
泪西在宫中闲来无事,常会去翻一翻北诏的相关记载,想更加了解自己所生长的国家。
几百个日子里,她跟楚弈的关系逐渐变得很奇怪。
从来都不是亲密的夫妻,却也没有像以前那般厌恶对方。
好象起始于他们偶然的一次相谈,不见针锋相对,后来的好几次,他们都会安静地坐在园子里,听着小溪从小桥下流过的声音,淡淡地聊着最近生的某件事情。
她奇异地现,跟他谈得越多,便对他越不了解。
举手投足,不经意流露的尊雅风度,常让她疑惑……
邪君楚弈,究竟是故意在自己面前隐藏了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