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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田喜地-第3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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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罗是当地的土话,大家都这么随口叫着,就是专门承办丧事的人,各项习俗他们都懂,家里又是伤心又是忙乱,只能靠张罗一项项地提点指挥着做事,所以他们都是见惯了这些的,见老爷子脸色都已经灰白,却还余着一口气吊着,不由问道:“你家是不是还有什么人没回来?老人没看见闭不上眼呢!”

    方氏忙道:“我家大儿媳和孙子还没回来。”

    “难怪,老人还是惦念着呢”张罗点点头说。

    “算日子这两天也该到了。”博荣这几天都乱得糊涂了,被张罗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掐算掐算日子,“按照路程是该差不多了。”

    “那先给老人擦身、穿送老的衣裳,别到最后光着身子走。”张罗开始一一分派活计,众人都听着吩咐,烧水的烧水、准备衣服的准备衣服,老祝头跟祝老大一起,用温热的湿手巾给老爷子擦了头脸、手和身上,便趁着人还没咽气把里面几层的寿衣都穿了个齐整,外面的棉衣和罩衣都还敞着怀儿,免得太过闷热。

    正屋里将两条长凳平行排列,架了个门板放在上面,铺好了送老褥子,摆送老枕头,都准备妥当,就等着将要咽气前把老人抬到灵床上来。

    博荣掐算的还真是没太大差错,当天傍晚,一辆青布小车停在了家门口,小秀一身清素地抱着栗子从车上下来,栗子走时还不会说话,如今猛地看见长大了许多,模样长开了,看着跟博荣有个七分相像。

    进屋之后顾不得寒暄,赶紧去看老爷子,小秀嫁过来也算是跟老爷子相处过一段时日,走前还是硬硬郎朗的一个人,这一回来就见面色青灰、病得不似人形,顿时跪在炕前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栗子对生老病死还没什么概念,只觉得屋里的气氛很是怪异,见小秀哭得伤心忙伸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

    小秀忙抱着栗子上前两步,哄着道:“栗子乖,娘路上教你什么来着,快、快叫人”

    栗子黑亮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有些被吓到似的,瘪了瘪嘴,但被小秀哄着,还是照她教了一路地,糯糯地叫了声:“太祖……”

    祝老爷子也不知是真听到来还是凑巧,忽地出了口长气。

    张罗对这事儿最有经验,赶紧喊:“快、快,长子抱头,长孙抱脚,其他人两侧帮扶,安置到外面的灵床上去。”

    把老爷子抱出去头东脚西地放好,全家人就都跪在了灵床两侧,老爷子的手忽地抬了抬,老祝头忙上前去握,那举到半空的手猛地摔落在灵床上,他一下握了个空,屋里已经是悲声大作。

手打txt 第三百三十四章 停灵送殡

    第三百三十四章 停灵送殡

    看老爷子断气了,张罗赶紧上前,伸手掰开老爷子的嘴,在颏下塞进早就准备好的棉絮,又把一枚用红纸包好的铜钱塞进嘴里,嘴里道:“含了擎口钱儿,后人旺发。”

    然后从博凯发发梢剪下一缕头发,和在面里团成球,上插一棒塞在老爷子手里,“死后去西天,西天路途遥,多有恶犬缠,拿着打狗棒,棒打驱恶犬,面饼塞狗嘴,路上平安顺,保佑后辈人。”

    张罗又在灵床下放了盏点亮的豆油照尸灯,一盆半生不熟、上撒掰碎的碎饽饽的倒头饭。用秤砣压在老爷子的胸口处,以免诈尸。

    尸体这就算暂时安排停当,打发祝老大出去在大门上贴张白纸,以示家有丧事通知村邻。然后屋里的人就开始哭着制作丧幡,用毛太纸一裁两截,每截为一张,按死者的年龄每岁一张,外加天一张、地一张,共七十五张摞好,一并用半圆形纸凿凿为三节。第一、二节分两列,一列宽二寸许,一列宽寸许,长等于纸宽皆凿制钱印痕;第三节成长方形,下方中间凿一方孔,用青麻搓成绳联结起来,用长竿挑着,男子在左,吩咐祝老大去挂在大门的左手边,一来招魂二来告丧以示周知。

    乡里乡亲的自不必说,外乡的亲属亲家还需要去报信儿,博凯、博荣两个年长的孙子自然就领了这个差事,博凯被打发去了他城里的岳丈家,得把巧然接回来守灵,还要去给卢家的芍药送信儿。博荣去了方家庄,得给方氏娘家、梅子和茉莉送信儿。

    两个人早就已经披麻戴孝地穿戴好了,带着家里做好的丧服分头出发。只说博荣这边,到了方庄子就先按着亲疏远近和年长年幼先去了梅子家,腋下夹着丧服,进屋见面后跪倒磕头,声言:“祖爷于戌初一刻过世。”

    梅子一听顿时哭了起来,梅子的男人赶紧取了些饭点给博荣,进门报丧不能空口而归,所以博荣象征性地吃了一口,便又去茉莉家和方氏娘家送信儿。

    荷花姥娘本都已经躺下了,听了这消息赶紧起身儿,问了清楚不由得埋怨道:“你母亲也真是的,亲家老爷病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来送个信儿,我们都没去看上一眼,这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家里也都忙活起来,收拾了东西一来要去奔丧,二来也是去帮忙。

    当晚三家就凑到一处,连着博荣去是赶的马车,四辆车一起往齐家村这边赶来,路上大家都很沉默,偶尔听得几声抽噎,一进村梅子和茉莉就依着规矩放声大哭起来,及快到家门口,里面的人得了信儿,女眷们忙都哭着迎出来,见面相互跪拜,然后才由家里人拥着来奔丧的两个姑奶奶进去。

    巧然也被博荣接了回来,巧然的娘家父母也跟着一道来帮忙,荷花姥娘领着儿子媳妇,里外地帮着张罗接待,场面倒是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张罗见死者亲人都回来的齐了,便指挥着众人去土地庙报庙。老祝头手捧香纸盘子,率领众子众孙一行到土地庙,去的时候都默不作声,也不许哭出响动。

    只听张罗一个人道:“阎王老爷管生死,土地老爷管羁押,土地庙里停三日,阎罗殿内好报到。”

    将死者的魂灵送到了土地庙之后,回来的路上便一路哀声而回,接下来的三日还要每天去送汤送水,飨祭魂灵。

    平常人家都是停棺三日,张罗嘱咐道:“这段时间内男不剃头、女不梳发,寝苫枕块,要日夜守侍灵前,以尽孝道。一天三时,焚香烧纸,酹酒哭祭,正所谓‘晨烧鸡鸣纸,晚焚夜辰香’……”

    第二日,邻里故旧就都上门吊唁,俗话说死者为大,在灵前平辈也要一拜一扣,晚辈则是一拜三叩,然后送上香纸、挽联或是挽幛等物。

    家中的孝子贤孙就要在一旁陪叩,等吊唁完毕,还要上前谢孝。

    张罗在一旁喊:“孝子贤孙,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

    祝家人丁兴旺,几个儿子还能轮流地上前跪着写孝,东屋里接待客人,女眷们领着孩子在西屋打纸钱儿、叠元宝。每日早中晚还要去土地庙送汤水,与报庙不同,送汤水是要男女都去,老祝头做前导,一手提盛浆水的瓦罐,一手执木勺舀浆水沿途泼洒,飨野鬼游魂。

    家里的人都跟在后面哭,走到半路上,女眷就须得止步,跪在路边哭祭,男丁们跟着老祝头到土地庙前烧纸焚香,拜神致祭。

    祝老大作为长孙,这几日是最忙不过的了,各种礼节规矩都要长子长孙,老祝头年纪大了,他自然是推脱不掉,好在儿子也成家立室了,能帮着分担些活计。

    老祝头跟着请来的人上山祭圹,把写好的祭文在祖坟面前焚烧,然后再烧香纸,祭圹后次日凌晨领人来开圹,依旧是要焚香烧纸,然后将一个鸡蛋在镢刃处磕碎,先刨三镢,再由他人挖掘。打好圹之后还得留人看守、铺圹。在打好的圹底,等距放上制钱十枚,宽四边六。四角各放一包垫棺糕、一包引子麸,寓意子孙发达。

    出殡的前一日晚上,等太阳落山之后,老祝头领着全家众人到村口给老爷子烧盘缠,找人去扎的纸人纸马、金银财宝,生前衣物,还有打了孔的香纸堆了老大一堆。

    张罗拿着一张黄纸,自己先念叨了几句:“慈父祝旭山,今寿登极乐,驾鹤西归,享寿七十三岁……终身辛勤劳作,一生淳朴为人,再世行善积德,留子孙满堂。父亲仙逝,为报养育之恩,子女孙辈特花重金购枣红马一匹,马童一名取名顺手,金童取名可用、yu女取名可心,伺候父亲鞍前马后,并送金银数万两、青钱数万贯、衣服数件,上述财物均由老父随身携带,请各路关卡一律放行,不得扣留,严禁强神恶鬼拦路抢夺,空口无凭,以此路引为证……”

    又塞给老祝头孝棍子,拉着他到马头前面站定道:“叔儿,我说一句您跟着我念一句。”

    “爹,西南大路,明光大道,有大路不走小路,三条大路走中间,如遇拦截,路引为证。”

    说完之后,先将路引焚烧,随后几个火把就都凑到了盘缠堆上,火光冲天而起,老祝头领着全家人跪在一旁,不住地哭喊道:“爹,儿子给你送钱了……爹……”

    待到停灵第三日的早晨,到土地庙送过汤水之后,就是最为重要的入殓和起灵出殡了。棺材的红漆外面早就描画好了南天门等花纹,底部撒层石灰或草木灰,铺一层谷秸,再铺上一层黄豆渣,准备妥当之后,把老爷子的身子连着褥子一起托起来放入棺内,被褥衣帽整理周全,四周塞如谷草,塞实之后先由老祝头焚香烧纸、酹酒叩拜。

    家人依辈分、长幼,围着棺材转一圈,最后看一眼死者,之后就要钉上棺盖,从此阴阳两隔再也无缘得见。

    荷花姥娘是经过白事儿的人,早就叮嘱了两个儿子扶住了老祝头,两个儿媳妇则打发去扶着杨氏,自己跟在闺女身后,一手还拉着栓子,眼睛还不时地瞄看荷花和博宁。

    老祝头哭得双手扒着棺材沿儿,伸手就要去摸老爷子,被方氏两个哥哥七手八脚地拦下,张罗也赶紧道:“眼泪可别滴进棺材,手也不许往棺内伸,不然死者走得不安稳。”

    全都告别之后将棺盖合隼,全家人跪在棺前哭做一处,哀声震天。

    张罗取出七根子孙钉,老祝头拿着锤子,按照张罗指定的位置,一根一根地将棺材的盖与帮铆紧,每钉一下还要哭喊:“爹,躲钉……”家里的小辈也都跪着跟着喊得乱作一团。

    此时已经撤去香案、幔帐,棺前只留香纸盆子,张罗将灵堂门左边一只盛水的碗一刀砍碎,斩断死者和生者的尘缘,同时大喊:今日良辰吉口,斩丧大吉。孝子举哀”

    家人放声大哭,乡亲们凑出来的抬棺人上前,抬起棺材出得家门,老祝头把孝棍子递给祝老大,自己抱着孝盆走在当前,棺材出门盖上棺罩,上不可见天、下不可接地。

    杠夫就位,张罗高喊一声:“起!”

    老祝头把香纸盆子往地上摔了个粉碎,吹打立刻就响起,棺材被缓缓地抬了起来,开路神执鞭在前,老祝头打幡儿紧随其后,傅先生是长孙婿,跟在老祝头身后撒纸钱儿,男丁紧随其后,女眷不许上山,就只能送到山脚,便哭着回家。

    待棺材出了门,女眷们都回了家,早就请好的扫抗人也在院子里候着了,拿着一把心笤帚,把祝老爷子睡过的炕彻底清扫一遍,再把祝老爷子睡过的枕头糠皮倒出来,一起搓到簸箕里,送到村头连同扫帚一起烧掉,家里这才算是彻底的完事儿。

    荷花站在炕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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