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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轻孰重,如何解脱,她已经想得非常清楚。
黑衣人再说什么,也诱惑甚至威胁不了她。
带着浓浓的杀机,黑衣人大步走近她。
她因他眼中陡现的杀意而被迫往后退,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后退。
不行,不能就这样被他杀掉。
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那烈又怎么办?
蓝光照亮了她漆黑的瞳眸,乌黑的丝被冷风吹得左右飘摇。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感受到杀意越来越近,几乎要笼罩住她娇小的身躯,她突然伸手大喝一声:“慢着。”
黑衣人停住脚步:“你改变主意了?”
“你为何要带我走?”
“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你娘!”
娘?
蓝倪惊骇无比,娘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声音激动:“我娘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你就不想见到了么?”黑衣人突然邪恶地一撇嘴,目光似要喷出火来,声音也变得尖锐,“死了你也可以见到!”
剧烈的疼痛。
疼痛袭上了她的头,眼前一片朦胧。
天旋地转。
她晕了过去。
清冷的巷子里很清冷,地上只留下一件雪白无比的狐皮外衣,外衣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温热,散着清雅的荷香,而它的主人已经芳影无踪了。
银翟抓紧手中的衣裳,两道修长的浓眉几乎要迸出寒冷的冰光。
蓝儿不见了……
她一定是被人带走了!
荷香,淡雅地几不可闻,银翟心中一动,急地凭着一股直觉望白雾那头奔去。
……
茶溪镇边缘的林子里。
浓雾缭绕不散。
雾气打湿了她的,黑纠结,微微贴上脸颊。
穿过树枝投射而下的阳光似有无限的魔力,将她粉嫩的肌肤映成了半透明,细致无暇。
穿过树林,来到一处崖边。
崖口刮来刺骨的冷风,冷风飒飒,将黑衣人的袍子吹得凌空飞扬。
崖边的岩石上,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寒风肆意地吹在她的身上,仿佛无法承受般,她无意识地弯起了身子。在一阵疾风吹来,水一般明亮的眸子刹时睁了开来。
苍茫的天空,朦胧的阳光。
蓝倪飞快地坐起身,看到崖口边那个如同黑夜鬼魅的中年男人。
“这是什么地方?带我来这做什么?”她环抱着自己的身子,牙齿因冷冽而格格抖。
黑衣人缓缓回过身,带着种愤恨瞪着她。
“带你来这见你娘!”
“我娘在哪?”她的声音几乎要被风吹散。
“哈哈,你娘在哪,你不是早知道了吗?”黑衣人塌着大步走近,“十多年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么?”
“……”
蓝倪摇摇头,他的话让她从心底觉得寒,冰冷仿佛要冻结她的心跳。
他是在指责,当年因为自己中了诅咒,所以害死了自己的娘么?
不,这太残酷了!
尽管她早已经知道这一切,可是,她一直压抑着,把这些过去的悲伤全部埋藏在心底,她只想未来的生命能够活得好好的。
未来,她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爱护身边的人,去改变这难以抗拒的命运。
她刻意选择了遗忘。
过去,她无法改变,她只想改变将来。
南诏王妃 正文 064 前缘
蓝倪僵直着身躯,觉得自己呼吸都便得困难起来,她的心开始不住地紧缩。
为什么?
为什么黑衣人的话如一把利刀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将她尘封的所有的记忆一一挖了出来,鲜血淋淋。
每听到有人提起那不堪回的往事,她就觉得自己比死了还要难过,所有的沉重几乎让她窒息。
黑衣人咬着牙,面目狰狞。
“你怎么可能忘记?那时你也有五六岁了,你怎么可能忘记?”
不……
蓝倪惊慌地往后退,她咬着牙抑制着自己的颤抖,努力让自己挺直着脊梁。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不能弥补。
她不能因为他的话而再次陷入绝望。
她望着他,瞳孔张得很大,透明的晶瞳里映着黑衣人的身影。
蓝倪……
你好不容易摆脱过去的阴影,好不容易站起来,你不可以就这样被击倒。
面前这个人居心不良,他只是一再利用你,想借此泄而已。
蓝倪,勇敢点,只要你永远秉着一颗善良的心,老天爷会帮你的。
……
蓝倪死死地盯着他,不住地在心里给自己鼓励。
黑衣人的眼睛越眯越深沉,话语也越来越残酷。
“蓝倪,你想骗自己,可是却骗不了别人,你五岁开始就害死了身边的宫女,害死了你的奶娘,然后害死了你的亲娘……哈哈。”黑衣人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又带着某种悲愤。
蓝倪几乎要站不住脚跟,风大得似乎要将她单薄的身子给吹走。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模糊的记忆一幕幕闪过脑海。
曾经很多次她有梦见富丽堂皇的王宫,很多次碰见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可是,她一直以为那是梦,她的生活中一直只有雪婆婆而已。
咬着牙,蓝倪硬是在风中站直了身子。
她直视着黑衣人,握着拳头道:“你又说这些做什么?你说的我都知道。”
黑衣人见她如此镇定,像被击怒了的野兽般咆哮起来。
“你是个妖女,邪女,你还敢如此大言不惭?你出林子后害了那么多人,你还敢这样说?”
蓝倪的脸色已经毫无一丝血色,清澈的大眼里呈露出一片悲伤,悲伤很多闪过,她定定道:“那是诅咒害人,我也只是受害人,难道要我以死谢罪?我不会那样做的!”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这一刻他才现眼前的蓝倪完全变了。
变得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以前的她虽然善良,但是软弱无措,不似现在这般,从骨子里散出一种坚定,一种让人恨不得摧毁的坚定。
只听蓝倪的声音再次飘了过来。
“我曾经也想过就那样死了,可是死了又能弥补什么?人,只有活着,才能去弥补!活着才能去做有用的事,你不明白吗?”
黑衣人震住了!
这样的蓝倪再也不可能听自己使唤了,再也不可能被利用来做挑拨四国间的棋子了。
杀了!
不如杀了!
替蓝妃报仇!
杀机在清晨的空气中穿透薄雾,直射到她的胸口。
蓝倪转动灵眸望向四周,身后树木郁郁森森,而山崖那边则云雾缭绕,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要逃,真的不容易,几乎没有希望可言。
黑衣人冷笑起来。
“想逃?劝你还是放弃吧!今日我就送你去蓝姬那忏悔!”
“慢着!”蓝倪见跑跑根本无望,反倒瞬间完全平静了下来,她再后退反倒往前走近了一步,问道:“你要杀我前,能让我明白一些事情吗?”
黑衣人见状,收起了冷笑,抬眉问:“你想知道什么?”
“你跟我娘的关系。”
她从他的反应可以猜测到,此人与蓝妃必定关系非浅,不仅仅是旧识那么简单吧。
黑衣人高大的身子震了一震,手中拳头握了起来。
“好,我就告诉你。”他的眼睛望着她,看着她的脸庞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
蓝倪一字一句认真地听着,看着黑衣人沉痛而悲愤的神色,她蓦然明白了。
这个黑衣人同娘一样,同是大唐之人,而他们的关系的确非常不简单。
“你爱我娘?”她淡淡地问。
世界上能有几人可以逃脱爱恨的纠葛?
黑衣人脸色一紧,目光如利箭一般刺向她,这个问题简直是哽在他喉间的刺,她怎么可以如此平淡地问出来!
突然,空气中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他当然爱你娘!”
蓝倪惊喜地转头,只见银翟的白衣几乎与白雾融为一体,然后他缓缓地走了过来。
“是你!”
黑衣人眼角一抽,悄悄握住了腰间的软剑。
银翟不动声色地更加走近,注视着黑衣人,不慌不忙地说道:“
他跟你娘同是大唐之人,唐军多次想统复四诏,但因这里山深林密,地形复杂,若非从小生长与此的人,恐怕难以抵抗林子中毒烟岚障。唐军无法适应而无奈撤走,于是派出体质特殊之人,潜入四诏之中做密探,实施长远计划,意图帮大唐一统四诏。”
银翟说得越多,黑衣人的脸色越是阴沉。
“你怎么知道这些?”黑衣人的声音极沉。
银翟坚硬着下颌,已站到蓝倪身后,他轻握着蓝倪冰凉的胳膊,为掌中的冰凉而皱起了眉头。
雪白色狐皮外衣重新披上了她纤细的肩头。
银翟目光对上黑衣人,嘲讽地笑道:“
我不只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更多。当年你与蓝姬一同潜入刖夙王宫,蓝姬却被刖夙之王送给北诏。由此,你对刖夙与北诏两国君怀恨在心。而五岁的蓝倪因为代太子楚弈中了诅咒,咒气害了很多人,也害了蓝姬,所以,你又对蓝倪与蒙舍国也产生了仇恨。此后,为公为私,都造就了你一直挑拨四诏之间的关系。”
黑衣人猛地抽出剑,眼睛阴狠至极。
“银翟,看来本公小看了你!”
银翟也暗中绷紧了身躯,扯了扯唇:“多谢,若非当日林子里你利用了在下,在下也不会想到大费周章去查探这背后的阴谋。”
黑衣人笑道:“哈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说明白点也无妨。没错,本公一直在等待最好的时机。这么多年来,本来有数次机会可以平复四诏,偏偏本公不想那么便宜了事,蓝姬的死,我要让所有与之有关的人,都得到报应!”
蓝倪听完这一切,恍然明白了,这么多年来,自己也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而自己的母亲……
“所以,你挑拨大家的关系,几诏先王先后去世,你又将仇恨嫁接到下一代身上。”蓝倪终于忍不住插嘴,她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因为娘的死,而如此精心策谋十几年。
想来,他对娘的爱也真是深入骨髓了。
见蓝倪开话,黑衣人迸出幽幽寒光,冷笑一声:“没错,我原本想让你去北诏,让你的哥哥和其他亲人也尝尝诅咒的厉害。未料星回节那日,你却救下了殇烈。我现殇烈对你的异样情愫,转而一想,让你留在刖夙也是不错……”
蓝倪抓紧了手指,指间几乎戳进了自己的掌心。
若是殇烈也没有中咒,便无法抵抗自己的诅咒,那么结果——殇烈也真的会被她所害。
身子打了个寒颤,烈……
黑衣人看她的样子,继续道:“没想到殇烈倒爱上了你,哈哈……可惜,蓝倪,你不知道,天意比我安排得更巧妙,你离开后,殇烈的诅咒变作了!作了,知道吗?哈哈……几乎要吐血而亡!”
他的笑声如自地狱的号叫,让人听了从脚底冷到头顶。
烈。
烈他诅咒作了,吐血了……
“不……不会的”
泪光闪动,阳光似乎要破云而出。
一只温暖的大手罩在她的肩头,银翟拍拍她的肩头,明白她的感受,黑色的眸子里也闪动着同样的痛楚。
因为银暝王宫里也有一个同样被诅咒折磨的人。
“银大哥……”她哽咽,“我想他……”
银翟点点头,轻轻抚去她眼角的那颗晶莹。
……
林子的那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数条身影。
他们远远看着在一切,劲厚的内力让他们将这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个修长挺拔的身躯迎风而立,面容一个比一个深沉,而那个一袭黄袍的男人眉宇间正打着褶皱。
巴都见到岩石那边一高一矮的白色身影,男的正温柔地将一手搭在女的肩头,一手万分轻柔地抚过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