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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罗哥让狄戌已经背得差不多习惯了,无奈地爬上狄戌的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狄戌虽说只有十三岁不到,身板偏瘦,个子却是相当硕长,若不看脸,只看背影看竟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如果看着脸配上这幅身板,看上去就跟十四五六岁一样。罗哥的个子不算高,身子也有些清瘦,狄戌长年习武将他背在背上一点都不觉得吃力。反倒是可以边走边与罗哥说话:“罗哥,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背我的样子呢!你还记得不?”
罗哥笑了,心道看着个头是不小,可小孩到底是小孩:“这两三年来,几乎每个月二公子都会跟我讲一遍,我就是想忘都难哪!”
见罗哥不按老习惯出牌狄戌不干了,故意将背上的罗哥耸了两下:“哎呀,我不就是想回忆小时候最为快乐的那些时候嘛,你就配合一下嘛。”
罗哥叹了口气:“再过几天,二公子就十三岁了吧?十三岁,是大小伙了。”
狄戌沉默了。
罗哥也不管狄戌吱不吱声,独自唱着自己的那一份戏:“是大小伙就该有大小伙的样儿了,二公子,你难道就想在平阳县当一辈子的混混吗?”
“做混混总比当任人欺凌的人强!”这短短一句话,狄戌就像磕钉子似的一字一字地吐出来。
“小姐会伤心的。”罗哥发觉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这两年是越来地爱叹气了。
“伤心总比伤身好!”这句话还是像是在吐钉子。
罗哥伸手拍了一下狄戌的头,骂道:“胡说!”
狄戌气冲冲地停下脚步,偏着头朝罗哥吼回去:“我哪有胡说!本来就是那样的,只要我在这汾阳当混混,我看谁敢上我们家欺负我姐,欺负我弟弟!”
“你……”罗哥被气得不行,可狄戌说的话也占了几分道理,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反驳狄戌的话来。
狄戌这会儿倒是打开了话匣,双手反背着将罗哥托在背上,咬牙切齿地说:“我爹当了一辈子的善人,把那个孙丽娘从小养到大,后来还给安了家,到头来,她却把我跟姐卖到了汾州府去。前两年她那个哥化名成陈青岩那样害我们,你说我爹当了一辈子的大善人,落下什么了?到头来还是招来那么多人的嫉恨。老忠伯仁义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不得已经带着我们姐弟三个背井离乡。我姐姐面慈心软,可生了病连个大夫都请不着。就上回,要不是怕我踢了他们的医馆,那个姓郎的老头会乖乖地给我三弟看病?那个时候我三弟都快病死了!他们有谁记得我们一家子的善良?”
世态炎凉,罗哥活了三十多年深知这四个词的含义,无奈地叹口气提醒着狄三:“你这些话,可不能当着小姐说知道吗?”
狄戌闷闷地点了点头。
青儿走在前面不远处,罗哥与狄戌说话的声音不小,青儿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心里特别地不是滋味。她想要遵照父亲的意愿一直善良下去,可人情世故却又不允许自己像纯净水一样的地存在,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来教导她的弟弟们了。
青儿仁义人所见,抠门郎中感动颜
狄戌驮着罗哥一路嘀咕,黄衫男子悄悄地尾随在后,有些好奇又有些惊奇。三人一路走过,路上来往的行人都减慢了脚步,看好劲地看着狄青儿姐弟。有些人对着狄戌姐弟的背影低声地议论着:“你们说这小太岁今天会怎么受罚?”
被问的人嬉笑着直摇头:“我倒是希望狄小姐不要罚他,要不然明后天准有人倒大霉!”
“呵呵,就是倒霉也是别人的事。我们这样的老实人,那个小太岁也找不着我的麻烦!”路人乙嘿嘿地附和着,他的言语引起一大堆的笑声。
黄衫男子惊诧不已,他越来越觉得奇了。无论是财坊里众人对那小子的忌惮,还是所有人对那个姑娘奇异的态度,或是这路人对姐弟两个的评价,这些都让黄衫男子感到新奇。他悄悄地尾随在姐弟身后,想要弄清楚这姐弟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让所有的人对他们有如此怪异的态度。
驮着罗哥的狄戌突然停了一下,半低着的额头皱了一下。罗哥感觉到了,伸手在狄戌的肩上捏了捏。狄戌好不容易忍住转身的冲动,背着罗哥沉着脸非常不高兴。
罗哥也感觉到了有人跟踪他们,很奇怪,这个汾阳县的人居然还有胆子跟踪他们的。裘风偃开的医馆就在前面,罗哥大声地对青儿喊:“小姐。”
“怎么了?”青儿停下,转过身来问道。漆黑的双眸因为清冷的神色显得更为明亮,白晰红润的脸蛋因为生气显得有些刻板,右眼上的眉毛稍稍地挑起,看上去对罗哥的喊声有些紧张。
罗哥说:“我腿有些疼。”
“啊?那,那去裘伯伯的医馆看看吧。”果然轻尔易举地青儿中了罗哥的圈套。
在这件事上狄戌完全充当了一个脚力的角色,不用青儿多说一个字,他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将罗哥背到目的地。
进了店发现裘风偃不在,青儿将罗哥安置在椅子上,然后就催促着伙计去找裘风偃。罗哥腿虽然疼可却并不十分厉害,坐在椅子上端着狄戌找来的茶水,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不时地瞟两眼外面。
黄衫男子在医馆前刚露了一个影子,狄戌就急了,背着青儿咬牙切地对罗哥说:“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还敢打我姐的主意!我去废了他!”
罗哥一把将他拉住,摇着头说:“不要急,咱们再等等,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狄戌急了:“他的企图我清楚得很,不就是看着了我姐姐长得好看,又想骚扰我姐吗?”说着就要挣扎着去外头。
罗哥拉他不住,眼轱辘一转:“哎呀!小姐,裘大夫怎么还没有回来?我腿疼得很!”
“疼吗?疼吗?”当罗哥“哎呀”的时候青儿就奔了过来,手抚在罗哥的腿上一个劲地看着,紧张得不得了。四处张望几下仍旧还没有见裘风偃回来,不由得急了,又奔到店伙计的跟前叫道:“他怎么还不回来啊?你赶快去催催!”
店伙计看着青儿为难地说:“小姐,刚才不是让贾栓儿去了吗?”
“让你去,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不用青儿发火,狄戌自觉地过来充当恶人。
看着狄戌都快突出眼眶的眼睛,店伙计连张嘴的勇气都没有了,将手里的鸡毛掸子一扔,一溜烟儿地就跑了出去。
青儿拿眼儿瞪了狄戌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来往他手头一塞:“去,给罗哥抹点这个,看能不能消点儿疼。”
狄戌撇头瞪了一眼罗哥,罗哥回给他一抹得意的笑。碍于青儿在跟前,狄戌就是想跺个脚表示一下不满都不敢,不仅如此,还得轻手轻脚地给罗哥伤着的那条腿抹药。
“有没有好点?”青儿弯着腰认真地监督着狄戌手头的动作,不时地察看着罗哥脸上的表情。
让青儿紧张,罗哥多少有点负疚感,同时也觉得心里莫明地悸动,稍稍低下头,努力让自己不要看青儿紧张的眼神,答:“好多了。”
“好多了?那好,那就不抹了。”狄戌听见罗哥的回答,噌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药膏一扔。
青儿身子一侧,将狄戌的去路挡住,神色严厉地看着狄戌。狄戌有些心虚,措着脑袋笑着说:“我,我去出恭!”
狄戌有哪些花花肠子青儿早就摸得门清,脸上一沉厉声说道:“给我憋着!”
“姐!”狄戌委屈地哀嚎着。
青儿装着没有听见,将药膏拿来寒回到狄戌的手中,狄戌无奈地再次蹲下,背着青儿直冲罗哥瞪眼。罗哥索性不看,靠在椅子上舒服地哼哼叽叽着。
裘风偃被两个小伙计从外面找回来,转过街角就看见一个穿着黄色长袍的男子鬼鬼祟祟地在自己家店周围打着转。转头对两个小伙计嘀咕了两声,待两个伙计走后,自己大摇大摆地就进了店。
见裘风偃回来,青儿立马就将他抓了过来,让他给罗哥诊治。罗哥一个劲地冲他使眼色,他联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个人,知道罗哥这样装疼所谓何来了。站起身来冲青儿笑着说:“可能是受了潮,所以有些疼,以后注意一点。”
“哦,哦。我知道了。”青儿鸡啄米似地答应着,转头又对罗哥抱怨:“那天我就说了吧,水稻是佃户的事,你非得下田。看吧,开始疼了吧?”
“我以后一定听小姐的。”罗哥笑着如此回答。
青儿不满地撅起小嘴哼哼了两声,转头又与裘风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裘伯伯,你说罗哥的这腿怎么办?基本上两三个月就发得作一次,这次更严重,就是站得时间长了都疼!”
罗哥每次犯病青儿都会这样吧啦吧啦地问个没完,裘风偃从来不烦,相反地还认为这是青儿有情有义地表现。于是同以往每次一样耐心地替青儿解释着:“这是老伤病了,就是这样。”
“哦?”裘风偃答这种问题很有技巧,为了让青儿省心他每次回答得都会有所不一样,但是理却是通的。听见他的开场白,青儿知道他又有新道理。
裘风偃一边挑着草药,一边笑着说:“他这腿啊,刀伤箭伤都受过。而且还中过毒,可能是因为条件的原因,没有对毒做及时有效清理,加上后来生活不好,所以留下病根儿了。”
“哦。”青儿听得有些迷糊,但是好像又有些懂。
裘风偃一边给罗哥配着药,一边不时问青儿:“小四现在还做梦吗?”
青儿叹了口气:“做,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吓人了。”
裘风偃点了点头说:“嗯,看这情况那药再接着吃三五个月他就该好了。你也不要着急。”
青儿无奈地笑了,帮着裘风偃捆着药,笑着说:“都七八年了,我也不急了。”
裘风偃也只是笑笑,从柜子下头拿了一个小瓶儿出来递给青儿,青儿接过来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前段时间我得了一些好药,专门给你和你蕊儿姐姐配了点,这是你那份。”裘风偃俨然一幅长辈的模样。
青儿惊喜不已,高兴得呀呀直叫:“谢谢裘伯伯。”说着连忙将药瓶装怀袖子里,眯着的眼儿直瞟裘风偃,那样子就像是怕他反悔不给自己似的。
裘风偃见她搞怪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想了想说:“你哪天得了空去我家,你婶子找你有话要说。”见青儿直眨眼,裘风偃笑了:“你也别紧张,她就是想你了。你知道她都大半年没法动了,你就当是替裘伯伯陪陪婶子不成?”
“哦。”青儿嘴上虽说这样答着,可心里却在暗说裘风偃肯定不安好心。瘪着嘴摸着袖子里的药瓶,想着是不是把这个破瓶子还给他自己就不用去上那个刑场了。想了想自己就打消了那个想法,怎么说人家也是一翻好意不是。
见姐姐与裘伯伯说过没完,狄戌急得火冒,总想着出去收拾那个胆敢跟踪他的那个浑人。可姐姐没有发话,狄戌实在不敢跑出去,要知道同一天犯两次姐姐的忌讳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于是总是忍不住偏头往外看,因为动着又不敢大了,那个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狄戌坐立不安的样子青儿看得心烦,批的次数多了,青儿都懒得批了。将裘风偃包好的药塞到狄戌的怀里:“拿上,先背罗哥回家!”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小锭儿的碎银子,掂了掂放在柜台上。
裘风偃也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