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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镜明师太长叹一声,慈悲之心更盛,世人只道红尘苦,岂知烦恼自寻之……
沉郁的钟声再度敲响,那一柄剃刀眼瞅着就要落下……
“且慢!”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外穿来,清越悠扬,不禁令人想起夜月下的钟鸣,冷冷清辉下,钟声在山间中娓娓荡漾。
众弟子同时一惊,什么人胆敢阻止受戒仪式?本派弟子定然不会枉顾戒规,若是外人……
镜明师太却只是神色自若的将剃刀轻轻放入小沙弥手中的托盘之上,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眼中一片平和,丝毫没有被人打断仪式的不悦,反而像是意料之中的事。然后对着殿外朗声道:“施主何不进殿说话?”
众弟子闻声去看,只见那人背光而立,仿佛从万丈玄光走来,整个人沐浴在淡金阳光之中,被天光映得几乎透明。
待他逐渐走进,眉目神情方显露出来。他,乌丝束金冠,藕色长衣,腰间系明黄蟒带,配一只碧玉貔貅,晶莹剔透,圆润天成,似古书中走出的兰陵王。
有一刻,明若怔愕得忘了呼吸,目光不自觉地被那双黑黝的眸子掳获。那双未曾相识的眸子,带给她一种莫名的不安,惊起一阑春水,带来了阵阵强烈不安的感觉。
只见他星目含笑,玉扇轻合,挥退欲进门的侍从,意味深长的看了背对于他的玉明若一眼,随即朝向镜明师太双手合十,恭敬道:“弟子玄昕,今日叨扰宝刹,失礼于佛祖,望请师太海涵,日后定当多添香油以作补偿。”
玄昕?
玉明若面露狐疑,她久居深山,并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可是,那种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镜明师太貌似无意的看了眼玄昕,淡然应道,“我佛慈悲,香油钱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只要静安王爷心存善念,与人为善就是了。”处变不惊,稳如泰山,端得是一派宗师风范。
原来是天皇贵胄,怪不得有如此气势。
静安王玄昕,早就听师兄提过,端正自持,雍容无双,游刃官场,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呵呵,师太果然是慧眼如炬,令人叹服。”玄昕轻笑:“师太的教训本王一定会谨记。不过,今日情非得已,恐怕要跟佛祖抢人了!”谈笑间谦雅有度,似乎只是在与友人品茗闲聊,而不是要与佛祖抢人。
“哦?”果然是不可小觑啊。
“这个人,本王要带她走!”他根本不看玉明若,手指却又分毫不差的指过去,那一指简单至极,可他做来,却是淡雅如风,仿若蔽月之轻云、或流风间的回旋飘雪,任谁也不会再怀疑他此行的来意。
大家顺着他的手看去,玉明若再一次处于众目睽睽之下。
玉明若蓦的起立,神色古怪道:“这位施主,小女子似乎与您并不相识你。”
玄昕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玉明若,有丝震动于她的绝世容颜。
似曾相识的脸,却美得别样风情。
玉明彝的美在于华丽的飞扬,唇齿勾笑间,夺人心魄;而玉明若的美却是静静的,只是站在那里,一身素衣宽袍,不施脂粉,即便如此也依旧清丽无双,黛眉如柳,面若桃花,洚唇不点而朱,眸光清澈如水,似清莲临风,灵秀天然,清雅绝世。当那双眼眸随意的转来时,只觉得目明心静,一种从未有过的清爽舒适在四肢百骸静静散开。书香门第
阿彝,这就是你的妹妹?这就是你要我看的吗?
如此神似的眉眼,他又怎么会忘记!
“施主?好奇怪的称呼!”玄昕故意挑衅一笑,似在衡量她的深浅,“佛祖还没收你,不是吗?”
“小女子虽身在红尘,却已是心向佛祖。称一声‘施主’有何不妥?”玉明若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擅自行事?”玄昕步步相逼,难得的尺寸不让。
“小女自小离家,亲缘已断,孑然一身,自己便可作主。何况,你我素昧平生,孝义与否乃是小女的私事,何劳施主费心?”感觉到来人的挑衅之意,玉明若语气未免也有些犀利。
玄昕并不答话,脸上也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孑然一身?你可是忘了你上有兄长?”
“阿弥陀佛,我确有兄长!”玉明若平静如水的答道,只有那笼入袍中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眼前此人,她根本不识,为何他竟知晓她家中之事?如今又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出现,到底是何居心?
“你到底何人?”
“本王受你兄长之托,接你回京并照顾你终身。”
“不可能!我不信。”玉明若想也不想,便脱口拒绝。
“你还怕本王诓你不成?”长袖一舞,玄昕将双手负在身后,渡到玉明若身前,气定神闲的反诘。
“口说无凭便想将人带走,这与强抢又有何异,王爷,难道不怕有失身份吗?”玉明若倒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此刻玄昕眼中怕是洪水猛兽也不为过。
“强抢?”玄昕唇角一勾,半是嘲讽半是调侃,仿佛听见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一样。
凭他静安王玄昕,撇开天皇贵胄的显赫身份,就冲他的才华相貌,哪个女人不趋之若骛,还需要强抢?!
他摸出怀中的菩提念珠递过去,“你可相信了?”
明若接过,那是一串很普通的菩提念珠,但明若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多年前送给兄长的生日贺礼。因为那上面有她亲自在佛前刻的金刚经,是为哥哥祈福保平安的,一字字,历历在目,怎不熟悉。
☆、第五章 天水讼 乾上坎下 (3191字)
“哥,给你。”
“这是什么啊?”
“我亲手做的菩提念珠,人家熬了好几个晚上,好不容易完成的。”
“不要。”
“为什么?”
“若若,你哥可过不了清静日子,你不会是想强逼我做秃驴吧。”
“不许对佛不敬,要不然我可生气了。”
“明明就是啊……”
“还说!”
“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嘛。”
“错了就要认罚,口上说说可不行。”
“若若,你真是老天爷派来收拾我的,我算是投降了。”
“好,那就罚你一直带着念珠,不许摘下来。”
“知道了,我会一辈子都带着它,人在珠在。我的小菩萨,你满意了?”
“你答应了的,不许摘哦。”
“是了,我不摘。”
………
如今菩提念珠在她手中,那哥哥呢?
心中仿佛是被什么揪紧了一般,狠狠地抽痛起来,她脸上瞬间闪过无数种复杂的情绪。
她走到玄昕面前,犹疑不决的问道:“我哥哥……到底怎么了?”
“你还在意他?”玄昕挑眉,似在提醒她刚才那句“亲缘已断,孑然一身”。
“他是我哥哥!”听到玄昕置疑的嘲讽,明若特意加重了“哥哥”的语调。
玄昕顿顿了,抬眼细细地看着玉明若,似为她言语所动,“他……死了。”他沉声道,那声音中有一抹深深的悲哀。
心,若万石哄压。书香
玉明若一愣,呆滞地看着玄昕的表情方才回过味了,惊然道:“死了?你骗我的是不是?”平静无波的玉脸上,一时间瞬息万变,仿佛脆弱的冰面上抚过春的暖风,冰层龟裂。玉明若近乎哀求的望着玄昕,只盼着他的一句“是”,哪怕只是一个点头。
玄昕无声的微笑,将她的自欺欺人一并收入恒远的双眸,残酷而又凄凉地将她眼中的希冀打碎。“本王也希望是在和你开玩笑,但事实是他真的走了。”
漠然的面具几乎要因这几个字而破碎——
近乎绝望的情绪迅速疯狂涌出,玉明若咬紧下唇,任泪水一点一点地润湿眼角。心仍自承受着玄昕刚才所言的凌迟。
那一眼,她已明了,她没有亲人了。
是谁在她耳边说,她有哥哥了?
是谁在牵着她的手,说要遨游天下?
是谁在佛前许下诺言,不离不弃?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一刹时,风起云动,吹落庭院落叶无数……
“既然你已都知晓,就随我走吧。”玄昕执起还仍自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明若,骤然生出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怜惜之情油然而发。
镜明师太只是在一旁看着,也不阻拦。万物自有天命,半点不由人。她早已替明若算过——天水讼乾上坎下,命中合该有此一劫。
咚——
忽然听见殿外钟声鸣唱,洪大庄严,震慑人心,玉明若如梦初醒。
“不!”玉明若一把扯开玄昕的手,玄昕因始料未及而被推开。
玄昕一个踉跄,“你!你难道不想再见你兄长一面。”
耳边还仍残留着钟声的余音,似挽留,似抚慰。
“我不会和你走的。”玉明若看着座首佛祖怜悯的神情,一点一滴平静下来,语调平稳但仍难掩哀恸,“人死如灯灭。我去,见的不过是一座孤坟;不去,我仍能为他超度往生。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我侍佛之意已决,你走吧。”
哥哥,淡汐要在这里等你回来,你答应过的,不能食言啊。
明若闭上双眼,任泪水流下,将一寸寸哀恸仔细收藏,再睁开已是无波无阑,四大皆空,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唯眼眶点点血腥红热泄露哭过的痕迹。
“好一个‘人死如灯灭’。”玄昕忽然笑了,低低的,浅浅的,高贵俊美的脸,因这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但,他的眼里有笑意,只是深不见底的泓潭。
他俯身凑近玉明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耳语:“你知道,什么叫‘民不与官斗’吗?”意态亲昵,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你,什么意思?”玉明若双手握拳,极力想推开他的逼近。
玄昕轻易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笑得温润儒雅,口中吐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话,“以前本王读史记的时候,最奇的就是那句‘侠以武犯禁’,总想见识一下。听说这慈云静斋也是江湖中有名的门派,所以本王特地带了一队人马来见识一下。”故意强调“见识”二字。
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究竟想怎么样?”她颤抖地问道。好不容易平静的心一下子又卷起千层浪。
“我说了,民不与官斗,侠才以武犯禁。”他低头至她的耳畔,将热气送入她的耳中,“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做任何垂死挣扎,否则我不会对任何跟你有关的人善罢干休。你应该不会想知道我有多大的影响力吧。”语音是优雅从容、清澈如水,只是在说最后一句时却刺出几丝威严的冷意。
“你!你这是恃强凌弱!”玉明若侧首,怒目而视。但在他人看来,这副画面无疑多了一分暧昧的色彩。
“对本王而言,在必要的时候做些必要的事,是绝对不会手软。”言辞温和,但听来却觉彻骨的寒冷。
君子一诺,重如泰山。既然他已答应,那么纵使行于卑鄙,为已也不齿,他也会做到。
玉明若绝望地紧闭上眼,不言不语,面上平平,心头却早已百转千回无数。'书香门第'
“好,我答应你。”咬着牙,从齿缝中艰难的憋出几个字,然后颓然的别过头,似耗尽全部心神。
是缘?是孽?我佛慈悲,能否给弟子明示。
双掌合十,玉明若走上前去虔诚道:“师父,弟子尚有俗事未了……”
她欲言又止,怎么说?又说什么呢?说如果自己不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