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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孩子!……天知道,他多想要有个孩子,有属于自己与瓦儿的孩子!可是,诅咒……该死的要命的可怕的诅咒,一日未除,只怕会将咒气传给子嗣啊!诅咒之苦非常人所能忍受,他怎能让自己的孩子再赴后尘?
“冀哥哥,你说好不好?”瓦儿声音如水波荡漾在湖面,温柔无比。
“呵呵,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就说要生孩子,你不羞么?”他以玩笑掩饰心中的感动。
“我对冀哥哥的心意天地可表,诚实说自己的心愿,有何羞人?”瓦儿一本正经道。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传报——“大王,容妃娘娘求见。”
瓦儿离开他的怀抱,定睛看他:“还是不见么?”
怀抱空空,若有所失,又似躲过一场甜蜜的折磨,银冀勾起一抹淡笑:“见。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恩。你不要怪她,是我们伤害了她……”
*
浦月容依然打扮得高贵典雅,美丽动人,与瓦儿身子交错而过的瞬间,嘴角扬起不甘与嫉愤的冷笑。
瓦儿走出门口,门扉轻合,她沉眸感叹:月容,路往前走,人怎能一直往回看?永远回看,又如何让自己解脱?如今,我已放下一切怨恨,对你,对银翟不再计较。你呢?何时才能看淡看轻,真正释然?
书房内,浦月容静望着银冀半晌,思**被多次被拒的怨恨掩盖。她微微福身行礼,面上没有笑容:“臣妾恭喜大王身体康复。”
银冀指指旁边椅子,淡淡道:“坐吧。”
“臣妾不知大王为何每次都将臣妾拒之门外?难道身为王妃,都没有资格来看望大王么?臣妾只是想来照顾大王啊!”浦月容铁了心,要将委屈怨怒出。
“月容,不必激动。其实你也知道,本王天天有瓦儿陪伴,已经足够了。”银冀话语说得平静。
浦月容提高了声音:“瓦儿?大王,臣妾和安然才是大王当着满朝文武亲册的王妃,陪伴照顾大王的应该是我们。”
银冀挥挥手:“心意本王已知,你找本王可还有其他事?”是亲册的王妃又如何?听青龙报告,月容曾经派杀手一路追杀瓦儿,一思及此,他根本就难以原谅她。
“大王在敷衍我。”浦月容抿抿唇,径直道,“大王,请恕臣妾直言。瓦儿的身份是郡主,这般守在颐和宫,只怕群臣已经议论纷纷,暗中笑话了。”
银冀道:“谁说的?大臣们非常理解瓦儿,而且她现在虽未王妃,但她将会是银暝的国妃。”
他的话斩钉截铁,让浦月容颤抖起来。红瓦儿,果然是红瓦儿……可是她凭什么做国妃?
她咬牙道:“大王真如此打算么?大王宠爱瓦儿,人人皆知,但请大王三思,不能因为一人之爱而坏了王族名誉。瓦儿若为国妃……只怕满朝文武会有所不服。”
银冀扯扯薄唇,语气冷下几分:“坏了王族名誉?此话怎讲?”
浦月容急愤道:“大王,你明知道瓦儿与翟王爷之间纠缠不清,大臣们也都知道。大王怎能一意孤行,不顾及宫中的流言蜚语?”
银冀道:“你倒提醒了本王,本王确实不能让宫中的流言蜚语伤害到瓦儿。”
浦月容不禁涨红了脸。
银冀注视她,不紧不慢道:“月容,本王知道,娶你与安然,册封你们妃位,却从来无暇关心照顾你们。这点,是本王冷落疏忽了,但是……咳,本王的心意从未隐瞒,日月昭昭,无论生何时,本王只想娶瓦儿一人的。唉,月容,这是本王辜负了你……”
“大王既然知道,现在补偿也不晚。”浦月容心中五味杂陈。
银冀轻拍她的肩头,满怀复杂:“月容,本王想恢复你与安然的自由身,以后婚嫁……”
“我不要!”浦月容匆匆打断,抿着唇眯起眼来,一时忘记了礼节,“我不要啊!你就想这样摆脱我和安然,然后自己潇洒快活么?我既是大王亲封的妃子,天下人都知,所以我这一生,都是大王的女人,跟定了大王。”
银冀看着她突然靠近的娇躯,俊脸撇过一旁,同时将她推开,道:“月容!你应该知道银氏王族男人有一个特点,一生只会爱一个女人,爱了便无法欺瞒,无法背叛。你道为何银氏王族总是血脉单薄?实在只是一句话形容——后宫佳丽如云,孤王视而不见哪!并非你们不好,而是我心中已有瓦儿,便不能负她。”
浦月容眼中聚起泪光,倔强地抬起高傲的下巴:“不能负她,却要负我与安然。”
银冀沉默会,低沉道:“对不起。”
浦月容呆立半晌,耳边嗡嗡回荡尊贵之王的这声“对不起”,眼窝蓦然起热来。
可是……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弥补一切么?大王,你可知道除了瓦儿,我也自小就喜欢大王啊!大王……你怎能对我的爱视而不见?一句对不起,能代表什么?能改变什么?我不要!不要这个……”她越说声音越激昂,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她紧紧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将红唇印了上去。
银冀万没料到她如此疯了般冲上来,反手一推,想推开她。她却极力搂住他的脖子,怎么都不放手,红唇不放弃地停在他的薄唇上。
“月容!”他干脆扳开她的脸,低吼道。
浦月容泪光闪闪,一缕丝飘在耳边,头一次表现出脆弱模样,摇头道:“大王,外面人人称你冷君,我今日才知,除了红瓦儿,你对谁都冷……更加让人冷了心,冷了情……好一个名符其实的冷君!”
银冀紧紧蹙起眉头,定定注视她,似有软絮哽在喉间,满心谦然。他的确不该娶她们,不该给予希望又辜负她们,可是当时情势所逼,迫在眉睫,不得不那样做啊!如今只有放她们自由,为她们选择真正的幸福之路,才能弥补对她们的亏欠啊。他悄然握指,黑色瞳孔中闪过一道幽异蓝光。
谁能知,十年倾心,年华虚度,早已情根深重无力自拔的她们,真正希望的……却是他永远无法给予的。
浦月容深吸一口气,道:“我从不愿羡慕瓦儿,直至今日,我才真正羡慕她自小得到太妃宠爱,得以与你一同长大,羡慕你爱的是她,羡慕她纵然失去清白,你仍如此执意全心全意爱她……老天爷啊!让我如何不羡慕?如何不嫉妒!”她突然仰头大呼,美丽的面容浮过绝望,然后狠狠甩头,极力平静下来,“大王,你说银族男人一生只会爱上一个女人?”
银冀不语,不明白她此问有何意思?
浦月容缓缓露出一抹怪笑,声音轻而低:“大王爱上了红瓦儿,但大王可知,银氏王族的翟王爷——也爱上了红瓦儿。”
翟也爱上了瓦儿……此事他知,怎会不知?翟不再冰冷残酷的心,日益复杂沉重的眼神……每处改变里,都包含着对瓦儿深深的爱。身为翟的孪生兄弟,早有所感知,他甚至还亲自将瓦儿托付于翟。
眼前辗过翟与瓦儿的面容,银冀蠕动了一下唇,辛酸、无奈又有丝淡淡的幸福滑过心底。
“大王,难道不在乎翟王爷也爱上了瓦儿吗?”浦月容将目光定在他低敛的眉宇间。
“月容……”似有东西哽在他的喉间,他突然抬眼笑了,笑容里有抹来之不易的淡然,“瓦儿那么美好,是值得一个男人好好去爱的。”
“大王真不在乎?”浦月容不信。
银冀双眸深邃幽远,隐隐蓝光绽现,纯角笑意温柔幸福,真心道:“本王很庆幸上天安排翟也爱上她。”
“你……”浦月容重重咬下唇瓣,连告退也忘了,立刻如一阵旋风飞奔出去。
美丽身影不见,在清冷回廊上留下淡淡花香。
瓦儿侯在凉亭中,远远看到月容面色难看,匆匆离去,疑惑不已。回到御书房,只见银冀若有所思的模样,明白了几分,上前柔声劝慰:“冀哥哥,天底下最是爱无法勉强。既然你我无法改变,只能坦然面对,相信她们都会好起来的。”
银冀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喃喃道:“我的自私负了她们,定不能再负你……”
*
庭院绿荫下,暖阳洒落花间,银翟萧影笔直,在夏日里映出一片孤冷。他表情淡淡,在灿烂的日光中黑眸微眯,望向深不可测的宫殿深处,轻声道:“冀,花开花落,你我的恩怨也该落幕了。”
“王爷,大王有请。”侍卫报告。
银翟挥挥手,举步朝颐和宫走去。
银冀坐在凉亭中,凉风穿亭而过,薄透飒爽。桌上摆好美酒佳肴,两只金杯闪耀光芒,他在等,等血浓于水的亲兄弟。这几日,翟似乎刻意避开他,除了必要朝事需要交集,其他时间翟几乎不出现在他面前。无奈,只得命人请他来。他们有太多话需要敞开心扉好好谈了。
银翟踏进凉亭,坐下,挥挥衣袖,宫女侍从略一福身,恭敬退下。
清风里带来花香,银冀亲手斟满两杯酒,起身,端起一杯高举道:“这一杯,我要说声对不起。”
银翟没有出声,黑眸沉沉盯住他。
银冀道:“说起来,我应尊称一声‘王兄’。王兄,对不起,因为我的存在,让你承担了太多……这杯我敬王兄。”
银翟眸子暗了暗,一手接过酒杯,目光对上他,没有迟疑:“好,这声‘对不起’我接受,这声‘王兄’我也接受。”头一仰,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以手背抹去唇边酒渍,洒脱中有股沉重:“不过今日饮下这杯,以后不可再提‘对不起’三个字,至于‘王兄’……你是大王,一声‘王兄’可能会引出多少风波,从此你我便将它埋在心底吧!”
银冀手指轻颤,心潮起伏,端杯也一口饮尽,又连忙斟上第二杯,举到他跟前。
“今日姑且就让我叫你王兄吧!王兄,这一杯我还敬你,要真诚说一句——谢谢!谢谢王兄对我的宽容理解,谢谢王兄帮我分担朝事,谢谢王兄……总之曾经过往,虽有不快,但愿今日开始,怨与恨随风逝去,一声谢谢了慰将来。”
银翟同样一饮而尽,眸光坚定:“好。曾经过往,随风逝去!”
怨与恨如一只密不透风的茧,缚在其中,呼吸都觉困难,逐渐失去力气。破茧而出,豁然开朗,外面鸟语花香,太阳明媚照人,一切宛如新生,有谁还愿意再退回茧中?不如一杯清酒,随风逝去。
银冀眼角湿润,视线有些模糊,想不到翟会如此爽快,完全显出兄长风范,他真心动容。嘴角含着一抹开怀笑意,他又举起一杯,声音沙哑不已:“王兄……这杯酒,为我们银氏王族,为我们兄弟自己干杯。”
银翟握紧酒杯,两双相似的深邃瞳眸空中对视,一起将酒饮下。
银冀笑了,那张脸分明是喜悦的,眼中又藏着一股极深的哀伤。银翟不动声色凝视他,果然捕捉到两道幽异的蓝光,那象征着诅咒的蓝光,一时间心口随之紧窒起来。
银冀见他神色,知道瞒不过他,缓缓敛笑:“你看出来了?”
银翟语气严肃起来:“太医怎么说?”
银翟望向远处,苦笑道:“太医能说什么?诅咒并非病痛,太医只能配药帮我克制疼痛而已。”
“那诅咒……”
“或许,只有下咒之人说出解救之法,可能还有生机,否则根本无药可医。”
“冀。”银翟将手拍上他的肩头,抿起坚毅双唇,“我定会想办法找到他,救你!”
银冀摇摇头:“当年曾遇见须乌子,他亲口说过,一切全凭天意。现今咒气已深,我清楚自己虽撑过二十五岁,却不知道还能撑过多少时日。历经数日昏迷,以为自己行至将死,待重新睁开眼睛,死又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