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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翼喷了口气,“哼,这话说得倒矫情。”
明灯之下,冷凝的空气冻结了油彩,妖冶的烛花也不敢轻动一下。
竹目温暖的嗓音传来,“陛下来了。”
宋玉最后看了眼炎夕,拉着孙翼,说道,“公主,孙翼酒喝多了,您别见怪。”
宇轩辕冷冷地看了眼满室的狼籍,他踏过面前的碎片,没说什么。直到宫门关闭,炎夕才松了口气。
他从怀里取出一盏玉盘,圆润的色泽,摄人心魄,那是上等的璧玉所雕成。这就是所谓的玉盘策封,不过,廷中无人,炎夕也没觉得有何不妥,繁文褥结,她从不放在心上。
炎夕怎会不明白?两位皇后总有一位权力大,满朝仕族全倾向韦云淑。看来,这后位也不是那么容易坐得稳。
他紧抿的唇终于打开,“玉盘在此,小心收着。”
翠绿衬在黑案之中,冰冷得有些凄索,沉静得有些幽冤。
炎夕静静地说,“你的好兄弟还没从两朝的战役中苏醒。”
“你该关心的是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他好心提醒。
炎夕为自己甄了杯酒,也为他甄了一杯。“我哪里有棋,你说过,我死不了。我怕什么。冷宫既然空着,不如你赐我一道圣旨。”
他的眸里映出她娇艳的容颜,沉声说道,“冷宫?你想走未必脱得了身。”
他们四目横望,不再说什么,火烛细微的声音动了动。宫门却在此时,又开了。
会是谁?炎夕实在想不出来。
那名少年,罗带轻衣,襟袖上了无虚华,他颀长的影子深深地倒映在空荡荡的冷殿之上。
“昭然?”炎夕怔了怔。
宇昭然温雅地笑道,“宫宴怎么能少了我呢?三哥。”
意外的,炎夕在宇轩辕脸上看到了柔软,那一刻,铁石也能化去。“前几天,我已下旨封你为汝王。”
宇昭然摇了摇头,不知何时起,他所有的戏谑表情都消失殆尽。此刻,他正色说道,“只有虚名,并无实权。皇上,监国公病重,堤坝一事,臣弟愿意接管,另外,沪洲一带,似有暴动,臣弟也愿领兵前去压制。”
宇轩辕缓缓啜了一口酒,待酒香淡去,才说道,“你何时关心起国事?”
“帝王子孙,当为国家效力。”宇昭然说得凛然,瞄了眼炎夕。
“朕准了。”他的大掌包住了炎夕的手。他的手触起来如磐石一般,又带有如恬静的美玉被悟热的温暖。炎夕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不解地望向那个男人。
宇轩辕又说,“听说,你在朝都建府,要在朝歌长住。”
宇昭然沉着脸,猛地灌了一杯烈酒。说道,“臣弟入朝之前,陛下就曾许臣弟一个心愿。”
“不错。朝宴当日,你说要朕给你封号。”宇轩辕看了眼炎夕。
一字一句,炎夕都没有错过。她垂着头,心里叹着,宇昭然啊宇昭然,你这又是何必。
“臣弟少时,贪玩好事,心想亡羊补牢,也为时未晚。”宇昭然缓缓地答道。
宇轩辕此时像个大哥哥般,纵容着宇昭然的任性,他没有回答,慵懒地深深望向炎夕。
轻浮,暖昧,惊诧,酸涩,混合的味道在清凉殿里乱窜,杂揉。
不过一刻,先开口的人是宇昭然,他一进宫门,就看见被忽略的玉盘。“臣弟告退。”
他的背影,踉跄地穿插在华丽的宫道上,更是萧索,冷然。他狼狈不堪,但他没有离开这座朝都,而是深深地卷了进来。
直到宇昭然离开,她的手还是紧紧地被宇轩辕握着。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却又装成什么也不懂。
宇轩辕平静地说,“古人常说,红颜祸水,朕原本不信。现在颇有感触。”
炎夕略用力,仍抽不出手来,只回答,“明明是英雄无用,倒把罪过推到美人身上。”
“朝代循环,多少美人先后周旋于不同的男人之间。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春秋时,息侯之妻息妫,绝世倾城,最终,招致蔡国为楚国所灭,文王夺她为妻,她又有何奈何?在战争和国家面前,忠贞是不可能的。”
炎夕明眸直视他,悠声说道,“我既已决心嫁给你,就绝不会做出背德之事。我是公主,但也是女人,结发是义,天地为证,我一生,只嫁一人。我只忠于我的丈夫,那也是一个女人的骄傲。我可为君生,也可为君死!”
他又喝了一杯酒。“炎夕,帝王家的儿女做不了逍遥人,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天下苍生,朕做每一件事都有目的,朕娶韦云淑有原因,娶你也有原因。朕不是神,百密也会有一疏,但朕看得明白,朕没有的,你有。如果,杀一个人能救十个人。你说杀不杀他?”
杀不杀?她犹豫了,她没有答案。生灵平等,谁能为谁而死呢?
宇轩辕朝她一笑,明目清澈,“朕有的。你没有。朕告诉你,朕的心在你看得到的地方,如果你得到,朕和你就是至亲的人。朕有话,不能说,你心中有疑惑,自己想办法解答,女人,天生就是弱者。但你不是普通的女人。”
炎夕浅笑,她轻声问,“宇轩辕,你把我当作云鹰了吗?”
他弯起唇角,如玉般的凤眸紧紧地锁着她,低下他秀雅的下巴,在她手背上印下冰凉的一吻。“来到东朝,你不是一无所有,你有朕。你踏入青障,朕就是你的天。既然天命所归,你我也不该辜负上苍。”
他神情认真,松开了手,难得温柔地说话,“你想做真正的公主吗?”
炎夕点了点头,她所有的呼吸都被那潭一样深的眸子深深盅惑。
“那就坐到我的身边。”
她坐了过去,宇轩辕动起碗筷。他们像朋友,又生疏得很。满桌的佳肴太过繁乱,但举手之间,他们宽大的衣袖却时不时地交错在一起,荷莲的香气萦绕不断,他的唇边有意无意地隐现笑意,在某个她没有留意到的时刻,停留在她的身上。
炎夕问,“监国公是何人?”
“监国公乃一代忠臣,他在我的父亲,文昭帝的时候,就担任军机要职,他一生为国,十五出仕,家中三子,在朝中都有官职。”宇轩辕说。
“他病得不轻吗?”炎夕又问。
宇轩辕回答,“太医出宫诊治过,明日,你随我去他府上,探望他。”
临秋的夜幕在拂动,纷然飘至的桂香从月宫而来。
他们有时说话,有时沉默,坐在同一案上,平静地用膳。他举止从容,她姿态优雅。
或者行云流畅的缝隙里,还有一丝情感,无声无息地滋生蔓延,在一个他看不见,她也看不见的地方。
分离不开的感情才最理所当然,没有理由的懈逅也许更能长久。
(本章完)
正值夏末的某天,午后躁热的温度还未散去。摇动的柳枝推不动藤蔓缠绕的秋千,它寂寞地往前,不时地渲染从宫内传来非同寻常的压抑。
未召宫内灯火通明。夕阳的余晕垂落在月影之间,宦官李福站在未召宫外,想进去却又不敢。
他黄衣一身,俊美的脸上有遮不住的焦急与徬徨。未召宫里死一般的沉静。
“怎么样了?”西帝拉住走出房门的宫婢。“袁夫人怎么样了?”
“这……”宫婢发着颤,她抖着声音回答,“太医说,第一胎恐怕不好。”
“不好!”他吼道,“我要进去看看!”
“皇上,您不能进去啊,那不吉利。”宫婢用力地喊着,西帝根本不理,他一把推开宫娥。往里走去。
她的嗓音已经嘶哑,她想死去。太医隔着竹屏悬脉诊治。
袁夫人虚弱地说道,“太医,这个孩子,我不要。”
太医放开手中的细线,跪了下来,“夫人,只差一点,孩子就出来了。你就想办法用力一点,否则你的性命……”
袁夫人闭上清澈的眼眸,“我怎么舍得他一个人走?让我陪着他离开吧。”
太医朝她连磕了几个头。“夫人啊,就算老夫求你,你不为了自己和孩子,也要为了皇上。”
她不再说话,仿佛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迷离,唇边弯起笑弧。
崔氏叹了口气,“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孩子是无辜的。”
她的双腿间,血液不断地流淌,浸湿床单,如同那逝去的呼吸,她感到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太医,你下去!”西帝冰冷地说道。
“可是……”太医望了眼竹屏。“是,陛下。”
她的每字每句,他都听到了,她想死,带着他的孩子一起死。他已经一天没有合夜,漂亮的眼眸里充满着血丝。崔氏看了也有些不忍。她想走,却被袁夫人紧紧拉住。
“端目。”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坐在她的身边。修长的指尖沾上床上的血渍。
她闭上双眼,不回答。
他悲怮地又说,“阿圆。”
终于,她动了动。他苦笑地触摸她的脸。“我是皇帝,无论在哪里,我都要你跟着我,如果死去,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他的眼中仍是宠溺,仍是充满浓浓的爱情。磁一般的声音在幽室里回荡,萦绕着动人的热情,“你说过会陪在我身边,你难道忘了那片青翠的竹林。我永远也忘不了,你像灵鹊一般跳到我的跟前,对我说,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她的目光紧紧落在他的身上,转过脸去,不着痕迹地离开他的碰触。“你这又是何苦?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西帝打断她,他不要听她接下来说的话。“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要和你分开,就算是死,我也要带着你和孩子。”
她一动不动,只有清明的眼里,有水一样的液体流了下来。
崔氏的声音传来,“孩子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哇……”那一声响亮的哭声,震碎了西帝心中的绝望。他不顾婴儿满身的粘液,将她小心地拥进怀里。
他一向坚硬的表情坍塌沦陷,晶玉般的眼里涌着淡淡的泪水。“是女孩儿,端目,是和你一样的女孩。”
她最后吐了口气,她不要和她一样的女孩儿。
西朝的公主还没有名字,西帝每天都把她捧在手心,不准旁人动她一根手指。
“这么漂亮的女娃,要叫什么呢?”他想为她取个天下间最动人的名字。
“夕颜。”坐在床上的绝丽女人缓缓地开口。
西帝沉默了,他将女儿交到崔氏手中,走到袁夫人面前,神情严肃。“天下的花有多少,你偏要用夕颜。”
“这是她的命。”袁夫人不带感情地说道。“她不幸生在这里……”
“什么命?”西帝第一次对她发火。“我不信。我要是信那个鬼东西,你早就不是我的。”
袁夫人苦笑地摇了摇头,“我从来就不是你的。”
他心伤地望向他深爱的女人,他想过千百遍孩子出世后,她会和他说的话,唯一想不到的只有这句。
“这就是你为什么从来不对我笑?我也和你说过,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除了皇后的位子。”
她回答,“你对我很好。我也不要后宫里的任何位子。跟着你南征北讨,我心甘情愿。你从来不让我涉险,你给我的总是最美好的。跟你出战,我要的只是一点自由,你又要什么呢?”
“我要你,我要每时每刻都能看见你。”他极及温柔地解释,“你怎么能那么残忍?她是我们的孩子,还不足月,你就取这样的名字咒她。”
“我残忍?”她扬高声音。“你竟然在这里指责我残忍?我难道连一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吗?”
他不忍心,不管她挣扎,硬是将她抱在怀里,“阿圆,我……对不起。”
她哭了,崔氏将婴儿放在她的身边,离开了屋子。
她无力再抗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