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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梓坤听到消息,立即发布诏令以正视听,昭告朝野这是晋国的离间之计,谢善文宾皆精忠谋国绝无二心。陈梓坤虽然明令全国,却终究不再放心谢善,三月中旬,一道密诏将谢善召回易京述职。安丘守军议论蜂起,文宾几乎压将不住。
此时,已经到了四月暮春。晋王在谢善离开安丘后,连连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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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丘城下,大战仍在持续进行。晋国四十万大军轮番攻城,陈军据险固守,浴血奋战。
晋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有备而来,自是气势凶猛,锐不可挡。陈军同样不弱,陈国地处四战之地,举国尚武,国民勇悍好斗。两强对碰,战场是前所未有的惨烈。
晋主主帅正是沙场宿将王勇。他一身精铁甲胄,端坐在马上,神色严肃的望着前方的敌阵。陈军人数和装备上皆不敌晋军,但气势上却是丝毫不弱于晋军。
此时谢善回京述职,张固深入草原救援索超,陈军的统帅正是文宾。文宾手握大刀,气质沉稳端肃。面临强敌,不惧不乱。王起默默打量着对方,并不因他年轻而起轻视之心。
文宾纵马而出,目光在前排将士身上扫视一圈,声音坚定而清晰:“各位将士,我们的后路已民被晋军截断,军粮仅够维持二日,我们退亦死,进亦死。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不能留下怯懦之名。今日我和兄弟们一起誓死一战,与晋军同归于尽!”
全体将士一起发出了气壮山河的悲壮吼声:“誓死一战,同归于尽——”
王起等人不禁脊背一凉,面面相觑,他们正待临时计议。不想就在这时,文宾将手中令旗一劈:“杀——”处于弱势的陈军竟是先发制人!
号角声凄厉响起,战鼓隆隆如雷。
王起亦同样举手劈下令旗,两支强军在山谷中展开了一场殊死血战。没有阵法没有计谋,只有正面硬拼和厮杀。
晋军人数优于陈军,加之装备精良,统帅谨慎沉稳,晋王本来有必胜的把握。但是此时,王起心中的自信却在一点点的崩塌。
面前的陈军骑兵三骑一队,互相掩护厮杀,配合默契。步军则是五人一阵,同样配合得天衣无缝。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死不旋踵。如此打法,晋军即便胜了,也是惨胜。他们君臣都低估了对方……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同样没有退路!
……
山谷中人喊马嘶,地上死尸累累。浓烈的血腥弥漫山野。
三个时辰过去了,双方从日中厮杀到日落。西天,血色残阳照在谷中战士的身上,映射出一抹诡异的红光。陈军身着暗红军服,此时,经过敌人或同伴的鲜血的浸染已变成了酱红色。是夕阳残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狰狞可怕。
双方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死死对峙着,喘息着。随时准备着再度血战。
王起嘶哑着嗓子命令:“就地用餐——”
文宾用袖子一抹脸上的血迹,哑声叫喊:“把军粮全部吃光——”
“全部吃光——”平平常常的话语听上去却是惊心动魄。
战士们我狼吞虎咽的吃完战饭。
文宾率先起身,手中长剑一挥,战鼓如擂,号角齐鸣。
晋军咬牙起立。王起本意是今日休兵,明日再战。哪知对方竟然缠战不休。
文宾一声令下,陈军如同潮水一般再次涌上战场,不管是轻伤还是重伤只要能爬得起来的都自觉自动的加入血战。退亦死,进亦是死。同样是死,何不选择轰轰烈烈的死法!这是陈军绝大部分士兵的想法。
两军毕竟已经经过了三个时辰的激战,此时都已是强弩之末,全靠一口气在撑着。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淡淡的暮霭笼罩着大地。
就在这时,陈军身后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晋军一阵惊喜,原来,王起早就派陆观率一支骑兵插入陈军后方,切断了陈军与陈国本土的联络。除非陈王再派精兵拔掉这支骑兵。晋王早就给王起送来密报,陈王此时无力再派援兵。所以晋军理所当然的以为是陆观来援。
陈军则是一阵死寂,反正他们已抱了必死之心,同归于尽,敌人越多越好。
但是他们都想错了!
这时,后方传来一声高喝:“将士们,你们是好样的!太上王亲率十万大军救援来了——”文宾一阵激动,他听出来了,这正是谢善的声音!
半晌之后,阵炸雷般的欢呼声响彻在山谷:“大王万岁——太上王万岁——”
☆、93第九十三章鱼龙之变
陈信和谢善的到来极大的鼓舞了已经筋疲力尽的陈军将士。战场形势随之陡然一变。但王起毕竟久经沙场;片刻惊骇之处,他很快但冷静下来。结合晋王发来的密报和他对陈国的了解,陈信绝对不可能带来十万援军。最多只有五六万,而且还极有可能新军。果真如此;在力量上,晋军仍然占据优势。他这么一想,立即将自己的想法传至三军将领,让他们莫要害怕。敌方完全是在虚张声势。
……
这一仗从天黑打到天亮。日出时分,山谷之中死尸塞道。天空中盘旋着成群的秃鹫。这一仗中,晋军大将陆观、成俊战死,王起王勇受伤。晋军战死二十万;重伤者不计其数。陈军也好不到哪儿去,陈军战死十七万;伤者无数。太上王陈信负伤十余处,陈军以微弱的优势惨胜晋军。
安丘血战,使天下震撼,亦使晋国君臣震撼。这四十万大军是晋国的精锐,如今却败于数量装备皆弱于晋军的陈军,袁麟怎能不窝火愤怒?偏在这时,一个让他同样震惊的消息再度传来:索超和张固已在草山会师,索张大军连克东虏胡骑,斩首八万。就在他以为陈梓坤会乘胜追击时,不想,东虏在此时却派使者入陈求和,陈梓坤竟然慨然答应。并遣返东虏俘虏,出重金修复东虏圣城。
一场旷古大战就这样被消弭于无形。陈国两线作战之时,晋国尚不能胜之,更何况是今日!晋王也渐渐冷静下来。他不得不承认:陈国国力虽然尚弱,但战力却不可小觑。既然不能速胜,那就只能徐徐图之。
安丘血战之后,两国陷入了冰冷的对峙时期。邦交一时中断,商旅断绝。两国百姓互相仇恨。
一座破败的四合院中,九王子袁致正穿着一袭半旧的麻衣歪歪扭扭的劈材。他头发散乱,身形消瘦,自从两国开战,晋国对他的供应也渐渐断绝。陈国百姓对他恨之入骨。若不是赵玉拼死阻拦四处求告,他早就身首异处,客死他乡了。
“致儿,我回来了。”院外传来了赵玉开朗的笑声。
袁致心中一暖,连忙扔下斧头迎出来。赵玉灵动的双眸警惕的环视一圈,迅速关上院门,笑着指指怀中的口袋:“我们又有吃的了。”
“玉儿,多亏有你……”袁致一阵唏嘘感叹,几欲落泪。这几年后,他身处异国,形同软禁,孤苦伶仃,生计艰难。身边的仆人侍女或是死去或是逃走,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病仆和赵玉不离不弃。
“好了,别难过了。如今两国已经罢息战,你的处境会越来越好的。”赵玉软语安慰一番,接着话锋一转,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猜我今日见到谁了?”
“谁?”袁致随口问道。
赵玉悄声说道:“陈王身边的大红人郑喜大人你知道不?”
“她?你见到她了?”袁致心中微微激动起来。如果她能陈王面前提提自己,那……他随即转念一想,不行!即便陈王记起自己又怎样?陈国和晋国有血海深仇,陈王又怎么可能对自己一如从前?自己能活着已是万幸,别的算了吧。
赵玉似乎未察觉到袁致的脸色,仍旧得意地笑着:“我见到她弟媳表妹的好姐妹,这半袋粮食就是她给的。”
“哦——”袁致不禁一阵泄气。
王宫后园,陈梓坤正在水池边的凉亭中迎着徐徐清风翻看奏折节略。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明丽少女。她正是谢善的胞妹谢若水,前些日子晋国使用反间计,谢善将计就计,上密折建议建议陈梓坤召他入京述职。代蘀谢善入京的正是他的胞妹谢若水。两人长相有七分相似,再加上谢若水时常冒用兄长之名出去游玩,谢若水此次是轻车驾熟,没有丝毫破绽。入京之后,陈梓坤见她应对从容,博学多识,文采斐然,索性将她留在身边分担了文杰的一部分职务。负责起草诏令,整理奏章节略。谢若水不但才学出众,而且性格淡雅温和,机敏伶俐,对国事也颇有见地。数月相处,君臣竟是十分相得。
君臣二人正在谈话,忽听得内侍禀报:“君上,文将军求见。”
陈梓坤一怔,安丘之战后,文宾身负重伤,正在府中休养。他此时怎么来了?她手一抬:“召他进来吧?”谢若水极有眼色,立即退到百步之外。
文宾昂步而来,朝陈梓坤躬身:“末将见过我王。”
陈梓坤微微一笑,起身虚扶一把:“你伤后初愈,不能久站,快快入座。”文宾口中称谢,坦然落座。
陈梓坤轻轻一叹道:“上次本王与谢善定计之时,是怕晋国密探无孔无入,是以,此计只有本王和萧先生与谢善知道,本欲有意透漏与你,转而一想,你性格忠厚,不擅作戏,王起又是沙场宿将,所他有所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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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宾本来就对此心无芥蒂,此时听她特意向自己解释此事,心中不禁一暖。拱手慨然说道:“末将明白。大王所虑极是。”
陈梓坤满意的点头,话锋一转道:“你今日带伤前来可是有事?”
文宾低头斟酌片刻,肃然说道:“君上,末将在养伤期间,曾经不止一次的揣摩两国战情。”
“哦?”陈梓坤笑着鼓励他接着讲下去。
文宾坐直身体,肃然说道:“如今魏国已灭,东虏短时日尚成不了大气候,吴国只求自保,一直作壁上观。今后天下将是陈晋两强对峙。但据末将观察,晋国国力略强于我国,大王纵使励精图治,短时日内恐怕不能远超晋国。若要压过晋国,只能从兵入手。这一点,陈国有先天优势:陈风素来勇悍,兵员精壮充足。我国靠近胡地,不缺战马。又有索将军这等精于骑射之人在彼。末将恳请我王准许末将前去辽东秘密训练新军。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新军训成,我国国力已业已恢复。届时再与晋国争雄天下,我军何愁不胜!”
文宾话音一落,陈梓坤心底不由得一阵惊诧。多日来,她一直在默默思索陈国以后的方向,训练新军更是重中之重,她原本属意人选是索超。没想到文宾却来主动提出。
文宾似乎猜测到陈梓坤的心思一样,正色道:“大王,新军之首要在于秘。要让晋国无法察觉。若要索将军前去训军,必定引人注目。可末将却不一样。大王可派末将前去镇守辽东,一则辽东多山,便于隐匿;二则靠近胡地,不缺战马;三则晋军斥候密探无法深入。”
陈梓坤沉吟半晌,最后拍案定夺:“好!就按你说的办!此事不宜对外宣知,待你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