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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尝尝?分明就是想到时在大舅、大舅母和自己生母面前炫耀一番……
杜熙月心里冷笑,面上纹丝不动,垂着眸子淡淡一笑:“大姐好意熙月替……”
她顿了顿,把“王姨娘”三个字咽了下去……因为自己的生母是“姨娘”,而大表姐是“嫡妻”,所以大奶奶连“姑姑”这个称呼都免了,一口一个“王姨娘”。正因如此,她更不能低了自己的份。
于是,说到“替”字后面时,她特地提高了些声音“替娘亲心领了”。
大奶奶和刘秉孝家的脸色微怔,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眼前这个十三岁左右的女孩,怎么听都不觉得刚才那句该是一个豆蔻年华不谙世事的少女会说出来的话。
站在一边的冬梅机灵,察觉出气氛不对,笑着岔开话题:“大奶奶,我去把樱桃拿进来。”
不一会,冬梅捧了个甜白瓷的盘子进来,里面盛满了红坠珠似的小圆果子,诱人可爱。
“熙月妹妹尝尝吧。”大奶奶笑盈盈地拿了一颗樱桃,喂到杜熙月嘴里,仿若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转头跟刘秉孝家的说:“刘妈妈你也吃啊。”
“是是,大奶奶您也吃,您也吃。”
杜熙月吐了一颗樱桃核在手上,笑道:“就是,就是,这是姐夫留给大姐的,大姐应该多吃。”
一时间,三个人相互礼让起来。
吃过樱桃,大奶奶又拿出武夷山大红袍,非要她们喝了茶再走。
杜熙月大致明白了大奶奶的态度,便不愿久留,起身告辞。
大奶奶说了些挽留的客套话,见她执意要走,送到门口,望着杜熙月消失在院门的背影,淡淡地说:“二姑娘长得愈发标致了,那气性比大姑娘强。刘妈妈你常在娘身边伺候,旁敲侧击地说一说,也该给大姑娘安排安排了。”
刘秉孝家的听了,脸上一正,说道:“大奶奶说的有理。我也跟大太太提过,不过太太的意思是,大姑娘现在还未到及笄之年,等过了及笄再说。”
大奶奶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
刘秉孝家的也跟着进了房,给带来两个婆子使了眼色,见房里下人都出去,才压低声音说:“听大太太说,静国公府续弦的夫人前两天死了……”
大奶奶眼睛一亮,问道:“你说去年徐家嫁过去十二岁的那个?”
“正是。”刘秉孝家的面露惋惜道,“长得如花似玉,还不到一年……听说死相不好,是上吊自缢的……”
大奶奶脑子转得飞快,捻了颗樱桃刚准备放进嘴里,一想到“上吊”两字心里发毛,蹙了蹙眉道:“徐家在静国公府赔上两个女儿,能就此罢休?”
刘秉孝家的摇了摇头:“还没听到动静,不过大太太早先听说那小媳妇年后小产了。”
先小产,后自缢……一个十三岁丫头根本就不是那几个姨娘的对手。大奶奶挑了挑眉,露出不屑的目光道:“大耗子咬死小猫崽。那么小年纪,身子还没长全,能怀上是走运了……”
刘秉孝家的心领神会地陪笑道:“就是大奶奶说的这个理。所以大太太觉得等姑娘大点再嫁出去才妥当。”
大奶奶嫣然一笑——
大太太想得真够远的……
正文 第十一章 给脸不要脸
当然大太太知道的事,二太太定会知道,而且只有早没有晚的。因为二太太一心一意安排“春分社火观烟花”的事,也就把其他的事耽搁起来。
临社火头天一早,周福荃家的正端了碗莲奶粥和天麻仔鸡汤要进屋,在游廊上被人叫住。
回头,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穿着湖蓝碎花比甲的丫鬟朝她恭恭敬敬地福礼。
周福荃家的认出丫鬟的脸,皱了皱眉问:“何事?”
那丫鬟四下观望一下,走到周福荃家的身边,耳语几句。
周福荃家的脸色一惊,压低声音问:“真的?”
那丫鬟使劲地点点头。
“你先下去,我伺候完太太就来。”说着,脸色凝重地进了房。
丫鬟福了福,提着裙子急急忙忙往偏门跑去,也没见正跨进院门的二姑娘。
杜熙月见那丫鬟神色慌张,停了步,侧脸问道:“那丫头是谁?”
“是小红,专管二太太膳食丫鬟。”瑞香压低声音,俯在耳边回答。
杜熙月“哦”了一声……前世这丫鬟后来跟着周福荃家的一同伺候在二太太身边的,难怪看起来有些面熟。
一个传饭的小丫鬟能爬到二太太身边……真是不简单……
她嘴角往上一浮,轻了脚步,沿着耳房窗户边的抄手游廊走了过去。
“……大太太打发人送了一盘樱桃,是前两日宸爷买给大奶奶的……”经过时,屋内传出周福荃家的声音。
“就那个整天围着莺莺燕燕的花货?”
杜熙月听出二太太的口气不好,心里一紧……
莫不是刘秉孝家的传了什么话到西院?
她脑子转得飞快,回忆起昨天在大奶奶那的每一个细节……并无觉得有不妥之处……
瑞香显得有些慌,心虚地小声问道:“二姑娘,我们昨天去大奶奶的事情不会这么快就传到二太太耳朵里了吧。”
“不知道。”杜熙月回答的干脆利落,她正烦着呢,现在又来一句添堵的话,搅得她心里更烦。
她望了望阴沉的天空,转头向瑞香悄声说:“今儿天气不好,你回去跟含巧说一声,把我晒在外面的油伞收进来。”
瑞香听着一愣,疑惑道:“油伞?出来时我没见到什么油伞啊……”
杜熙月催促道:“我晒哪里含巧知道,你回去告诉她就行了。”
瑞香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福礼回去了。
蠢东西!杜熙月看着瑞香背影心里骂了一句。
当然没有油伞,不过是支开的一个理由罢了……
杜熙月想着,又站在窗边细听了会。
周福荃家的情绪激动替二太太打抱不平:“他们就是借着老爷曾经是商贾瞧不起我们家!当初要不是老爷献茶给皇上,博得圣上的开心,杜大老爷能声名大噪吗?论功劳也是我们家老爷大半。现在倒好,大房的男人还没说话,婆娘们倒耐不住……您家里家外的撑着,她们闲了还不舒服。若要这样,您找个机会让大太太试试,看她有没有这个能耐。”说完,冷笑一声。
二太太大概正吃着,半晌用不屑语气说道:“她若有能力管,老太太早给她管了。我接手账房前,钥匙可一直捏在老太太手里。老太太对大太太不闻不问,你以为老太太真糊涂了?那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老人家心里明镜儿似的。”
“那是,那是。”周福荃家的奉承道,“就冲着老太太把账房给您管这点就证明她老人家不糊涂。宁坤府上上下下,光丫头婆子就上百号人,大大小小事都指着您一人呢!只是那事想起来就窝火。”
“不过是一盘樱桃。周妈妈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气量也太小了。送情还礼,别让别人说我们没礼数……”
周福荃家的哪里是糊涂人,立即奸笑道:“我听二太太的……”
杜熙月听着心里纳闷,忽然想起前世社火那天二太太送了大太太一碗奶酪樱桃……
“二姐,没想到今儿你比我早到!”
杜熙月回头,四姑娘也站在窗户旁,皮笑肉不笑地大着嗓门说道。
这么大声音说话是要告诉二太太听,有人在外偷听吧……杜熙月心里对四姑娘厌恶到极点,面上不动声色拉着四姑娘笑道:“四妹妹今儿故意让着二姐吧。”
“姐姐知道就好。”四姑娘摇头晃脑地夸耀自己,笑吟吟地问:“怎么没见瑞香姐姐呀?是不是姐姐偷吃把瑞香给遣走了?”
茜雪听着一愣,在场的谁不明白四姑娘故意把“偷听”说成“偷吃”。她怕两姐妹闹到二太太那收不了场,想上去劝和,立刻被四姑娘瞪了回去。
一旁的缨歌,抱着双臂一副幸灾乐祸地样子看着茜雪,嘴角往上一挑。
给脸不要脸……既然要把事情往大了捅,索性谁都别想舒服!
杜熙月脸一沉,淡淡抬了一眼,扒在四姑娘肩头,轻声吐语道:“听说柳姨娘病了有些时了,怎不见你去探望一下她?不然我去告诉爹爹,让他允了你……”
“你!”
果然柳姨娘是四姑娘的死穴……曾经二老爷就因为四姑娘对柳姨娘的态度训过她,就算柳姨娘千错万错,都是她的生母……二老爷是正统书熏陶出来的,对理仁孝贤尤为看重。四姑娘犯了他的大忌,自然也得不到爹爹的欢喜,所以她拼命向二太太靠拢……
但二太太再大,也得听二老爷的不是?
杜熙月似笑非笑倚在游廊柱上,望着涨得满脸通红的四姑娘,眼神里露出鄙夷的目光。
四姑娘对上她冷淡的眸子,满心恼怒,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半晌说不出话来。
怕是在西院,不敢发作,忍得难受吧……杜熙月有些幸灾乐祸。
茜雪觉察到两人间的气氛不对,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在一边暗自跺脚。
缨歌以为茜雪是怕了四姑娘,瞅着是表现的好机会,赶紧上前,拉了拉四姑娘的袖子,小声提醒:“四姑娘,别和有些人一般见识,给二太太定省要紧。”
“都是你出得好主意!”
四姑娘尖叫着,反手一巴掌,重重地扇到缨歌脸上,“啪”的一声脆响。
缨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茜雪上前扶了一把。
缨歌甩开茜雪的手丢下一句“不用你管”,捂着脸,眼泪汪汪支支吾吾地说:“四,四姑娘……缨歌也是好意……”
四姑娘冷笑一声:“好意?我看你满肚子的馊主意,你出门带了脑子没有?”说着,又狠狠戳了一下缨歌的脑门,留下一道清晰的指甲印。
缨歌哭着蠕了蠕嘴,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一旁茜雪怜悯望了她一眼,心想:不识好歹。
杜熙月冷眼旁观,暗笑四姑娘沉不住气,跟二尾蛐蛐似的,一逗就蹦。她等着四姑娘把动静再闹大点,看怎么跟二太太收场……
“一早在这里嘈吵什么!”周福荃家的打开房门,沉着脸出来,“二太太要姑娘们都进屋说话。”
四姑娘听见周福荃家的声音,身子僵了一下,像想起什么似的,缓过神来,硬生生挤了个笑脸说道:“周妈妈好。”
周福荃家的冷“哼”一声,转身进房,把杜熙月和四姑娘晾在外面。
四姑娘从杜熙月身边走过时,狠狠盯她一眼,像要把她射穿似的,似乎在说“给我记住”!
杜熙月淡淡一笑,前世四姑娘也是在游廊上高声说她偷听……她气急败坏地在院子里与四姑娘对骂,不仅如此二太太也没轻饶她——社火那天女眷们热热闹闹陪着老太太观焰火,她却被禁足在榆萌苑。
所以刘秉孝家的才诬陷自己……
其实刘秉孝家的真的是故意诬陷自己吗?
是因为自己当时不得宠吧……什么叫“落进下石”?这就叫“落进下石”。
这些妈妈婆子们,没事就揣测太太们的心思,一有风吹草动,就跟狗鼻子似的闻丝而动。谁得宠,谁不得宠……一闻便知。
杜熙月心里苦笑……她和四姑娘不过是五十步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