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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愚低着头,“这……”她耳根子红透一片。
炎夕了然一笑,说,“子雁,竹目,你们先下去。”她要子愚亲口说出来,这丫头恐怕是在害臊。
子愚突的问,“公;公主,子愚有些紧张,能不能……能不能先赐那凉水给奴婢?”
宇轩辕沉目不解。炎夕却安抚着他,含笑说,“准了。但你一定要亲口告诉陛下。”
子愚一笑,端起凉水,背过身去。
子愚跪下,却又有人来。
那人虎眸微眯,跪地有声,孙翼说,“陛下,臣有请求。”
宇轩辕挑了挑眉,问,“何事行此大礼?”
孙翼朗声说,“臣有事求于延曦公主,请公主将子愚许给末将。”
如伶风来,清凉却有喜事。
孙翼将军要娶宫婢是近来宫廷的一大奇事,都说那孙翼出于寒门,天生命硬,不曾讲媒,也不曾有过风月之事,此次一开口竟要娶宫廷里最笨的宫婢?
炎夕蹙眉,穿过长廊,她推门而入,子愚背过身去。
炎夕问,“子愚,你这是怎么了?”
子愚的脸苍白无光,她悠声说,“公主,奴婢不嫁孙翼。”
“不嫁?”炎夕眸中色重,她扶起子愚,“是不是子雁又说什么?”
子愚垂下眼,她抿着唇,手似无力,她浮声说,“公主,奴婢……不嫁。”
“子愚!子愚!”
声音逐渐清晰,炎夕细听,说,“那是孙翼的声音。”
“何人竟敢尚闯清凉殿!”子雁严色说。
孙翼不惧的回道,“我要见子愚。”
子雁有礼的低头,“孙将军,奴婢的妹妹有病在身……”
孙翼袖口一抖,他推开子雁的身体,迈步上前,深锁眉头,她竟然病了。
“孙将军……”子雁挡在孙翼前面,冷声说,“奴婢的妹妹身份低微配不上孙将军,请将军……”
孙翼锐利的眼神如剑般抵上子雁,令她不由得一窒。他抓住子雁的手肘,沉声说,“是不是你在子愚面前说了什么?”否则,她不会反悔。
肘上的骨头似要碎去,子雁只皱了下眉头,漠然说道,“奴婢是她的姐姐。”
“那又如何?”孙翼更是用劲,他威胁的说,“我要子愚,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警告你……”
“孙翼!”子愚抚着胸口,她虚弱的由炎夕扶着倚在门边。“你在干什么!”
她踉跄的奔过去,推开那男人,明明千斤重的脚此刻却禁不住她轻推一下,子愚嘶着嗓子护在子雁面前,喊道,“谁准你这样对姐姐?”
“我……”孙翼心痛的看向子愚,火焰般的眸子竟化成春水。
子愚怒声说道,“我讨厌你,我不嫁!你走。我再不要见到你。”子愚看也不看孙翼,反是侧目,关切的问,“姐姐,你没事吧?”
“没有。”子雁淡淡回应,“你病了,怎么还出来?走,我扶你进去。”
“好。”子愚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她浑身没劲,却仍是感到那股灼热,他就站在她身后,为什么那么遥远?
孙翼说,“子愚。”
“不要和我说话,我们从此没有关系了。我恨你。”子愚淡漠的说。
孙翼往前几步,堂堂男儿,他咬牙,对子雁说,“我向你道歉,请……请原谅我。”
子愚一滞,他这么轻易的就对子雁道歉。孙翼深深的注视子愚,他是为了她。
子愚的心纠紧成一条线,卷有无数的伤痕,她漠然回头,只道,“姐姐,我们走。别理他。”
孙翼仍不放弃,他要问个明白,他徒步一蹬,挡在子愚面前,他问,“子愚,你为何要变卦?连你也……”
“没错!”子愚咬了咬唇,直视孙翼,残忍的说,“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就病成这样。要是真嫁了,那还了得。而且,你是将军,我配不上你!”
“子愚,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孙翼不甘心的又问,他赌上全部的自尊。
子愚重重点头,“是!我虽然是贱婢,但也知惜命如金,孙将军,你放过我吧,还是你想让我嫁给你,克……”
“别说了。”孙翼奋起的肩陡然酥软,他俊眸里浓有悲伤,他苦笑的往前。
子愚按住胸口,死一般的伏在子雁身上。
只听孙翼又喊,“子愚……”
她却步停下,正想出口时。
肩上有暖意传来,孙翼说,“你的抖篷掉了,好好养病。我……我会离你远远的,你会早日康复。”
殿门轰然合上,他走了。
子愚的眼泪不住的掉落。子雁为她抹去。
万箭攒心也不及孙翼的话,他不会再来找她,子愚却笑道,“姐姐,我没事,只是心里闷得慌。”
炎夕伫足在原地。
子愚侧首,眼磨过棉绸,让泪干去,她说,“公主,子愚想通了,不嫁孙翼。”
子雁叹了口气,说,“唉……子愚,好好休息,伤寒才能好。”
云絮渐散,却有阴风来袭,为何明明是春日,却总不见丽影春姿?
沉醉无风的夜,是何人病止不已?子愚泣泪,她咳得厉害,已喘不过气。
手心已有黑影,一粒粒珠水不停的沾到手心,她无法忘记他最后的话,她……
“子愚,这是怎么了?”炎夕猛的拉过子愚的手,纤白的手指上已缠有黑影。“你……”
子愚惨白的脸一僵,“公主,奴婢……”
“怎么回事?”子雁嚷道。
已有半月,子愚的病还不见好转,原以为是普通的伤寒……
烛影的光印透薄帐,凄怆的抖动。
子愚僵直身子,缓缓开口,“春暖之时,最是桃花美,安慈宫有桃花,我想摘几束为清凉殿暖暖春色。谁知,却中了毒芒。”
“毒芒……”炎夕说,“是……”
子愚的唇线慢慢伸开,“不错。宫廷咒怨,藏于毒芒,偏偏咬上我。公主……”子愚说,“我与孙翼注定无缘。”
炎夕立刻说,“我宣窦清,他是最好的御医,一定能解毒芒之毒。”毒芒不过始于毒蜂。
子愚摇了摇头,“已有半月,怎么解?公主,奴婢求你,别告诉孙翼……”
炎夕安抚着子愚,她绝不相信有巧合之事,毒蜂哪有挑人来咬。安慈宫来来往往不止子愚,为何只有子愚中了毒芒?难道是……人为?
但又是谁要杀子愚,谁与子愚有深仇大恨?
子雁平静的捧着子愚的手,黯淡的黑光一寸寸张着爪牙,抓狂的露出獠牙。
闷雷惊响,忽忽风声掀起帷帐。
子雁说,“孙翼这几日一直站在殿外,你不去看看他吗?”
“别再提他了。”子愚呼吸着,闭上眼,扭过头。
炎夕长长叹气,“我去宣御医。子愚,你不必担心。”
“多谢公主。”子愚笑了,却要用尽力气。
子雁默默的跟炎夕出去。
子愚的眼移不开墙上的春雷琴,她日日夜夜多么希望能弹首曲子给孙翼听,他们都是苦命的人,但还没等她学会,却逃不过劫数吗?
雨过天清,隐隐有香烟飘出,窦清按脉一动,他白衣浮袖略过,笑道,“毒芒可医,不必太过担忧。”
子雁大喜,忙跪下磕头,“多谢窦太医,多谢公主。”
炎夕这才松了口气。
她行至子愚身边,轻声说,“不必担心。窦太医,医术高明,我早说过了。”
子愚半晌之后,才扯了抹笑。
窦清看了眼子愚,他说,“喝了药以后,好好休息。”
子雁拥着子愚,眼光中浮有水雾,她说道,“子愚,你听,你会好的。是不是?”
子愚只是静静的不说话,窗外的阳光透射半室的黯淡。
炎夕说,“子愚,孙翼来了。”
浮气顿散,那男人一身狼狈,但目光栩栩,刚毅的脸庞,轮廊更现。他动也不动,遮去了所有的光线。
她的手脚冰凉一片,冷汗涔涔,孙翼徐徐将子愚拥入怀中,他的身体也是冷的。昨夜淋了大雨,湿透了长衫。
子愚想推开他,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孙翼在她耳边沉声说,“我都知道了。傻丫头。”
子愚啜泣一声,“大笨鸟,我要怎么办?”
孙翼俊眉微挑,笑道,“这还怎么办?当然是嫁给我。方才你姐姐已经同意了……”
“姐姐……”子愚一僵,她幽美的笑道,“姐姐,真的同意了吗?”
孙翼将她拥得更紧,他说,“嗯。这些日子,你不理我,我很想你。”
子愚的眼泪断了,落了。
她直注视着春雷琴,多美的琴弦,长长的一把优雅名琴,如果她出于书香世家,一定能弹一手好琴,这样就能与他琴笛合奏。
“子愚……”孙翼又喊了一声。他小心的问,“你;你嫁我吗?”
子愚柔柔的抚上孙翼的背,七尺男儿的强健身躯竟地动山摇,子愚微笑,移身与孙翼对望。
她抚去孙翼粘在额上的头发,说,“大笨鸟,你想怎样?”
他如夏天般炎焰的目光燃烧起来,他吻上她苍白的唇,柔软一片,她嗡的一声,顿感朦胧,震诧。
孙翼暗哑着嗓音,扣住子愚的指尖,他细语说道,“我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子雁倚在窗边,她一向冰冷的脸上出现细微的表情,侧目而转,她从未见过子愚那样笑过,此时有人偏然而至。
“女儿家,终日冷冰冰的,要这样笑起来,才好看。”宋玉敛着笑意,他漂亮的眸子微微翊动。
子雁一怔,一股凉意由心而窜,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宋玉倒觉得极新鲜,他调侃说道,“你是子雁吧?古语有云,沉鱼落雁。”
子雁眉梢微翘,“宋侍郎,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
还不至她转身离去,宋玉朗朗的笑声如雷般传至她的耳畔。子雁不安的抖动身体,莫非她也遭了大劫?
数日以后,宇轩辕下旨赐婚子愚与孙翼,孙翼无高堂,亦无兄妹,宇轩辕与炎夕为其二人主婚。
青障的云鹰已然长大,炎夕执书一卷,在亭内微坐,宇轩辕优雅的笑着从身后将她拢入怀中。她一怔,但已熟悉了他的气息。
“孙翼与子愚近来如何?”宇轩辕问道。
炎夕说,“孙翼还未上朝。”
宇轩辕点头,说道,“那日他们成亲,我有意试探卢照。”
炎夕正色道,“卢照的小妾是户州人士,也算名门,怎么会遭杀害?”
“户州粮王崔延年之女崔青与卢照乃是青梅竹马。加之崔青身后有强盾,她遇害后,卢照竟刻意隐瞒此事,朝中近来,抵制刘纯的奏章络绎不绝,我只能先将刘纯压制一旁。幸而还有宋玉。”
“有何不妥之处?”炎夕问。
宇轩辕答道,“没有不妥之处。”就是太安妥了,他才有所怀疑,“我原以为粮响会是个难题,哪知粮商近日捐粮不止,平日的贪官殷勤得很,你说此事怪不怪?”
“确实奇怪。”炎夕忖道。
宇轩辕抚去她眉心的皱痕,天朗气佳,又有美眷在侧,论起朝事是煞了风景,“此事有待商查。”他敛目问道,“在看什么?”
炎夕微笑,“在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宇轩辕轻柔的吻上她的唇,在相碰的刹那,却有鸟鸣降至。
“看。是云鹰。”炎夕欢腾而起。宇轩辕叹了口长气,随她走近丛林,“那只云鹰和你一样。”
“什么?”
宇轩辕一笑,“你们同时入宫。”
“竟是这样?”炎夕好奇的观察,“你怎么看得出?”
宇轩辕温柔的碰触她的眉眼,“我的云鹰若是认不出,我怎么配当它的主人?”
炎夕半笑道,“还是狂妄无比。”
宇轩辕挑眉闪眸,忽得凑近她的耳边,“这才叫狂妄。”
她的眼前,一阵晕眩,他炙热的温度融进呼吸,宇轩辕攫起她的唇瓣,由浅逐深,她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