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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成了他们的遗物。锦离仍有些不解,问:“既然如此,为何那晚却没有找到你?”
“奴婢逃出来时,发现有几个穿着太监服的人鬼鬼祟祟的正要离开,奴婢当时并未多想就跟了上去,只是没跟多久便昏了过去,再等醒来时那些太监早已没了踪影,奴婢只好按原路返回,只是没想到洛府早已成了一片废墟,老爷他也……”云儿顿声,抽了抽鼻子,道:“奴婢不知小姐的下落,就猜到蒙将军定是知道,所以就找了上前,果然找到了小姐。”
锦离听到这,却是一直停留在云儿说的“穿着太监服的人”上面,她早已猜到那场大火根本不是意外,只是没想到竟会与宫中之人有关。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门外翠环已捧了点心推门进来:“姑娘,二公子念及云儿姑娘未吃东西,特意命奴婢做了点心给姑娘送来。”
锦离接过后,又道了声谢。她见锦离如此好相处,话自然也多起来,道:“奴婢自幼跟在二公子身边,却还未曾见过她带哪个女人过府,姑娘你是第一个,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就是了。”锦离又连连道了谢,方才问:“将军现在何处?”
翠环道:“二公子正送皇上出府,待他回来定会来看望姑娘。”锦离“唔”了声,转身将点心盘推到云儿面前,道:“云儿姐姐,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云儿刚接过,锦离已经小跑了出去。
远远便瞧见嬴政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步上轿辇,锦离只觉内心有些急剧疼痛,似要将那肺腑都灼尽。她拼尽全力冲着那渐隐的人喊了声:“政。”这一声喊在人群上空盘旋炸开,周围顿时静下来,众人皆将目光看向她。
此时太阳还未敛去它的光热,那明晃晃的日头照在地上像是冒了烟,赵德已将轿帘挑起,道了声:“皇上。”却见锦离亦步亦趋叠至轿前,顿字如斯:“皇上,奴婢跟您回去。”嬴政斜睨着她,脸上却瞧不出什么端倪,只问:“你可是想好了?”锦离点头道:“奴婢想好了,奴婢愿意跟您回去。”
嬴政点头示意,赵德立即扶上她坐进去,不经意间瞥见蒙毅定定的望着这边,温润的眸光旋即一点点暗淡下去。嬴政见她欲言又止在自己身边坐下,方才凝然道:“朕不管是何因由让你回去,既然决定跟朕回去,那么今后,朕便不会再轻易让你离开。”
☆、三十七章:香生别院晚风微(四)
那日之后嬴政已有一月之久未来日月宫,亦未传召,只打发了赵德前来传口谕:“奉皇上口谕,锦离姑娘身体欠安,暂不用到御前侍奉,只待用心调养身子。”又命夏无且隔三差五的前来请脉。
看着镜中的人,脸色苍白的不带一丝血色,仿若白玉雕琢的人像,香兰拿着白玉花卉纹梳子一下一下仔细梳理着,随后绾起了一个轻巧的发髻,她知道锦离素来不喜珠光宝翠,只在乌堆云砌的发间插了一支素白兰花簪子。
深秋时节本就萧瑟,看着满院青砖上堆砌的落叶更是让人心底升起一丝凄凉,只余了周围一大簇兰花在太阳下努力的开着,远远望去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粉。这些兰花是嬴政命人栽植的,还专门拨了两名宫娥过来侍弄,因为精心照料,虽是深秋,但这些兰花更像是牟足了劲比俏,真真成了宫中一景。
香兰回屋拿了一件云缎披风披在锦离肩上:“姐姐,天已凉了,待会儿夏太医来了让他再给姐姐开些驱寒的方子。”
锦离回头冲香兰笑了笑,唇角因裂开泛起了点点血丝,她又马上紧闭双唇。顺喜原本站在宫门外候着夏无且,半晌没有等到,只看到他身边的内官李丁走了上来,道:“夏太医被赵公公传去了华阳宫替华妃娘娘请脉,还请锦离姑娘稍些等候。”顺喜不敢稍作耽搁,送走李丁后转身迈了宫门槛回去复命。
香兰见顺喜一个人进来,问他:“怎么你自个儿回来了,夏太医呢?”顺喜向锦离施了一礼,道:“姐姐,兰姐姐,李丁刚来传夏太医被传去了华阳宫。”
“华阳宫。”锦离秀眉微拢,道:“郑妃娘娘病情如何?”自从回宫后她就一直病着,将近小半月后身子才稍见起色,期间只有方宁前来探望,亦无人在她面前提起后宫云云。
顺喜道:“只听说这几日郑妃娘娘又添了痨疾,皇上这几日也常留宿华阳宫。”顺喜说完察觉不妥,又补充道:“素闻是九公主前去请了皇上,皇上才肯去的。”
锦离明白顺喜是怕自己难过,香兰见锦离澄亮的双眸渐渐暗了下去,瞪了顺喜一眼,顺喜立刻领会过来,便请了辞垂首退了下去。秋风意凉,香兰伸手替锦离捋顺被吹起的秀发,欲安慰,结果张了张嘴只喊了句:“姐姐。”
郑妃旧疾未愈又添新病,华阳宫内每个人脸上愁眉不展,嬴政一早儿传了夏无且来替郑妃请脉,蝴蝶伏在榻上守了整整一夜,嬴政心疼的让宫娥送她回自己宫里休息。他盯着榻上昏昏沉沉的人儿,冷冽的眸子旋即浮上一丝不忍。夏无且扎完针后起身走到嬴政面前躬身施礼道:“启禀皇上,臣已施针将娘娘的心脉打通,待臣开些方子煎好送娘娘服下。”
嬴政微微点头,夏无且垂首躬身转身退下,刚走几步又被嬴政叫住了,嬴政想了一会儿问了句:“她怎样了?”夏无且愣了一下,猜到问的是锦离后如实回答:“锦离姑娘病已痊愈,只是身子还虚着,需待好好调理。”听完隆起的眉心渐渐舒展开,一扬手,道:“退下吧。
夏无且退出去后本想再去日月宫,心下一想,锦离的病现已痊愈,遂半路上又折回了太医院。刚离去,香兰便扶着锦离走了过来,按理说郑妃乃中宫之首,如今疾病缠身,后宫妃子理应前去探望,但因是痨疾,都怕将病气过给自己,所以都只遣了身边的宫人前去探望。
高高的宫墙下,秋风袭来,但见两旁的梧桐叶漱漱作响,香兰引着锦离前往华阳宫,刚上甬道看到赵德同几名内官打前面过来,赵德见锦离后暗吃一惊,伊人憔悴,鬓霜清减。锦离走上前对着赵德欠了欠身:“公公可是从华阳宫来?”
看着如剪影般的锦离,赵德欲上前扶她一把,但觉不妥,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放到嘴边轻咳一声,道:“是啊,娘娘现仍旧昏迷着,皇上守在身边,遂命奴才们前去御书房将今日大臣们上奏的折子送到华阳宫。”
锦离道:“我和香兰正想去探望娘娘。”赵德脸上有些惊慌,道:“锦离姑娘,皇上有旨,姑娘身子不好,还请姑娘回宫歇着。”锦离心下一沉,顿时有万千小针扎在心口上,虽是蚀骨之痛,但她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有劳公公了,我这就回去。”
赵德见锦离脸上并未出现怒意,道了声:“那奴才们先退下了。”锦离微点头,他同身后的内官从锦离身边走过,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道:“姑娘莫要多想,皇上也是怕娘娘的病气过给姑娘。”
是怕把病气过给她吗?还是怕见她?可是她有什么好怕的,只怕是不愿意见她。
冷冽的凉风吹在脸上像把刀子割裂开每一寸皮肤,彻底将整个心穿个透心凉,锦离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香兰心疼的看着她,道:“姐姐,我们回去吧。”
“既然郑妃娘娘那去不成了,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可好,夏太医也说让我多走动走动。”不是说让她安心养病,那么听话就是了。香兰欲再阻拦,一想夏无且的确说过要她多走动走动的话,也就扶着锦离转身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宫宇重重,秋意萧瑟,主仆二人步子轻棉,只听得身后的披风发出阵阵窸窣声。香兰扶着锦离走了好一阵儿,冰冷的额角已被濡湿,香兰怕再走下去她的身子会吃不消,便扶着她去汀兰水榭小坐,锦离因走了一会儿有些口渴便吩咐香兰回去捧茶盏。
赵德的话依然回响在耳际,锦离站在长廊上极目望去,廊下碧绿的一泓瑶清湖水中还有层层叠叠的荷叶在风中相互打着卷,那还开着的零星荷花也仿佛知晓寿限将至,像个害羞的姑娘将头压的低低的,倒让看得人心中生了一丝凄凉。
锦离站的累了回到厅内休息,远处一声清脆的泠泠声传了过来,由远及近,锦离望去,但见一身着华丽的女子在一大群宫人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
☆、三十八章:香生别院晚风微(五)
待锦离看清来人后,华丽女子已在一大群宫人的簇拥下近前来,暗红如意缎绣祥云朝服上织绣的百鸟朝凤尾一直迤逦到裙裾,横绾着十二支错金步摇,凉风过处,细密的赤金凤尾流苏随风摇动,泛起层层金色涟漪。
原本她的着装极不合规矩,只因曾宠逾后宫,遂嬴政将这件华服赏赐与她。锦离起身上前盈盈一拜:“奴婢叩见娘娘万福金安。”嫣贞儿并未着急让她起身,定定瞧了她一会儿,轻启朱唇:“本宫当是哪宫的婢女有如此闲情雅致,原来是锦离姑娘。”
锦离颔首恭谨道:“奴婢只是一时无聊,若是扰了娘娘清静,奴婢离开便是。”心知嫣贞儿不好惹,锦离请辞后起身欲退下,不料又被叫住了:“锦离姑娘怕是忘了上次的事,上次姑娘有皇上照拂,本宫自是忌惮几分,可眼下皇上正在华阳宫陪着郑妃,到底是夫妻情深,如今本宫还是本宫,而你依旧是个婢女。”
该来的始终躲不过,锦离眉目间依旧淡然若常,道:“若娘娘只是惦念着上次奴婢的失礼,奴婢自愿受罚便是,何必劳烦娘娘亲自动手,脏了娘娘的金手。”
几句话说的嫣贞儿脸色苍白,声音不觉提高了几分:“你是说本宫乱用私刑?”锦离道:“奴婢绝无此意。”嫣贞儿忽而失笑,道:“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今儿罪你是逃脱不得。”她一向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就上次落水之事一直怀恨在心,想着法子教训她,才不至于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嫣贞儿又命身后的两名内官上去抓着锦离,那内官不知浅重,很快锦离胳膊上被细纱磨出了两圈红痕,乍看像是拢在胳膊上的两串红珊瑚珠子。身下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只得半倚着他们。
秋风萧瑟,万物俱怠,嫣贞儿着的华服倒给这时节增添了一抹生气。望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锦离,她突然放声大笑:“本宫还以为你当真碰不得,看来也不过如此,可怜本宫的傻姐姐还一直将你视作宝。”锦离听完,亦不做声,嫣贞儿停止了笑声,伸手指了指前方的瑶清湖,道:“本宫也不难为你,若你自个儿跳下去,今后咱俩的账也算是两清了。”她又命内官将她放开。
内官松开后,锦离突然脚下失力,打了个趔趄,待她站稳后向嫣贞儿施了一礼,说了句“望娘娘说话算话”后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长廊走去,步子极轻,落足无声,却在锦离看来,短短的几步仿佛使尽了所有的气力。
廊下的碧波清水,水平如镜,偶尔秋风掠过,激起层层涟漪,仿佛一条碧绿的轻纱带子,池中的荷花恹恹的开着,丝毫不受来人的影响。锦离站在朱漆栏杆上,披风不知何时已经滑在了地上,露出的素纱裙裾在空中随风翩飞,远远望去,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随后悄无声息的向下飞去,霎时,水花四溅,惊得湖中游玩的鱼儿四下逃散。
冰冷的湖水立刻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紧促的就像一条绿绸子将她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