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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她走向小四。
小四跪了下来,“公主,您问谁?”
“我问人呢!”炎夕大声问道,又说,“将军呢?”
“将军,将军出战了。”小四笑着说,“听士卒们说,今日是最后的战役,若是赢了,就可搬师回朝了。公主……”
炎夕有些失落,她本想今日好好地与李宙宇谈谈。她没有听清小四后来说了什么,只是开口说道,“我去营帐里,看看章缓。”
章缓已能坐起身来,他黑鸿的眼眸闪烁着,此刻,他正抓着一名士卒激动得说,“你说公主回来了。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炎夕入内,看到他的脸上挂满了水痕,像沾着露珠的青荷叶,脆弱地摇晃着。她走了过去,柔和地说,“章缓,我在这儿。”
章缓的手放开了,声音里有些哽咽,“公主,章缓该死,章缓无能,都是章缓的错。”他激动地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
炎夕有些不忍心,说道,“我那日怎么会晕过去?”
章缓抹着眼泪回答,“我赶到水畔的时候,你已经被那白影掳走了。我本想去找你,但北疆事急,便带着路坚先回了北疆,留在,留在渭水边的士卒怎么也找不到你。”
炎夕很明白章缓的用心,笑道,“你如此做是对的,我知道,宙宇把最精锐的兵马留了下来。北疆军况紧急,我朝的军队本就少他东岳王朝,能多一兵,一卒,都有益处。”
章缓心想,他不懂,他终究怎样都看不透这个女子,又说道,“你别错怪了表哥。昨日,他守在我帐内一夜。”
炎夕沉默了片刻,“他不该逼你。”
“你怎会知道是他逼我?”章缓不解地问。
炎夕笑了几声,“你对他一片忠心,若不是他说了什么混帐话,你又怎会去寻死?”后来她又正色说道,“人命珍贵,蝼蚁尚且偷生,况且,你上有父母,怎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于是,他开口又说,“那日我回到营帐,表哥见不到你,便大发雷霆,若不是战事在即,路坚等人早就被罚以仗刑。我,他怪我护你不周,便说。”他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便说,若你回不来,让我,让我替他收尸。”
炎夕怔住,她有些不敢相信,李宙宇竟会说那样的话。让亲兄弟为他收尸,这的确是世间最残忍的刑罚。
“炎夕。”章缓沉声说道,“请你莫怪表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不必把事都往身上揽。”她安慰他。
“但,但表哥说,回宫之后要处罚路坚等人。”章缓又说。
“此事包在我身上,你不必挂心。”炎夕叹道,李宙宇该是个明君,不是吗?
章缓仍是面露愁色,半晌后,他又说道,“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与你说。”
“你竟然开口了,便说吧。”炎夕笑了几声,他啊,比她大,但总是让她觉得,他像是她的弟弟。
章缓神色急切,他努力支撑着自己羸弱的身躯,借着下滑的力量跪倒在炎夕的面前,他的眼里虔诚的光芒能灼亮无光的黑夜,失去血色的唇瓣,颤抖着开合着,是他努力地喘息。
“章缓,你这是干什么。”炎夕扶着他,感到他精瘦的身躯。
“公主,表哥昨日已然决意与东岳朝正面决战,你可知东岳国主御驾亲征,并非泛泛之辈。而我朝军队只有他朝的一半,时至今日,粮晌也已快要耗尽。军营中尚有几束精兵啊,比起东朝十万军马,虽是杯水车薪,但公主,公主……”
炎夕的眉头越皱越紧,不等章缓说完便对他说道,“我们即刻启程,可你的身体。”
“我,我可随行,或者,你将我一人留在这里,也没有关系。”章缓立刻回答道。
“那怎么行,我将马车让给你,由小四伺侯着。这样就行了。”炎夕笑了,她心中的不安慢慢地扩大,昨夜的梦是那样的真实。他会离开吗?会吗?
章缓点了点头,他放心了,此刻他望着炎夕的目光里有无限的坚定,他懂了。终于懂了。
李宙宇并非什么也没有留下,他留下了他的父亲留给他的啸西风,炎夕搂着那匹白马,马前的毛发雪白透着光泽,想来主人每日都有为它清洗。它如栗子般棕乌的瞳微微地颤动着,见炎夕走到它的身侧,便凑了过去,低头往她的手边蹭了蹭。
炎夕低声地对它说道,“你也在担心你的主人吗?”
她悬身跨上了那匹白马,小四在马边护着她,啸西风不动,乖巧着任由她将重量架到它的身上。她感到有一丝兴奋,随着马蹄在她身下的踏动越来越清晰,有种她从来不曾发现的怀想正在清楚地向她强调什么才是真正的英姿。
她远离了雪峰,往蓟川的方向奔去。那是西朝与东岳朝的最后之战,她是那样的急切,仿佛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见到了甘泉。
但她不是,她此刻庆幸,她是西朝唯一的凤凰,而凤凰已经厌倦了在梧桐之上,她要高飞,也必定会高飞。
(本章完)
什么才是烽火绵延的战场?蓟川傍于渭水的隐端,有山凹沟壑,千回百转,这天然的屏障让战火的气息变得有些神秘和黯然。
炎夕沿着地图,在前卫邵简的引路下,来到了西朝的驻营地。这才是战营,威武的士兵脸上没有一丝胆却,有人驻着杖,有人躺在雪白的棉单中,他们失去了她曾见过的漂亮光彩,不再挂满荣誉的辉芒。零零落落的与华丽的皇城产生激烈的反差。
她顾不得那满地跪着的士兵,用几近颤抖地声音,用请求的口气,让他们起来。
她知道,她高贵的身份比不上他们对这个国家做出的牺牲。她不需要公主的威严,她怎能再对那些人颐指气使?
炎夕问道,“将军呢?”
邵简从营里出来,他已于一个时辰前到了营帐。“将军已经出战了。”
这盆地之内,营帐之中竟然只留了残兵,看来李宙宇已将士兵全都带上了战场,他是怀着怎样的决心来面对这场战争?或者他已经视死如归了。
炎夕命邵简带上精兵去支援。她在此刻,也算是视死如归了吧。
营中没有婢女,御医也不在。章缓可以说话,他告诉炎夕,他懂医术。炎夕带着小四,又召了几个心细的伙头兵,照顾着这满营的残将。
他们的眼里泛着淡淡的泪光,以沉默的凝视敬重着这位皇宫而来的凤凰。
战场上,浓烈的烟尘烙着天边的乌云,马蹄随着痛苦的嚎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骑着棕色马匹的李宙宇在乱窜的硝烟中厮杀着,那马匹像是他的足,带着尖利的刀锋,嗜血地刮过东岳朝军的咽喉。一道道寒光闪过,七零八落的火光散在焚着黑烟的土地上。
他在寻找一个人。他等了整整几年的战事终于来临。终于又可以见到他了。
然而,这庞大的军队却太不堪一击,他回到营中,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探子此刻来报,“将军,前卫邵简率精兵前来支援。”
他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随即问道,“公主呢?”
探子有所迟疑,又说,“延曦公主到了主营地。”
“糟了。”李宙宇猛地起身。他中计了。“全军撤离,回营。”
炎夕还是按往例来照顾营中的伤兵。老伤兵看来已经有六十了。章缓已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御医已过七旬,留着白色的胡须,此刻面色凝重。“公主,回天乏术。只剩一口气。”
老人残喘的气息像午夜不肯散去的鸟鹊在啼吟着,他用他所有的力量支撑着,就是不肯合上已经涣散的双目。
“你要说什么?”炎夕走了过去,靠近他的脸庞。那干皱的脸庞因为几日未曾进食而变得有些狰狞。
他一字一句地震动着喉结,“将军,胜了没?”
炎夕愣了愣,随后,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笑道,“胜了。”
终于,她听见了,那火烛燃断的声音,老人安祥地靠在床架上,面露浅笑。
四周的伤兵都没有打破她的谎言,只是静静地抹着眼泪。
炎夕正色说道,“小四,传令下去,厚葬此人。”
她不敢让泪水落下来,她知道她是那些伤员的希望。在这最后的一刻,她能给他们的就是这一份奢侈。
尸体,残肢断臂,冽寒的血液冲垮了她对战争怀抱的所有遐想,战争总是残酷的,生存下来的人并不是最幸福的,因为他们永远都会记得脚下肥沃的土壤是由血液灌溉而成,而死去的人,只要一个小小的谎言,却可以给他们一盏星星的火光,引他们走向另一个世界。
此时,只听见帐外的啸西风发出不寻常的吼叫。章缓忙对炎夕说,“我出去看看。你千万要待在这里。”
章缓一离去,便有一名黑衣人冲了进来。
那人浑身充满着冽烈的杀气,如同寒冰般冷却了帐内的苍凉。她无步闪躲,只在心里叹道,莫非大限将至?
这是她一生见过最悲烈的场面,所有的残兵像吐丝的春蚕用尽力气往她面前涌了过去。她看到了几道寒光,那是东岳朝独有的军剑一剑又一剑劈开了一条条血光。
他们扑了上去,一个又一个,忍着刹那的痛苦就是不肯嘶叫而出,仿佛是要保有一个爱国将士最后的威严,他们用生命来保卫着这最后的星火,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延曦的存在,士气才不会落下。这就是西朝的军队,李宙宇一手调教而出的部队,用和他一样的忠诚保卫着西朝浩瀚的土地。
她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她后退着,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她蹲在那唯一的粗桌下,颤抖地环抱着双膝,闭上了双眼,强迫自己没有看到那残忍的一幕。
突然,深重的喘气停止了。她看到了太阳一样的脸庞。
李宙宇虚弱地喘着气。“还好,你没事。”
他身上的绢布甲已经被血色浸透,额上冒着汗水,像雨露般落到她的手心,他柔亮的笑容灼伤了她溢着红丝的双瞳。
他的手中满是血液,但还是充满力量地抓着她的手腕,他可以感到她的颤抖,恐惧和不安。
她的手印满了湿液,她没有害怕,或者说已经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句,她想喊人来救他,但他不知哪来的力量紧紧地将她拥到胸前,小声地对她说道,“别怕,别怕。”
她的鼻尖那股血腥味更是浓了,脸颊正对他像火苗一样热烈的胸膛,因为他的用力,她感到她的肌肤迅速地被染湿,他抱着她,红色的液体沾满了炎夕全身。他的心跳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表哥,表哥。”章缓从门外冲了进来。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炎夕不敢动,她愣在原地。身边不停地传来骤雨般,气愤又哀痛的声音。是路坚,是邵简,又或者是章缓。
“东岳朝竟派人前来行刺公主。俺带兵和他们拼了。”
“东军明明是驻在蓟川险境之内,却不见东岳帝主,是何原故?御医快来,将军受伤了。”
“若不是将军早到一步,公主恐怕……”
她只看见,章缓带着路坚以及邵简,将他定如山般的身躯放倒,但他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炎夕无声地流着泪,御医说道,“公主,将军抓着您不放,是不是?”
“不要。”炎夕哽咽着,“我要进去。”
她就这样陪在他的身边,睁着双眼,看着他那优美的胸膛已被深深的划开,模糊的血肉刺激着她的视线。
御医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拿出西朝皇宫的秘药,所谓秘药也是烈药,又叫博丸,博的就是那生死一线。服下后,全身的气力便会积于心脉处,历代只给快要驾崩的君王,让他们可在最后一刻凝神静气,交待未交待的朝中事。
性命悬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