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银冀点头,他的生辰在初夏,已满二十二岁。
“命数的贵薄,并非全由天意。公子喝下此药,若平安度过二十五岁,便是贵之所至。若是熬不过去……”
老者话未说完,银冀修眉低敛,沉声打断:“老人家此言未必太虚,在下身体甚好无恙,怎能说‘熬’?”
老者睨他一眼,见他天庭饱满,修眉斜飞入鬓,双目淡然冷静,嘴角隐含自信,确实是人中之龙,瞧不出半点病态。然而这样的表像还能持续多久?
“公子是否有心绞之症?”
银冀脊背一直,答道:“老人家不该是算命的,该是位郎中吧?”他确实有点心绞之症,不过并不严重,一年之中偶尔会绞痛一两次,多半是春天作。每次绞痛之时如被针扎入心脏,密密麻麻,浑身冷汗直冒。所幸每次作时间极短,不到半个时辰便恢复正常。
“公子的心绞之症可是从十一年前开始的?”
银冀手指僵硬,老者如何知道的?十一岁那年,不明原因他突染风寒,连续热了一天都不见退,数位太医商议了好久,试过几种方子才让他逐渐恢复健康。但从那以后,体质一度虚弱,还烙下了胸口闷,心脏绞痛的病根。后来为了不让太妃奶奶和瓦儿她们担心,他只私下找了宫中的一位老太医配制处方。
十八岁后,他的体格越来越好,这些老毛病虽仍偶有作,但早已习惯当然不以为惧。
“你如何知道这些?”银冀一舜不舜注视着老者,想看透他身上的玄机,到底是真正的高人贤士,还是别有目的之人?
老者瞧他不复之前的淡然,捻捻白须站了起来。
“公子保重,但愿三年之后,还能再见公子。”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茶桌,一袭灰袍被门外吹进的萧瑟秋风微微鼓起,颇有仙翁的风姿。
独坐在桌前的银冀握紧手中白玉瓷,冰冷的触觉直延及心底,二十五岁?
熬过二十五岁,三年的时候……熬?
他的神色越来越淡,手指越来越冷,再看向门外,那灰色身影已不复见。红木城通往城西的街道上,一位白须老者走在前面,一名扛着“测字算命”白幌的男童紧跟在旁边。秋日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并走的身影拉得好长。
“师傅,那白衣公子病了么?”
“恩。”
“什么病啊?师傅竟然将返命水给了他。”男童好奇追问。
“你是不是在门口偷看了?”老者的话语甚是严肃。
男童无暇顾及师傅的责问,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两眼一睁,惊讶之色布满小脸:“师傅,莫非……莫非那公子也是四诏之王?他也跟刖夙国的暴君一样,中了传说中的诅咒?”
老者顿住脚步,抿起唇凝重地叹了一句:“松儿,那不是传说,是为师的过错。”
“啊?师傅……为什么?”男童差点将手中的白幌震了下去,“师傅跟那诅咒有什么关系?”
“这是个很久以前的故事,也是师傅一生中最大的转折……”老者的话越来越轻。树上金黄的叶子飘落坠地,阳光刹时失去了温暖,那苍老的声音隐隐消失在寒气袭人的秋风里。
此白须老者究竟是何人?他名叫须乌子,本是一名隐居在蒙舍境内的巫师。这片土地分为蒙舍、刖夙、北诏和银暝四国,其中蒙舍疆域宽广国力最强,与刖夙和北诏交界,而银暝地域最偏。
须乌子年轻时欠下蒙舍先王阁贝罗的恩情,故阁贝罗在病重之前要求他向其他三诏太子布下诅咒,以保自己的太子阁昱将来能一统四诏。天机未料,诅咒布施之时出现失误,打破了诅咒禁忌。
触犯禁忌,下咒之人此生再不能布施巫术。
近年来,须乌子开始潜心学道,修身养性,常后悔当年不该下咒害人,但又无法违背蒙舍先王给予的寄托,遂游走于四诏境内,并立下誓言——若天意让他遇见被自己下咒之人,则施药赔赎,然终其是否能被驱除诅咒,还看中咒者的个人造化。
“师傅,那瓶返命水真可以解除诅咒吗?”男童听完老者充满矛盾的叙述,对师傅这几年的游历更多了份理解。
“松儿,这样的生死诅咒是结合多种条件才能施下,同样的也可能被各种原因所影响。当年师傅想回报蒙舍先王之恩,也想试试自己布咒之术的本领,以每位太子的二十五岁做为结界……”
“可是师傅现在却后悔了,那三位太子已成了三诏的君王,师傅不愿意他们因咒死亡。”男童悟性极好,很快看出师傅的矛盾。
“唉……师傅早就后悔了,但也不能就此背弃对阁王的诺言。今日遇见银暝君主,是他的造化,但愿三年后的秋季,他依然风姿焕地活着。”老者说完,将男童手中的白幌往路边草丛一扔,“走吧!你随师傅就此回山吧。”
“又要隐居了么?”
“恩。”
南诏王妃 正文 023 锥心痛吻
回到别苑已是黄昏,随行宫女准备好了晚膳,一一呈了上来。银冀是个随和的君主,如今身在宫外,更不讲究宫廷礼仪,大家如寻常百姓一般同坐在一张膳台上用餐。
不过,此刻气氛有点奇怪。
夏定宇与月容、安然并列而坐,瓦儿坐在银冀右侧,而那个大街上请求要给瓦儿做侍女的吧吧则站在一旁,默默无声地垂着头。她看起来很乖巧,动作本分有礼,除了刚踏入别苑时,小脸上表现出来的惊诧以外,其他都很平静。
红木城中谁都知道,此处别苑属于王室银族所有,能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可想而知。吧吧一定是太过意外而惊骇住了吧?好在瓦儿在用膳之前特意找到吧吧,大概说明了一下大家的身份,吧吧果然睁大一双水眸愣住了,然后屈膝一跪向瓦儿行了个大礼,誓以后会效忠于她这个主子。
瓦儿喝了一小口汤,疑惑今晚的冀哥哥怎么格外安静,向来从容淡定的眸子蕴含着少有的深沉,烛光辉映下,深幽无比,他轻抿着唇似有心事。
是因为自己要收留吧吧吗?瓦儿悄悄地朝冀哥哥瞧过去,只见那张俊脸有点忧郁,若有所思。她心口一跳,夹上一块精美的肉片送到他的碗中,故意嘻嘻笑道:“冀哥哥今天一定也累了吧。喏,尝尝这个,据说是用红木城的土法子做的民间口味,味道很好。”
银冀侧头看了看她,扬起温柔笑意:“今天玩得还开心吧?喜欢吃就多吃点。”
瓦儿连连点头:“今天真的很开心,好玩的、好看的还有好吃的。呵呵。”
月容优雅地抿完一口汤,缓缓接口:“瓦儿今天收获真不少,还收了个丫鬟回来。”她抬眸朝对面的吧吧看过去,只见吧吧正绞织着一双小手,额前的丝遮住了她低垂的额头,看不清表情。
瓦儿不以为意地笑道:“月容姐姐都有贴身丫头,瓦儿终于也有了一个。日后吧吧随我回宫,我也算多了个伴。”
本在低头喝汤的安然也抬起小脸,明亮的视线也落在吧吧身上,“看来瓦儿跟这位吧吧姑娘甚是投缘,不过冀哥哥,真要将她一起带进宫吗?还有太妃奶奶那边……”安然的声音不轻不重,温柔动听,短短两句话也说出了夏氏兄妹的疑惑。
瓦儿见安然如此一说,心下感激她能为自己担忧,冲着安然笑了笑,转头望向银冀:“冀哥哥已经答应了,对吧?太妃奶奶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啦,这些年来都是云姨亲自照顾我,也该让她歇息了。”
月容拿起勺子搅动着莲子羹,轻笑道:“只怕云姨不放心让别人照顾你呢。”
瓦儿见吧吧苍白着小脸,越来越不自在,好象怕大家就此赶她走一样,心口立刻软了起来。
银冀放下手中勺匙,淡淡开口:“宫中多个宫女也无所谓,只要瓦儿喜欢就好。”本对吧吧存有戒备和疑惑,在下午逛街之时,他虽因白须老者的话怀有心事,但没忘记和定宇密切留意吧吧的言谈举止,现她确实只是一普通民女,并无特别之处,或许瓦儿跟她真有缘分吧。
月容和安然见大王都开了口,便转开话题,聊起今日街上赶集时的所见所闻。瓦儿的兴致很快便被提了起来,而吧吧的事就此告一段落,她已经将是她的侍女。
*
月下,桂花已落,只余袅袅淡香。
枝头光华如醉,朦朦胧胧,洒下班驳星光,摇曳不定,似要被秋风拂去。一袭白衣如水,修长挺立,他沉默着,幽思深远。
茶楼之中老者的话语回荡耳际。万金之尊,十一岁那年患的病症,心口绞痛的隐疾……老者真是可测天机的世外高人吗?还是某些知情人的阴谋?朝中知此事者不多,却也有好几个。
太医乔雀负责每年为他配药,夏世聪父子在一次春猎中正遇上他心绞作,云姨某次为瓦儿的事前来找他时正遇见他在服药,也因此得知……可是,这些人都是相处多年,不大可能让一个江湖老者知道,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老者说的是真的?
真的?可信吗?
银冀掏出白瓷瓶,捏在手中,掌心冰凉,他反转凝视着它,只觉寒意阵阵窜上心口。二十五岁是个坎,只是为何是二十五岁呢?那老者不愿透露更多,径自离去,他该下令全城搜寻将老者再找出来吗?
脸色突然一白,血丝急退去,有一支针扎进他的心口,刺痛。然后是两支针,三支针……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熟悉的刺痛遍布心脏,扩散全心。从血液里,皮肤上一寸寸蔓延。
心绞竟然此时作了。
他的脊背挺着笔直,不想让自己脆弱地弯下。握住白瓷瓶的手指不自觉收紧,紧握着它,仿佛能给予力气。他是君主,背负着父王与太妃***希冀,背负着银暝的江山社稷,背负着笑容甜美全心全意信赖自己的女孩的梦想,他怎能因一阵小小的刺痛而变得脆弱?
院子里很幽静,月光静静洒在地上。
桂花树下,落叶从他雪白的衣襟上飘过,无声地落到地面。星光闪烁,隐约可见其影。此时此刻,俊挺的身影修长而单削。
终于,他一手支撑在树上,一手仍然紧握着白瓷瓶。即使院子里除了他再无一人,但连天空灼灼其华的月光,他也不想让它瞧见自己苍白的面容。
薄唇开始颤抖,冷汗流下额际。
这是秋天,秋天——为什么也会心绞作?那不是春天才会生的么?
秋风掀起了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起风了,夜更凉了。他的指间全是冰冷没有温度,他的白衣飞扬,像要幻化成片片雪花。
为什么秋天也会作?为什么疼过那么多次之后,仍然一次比一次更疼?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滴血,全身的血液流得极慢,极慢。胸腔的某一部落是麻的,时麻时痛,反复搅弄,他开始喘息,微微佝偻了起来。
乔雀说恭喜大王,近两年大王作得越来越少,该是要痊愈了。他正欣喜着今年春天作的次数不若往前那般频繁,想不到竟在这萧瑟秋日里令人措手不及地爆了。
如洪水一般来得更猛,这是在应证老者所言吗?
修长的手指泛白,小瓷瓶几乎要被捏成碎片。
“命数的贵薄,并非全由天意。公子喝下此药,若平安度过二十五岁,便是贵之所至。若是熬不过去……”
老者的话响在耳边,余音回荡。
可是……如今宫中局势扑簌迷离,老臣之间的明争暗斗此起彼伏,随着他年纪增长日益成熟,巴结王权也是让他们双眼赤红的事情,身为君王他虽表面淡定,心中却时刻警惕衡量,生怕陷入他人的阴谋。
只是眼下,这心绞之症真是绝症?不能度过二十五岁么?不行,为了稳定朝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