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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安抿唇,并未犹豫,全凭本心,一个字,堂堂正正,明明白白,“是。”
一点头,一承诺,一辈子。
这是爹从小便教他的。
徐怀安从来不想后悔,更不想做出让自己在后悔之前更加后悔的事情。
他喜欢方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先前他不知道,也不愿深究,如今却是再不争取便要失去的局面,他从来不会什么都不做便毫无怨言将自己希冀的想要的拱手让与他人,尤其,那是方茗。
因为她是方茗。
只因为她是方茗,所以一切都有了理由。
徐怀安掩面,这回是真栽了,还栽得乐不思蜀不亦说乎,好吧这是报应吗报应吗,因为小时候她理他他不理她,所以现在就得反着该他理她她不理他,是吧是吧是这样吧?徐怀安万分想念小时候的日子,如果现在给他一个机会回到十年前他上京那会,他一定会先在她身上留印盖章证明她是他的其他人通通不能觊觎,无风无浪一路长大,求娶,成亲,生……娃娃,老去。
掩面郁卒至内伤。
早知道早知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必当初何必……
徐怀安臆想着那样淡定美好平静安稳的生活简直要捶地挠墙了,那是曾经唾手可得的美好生活……那是年少无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安稳日子……那是——好似他一闭眼便好似历历在目从未老去的回忆啊回忆啊!!!
以头抢桌。
不觉痛。
不觉失仪。
只觉懊丧憋屈追悔莫及。
徐怀安违誓后悔了。
即使咬碎一口铁齿铜牙都不觉畅快的后悔。
瘪嘴,憋屈,难受,不想做什么大男子汉,想做小孩子,喜欢就喜欢,不喜欢了巴人家身边撒娇打滚耍赖,怎么都要弄得她回心转意才好。
“砰砰”,清咳起身正色扭头以弹指计时,“何事?”
“大人,方小姐醒了。”
“情况如何?”男女大防不准他在那里守,徐怀安内心纠结那天他连人姑娘身子都给……哼哼了……嗷嗷脸红,内心捧脸荡漾……
徐怀安淡定伸手拉下愈加喜形于色的嘴角,听外头的小厮一点一点列出需要他去现场观看的理由,起身道:“我知道了,先去告诉管家不得动粗,也不能让方小姐离开,我随后就到。”
“是。”小厮领了命,果然先行离去。
徐怀安推门而出,门外阳光灿烂,天空晴朗明净,院内鸟语花香,一如他此刻心情,满怀期望,跃跃欲试,好似下一秒,就能得到这个世界这一生里他所能得到的最好的,最大的,最最重要,什么都比不过的幸福。
*
好吧,我不躲了,我要堂堂正正地跟你剖白我的心意,娶你,照顾你,跟你一起过我原本以为无比漫长的一辈子——跟你一起,再长的路,都只觉短,那幸福好似一眨眼就过去了,怎么都走不够。
既然他伤了你,再无保护你的资格,那就由我给你幸福。
一切重新来过。
*
恩断义绝啊。
哪个人造出了这样的词,实在不厚道。
方茗捂着脑袋趴被窝里,被她赶出去的下人叽叽喳喳在外头跟谁说话报备,先前摆在床边小桌上的清粥飘着很香的味道,方茗把自己关了一天,被人打晕睡了半天,现在肚子很饿咕噜咕噜响,可是她不想吃。
没错,她不是自己晕而是被打晕。
被师父亲手打晕的。
像上次一样,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忽然出现,手刃,晕倒,消失,就跟没来过一样。
难受,憋屈,委屈,难过。
她只不过是想要师父一句解释,想知道为什么他要那么做,为什么他会抓走徐怀安,还把她打晕送到他的床上,并且末了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失踪了……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
师父啊,你这是真的要跟我恩断义绝了么。
方茗捂头拱被子,身心俱疲。
师父忒傻忒绝情了。
捂被子里沉沉吐出一口气,纠结半响依旧满心不解忧愁,沉寂下来才听有人敲门,伴以无波澜无起伏淡定自若闻声如见面的男声:“阿茗,你休息了吗?我能不能进来跟你说些事?”
阿……噗!茗?!!!
下口狠了方茗淡定伸手把咬开线的被角塞到看不见的地方,翻身坐起,正色道:“方茗略觉不适,正欲歇息,徐大人此时贸然进入,恐怕于礼不合,有损大人清誉,即使确有要事,也还请大人暂且搁下,待方茗略作休息之后再去拜访,届时再议此事?”
徐怀安是再传统不过的男人,即使两个人都清楚那晚他们只是大被共眠根本什么都没做,他也会因为那些所谓礼教清誉对她负责,方茗不想因为这么一个莫名的理由草草嫁了自己,不管她未来看上的男人会否因为这样的无稽之事离她而去,她只知道,这一刻,这一瞬间,这一辈子,她都不希望……某个人是因为“责任”,才要娶她。
无关爱情无关其他!只因……
方茗掩面,惊觉自己内心情绪混乱不堪,一时之间竟真似——似她最不愿意承认的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件……真相。
何谓真相,何谓真心呢。
门外人声渐渐退去,徐怀安并没有回答她那句话,隐约还能听到他在跟下人说些什么,声音渐小直至未不可闻,方茗抱着被子,目光不自觉地投向房门处,心下茫然一片,那些混乱地呐喊着的声音,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他走,还是……希望他,留下来?
留下来?
唤她……阿茗,么?
方茗苦笑。真真是魔障,偏她还好似魔魇了一般巴巴地想着那魔障,人言世间万物皆是一物降一物,小时见他不理打滚耍赖都要想着缠住,大了见他,依旧如此。果真一物降一物么。
歪个头想得头晕脑胀满心怅然,门外一声轻叩,佐以男子澄澈明亮的嗓音,一句“阿茗,我进来了。”天旋地转斗转星移只那一瞬,方茗就回到了多久之前的从前。
那时那个个子小小的男孩,一夜之间没了笑,言行举止古板有礼,偶尔向她借书,进门之前,只先叩门,道一句“打扰了,我能进来吗”,谁记得他曾经笑得多好多灿烂,大大咧咧肆无忌惮只唤一声“阿茗我进来了”便推门而入,心无杂念无所顾忌,偏生都只是那么好那么好的曾经。
念及往事,方茗一时怔住了,浑然不觉那人是何时进来,心中情绪翻滚无以发泄,只拿手指大力掐住被角,直到谁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温和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看过指间勒痕,呼气,将那手指皆数收在掌心里,极难得地,对着她,弯了唇角,柔了眉眼,粲然一笑。那刹那方茗只觉春暖花开,漫天星子都被收进那人眼中,透过他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掌,源源不绝地呼啸着翻滚着涌进心中,呼应着谁的心跳,汹涌热烈,即使此刻难得的大胆让他红了脖颈红了耳根,也不愿就此松手。
他是如此用力,又是如此轻柔,好像那双手一握就得一辈子,再也不能松开,再也不准松开,再也松不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方茗幡然醒悟一下脸红,今日之事冒昧无礼之至,她竟还不知反抗!指间触感灼热烫人好似烙铁,方茗心头恼怒恼恨羞恼百般滋味莫衷一是,尚不能反手挣开,徐怀安下一句语气莫名的话,有如四九寒天铺头迎面而来的凉水,刹那间冻结方茗心中全部的所有的蠢蠢欲动。
“阿茗,我们成亲吧,我要娶你。”
徐怀安已经敛了笑,神色平静眼中波澜起伏难以分辨,方茗只看一眼,不敢再看,低头,睁开双手,轻笑:“抱歉,徐大人权高位重,小女子高攀不起,失礼了!”
语罢,心头无欢喜无轻松无解脱,只要冰冷苍凉。即使此刻所处之室突生大火,也无能调解到的那种冰凉。
我要。
要。
要。
实在是她奢望高攀了,也实在失礼,再失礼不过了,再失礼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吧我的收藏夹……TAT
俺的国庆假从30号放到8号,初步打算是日更,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啊望天……真想开新坑啊,想写同人想写现言,不知道这篇能不能写过10万字啊远目……后续的情节都已经安排好了,摸下巴,应该是能写过十万的,好吧祝福我吧娃儿们……= =
于是开始后情预告,下章逼婚,以及……虐木头。= =
……弱弱举爪,俺更新这么慢,大家忘记之前情节没有?T T
20
20、方茗失踪 。。。
徐怀安要命地就是不懂女人心思。
如果抱大腿耍赖撒娇能让方茗答应他们的亲事,如果放下尊严放下架子光明正大地剖白自己的心意能让方茗回来,他——
即使这样,他大概也还是做不到。
男儿膝下有黄金,此生上跪天地下拜爹娘,怎能为了儿女私情一己私欲屈膝?就算他很想很想跟方茗长长久久过一辈子,也不可能……不可能。
徐怀安抿唇苦笑。为何竟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明明一遍遍告诫自己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勉强别人接受自己,可是心里,怎么那么想把那个人追回来,不管不顾世人眼光他人看法,只要她回来,只要她不离开,只要她留在自己身边,什么都好,什么都没问题。
他果真是高估了什么,也低估了那人么。
徐怀安掩面,书案上依旧是叠得老高的几摞公文,窗外依旧是秋日不咸不淡不明不暗的太阳,笔墨正好,时景正好,可他怎么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不对劲呢?那个人不但拒绝了他的求亲,更在求亲当晚什么都不带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该恼怒,他该气愤,他该因为那个人好似一耳光打在他脸上的行为震怒然后追缉的,可怎么……
他怎么只会担心那个人什么都没带就一个人跑掉了,会不会挨饿,会不会受冻,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想他?
即使只是一丁点,一丁点,也好啊。
徐怀安叹气却不出声,敛去脸上一切外露的表情,肃了神色翻开公文,起笔。
——“大人,右相府来了人,谢大人说有要事,请您到府一叙。”门外管家毕恭毕敬轻叩门道。
这书案上注定今晚要挑灯夜战的公文们哟,徐怀安蹙眉,搁笔,起身,“备马。”
这会又是什么事?国事?家事?还是……
心中隐约生出奇妙不安的预感。
*
有些事情就是巧合到让人觉得上天一定算计好了在上头端了杯茶摇扇子边笑边看。
举例说明,例如被求了亲受了打击心脏波澜起伏于是捂胸爬上床预备睡觉疗伤的少女,醒时不是自然醒是被人吵醒,师兄告诉她方家火案有线索了让她跟着走,方茗二话不说穿了衣服跳窗而出,走路上跳出来俩黑衣人一边一个二话不说把她跟师兄打晕,完了什么都不做,方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哪都好好的睡一大宅子里,有吃有喝有穿有用,只除了一条——不准出这院子。
方茗扶额,她走之前啥东西都收得好好的,一看就是义无反顾早有计划的潜逃样儿,恐怕徐怀安也只会以为她是因为不想嫁他才逃了,派出来寻她的人一定无压力无动力完全没有“方茗是被人抓走软禁起来了”这么紧急。
方茗再次扭头扶额,师兄那边到底有没有觉悟他们是被关住了关住了啊……这都两天了两天了多少个时辰了为什么还没有“营救引发的骚动”如此这般的,而且师兄不会说话,她也不知道他关在哪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心里实在七上八下不知所措,惶然不安。
这府中上下对她实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