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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就看了夏瑞熙一眼,欧二夫人病中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她却是知道的。物资极度匮乏,哪里是能花钱就能买来的?也不知道欧青谨到底花了多大的力气和心思?
欧二夫人点点头:“你去传话给他,他要做什么,我们妇道人家管不了他那许多大事,也不懂那许多大道理,但若是要做那些鸡鸣狗盗不法之事,我定要让你爹家法严惩!我就算是饿死冷死,也不愿意他去做那些丢脸的事情。”
夏瑞熙假装没看见吴氏的表情,诺诺地应了,她不这样回答能怎样回答呢?这个家像这个样子,要活下去,要不挨冻,不挨饿,没有人出去使力,怎么可能做得到?她相信欧青谨不会做丧尽天良的坏事就是了。
吴氏在一旁笑道:“四弟哪里会是那样的人?他自小品行就好看,不会的。”
欧青英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进来:“娘,您别瞎猜了。我听欧福说,他看见四弟总和刘将军一起呢,昨儿下午他上街去买纸钱,还看见他二人骑了高头大马出城去了。我寻思着,四弟这几日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应该都是从刘将军那里得来的。”
夏瑞熙见欧青英进去,对着他行了礼:“三伯好。”
欧青英淡淡地应了一声就不再搭理她,表情甚是淡漠,眼里难掩厌恶。夏瑞熙也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站到一旁。
吴氏是知道林轻梅的事的,见二人之间气氛尴尬,便催夏瑞熙:“你快去看看孩子,喝点水歇会子罢。事情是一天做不完的,忙乱了这许久,也该歇一下了。”
夏瑞熙行了告退礼出去,刚走到廊下,就听见屋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约莫是人挨了耳光。
果然吴氏急急地道:“娘,娘,您莫动气,三弟只是一时想岔了,会想通的。”
又听欧青英说:“都是儿子的错,以后再不提此事就是了。”
欧二夫人气喘吁吁地说:“你看看你这副模样!丢尽了我的脸!为了一个不知廉耻礼仪为何物的白眼狼,日日地窝在屋里不出来,什么事情也不管,什么事情也不问,就是抱着一件死人衣服摆弄!一天不是怨这个就是怪那个,到处给人脸色看,你猪油糊了心!我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就是你知道?合着一大家子人全瞎眼了,就你一个人聪明看得清?小心我把那件死人衣服给烧了。”
欧青英只是不说话。
吴氏低声劝道:“三弟,这件事情,你多听听别人怎么说才是。她屋里原来伺候的那个丫头红梅不是找到了吗?她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多想想没有错的。”
欧青英还是不吭气。
欧二夫人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莫劝他,只怕他心里就想着是我们逼那丫头说的呢。一个死人而已,值得么!你退下吧。”
夏瑞熙忙加快脚步走了出去。良儿沉默地跟着她,很是为她鸣不平。
欧青英总还是不相信夏瑞熙,认为花老虎说的话是假的,编出来骗他的。也不相信林轻梅是喜欢欧青谨,是去追的欧青谨,还说她实在太恶毒,居然往一个死人身上泼脏水。
为什么呢,因为人家林轻梅从前明明白白告诉他,她对欧青谨只是兄妹之情呀,欧青谨顾念林师父的情义对她多有照顾,所以夏瑞熙误会了。他那时还没看透夏瑞熙,不以为然,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夏瑞熙就是嫉妒,恨林轻梅碍眼,见不得欧青谨对林轻梅好,所以才趁着欧青谨外出,指使身边的恶徒残害了林轻梅。
欧青谨无奈,只得想法子找到林轻梅从前的贴身丫头红梅来现身说法,奈何人家不信。不怪兄弟,只怪她夏瑞熙搞鬼。
出了主院,到了花园里,良儿扶了夏瑞熙的肘部,柔声道:“四夫人,咱们莫理睬他。他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谁好谁歹都没有数了。若是不想看见他,和四爷商量一下,搬出去住好了Qī。shū。ωǎng。,反正早就分过了家的。白白养着他这种人做什么?”
“这个话不要让其他人听见。”夏瑞熙摇摇头,憋着口气,快步走回锦绣园。
良儿心想,四夫人心里难过,恐怕不只是为了三爷的事吧?应该是有点为四爷操心了,得把长寿那小子抓来拷问一番才是。
廖氏见夏瑞熙进了屋子,忙把刚睡醒的达儿递过去:“娘亲来了,娘亲来了,达哥儿快对着娘笑一个。”
夏瑞熙洗了手,散了身上的寒气方把达儿抱在怀里,抱着怀里望着她笑的可爱小人儿,她心里就算再有什么不快都瞬间烟消云散。
夏瑞熙在床上躺着休息了一回,良儿跑进来汇报:“四夫人,长寿押着两车萝卜和白菜回来了。他刚来传信说,今晚四爷会回来吃晚饭,让厨下多备两个菜,奴婢已经将他抓来,要问什么您就问吧。”
剩女不淑 第三十五章 新年(五)
天刚擦黑,良儿就来报说欧青谨回来了,问夏瑞熙是不是就在外屋摆饭。
夏瑞熙沉着脸起身进了里屋,和衣躺下:“告诉他,我身子不好,不想吃饭,让他一个人吃。”
欧青谨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异,屋里静悄悄的,不见夏瑞熙,只见灯下诸人各自闷声做事。
良儿服侍他脱去厚重的皮衣,端上净手的清水:“夫人身子不爽,不想吃饭,请四爷自个儿先用饭,四爷是现在就摆饭么?”
欧青谨听说夏瑞熙不舒服,忙着就要往里走,良儿地咳了一声,欧青谨恍然大悟,停住脚,往里努努嘴:“怎么了?”
良儿忙低声把欧二夫人说的话和欧青英做的事情报备了一遍,又添油加醋地把夏瑞熙这些天是何等的辛苦和能干说给欧青谨听。她是指望欧青谨能为夏瑞熙出出气。
欧青谨听了,只是淡淡的笑笑,除了吩咐她小心伺候好夏瑞熙外并没有多说什么,自进了里屋。长寿已经把自己被夏瑞熙叫去问话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心里早有所准备。
夏瑞熙听见他进来,拉起被子盖住了头。
欧青谨轻轻拉开被子,把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可是什么地方不舒服?不热呀?可是累着了?这几日我都在家里做事,你好好休息一下如何?”
欧青谨微微带些凉意的手摸在夏瑞熙的额头上,很是舒服。
想起他这段时间的奔波之苦,还有在外面所受的大大小小的委屈,她心头一软,几乎立刻就要缴械投降,转念一想,扒开他的手,闷声闷气地说:“你自去吃你的饭,莫理我。”
欧青谨好脾气地笑了笑:“我先去瞧瞧达儿可乖,然后回来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达儿,达儿可还记得你这个爹爹么?你有多长时间没见他,没抱他了?”夏瑞熙这话就带了些怨气在里面。
欧青谨心虚地陪笑道:“我这就去抱他来。”
“你别去吵他,他睡着了。”
欧青谨不听,自去了。有孩子的人都知道,很多时候,孩子就是夫妻间的润滑剂啊。夏瑞熙一看见达儿就满脸的温柔,不管达儿怎么哭闹,她永远都是一副温柔细致耐心的笑脸,他怎么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呢?
听着欧青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夏瑞熙睁大了眼睛,回想起今天下午长寿语焉不详的话和为难的表情。
他在外面做些什么,就算长寿不说,她也隐隐猜得到。那么多的东西,都是紧缺无比的,他不费尽心力,厚着脸皮地去弄,又怎会弄得到?要知道这些天,左邻右舍最嫉妒的就是欧家和夏家了。
她知道欧青谨不和她说是怕她担心,但恰恰弄得她心里更难受。别人问她的丈夫去了哪里,在做些什么事情,她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是深夜回来,天不亮就走,身上总带了浓浓的酒味,疲惫得一上床就沉沉睡去,推都推不醒。
只有花老虎回来那日,他领着花老虎去寻欧青英说话,过后又让人送红梅回来,欧青英始终不相信他们的话,他生怕欧青英闹腾,才在家里呆了一整天。却也没和她说起外面的事情,很累很累的样子,饭都顾不上吃,拉着她捂在床上睡觉,她也不忍心喊他,由得他去睡,第二日一大早起来,他又不见了影子。
每天早起晚归,总是陪着刘力子,帮刘力子出谋划策,夜里出入酒楼,大方地花钱,大碗的喝酒,还给人家找花姑娘。
豪爽大方,加上流民队伍里的好名声,总算是硬挤了进去,在刘力子的亲信中有了一定的人脉和地位,但总被赵明韬的人抓住一切场合嘲笑讽刺他不孝,丢了百年世家的脸面。
换衣服的事情,虽然长寿推说不知道,也只发生了那一次就不曾在发生过,但她不笨。欧青谨要陪一群长期不见女人的大兵,要把他们哄高兴了,怎么可能不喝花酒呢?而且是第一次和人家打交道,他不在一旁陪着是不可能的。
对与不对,是理智的问题;喜欢不喜欢,纯粹是本能的感觉。
一想到那套衣服可能是他毁灭的罪证,她心里就酸水直冒,忍不住地要难过。她即便相信他的承诺,他不会和别的女子乱来,但想到那些女子可能会靠在他怀里,身边,腻腻歪歪,享受着原本完全属于她的温暖和气味,她就气得不行。
夏瑞熙握紧了拳头,恼恨地使劲锤了床铺几下。最可恨的是,他什么都不和她说,一个人就完全承担了,实在是太过分,他把她当成什么了?比路人甲还要不如吧?夏瑞熙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
等到欧青谨再次进来时,她伏在床上一动不动,眼里已经饱含了泪水。
欧青谨进来就道:“达儿哭得厉害,怎么哄也哄不好,你要不要去瞧瞧?不会是不舒服吧?”
夏瑞熙一听就急了,先前还睡得极熟,怎么突然就哭得哄不住了?难道真的是不舒服?也顾不上生气,忙起身要穿鞋,刚起了身,猝不及防就被欧青谨紧紧地抱住她的腰:“好熙熙,好宝宝,都是我的错,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他去瞧达儿,达儿睡的正香,小脸蛋睡得红扑扑的,他怎么也不忍心弄醒达儿,便想了这个法子来诈夏瑞熙。
夏瑞熙这才明白自己上了他的当,心里憋了一股气,想发作又发作不起来。按说他到底也是为了这个家好,男人在外面应酬,有些事情总是难免的,只要把握得住分寸就好;可要她就此忍了,她又实在是忍不住,何况他还处心积虑一直瞒着她。
欧青谨见夏瑞熙也不挣扎,也不动,只把头紧紧埋着,正想闻言软语两句,哄得她开心,顺便把那不紧要的事说给她听,让她宽心,还没开口,两滴凉凉的泪水已落在他环抱着她腰的手上。
泪水虽凉,欧青谨却觉得火样的滚烫,灼得他疼痛难忍。他低唤了一声:“熙熙,莫哭,我心疼。”越发抱紧了怀里的人,把头埋进在她瘦骨嶙峋的肩头上。只觉得骨头咯人,他才惊觉她什么时候已经瘦成这个样子了?枉自己还是她的丈夫,枕边人,实在是太对她不住。这些日子,她口里不说,实际上自己每天早出晚归,她就没有停止过担心吧?
欧青谨一时内疚无比,一时又心痛无比,一会儿暗自咬牙要让她和达儿过上轻松写意的生活;一会儿又想着干脆一股脑地倒出来,也让她心里有底,不再瞎操心;转念一想,却又担心她知道了更操心。各种杂七杂八的想法全涌入他的心头,他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第三十六章 暖春(一)
欧青谨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手臂上已是传来一阵疼痛。夏瑞熙咬着他的手臂不放,他并不敢喊疼,咬着牙硬挺着。好在夏瑞熙不久就松了口,却又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擦了他一身,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