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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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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侃而道,十分之有道理,唯一一次话多,是谈起东岳皇朝。

其实东岳和西朝长久以来,一直是水火不容,祀宗征过几次战,北朝就狡猾许多,大概是想坐收渔利。说是水火不容,其实不然,炎夕的记忆中,祀宗对文昭帝的评价极高,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也许就是如此。

其实,未召宫极冷清,袁夫人每年夏天才出宫,其余的三个季节都待在宫内,炎夕上完书斋,一定准时回宫,夏天来临时,她和母亲一起到春锦池边赏荷花。

绿色的枝蔓像美人的细腰,亭亭袅袅。

炎夕雀悦的说话,袁夫人只是静静的聆听。

对她来说,祀宗的离开代表一种责任,她要代替父亲,好好的,爱她的母亲。

母亲不喜欢说话,她来说。

母亲不喜欢笑,她来笑。

她的少女年华,除了那尊皇后阙,她将全部的心力都用在这三年,她找过桃源人氏,不过始终无处寻他。

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再不想失去另一位至亲。

远远的那一头,有人恰恰经过,他深邃的眼眸好像会说话,他冰冷的心,因为那少女灿烂的笑容,竟有了一丝奇异的温度。

略微蹙起眉,身边有道声音传来,“表哥,怎么不走了?”

李宙宇清明的双眼回复初始的平静,他记忆的痛楚已经被扯起,隐隐有丝预感,他的将来,国家将不再是唯一。

这一幕,袁夫人收在了眼底,她问,“夕儿,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母亲的眼神太多促狭,炎夕一愣,“娘,太子怎么了?我才不管呢。”

“我觉得太子不错,夕儿,你的婚事由娘作主。好么?”

炎夕静静的依在母亲的膝上,阳光暖暖的照下来,她还不太明白,母亲说的话,俏皮的回道,“不要,我的丈夫,要由自己亲自来选。”

袁夫人叹道,“你生性直烈,心却太软。炎夕啊炎夕,你一定要心狠,只有那样,你才能得到幸福。”

“幸福和心狠有关系吗?”

炎夕感到母亲温柔的指尖抚过她的额畔。

“有……但它远比说起来要难许多。”

“那我怎么做到?”

“你一定要做到。否则,你将会失去更多。”

夕阳底下,袁夫人的眼眸是唯一的缺撼,她与身后的万朵荷花融合在一起,美丽的悲伤化作银色的彩虹架起夜幕的星辰。

那日电闪雷鸣,未召宫从未如此深沉。

“奴才叩见公主。”尖细的声音传至殿内。那是李福,他是西帝心腹。炎夕惊觉怪异,自先帝驾崩,李福便自请为先皇守陵,今日为何出现。

李福起身,他穿的是昔日宦服。

“袁夫人接旨。”

宫殿四处,众人频频跪下。

炎夕不解,也只能与母亲一同下跪,今日伯父才来过,为何现下有圣旨?她微微抬眼,忍不住低喘,那旨书,是祀宗的旨。

只见李福恭敬倾身下跪,对袁夫人道,“袁夫人请接旨,此为密旨,切记骈退左右。”

袁夫人颤抖地双手接过李福手中的旨书,转身入内。炎夕十分想知道,父亲留了什么给她的母亲。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一别竟然成了永别。

袁夫人如同杜鹃般残凋在锦榻上,御医查看之后,未召宫传:袁夫人病逝,乳娘崔氏连同旨书也无踪而去,一时之间,恐惧笼罩在整座宫殿。

炎夕见那白娟血帕上,她的母亲亲手写下的那三个字,皇后阙。

殷红血迹,在日光下更是噬人魂魄。

炎夕抚触袁夫人冰冷的身躯,眼泪,再也盛载不住,无声的流了下来,

皇城内鸣响哀钟,震至未召宫。

有一宦官说道,“袁夫人独葬于皇陵……”

炎夕怎会不知,她的母亲并非皇后,更非后宫之人,能葬于皇陵是新帝的恩赐。

催泪之烛,消失殆尽,未召宫内一片戚然。

她为自己找寻了千百个理由,那些能够帮助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这天夜晚,天上有千颗明星,它们转动着各自拥有归宿,她托着头,四周是黑白的幕帷,她的归宿又在哪里?

袁夫人是信佛之人,往生之日,妙音师太来到未召宫,她是袁夫人的旧识,她说话时,仿佛身边升起祥云朵朵。

新帝请师太留下,陪炎夕几日。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炎夕十五,父母皆逝,乳娘更不知去向。女子成年乃大事,新帝前来未召宫。秉退婢女,新帝站至炎夕身侧。

铜镜内有一女子,容貌如拂晓之风,淡若夕尘。

“夕儿父母皆逝,朕为你挽绾。”新帝沉声说道,满身雅气浑然天成。

炎夕只见那双长指穿过她的黑发,如丝缎般的黑绸,她长长的头发被执于新帝宽大的掌心。新帝脸上漾满笑意,

炎夕心悸,不禁泪眼,镜内,她只见,有人站至身后,那容貌与父皇同出一辙,若是她父皇在世,也必会如此。

“朕若有幸,也该有一女像你一般大。”新帝叹道。

炎夕笑说,“大伯说笑,我朝明明偏爱男子。若是有幸,大伯又怎知你会有一女?”

新帝胸膛鼓动几分。又说,“夕儿,若是有来世,朕想要你当朕的女儿,可好?”

炎夕笑意不再清然,若有来世,她仍要做她父皇的女儿。

新帝微叹,却目光放柔,为炎夕插上发簪。“你的容貌与你母极为相似。”

炎夕笑道,“炎夕愿做第二位袁夫人。”

新帝摇头,“你的母亲如果再世,必定不愿意你成为第二个她。”

新帝离去,告知炎夕。他若有闲时,会来未召宫看望她。

几日之后,炎夕身体不适,留于未召宫静养,她心带愁绪,并非恋慕昔日未召宫繁华,只因如今形单影只。喏大未召宫竟只有她一人。她独留二婢,愁容更深。

“叩见太子殿下。”女声传来。只见门外立于一男子,眉若神剑,眼似黑鸿。

炎夕淡然说道,“我已派人告知太傅,我今日身体不适。”随即咳了两声。

“我并非前来探望。”李宙宇声如利刀,“何时西朝长公主变得如此娇弱?”

炎夕不答。他们三人虽相处多时,李宙宇与她向来不合。鲜少对谈,章缓与她倒为投机。今日她顿觉孤寂,眼光涣散。望向李宙宇许久,方才反应过来。他原是想让她反驳一番。便会精神一些。

炎夕说道,“宙宇,谢谢。”

男子扭头,此女子太过聪敏,他原不该来。但见往日出水芙蓉,今日却如将零昙花。他终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步。

炎夕起身,望向墙侧一幅归山图。“此图为我母亲所绘,至今才知何谓,笼中玄鸟不如山中野鹤。”

李宙宇将起身的她,旋而抱起。

炎夕惊呼,面露赧色,那温暖勾起她的回忆,曾经也有一男子,如李宙宇般高大,她也曾每日撒娇,那便是她的父皇。

他将她置于床榻。

“你心中有事,可以说出来。”

炎夕见他,声调冷硬,但仍强作镇定。偏偏天生没有章缓的柔和,却非学章缓说这种话。淡淡笑意舒至她眉心。她细细端详,那男子也算生得好,若非与章缓站在一起,李宙宇也算是宫墙内的一道闲适风景。但,只有炎夕知晓,有样东西是李宙宇有,而章缓没有的。

那便是帝王之风。

见她不说话,李宙宇说道,“我自幼习武,不好女色,是因为知道女子多情,不想为情所困。”

“那倒不一定。”炎夕笑语,“我出生至今,知情重,也知国重。为情未必务国。”他若有心上人,何必如此看不开。

李宙宇初笑,那笑容竟与日光无异。“章缓自小,生于女族,族内无一男子。他重情比你我都深。”

“原来是这样。”炎夕睁大了双眼,有些嫉妒地说道,“怪不得他长得漂亮。我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大概是玩伴太少,所以沾不到别人的光华。”

李宙宇脸上的笑意更浓,他柔声说,“你是延曦公主,既然是延了初曦之光,又怎么需要别人的光华?”

炎夕摇了摇头。“你不懂,我可以叫你宙宇吗?”

他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涣了一些。点了点头。

炎夕甜甜地笑了,说道,“你也可以叫我炎夕,你是太子,我也是公主,大家平起平坐,互唤姓名也没什么。”

她的笑容黎明的朝阳徐徐地放出柔和的光芒,他本该提醒她,太子与公主完全不能平起平坐,但这一刻,他听从了自己的心。

炎夕有些倦怠。抓着他青衫一角,望向床边人许久,才开口,“能不能等我睡了,你再走?”

他并未回答,倒是坐了下来。

炎夕见他没有拒绝,于是闭上双目。“今日,我不是一个人。”

月光照入了冰冷的宫殿,他高大的身影映在她柔美的脸庞上洒出几道阴影。

李宙宇感到他整个人被一股光亮包围着,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炎夕的脸庞。对自己说,只不过是因为她病了,他来探望罢了。

章缓见炎夕脸色红润,笑道,“不见公主多时,今日病体微恙?”

“我已好了。”炎夕笑说,随即转了几圈。

李宙宇不说话,只望着,那身着白衣的女子在旋转时,飘舞的下摆如晨中灿莲,印透他的眼眸。

“太傅今日已传完课,我们正要离宫。”章缓不敢直说炎夕来得太迟。

炎夕点了点头,“我明日会随你们上课,这几日,我并未偷懒,今日是来请教太傅几个问题。”

章缓了然,他笑眉弯转,几近飘莹。“那我便先告退了。”

见炎夕走进书房。章缓欲喊李宙宇离去。只听李宙宇说,“你先行回府,我尚有要事。”

章缓有些惊奇,每日与李宙宇出进宫廷,又怎会不知今日他并无要事。李宙宇眼中,心中只有朝中事,所谓要事自是国家大事。章缓笑道,“是。那我便先行离开。”

炎夕走出房间,正想离开。玉池水畔,却有一人。

“宙宇,为何不走?”她笑意横生,自那日之后,她便觉得此人并没想象中,如此难亲近。宙宇乃庶出,平凡人家都有嫡庶之分,更遑论皇室。

他表情与平日无异,只走近炎夕,“你说,今日身体已无恙,不如出宫走走。”

“出宫走走?”炎夕欣喜。她从未出过宫。宫中禁令,公主是万万不能出走宫廷的。

“我是太子,自然有办法。”李宙宇面容缓和,唇角微微勾起。“你走是不走?”

“好。当然走。”炎夕难掩兴奋。

山明黄山道,夕阳近几分,出宫始知宫廷小,炎夕叹道,莫怪母亲向往自由。她随李宙宇莲步轻移。贩市走卒,哪个脸上不是笑意盎然。宫廷之中,即使是皇室子女也不敢如此随性而笑。

“飞雀楼。”炎夕念道,这个名字实在起得好,凤凰只觅梧桐而栖,小小麻雀才能高飞。

“你喜欢?”李宙宇不由分说,便携炎夕入内。

平日宫殿,朱桌玉榻皆为皇族人独享,玲珑帘内更为禁地,若不是宫主召见,何人胆敢入内,可眼前,那小小珠帘却隔着一室热意融融。

“宙宇,我们就坐在他们中间。”炎夕笑道。四周莫不为其绝艳容貌而停室半刻。

李宙宇有些不悦,却不知心中怒气从何而来。

点了几样小菜,见炎夕满面笑容,仿如出山之雏,李宙宇也微微露出笑容。

茶楼人杂,一层竹阁可容十张桌椅。

正在享用人间美食,炎夕孤寂之心正慢慢退却。却听见隔壁有人在说。

“我国可怜,前后二国君都无立后,两代竟只有一名公主。”有一大汉,粗声嚷道,倒一壶苍酒于大碗中,一饮而尽。

“嘘,这里人多口杂。”另一名打扮似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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