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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你出征,为你挡箭。天下女子,他只取你当他的皇后。”
炎夕扭头,眼眶一热。
二拨,古淡疏脱,“二弦,商,能决断,故曰臣。”
琴端纠结,炎夕按住韦云淑的手,“别再说了。我和他,再没有可能了。”
“你还在想朝若的事吗?”
“我们之间不只有朝若。和书毁了,你也说,西朝会出兵。”
“我们不谈天下国事,我只问你,朝若。”
炎夕肯定道,“我绝不能原谅他。”
“原来,你在吃醋。”
那句话,好像闪电,劈开她脑里的晦涩,耳边,韦云淑的声音很清晰,
“炎夕,你不懂吗?你在意朝若,因为你爱上了宇轩辕。”韦云淑笑了,“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女人,怎么傻到这种地步?”
她往后缩,却无路可退。
“你越是恨他,心里越爱他。都说宇昭然傻,宇轩辕也不遑多让。章缓离开的那天,谁抱你回清凉殿,你还记得吗?”
“是降雪芜。”
“如果没有他允许,降雪芜进得了佛堂?我一路跟着降雪芜,最后,看见他等在清凉殿那头,他只穿着单衣,想必已经等了很久。”
她不知道,原来,他一直等在那里。为什么他不告诉她呢?
“当时,北歧已经送来战书。他算漏了一个人,那就是朝若。炎夕,嫉妒蒙蔽了你的双眼,你难道忘了他是怎样一个人?他会做没理由的事吗?”这句话已是用尽韦云淑一生的勇气。
她几乎悲凉的说,“他一直在等你,等着你懂他。今夜,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最后的机会?”
韦云淑执手澹音,眼里闪现泪光,“二弦,商,能决断,不到绝境,他怎么舍得放开你?他是帝王,为了一个女人走到这一步,我若是你,死也无憾。”
她蓦地明白,这一战对宇轩辕意味着什么。
他预料到了什么,才说出那种决断的话。
悔恨交加,她错了……为什么,总是错?
韦云淑喊住炎夕,放下琴,从佛座底下,抽出一个包袱,“你们两个人啊,真是麻烦。玉盘是什么东西?动不动就往地上摔。”
光影半掩,炎夕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韦云淑把翠色塞进炎夕手里,“我是谁啊,北朝的公主,母亲是一代妖妃萧璃,我说什么你都信?”而后,又正色道,“这盏再破,我可弄不出新的。”
炎夕似乎看见什么。
韦云淑轻笑道,“女人,该笨的时候,就笨一点。炎夕,你看外面。”
乌际已有白光,耳边,韦云淑说,“天快亮了。快去找他吧,亲口质问他,为什么要临幸朝若?如果他不说,你就……”
突然感到肩上一沉,韦云淑脚下一颠,炎夕抱住韦云淑,说,“韦云淑,我欠了你。”
她一定会去的。她要亲口问他。
佛堂骤空,韦云淑眨了眨眼,那滴水渍再也装不住,她跪在佛像前,很久很久。
破晓的余露还没消退,炎夕奔离了佛堂,长长的宫道,蜿蜒的九环长廊,守卫的侍从逐个跪下。
她就这样一路跑着,四顾而盼,龙玦宫越来越近,守在宫外的侍从本想上前阻拦,可一见到是炎夕,就跪了下来。
她喘着气,只听有人告诉她,“陛下口喻,今日起,公主可随意进出皇廷各宫殿。”
“随意进出皇廷?”
竹目笑道,“不止皇廷,陛下说,公主如果喜欢,出宫也可以。”
出宫也可以……
越过竹目,炎夕一个入了龙玦宫。
按响殿门,它慢慢敞开,帐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她记得,上个月,宫婢告诉她,因为皇帝大婚,这片黄帷要换成大红的锦绸,为什么现在全变成白色的?
寝宫还有光,她走过去,窗缝窄窄的,往里看去,案上是成堆的折子,墨还是湿的,主人似乎整夜未眠。
她走进去,环顾四处,却不敢喊他的名字。他不在,她心里觉得失落,只能站到椅子前,盯着桌案。檀木桌很大,折子很整齐,不见红朱,昨夜,他并不是在批奏章。
案前案后有卷轴,眼前的宣纸是背面,她终于伸手,翻过……
那一瞬,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画像,画上的女人,身着白衣,笑意盎然,微弯唇梢,顾盼生姿。进宫那天,她见过。
原本空白的一角,多了一款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朕不喜欢锋芒毕露。身轻压重,朕不喜欢太过轻浮。但行文之时,要松紧适度,不能失去君王的笔势。你记住了吗?”
风吹而过,掀起画轴,她着急的想抓住,画落地,她却不能动弹。
模糊的视线里,满满的全是他的字迹。
纸角层叠,不知有几张,每页都有三个字,
“皇后阙”
他写了无数遍,却只有这三个字。
他一直,知道她想要什么。
他一直在这里等她回头,问他为什么。
等着给她,那尊皇后阙。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不在了。他走了。
炎夕蹲下,想拣起那副画像,一页白纸旋然飘落,遮住画中她的脸,只留云髻青丝。
她永远忘不了,木棉村的那个傍晚,他将一朵梅花插入她的额鬓,弯眸微笑,温雅如荀,他告诉她,春天一到,他们就成亲。
抱膝而坐,她忽然泪如雨下。
心归所属
影子被风剪成一段一段的,像儿时的皮影,径自摇动。
她抹着泪,在萧索的宫道上穿行,东朝的皇宫很大,绕了很多弯,始终走不到终点。脚走酸了,她靠在朱漆的红柱上,指头一点点的抠着光滑的柱子,慢慢下滑,指甲破了,断了,落在雪白的衣裳,还有微红的颜色。
她擦了又擦,呢喃着,再没有人理她,每一次,她没有方向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她只要跟着他走,就可以了。
他曾问她,“你想不想当真正的公主?”
现在,她后悔了,她不想当公主,只想一直跟着他。
吸口气,她站起来,继续往前走,眼神是虚的,没有焦点的随意乱晃,林子就在不远处,有悠悠的光亮。她心上一震,疾疾就走进去。
泪如泉涌,她却动也不敢动,想想,她胡乱擦了擦,才确定不是梦,酒香入鼻,烈如火擎。
他就站在那里,微倾的脸颊隐在光里,那么清晰分明,身上还是那身玄衫,原来,他就是个普通的男子。
以前,她看不明白,现在,忽然懂了。
走了几步,还是不敢过去,就那么站在原地,踌躇着,挣扎着。
他以为来人是竹目,背对着她,语带三分醉,“这座林子也该拆了。你把它们都放了。以前最喜欢云鹰,后来才知道,我们,原本不是一类的,把它困在林子里,陪我一起寂寞,终究太过自私……”
他遥远的专注一个方向。
天上人间,花落断肠。
她翕着唇,心里凉凉的。
背后的脚步,越来越近,缓缓的,他的笑意消失,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寂静中越发清晰,独自震动。
她的一只手略过他的黑发,环住他的肩,她的半边脸贴在他的肩上,耳边,是他浅到不能再浅的叹息,眼里的泪滚出来,一滴滴断了。
他甚至不敢回头,她怎么会不懂?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收紧手,她沉沉的抱着他,心疼着,他为了她,竟卑微成这样。
“你来送我的吗?”
“不。我不送你。”
“你要陪我出征?”
“不。我不陪你出征。”
背上湿了,他终于转过身,“炎夕。”
“嗯?”
炎夕把头垂得很低很低。他看见她裙上的红痕,肩头明显僵了僵,“手上怎么流血了?”
她怯怯的答,“我找不到你。”
他突然松口气,说,“既然已经离开了,为什么不和他走?你不是最想去南朝吗?那里风光秀丽,比木棉村不知好上几倍。”
她的手纠着衣节,襟上慢慢濡湿。
他看见了,本想再训她一顿,却不忍心开口。
她从袖里扯出一张纸,“这又是什么?”
“雪夜那天,我就决意,若是能逃过那劫,皇后阙又有何难?”
她啜泣一声, “那天,是你抱我回清凉殿,陪着我。为什么你不说?”
他朗朗笑道,“那时,你心里必定极恨我,恨不得……永远不要见到我。”
她定定望着他,双手捧起他的掌心,粗糙不堪,却如玉般荀美,她的眼里涌出泪花,一朵一朵,如昙花般开了又谢,一阶落英。
她猛然用力抱住他的腰,哭道,“宇轩辕,请你原谅我。”
他抚着她的背,任由她抱着自己,“……你现在来,又何必?我算来算去,总是算不准你。”宇轩辕失笑道,“本来不该见你,却又走到这里。我心想,也许,你会来。”
她破泣而笑,胸口又隐隐抽疼,如丝成茧。
他闷笑几声,“下和书那会儿,我心里犹豫了一下,去了一趟安慈宫,看见满庭桃花,忽然想通了。这或者就是命。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有心设计你,试探你。毕竟皇室不是寻常家族,事事都得谨慎,就像我父皇和皇后。父皇当年是为了稳住芜回,才娶了皇后,谁知后来,却酿成一场祸事。而今,朝内动荡,两个皇后又是别朝人,我不能不防。”
清幽的林影融在他身上,她只看到他眼里的星星,闪烁柔软的光,“我这一生把我自己也算好了,你们,我谁也不能爱上。我心里虽然很喜欢你,可是,分寸拿捏,我很有数。直到七夕,我看着你思念昭然,看着你倒在降雪芜的怀里……”
“我只当雪芜是朋友。”炎夕小声的说。
宇轩辕揽她入怀,“昭然过世,你想他,我能够体谅,他对你的心意,世上没人比得上。我对自己也有几分自信,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唯独担心降雪芜?”
“当降雪芜把你交给我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我明知道,你随时会醒,明知道,你心里恨我。可我还是抱着你,一直坐到天亮,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对你,已经不仅仅是喜欢,我是那么的爱你,无关朝界,无关国事,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如果天下和你,我只能保住一样,我会选你。”
偎在他怀里的脸,有红枫的叶色,她问,“你为什么以前不说?”
只听他叹,“你知道朝若是谁吗?整个秦门都在朝若的手里。韦云淑离宫进佛堂时,曾向我请求,不要杀朝若。我答应了。入江淮平乱之际,有人进帐刺杀我,他虽然有汝王府的令牌,可是所使的招术却是出于秦门。另外,就是章缓。”
“你怀疑章缓?”
宇轩辕道,“我知道,你信任章缓。可你知道吗?章缓在西朝的势力全都隐在暗处,他一个皇孙公子,为什么要来东朝?他曾寄信于你,说他自己身在西朝。我摆在西朝的探子向我回复,章缓根本没有回西朝。他们一个是西朝的显贵,一个掌握秦门的密探,我怎么能让朝若嫁给章缓?还有一件事,子雁怎么得知你最喜欢喝的是冰雁糖水?”
炎夕只觉得心上一凉,第一个想到的是心细如丝的章缓,“可是,章缓不会害我。”
“我本想逐朝若出宫,送她回北朝,谁知她竟然自尽。萧璃因此怂恿韦挚出兵,我才惊觉事有蹊跷,王肃几经打探,告诉我,朝若的母亲是萧璃的妹妹萧君。”这便是他的遗漏之处,一步错,满盘皆输。
宇轩辕敛目道,“战事一触即发,宫廷又出大事,可我还是想娶你。我并不是负气,才摔了玉盘,我是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逼你嫁给我。”
“轩辕,你从来没有逼我,一切是我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