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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一步一步地走到我的身侧,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那是任何一场战役所不能取代的幸福。
但最终,我还是失去了她。
在我的对手与婚礼之间,
在国家与爱情之间,我都义无反顾地抛弃了她。
她剪下了她的头发,剪断了所有的情线。
她甚至不愿意见我。
我在先帝灵前,足足跪了三日。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终于,她还是来了。
她最后的要求,是要去见见那个家。
我亲手为她建造的飞雀宫依旧立于月色的繁华之下。
我们在柳梢下静静地说话。
她要我明日拆了飞雀宫,
她要我建一则皇后阙,
她要我做一个英明的帝王。
她也告诉我,她不恨我。
她的眼泪不是为我而流,是为了这个国家。
她的眼里闪着光影,也有悲凉。
我猛然发现,我做了什么。
她说得对,我不够爱她。
我还不够爱她。
我将我最爱的人连同我的灵魂一起推到了天边。
她最终给了我一个答案,你和你的母亲都是痴情的好人。
而我,最终也没有给她答案。
我会拆了飞雀宫,是因为她离去之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我的家。
我不会立皇后阙,一生也不会。
因为在我的心中,她早就已经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的皇后。
这天下,再也不会有另一个女人比她更好。
若上天怜悯,未来的某天,我还会与她相遇,那一次,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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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夕走后,皇上一病不起,那日邵简回来,我便直往他寝宫而去。
他斜倚着床榻,眸里带有笑意,说道,“你查到多少?”
我直盯着这看似雅弱的男人,回答,“只差一则密旨。”
他又笑了,作势要起身,我走了过去,扶他起来。
他抖了抖黄袖,自龙床下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卷黄轴。
我摊开卷轴,反复查看,竟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他又说道,“我也算是你半个杀父仇人,如今,你杀了我便是了。”他似乎还有要求。我当然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我心中,杂乱,愤恨,怨怒。也下了一个决定,“臣绝不会弑君夺位。”
他叹了叹气,“宙宇,你定会是个好君主。我这病不知能拖到何时,你,你可否。。。。。。让我住进未召宫?我将西朝从此交到你的手上。”
我的面前,他,不是帝王,他像残风之烛,在等待着什么。
我知道,他心中最后的愿望。但,我无权作答。“你最后的愿望,不由我来决定。该由她来告诉你。”
他的目光此刻飘出了窗外,仿如要穷遍万川,搜寻一抹影子。
“她如今,生死未卜。”
我只是笑了笑,“她不会死。绝对不对。”
“宙宇,如果再回到那日,你会如何选择?”
我瞪了他一眼,“我会选她。”
皇城中,一切又回复了孤寂与凄凉。我对他,有几分同情,在那一刻,也明白了,这世上终有一种神迹,叫命!
它将她带到我的身边,又将她送走。
章缓追到了东朝,他立誓,若是找不回炎夕,便身死他乡。
而我,抓着那则密旨,如同那个如今在未召宫里生活的帝王,等待着命运的另一个安排。
终卷:情归处
闻君两意
章缓到底还是怕了吧,第二天他便带着炎夕撤离庄园,甚至一把火烧了粉雕玉柱的山庄,他不再是当年的腼腆少年,满面火光的章缓只轻笑一声,“北疆我或许再不会来了,毁了也好。”他偏首看她一眼,“我若是喜欢一样东西,就算不折手段,也要得到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环视滔滔火海,偌大的庄园恐怕要燃三天三夜才能尽数毁去,“你不爱我。”“嗯。我这个人只爱自己而已。”他无心地说,“不过,我喜欢你。炎夕,我很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炎夕问,“是公主的身份,还是财富?”与他相处这么多年,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一点也不了解章缓,少年时代那文弱的翩翩书生也能狠决到这种地步。他忽然执起她一绺青丝,重复地摩梭,“你有我没有的东西,这一生……我也无法得到。既然得不到,不如去喜欢。”
马车上,章缓盘腿坐着,炎夕斜睨他一眼,这个男人,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却说不出原因和理由。万物有迹可循,人也是如此,章缓的初衷是什么呢?难道他真是因为喜欢她,才这样做的吗?
章缓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她有问,他必答,而且是如实的回答。他似乎倾尽全力地在展示自己的诚意,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一个眼神都在对她说,“留下来……”她留下对章缓又有什么好处。
秀颐的手忽然动了动,章缓略弯起唇角,莲样的笑容魅惑更深,“我不是世外高人,不敢想望易容术,既然是这样,索性你的衣物也维持原状好了。炎夕,你不要在心里庆幸得太早。”
她笑了笑,“这条路不是往宫廷的捷径,章缓,我便是和你入了宫廷,也能走。”
“哦?为什么?”他笑睁着眼,随意接了一句。
炎夕道,“宙宇不是你,西朝由不得你作主。”
“是吗?”章缓掀帘,一道金阳铺在他光洁的侧脸上,“你不知道,表哥和过去已经不同了。”
“你在东朝的所作所为,他知道么?”见章缓的表情一滞,炎夕道,“你的所作所为我若是告诉李宙宇,他会如何?到时出不了宫廷的,也许是你。”
“你在威胁我?”章缓挑眉,随即眼角上翘,笑得恻然,“炎夕,不如我告诉你一件事,一件极有趣的事。我是在苏城长大,那里亭台楼榭无数,章家又是皇族边末,富可敌国,我小的时候因为生得太美,连市井也不能单独去逛,有一回……”章缓忽而表情柔和,“有一回,二姨娘兴致来了,牵着我逛集市,那时正是皮影戏盛行之期,我拿起一个小人,怎么也不想松手?二姨娘便问戏帮子,能不能把小人卖给我?帮主摇头,因为那套皮影极其珍贵,就是万金,他也是不卖的。回府后,我几天不能入眠,娘便对我说,‘你未必与它有缘。’我说,‘既然无缘,为什么偏让我喜欢上呢?’我娘后来说了一句话,我至今仍不能忘。”章缓语音极重,“我娘对我说,‘那你就喜欢它,狠狠地喜欢它。’”
他望着炎夕,“所以,即便你威胁我,我也不在乎,炎夕,章缓不会伤害你,因为章缓喜欢你。”
骏马突然凌厉的嘶叫,马车趔趄,章缓扶住炎夕,温润道,“来了么?想不到……这么快。”心,剧烈地跳动,炎夕一步步地退后,章缓慢慢逼近她,“炎夕,你在紧张吗?”他脸上捉摸不透的笑意化作千万银针,刺得她睁不开眼,刀光血影被隔在马车之外,扬起的幕帷拉出窄窄的细缝,那人虎眸凌厉生光,执手单刀砍去一人的手臂,孙翼,是孙翼!
他离马车只有一步之遥,章缓脸色微变,千钧一发之际,他侧身飞窗跳出。
“啸西风!”
白马应声跃出,接住章缓的身体,马车外的人立即退开,不计死伤地撤散。
孙翼抬手,“不必追了。”
他并未掀起车帷,身后众人均放下手里的兵器围在孙翼身后。黄帷缓缓拉开,里面的女人一身素缟,唇带笑意,见她安然,孙翼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了些许,而后他低眸厉声道,“低下你们的头!”
铁衣盔甲在身,孙翼挡在炎夕身前,朗声道,“你们只需看清她的衣饰,他日与敌军兵戎相见,战场之上,必要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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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被重新束好,车里的人心境已辗转万千。孙翼面有愧色,方才人多,现下马车空间又不大,他就是要跪,也找不到地方。
孙翼弯腰道,“公主,若是再寻不回你……。”他顿了顿,“末将……愿在此战后与陛下断腕谢罪。”
“断腕谢罪?”
“是。欺君失责一并处之,若是不够,拿命也行。”孙翼扯唇道,“孙家只剩我一人,就算诛九族也无妨,但宋玉不同,他有妻有父母。公主……”
“你与宋玉做得很对。他何其有幸,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铁血男儿眼眶潮湿,“公主的玉梳,末将的人已代为转交陛下。”
炎夕频频点头,“好……好。”
马车又行了一里路,炎夕才问,“孙将军……他,怎么样了?”
“公主总算开口了,末将正想提这件事,按陛下的意思,是要我直接领公主回主营。但……”
炎夕了然,笑道,“如此……他会生气吧?”
孙翼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如洪钟,眼神却掺着一丝难解的无奈,红色的斗蓬俐起,孙翼手指一方青葱松柏,“公主,赤骥正在那方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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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藻嵌在黄土白沙之中,数十万兵马浩荡而来,马前卒是个中年男人,他见前方有动静,便灵敏地回报后卒,一个传一个,直至有人高呼一声,“是孙将军!”
“孙将军……”
“孙将军……”
黄尘还在飘飞,万军齐排左右分列,赤骥低吼两声,电掣飞奔向前,马前卒跪在万军之前,这一幕,数十年后回想起来,依旧清晰如昨。俊美如神的轩辕王一身戎装,眼光柔软地注视远处的马车,车声很小,一下又一下,不知为什么却又清晰无比,赤骥一向昂着的头微微低垂,步子放慢,栗眼里淌出一滴泪,浸湿了黄土。
就连他自己,也因为这种不寻常的寂静而浑身颤抖,他忍不住向前观望,也许当时他就心有所感,这一幕,过去不曾有过,将来,也不会再有。
马车里缓缓走出一个人,那是一个绝美出尘的少女,她素缟在身,发无点饰,却是那扬眸浅笑的瞬间,唇畔淡陷的梨涡仿佛令人瞬间醉去,她抚了抚额前的青丝,菱唇微启,仰头直视马背上的男人。赤骥像疯了似的,不受控制地往她的方向冲去。
只是一刹那,长长的驰道便一片模糊,透过阵阵黄沙,他看见孙将军难得当众一笑,默默退开,混沌中,赤骥竟然柔顺地撞进那女子的颈侧,温驯无比地蹭着她的指尖。
他于万人之中,朝她浅顾低盼,她杏眸微转,忽然沁出道道水波,那女子分明是还在笑,四景如雾,她将手放入他的掌心,白影如闪电般略过,数十万的兵马就这样如若沙尘般被他抛至身后。
马前卒再抬头时,只看见孙将军手执长剑迎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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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骥抖抖健躯,“嗒嗒”走开。炎夕一言不发地望着江水,直到宇轩辕站到她身边,她才回看过去。
他脸带笑意,说了句,“现在没人了。”
短短的五个字撞进她耳里,掉进她的心扉,正想撇开头,脸上便感到一股灼热,他的掌心触在她娇嫩的脸上更显粗糙,他霸道地强迫她看着自己,明亮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容颜,只有她,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她垂眸,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一颗颗接一颗,好像怎么也流不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涌上心头,充溢在胸腔里堵得慌。她翕动唇瓣,当着他的面,终于哭出来,而他呢,居然笑了,笑得那么好听,炎夕咬了咬唇,鼻尖微红,伸手捶了他一下。他顺势反握住她的手,用力把她带进怀里,长臂跃过他的肩,弧度优美,那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