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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召宫里,炎夕望着,那幅归山图前,图为黑白两色,寥寥数笔构出一片桃花林,那林间有一人,坐于树下,形影模糊,只是微坐,从其衣饰,可知那是一名男子。林边有一浅暗色的墨迹,有一野鹤,垂目低吟。
她儿时所愿,竟被李宙宇一语道破,炎夕惊觉,李宙宇给了她如此大的诱惑,她能不动心吗?可她,真的能做他的掌上雀吗?
有人敲动宫扉,几声脆响,炎夕看清来者,笑脸迎上。章缓身着侍读服,虽只有黑白两色,却为他柔美面庞增了几分男儿的硬朗。
章缓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公主别慌,表哥并未随我来这儿。”
炎夕也笑,“我怕他什么。”这是实话。她从小随军,修女经也看男儿书,皇宫藏经无数,她才得知,这世间,人最渺小。莫怪古人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男女之情也只不过是镜中一角。
章缓见她不像说笑,眉宇之内,毫无女人娇态,便说,“公主果然不凡。”他停了停又道,“表哥本要随我一同前来,只是李城突然来报,皇上急召他前往内殿。”
炎夕有感,朝中必有事要发生。“李城可有说是何事?”
章缓掩面而笑,遂正色道,“公主莫不是忘了,我乃侍读,并无官位,怎能插手宫廷事?”
炎夕点了点头,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忘了此事。“那你来这儿,不会是来找我把酒吟诗吧?”
章缓也没直接回答,见炎夕语气柔色,便在殿中环视了一番,徐徐说道,“这未召宫倒像是座宫外宫。”
炎夕跟随章缓的步子,七分淡定,三分微忧,“我母亲不喜居于牢笼内。”
章缓停下步子,往日,他从不敢直视炎夕,可此刻倒表现得颇有胆识。那白晳的脸颊,晶莹似要透出几滴水,任谁都想让那唇微微上扬,章缓之美,不疑有他。独在炎夕前,他有几分退却和紧张。
“公主也似袁夫人,可想为人掌中雀?”
炎夕微愣,片刻之后,笑道,“我说你风尘仆仆,还来不及换件衣裳就直奔未召宫,原来是为你表哥的事。”
章缓眸色闪烁,“此话何解?”炎夕谈及此事,仿若是在说他人。她是何等女子?
炎夕走近他一步,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只是柔柔地说道,“你看你靴上土迹未干,衣角更是沾有尘露。章缓,有时,你与宙宇之间的兄弟情,让我好羡慕。”
章缓笑意有些朦胧。
婢女来报,“公主,太子殿下到了。”
那男人果然又来了。炎夕晓得,这几日,李宙宇有空便来未召宫。那男人倒有几分决心和霸气,不愧为当朝太子。
章缓遂对炎夕眨了眨眼,小声说道,“微臣尚未行正端衣便来见公主,实为不敬,那微臣就先告退了。”他笑得俏皮,不若平时的章缓,回首离去时,与李宙宇正好撞了一面。
李宙宇一见炎夕,便笑眼逐开,相处几年来,他的话以及笑容都不及近日多。
“听说皇上召你,你既然政务繁忙,也不必来这儿看我。”炎夕镇定地说道,并不觉得有何尴尬。
李宙宇接着说道,“这喏大未召宫竟容不下我一个李宙宇吗?莫不是你这长公主仗着身份尊贵要逐我出宫。”话一出口,他有些诧异,原来男人为了女人也会如此厚颜。当朝太子也不例外。
炎夕不禁笑开了眉,原本眉心的那股惆怅一旦散开,竟如空谷幽莲,绽放光芒。
“我怎敢逐当朝太子出这小小宫殿?你若能来,我未召宫也算蓬荜生辉。”
李宙宇怔为她的笑靥,听完她说的话,走近了炎夕,他们距离很近,炎夕不自觉地想退开。见她退步,李宙宇并未向前。只是柔声说道,“炎夕可是认真的,若是你愿意,就算未召宫只是山间破屋,我也愿长住。”
炎夕回答倒是镇定,“那你如何处理政务?”
李宙宇朗声笑道,“你曾说过,为情未必务国。宙宇只知,炎夕给了宙宇另一个世界,一个完整的世界。我不愿离开,若是要走,也要把你带在身边,不离不弃。”
他眸光似她幼小时见过,军帐外的那片苍穹,前尘往事,竟被李宙宇一句话,轻易勾起。不知何时,她的手已被李宙宇拉住。
他拉她走向内殿,从衣襟内拿出一本书。
那男人怎会是李宙宇?炎夕一动不动,只是惊异过去怎会认为他是不懂情爱之人。如今,他灿笑如夏初之风,可摇动渌水青荷,偏偏那是帝王之颜,又多几分震慑之气。
李宙宇知道她在看他,脸上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你看此为何物?”
“陶渊明作的《桃花源记》。”炎夕过去也曾读过。
“你可记得那人名叫,桃源人氏。”李宙宇认真说道,“他有可能出自桃花源。”
炎夕神色黯了几分。“如今,我母亲已经过世。即便找到那人,又有何用?”
李宙宇拉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分明她就近在眼前,为何白日之下,窗外微风拂柳,他便觉得她就远去几分。
“我知道你有三个心愿,其中一个心愿是要找回你的乳娘以及那道先帝密旨,我遍寻西朝,也找不到崔氏,想她如今已不在西朝。桃源人肯解答有缘人一个问题,若能找到他,便可解你这个心愿。”
沉稳之气穿流于言语之间,李宙宇停顿,炎夕看出他面有愧色。便反手相握他的手,那掌心令她眷恋至极,阵阵温热,竟让她有不想放手的错觉。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还有一个心愿,就算我寻遍天下,找到桃源人,求他再帮一次,也无法做到。那便是为你母亲立一皇后阙在先帝皇陵。”
炎夕落泪,他终究还是说出口,但她,仍旧不曾低头,那双眼像是在控诉,宙宇,你为何要如此?
不忍见她落泪,李宙宇拥她入怀,炎夕并未阻止,她甚至怀疑,那人分明是故意提及她的往事,她本已忘却,忘却那则皇后阙。
他的衣裳是上等锦锻,遇水并不会向里透去。
他伸出双掌,握住她纤细的双肩,她仰起头,泪光还未退却,与他相视。
李宙宇抿唇,便又开口,字字清晰,句句连贯。“你最后一个心愿,我希望为你做到,那日月下,我曾对你说过的话,并非是我诱你。我本无意太子身份,若有一人功过于我,又能造福西朝,我自当退位相让。毕竟朝歌四处,危机暗伏,高处不胜寒。但如今,我决心成为君王,唯有君王才能成为你的依靠。炎夕,只要你点头,我就是你的依靠,莫说一则皇后阙,我愿为你空它,也愿为你立它。只需你的一句话,从此西朝后宫,只有炎夕一人。”
炎夕心中愕然,李宙宇的意思是,只要她心中所想,他便会为她做到。她若要那一则皇后阙,他也会为她破先例。
那眼神让她想起了他的父亲,只要是她喜欢的,他必定会帮她得到。当年她父亲只缺她一个心愿,而李宙宇许给她的,却又何止是个专宠。此刻她心中汹潮涌动,却又有说不尽的哀寂。
她的眼中,才要干却的泪痕又被水冲去,她抹去颊下一滴泪,没有点头,只说了一句,“李宙宇,你果然是个将才。”
李宙宇微怔,接着,放开手,让她飘然远去,他颀长的身影印动几浮玄然,眸色清浅,却明亮非常,炎夕回头,见李宙宇微微侧目,俊逸的脸廓,如同初曦之曙,他的声音本如洪钟,此刻却若飘零南雁,“炎夕,我们就来打场战,看看最后谁会赢。”
今日炎夕又至皇殿内阁,众臣表情严肃,新帝近日来面色贫乏,即便有病,也不缺早朝。丞相魏忠才四十又二,他长相平庸,唯有双目,清明可灼人视线。只见他向前一步,说道,“此次役战又在北疆,想那东岳朝野心勃勃。”
新帝咳了两声,容色疲怠,“朝纲不过才稳二三年,他又进犯。东岳国主不止是气血方刚,竟选此时来攻。”
路坚乃昔日李宙宇心腹,去年才平复异族动乱,封为将军,如今待命朝内。他方脸大口,始过而立,脸上留有虬须。路坚上前一步,说道,“那东岳朝竟派兵十万,倾尽国力,朝我西朝而来。东帝目中无人,臣请陛下,准俺出兵,灭他气势。”
炎夕心忖,东帝真是胡来,派兵十万,竟不顾东岳国民。仁君当以国为根本,让四海升平。他却一心只想拓充疆土。
魏忠又开口,声音缓慢,恭敬,“如今我朝,只有二路,一是与他东岳议和,东岳帝主三月前曾派使者来我国,欲与西朝议和,五十年内,互不相侵。”
李宙宇神色未变,他立于殿前,直望向魏忠,“三月前,我已说过,西朝绝不与东岳朝议和。”
群臣无人敢言,如今李宙宇虽是太子,但大权在握。新帝又对他十分信任。
倾刻间,浩浩皇殿竟有几分惨茫之气。众臣俯首,唯有李宙宇,面无表情,一眼望尽群下百臣。
炎夕皱起细眉,不解为何不与东岳朝议和,西朝如今之势的确不及东岳王朝,若是不和,那岂不是要……
丞相魏忠仍无惧意,那双清目中带有几分果敢。他说道,“二便是我国与东岳朝兵戎相见,我朝如今并非殖荣之时,四海均需时月,充其根本。国库之内,只有十仓满,望陛下三思。”
下朝之后,新帝与李宙宇旋至侧殿。炎夕正要离去,新帝却唤住她。
新帝脸上泛着慈意,“夕儿也随我来。”
皇宫内阁乃军机要处,装饰冷硬,空气之中留有浅墨余香,柜橱之内满是卷轴。有龙吟图绣于黄帐之上,凝眸察看,那金龙似在游移。
新帝问道,“炎夕有何高见?”
炎夕回答,“炎夕认为,西朝当与东朝议和。”
“臣不同意。”李宙宇立刻回答,他望向炎夕,本对她一眼春色宜然,如今却是寒意数丈。炎夕也回望向李宙宇,那男子一脸神色,不容人抗拒。
炎夕继续说道,“方才丞相所言极是,我朝如今正值生养之季,若是加赋增税,必会遭致民怨。陛下为人君,当以仁治国。”
她徐徐道来,言辞犀利,直指李宙宇。国若无根,战必遭祸。
新帝面无表情,他望了望殿前二人,对李宙宇说道,“宙宇乃当朝太子,此事便交托于你。”
炎夕顿觉得心口升起一股烦闷,她不解,新帝为人向来怀仁,明知李宙宇不肯议和,为何不反对?莫不是如今,朝中大权已被李宙宇一人所占。她叹了口气,说道,“炎夕拙见,请容我先行回宫。”
宫门徐徐开启,踏出门槛时,她心里有一种念头,若她炎夕生为男儿身,如今位于凌霄殿,龙椅之上的人,必是她。炎夕被心中的想法吓到,转而菱唇上扬,笑得有些轻逸,她竟会有如此想法,自古岂有女子独占天下?
殿门合上,内殿里死寂一片。新帝见炎夕离去,又说道,“朕无子嗣,知你忠心一片,待你如亲子。你心中所想,我已猜到八九分。宙宇,此事你要想清楚。”
她若月十八,心中满怀莫非情事。西帝长情,袁夫人更不染纤尘,炎夕从小虽在宫内生,却在宫外长。看惯金戈铁马,也知道战士从军,与家眷似是生离,确是死别。
一将功成万骨枯,她位于未召宫之上,俯瞰皇城后殿,才知夕阳之下,这繁花地竟略带残血。忽地,有人将她抱住,她不转身也猜到那人是谁。
方才殿上,冷漠的眼神已不复存在,如今她身边的那人,只不过是怀情少年一名。
“你生气了?”李宙宇将她转身,可让他看清炎夕眉目。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