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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雪芜微微而笑,衬着迷蒙的雾,缥缈无痕,“今天休息,怎么来这儿了?”
五娃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娘又骂我爹了,说他只会种木棉。”他叹口气,他是他们家老五,有日,老大告诉他,“小五啊,爹娘常吵架是有原因的。想当年,你还没出生,尤婶婶家里来了对小夫妻……”
说那男的对娘子可好了。老二悄悄说,“长大后,要能娶到像炎姐姐一样美的姑娘就好啦。”五娃还小,原本不懂那些,经过先生的妹妹降姐姐的指点,他恍然大悟。比如,他家后院的小野花,被土堆称着,漂亮极了,他一个高兴送给了先生,那花被降姐姐摆在先生的后院,和半园子的白芙蓉一比,那真是窘到洞底。
五娃当场哭出声,回去后,他娘狠狠训他,“你这个臭小子,送木棉也比送株小花强。”
这丢人的事,五娃是死也不肯说的,连降姐姐问起,他都犹豫了许久。
挠挠头,五娃抬头,只见先生和蔼的笑,好像去年庙会上见过的菩萨,叫人舒到心底。
吴二放下肩上的柴,怪不得啊怪不得,他家的婆娘近来勤快的紧,拉着村上及笄的姑娘有事没事就往山上跑,他从头到脚将那男子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是不真实,敦厚之人的不同处大约是对人对事都以诚相待。
吴二笑道,“降先生好。”人家不收钱的教村里的孩子,他恭敬一点也是应该的。
五娃咧嘴道,“先生,吴大叔是我的邻居。”
降雪芜点头。
“降先生,冬日山里寒,不如搬到山下。”吴二道,“瞧这天气,再过些日子,该下雪了吧。”雪积一厚,山路更不好走。
降雪芜不语,五娃插话说,“吴大叔,降先生说了,今年不下雪,明年属暑,得防虫。”
吴二嘡的瞪大眼,嘿,木棉村是年年雪来的,教书先生又不是神仙,哪能说不下雪就不下?
五娃做个鬼脸,他就是喜欢他们家先生,先生说的话,他都听,眼角扬起,五娃拉了拉降雪芜的衣角,“先生,降姐姐来了。”
五娃偷笑,他和降姐姐交换了秘密,全村只有他晓得,那降姐姐不是先生的亲妹妹,又唤一声,“吴大叔,再不走,回头大婶可饶不了你。”
吴二脸一红,忙忙道别了降雪芜,拎着五娃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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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子夜温婉的笑笑,碧云顶端只剩他们俩。往最高处往下俯瞰,白雾缭绕,看不清底端,偶现的竹轩是他们相居之处,她一直在这儿等着降雪芜。
“雪芜,这是给你的。”
那是柄绿箫,碧色剔透,是玉中极品,降雪芜毫不迟疑的接过玉箫,子夜诧异,她原以为,降雪芜会犹豫或是拒绝。
“后院的夕颜又残了吗?”
降子夜点头,那片白英,晨晓才开,夕至便阒相凋残。她全部的注意重新落在降雪芜身上,眼前的他此刻离她如此的近,为什么她却感到他们之间隔着千岩万水?
林间雀吟,降雪芜抚着玉箫,纯墨的眼眸慢慢凝聚,如深潭般诱风沁入。
“又在想她?”降子夜不得不承认,自己极不愿提及那个名字。她的表情在瞬间黯淡,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散。
降雪芜抿着唇,绿光恍过,他投至而来的目光,欶欶抵住她的心口,怀里一乱,很快,她回复镇定,扬音道,“雪芜,当年你不选玄星术,是因为你十二那年,抽中了刻有她名字的竹牌。”
降雪芜唇边的笑痕凝定一缕光,声调平稳,“子夜,你的修为越来越高了。”
降子夜几乎怪异的打量降雪芜,时至今日,她依旧看不透降雪芜。
须臾后,降雪芜温润的嗓音继续说,“我已经随你归去,子夜,我们原本遁隐于世外,完成各自的职责后,对红尘再不该有所眷恋。”
降子夜听懂了降雪芜的意思,她有一丝恼怒,也有几分不甘,“没错,我是眷恋红尘。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好好活着,只要……”她心伤的看着降雪芜,缓缓伸出双手,握住降雪芜的手臂,“只要你陪着我。雪芜,就算一辈子圈在木棉村,当个无知妇孺,我也无怨无悔。”
降雪芜笑,“子夜,你若是眷恋红尘,更不该留在这儿。”
降子夜情真意切的说,“雪芜,你难道不明白吗?其实……我……”她闭目咬牙,问,“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
降雪芜波不惊起的答,“我一直当你是妹妹。”
妹妹?她的五指渐渐松开,无力,下垂,妹妹……他总是回得那样快,这是她认识的降雪芜,从不犹豫,从不动情,永远隔世而立,遥听尘音,掌心还带着雪衣的柔温,一颗心却掉进了冰窖,冽烈的怮动。
降雪芜道,“子夜,我们师承同门,久居在桃花源,原本就与人间毫无联系,乱世混浊,你又何必踏足而入?”
降子夜瞪着降雪芜,再也忍不住,“你问我为什么踏足而入?雪芜,你可曾问过你自己。”
“你说职责,竹牌是刻炎夕的名字,你的确有职责当她的守护人。舍弃玄星术也是你的自由,我可以不提。但你为她做的,已经远远逾越了你的身份。”
“人们都说降先生心肠软,他们怎么知道?你的心其实比谁都硬。”
面对降子夜的指责,降雪芜始终面不改色,他问,“你在怪我吗?”
“我一个叛族之臣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谈恨。”她说的是事实,她不恨,她只是心疼,“雪芜,你知道的对不对?虽然你不懂玄星术,可你一定是知道的。芜回是你的族啊。你怎么能帮宇昭然灭了芜回?”
降子夜声声犀利,“第一次,是为炎夕不知所踪,你利用天相困住芜回军队,以至殇王大败。第二次,你又作何解释?宇苍武尚知保住他母亲的族落,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随军而征。这个世上只有你知道,芜回部队忌雪。你故意引他们进冰谷,又测得天象,困死大军,只为救宇昭然一人。”
“雪芜,难道守护人还得负责还情债的吗?是炎夕欠宇昭然的情,不是你。你若不是逆命而行,师父怎会博然大怒,逐你出桃花源?你的家,你的亲族,都比不上炎夕吗?”
他悠然而笑,翩若惊鸿,“人各有命,她逃不出。我懂了。”
短短的一句,塞住降子夜所有的思绪,她本来还想说更多,她生怕降雪芜不明白。现在,她只能定定的瞅着他,试图在他眼里找出任意一丝破绽。
当是时,雾起生烟,漫过山穹千余里,彩云尽散,霞光荼靡,星光点点,他们伫立在山之巅,降子夜指向天边的一颗星,“这里有最亮的星星,雪芜,你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她。”
她环视星海,静静退开,只留降雪芜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的眼眸,如秋声般朦胧,
这里是与世隔绝的村落,他明白,在这儿,他等不到她,她不会来。
那一天,遇见她时,她站在皇帝的身边,宫廷繁杂,她是唯一一道清澈的光。
她可曾记得自己?他就是跟在桃源先生身边的白童。
第一次,他至雪峰看雪,受不了盅惑的伸出手,他多么想碰一碰那纯然的冰花,那是钻心刺骨的疼,血液从他手心的第一寸毛孔里迸出,连同那少女的面容烙在他的心底。他要记住她,一定,要记住她。
他也曾如子夜一般,不愿听命所为,那个少女是他全部的希望,他既然抽中刻有她名字的竹牌,就必要助她与命一博。
可惜,送她入途的人竟然是自己。
如果,他没有邀炎夕去雪峰看雪,她就不会遇见不该遇见的人。
恍然得知,他已无能为力,心里冰凉,他不知那是什么。
想起,雪峰的那一幕,她的笑,她的美,她奔到自己的身侧,对他说,“我陪你站在这里,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她怎么知道呢?她和雪一样,是他的宿命,他得不到,碰不着。
收起伞的那刻,他明白了,原来,世上有比雪更美的东西,那是她对他的信任。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逾越了自己的身份?
也许是在她放心的把手放在他掌心的那刻。
也许是在桃源的竹林里,听见她说要和他并肩而行。
也许是子夜立在院中,悄然对他说,“她的命,是夕颜。”
他屈从于自己的命运,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能,绝不能是夕颜。
夜阑人静,降雪芜吹起玉箫,静缓如泉,飘至谷中每一角,他并没有往天上看,夜空下,他朦胧的眸子逐渐明亮,灿若星辰。
丹姬曾说,他不敢表露心迹。
并非雪芜不敢,而是他早早知道,他和她,还未开始,已经结束。
他只想守着她,一直守着那个离她的心最近的位置。
雾海汹涌,起涨间,化尘而去。
我只愿当解语,只因解语知你心。
(本章完)
红颜花焚
问冬时,时日不尽无箫歌。
悬空的手肘一抖,宣纸上散开红渍,炎夕搬回清凉殿已有一段时日,关外来函,北歧的大军正与东岳在冰谷对峙,冰谷依着险峰,对东岳来说,有利无害,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她蹙眉又看,眼下的折子是由骆尉所呈,两月前,她派刘纯出使西朝,快马送书于京,西朝的回复相当暧昧。
她揉着眉心,那个男人,她是熟悉的,他图霸业的决心绝不逊于宇轩辕,这样犹豫实在不像他。这又是为什么?
她的处境实在尴尬,西朝的权柄实际上已在李宙宇手中,他若是与北歧联盟,东岳必败。目前,西朝尚避战而外,可是,他会轻易错过这个好机会吗?
这里里外外的断层怎么也连不上?她缺了什么?那是什么呢?
今天晨晓王肃入宫,炎夕略代问候他的夫人慧谦。
王肃道,“公主,孙将军归朝了。”
孙翼自那天在法场上劫住子雁,就一直留在将军府,朝野传孙翼追思亡妻,立志为其亲自守陵墓,几天后,又返回吴郡,灵潮后来追去,现在,孙翼回来了,灵潮又去了哪里。
子雁笑道,“怕是得不了孙将军的心,小公主生气,游天下去了。不过,公主不必担心,孙将军有命人保护她。”
炎夕问,“王大人,近来可好?”
王肃道骨仙风,回道,“王肃一介散官,愈是清闲,愈是好。陛下出征,朝内如此太平,也是幸事。”
王肃并无可疑之处,他是散官,手里的权力极其微薄,尚做不到瞒天过海。
午膳后,炎夕称身体不适,子雁请来了窦清。
“窦太医,你本来是状元之才,短短几年便能入主太医院,也属难得。”炎夕盯着窦清。
窦清的指按在悬丝上,“公主,你是烦心忧疾,待我为你开副安神之药。”
窦清一边解线,一边道,“当年,我拜入一位高人的门下。”
“高人?”炎夕紧张的问,“他是谁?”
窦清道,“她是女子,年纪与我相仿,说来惭愧,我还略长她几岁。”
“是女子啊。”她还以为……
窦清圈起红线,线头缓缓上移,“女子也是奇人,我遇见她那日,正逢她替妇人把脉,她把出了那人是喜脉。”
这有什么奇怪?大夫若是把不出喜脉,才是奇事。
窦清装好药匣,他好像猜到炎夕的疑惑,“她还把出了那妇人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他本是不信的,巧的是那妇人肚里的孩子是双生子,彭宇从未有过新生的双生儿。
最后一个人,也没有异象,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有古怪,她正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束缚着,寸不难行。
炎夕掰着手上的金锦奏折,望着一排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