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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趴在床头,手扶在颈边大声咳嗽,一时咳岔了气,逼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魏司空见她满脸是泪,楚楚可怜,走过去拍着她的背问:“云儿,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抬头看了眼那燕公子,满是犹疑:他怎么会在这里?
云儿经这么一闹,体内的寒气似乎没那么重了,缓过一口气来,指着那燕公子大声说:“他非礼我,还想杀我!”无耻之徒!
魏司空听了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冯陈禇卫、蒋沈韩杨互相看了一眼,连忙退出去,主子的私事,哪是他们能听的。那白胡子老大夫摇头晃脑叹气,“公子啊,这位姑娘就算是府上的丫鬟,卑微低贱,好歹是一条人命啊,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就放了她吧……”
话还没说完,那燕公子脸上变了色,阴沉沉说:“滚!再不滚就让你儿子来这里替你收尸!”吓得那老头跌跌撞撞走了,口里犹嘟嘟囔囔说:“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那燕公子一步一步逼近云儿,凶狠地说:“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害的他的清白声誉一夕间毁于一旦。云儿赶紧将魏司空往前一推,仰头说:“你如果没有非礼我,为什么要杀我灭口?”肩膀一缩,躲在魏司空身后不出来。
那燕公子气得暴跳如雷,额上青筋都绽了出来,“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刚才的情况大家都看见了,不是你非礼我,难道还是我非礼你不成?非礼就算了,竟然还想杀我灭口,你心肠也太狠毒了吧?”
“我非礼你做什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屑哼道:“就凭你?哼,不男不女,阴阳怪气,半人半妖,我瞎了眼才会去非礼你!”
云儿气得涨红了脸,哼,竟然骂她是不男不女,半人半妖,这话也太狠毒了吧!将袖子一捋,想吵架,谁怕谁啊!看着他古怪一笑,慢悠悠说:“哦,我知道了,原来你瞎了眼,所以只非礼男人,不非礼女人!”
“你,你,你——”那燕公子气得干瞪眼,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反驳的话。他一时气糊涂了,口不择言,把脸一横,怒道:“谁说我只非礼男人,不非礼女人?我就非礼你了,怎么了?牙尖嘴利,颠倒是非,我一定要杀了你……”冲上去就要抓她。
云儿一边躲,一边对魏司空拍手道:“你看,你看,他自己都承认非礼我了,刚才还睁眼说瞎话,矢口否认,敢做为什么不敢当——”
那燕公子气得额上青筋爆出,眼睛阴鸷地看着她,长腿跨过魏司空要揪她出来。云儿连忙往后躲,口中连叫:“魏司空,魏司空,他非礼了我,现在又要杀我,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卑鄙无耻的人了,你快救我!”
魏司空在一旁听了他们二人的对骂,忍俊不禁,闷笑不已,一手拦住他,“好了,好了,公子,何必跟一个不懂事的丫头一般计较。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一定代公子好好教训她——冯陈禇卫,还不快护送公子回房休息。”
那燕公子深吸口气,不断提醒自己要自重身份,跟疯子岂能一般见识!他看了眼魏司空,想起自己答应把这女人交给他发落,只得作罢,又狠狠瞪了眼云儿,重重哼了一声,跟在侍卫身后,拂袖去了。
第 10 章
第六章来而不往“非礼”也(下)
云儿抬起身对已经走出去的他喊道:“你不能杀我,你若杀了我,就表示,表示……你非礼了我!”
他猛地转身,阴恻恻说:“放心,我不杀你——我有的是办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岂能这么便宜了她!
云儿冲他远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哼——,以为她好欺负么!魏司空笑吟吟看着她,“他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少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还没见过他这么憋屈的样子。”云儿挥了挥手,大喇喇说:“嗨,一回生、二回熟嘛,以后大家见多了自然就不奇怪了。”哼,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横行霸道惯了的纨绔子弟罢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魏司空但笑不语,过来一会儿说:“你还冷不冷?请来的大夫都叫你赶跑了。”云儿哆嗦了一下,“冷啊——,不过不要紧,你让人在我屋里生盆火,我再自行运气调息,应该挨的过去。”他点头答应了,想了想又说:“你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寒毒之类的内伤?怎么这么怕冷?”云儿摇头,“不是,似乎我天生就如此,体质阴寒。”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魏司空叮嘱她好好休息,带上门走了。
自有下人将烧旺的炭火端进来。她靠近火盆搓着手,闹腾了半天,早就乏了,朦朦胧胧将要睡去时,忽然感觉有人将手搭在她额头,一个激灵睁开眼,惊喜地说:“东方,是你!”
东方弃“嘘”了一声,小声说:“这里守卫真严,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得密不透风,我好不容易才偷溜进来。”说着四处打量云儿住的房间,心想不知道这里住的是什么人,守卫如此森严。
云儿忙抱住他胳膊说:“东方,我冷。”他忙说:“我知道。”从怀里掏出一个桔子大小的红色果子,说:“这是西方炽焰山产的火龙果,常年吸收阳光地气,性热驱寒,虽不能解你身上的寒气,吃了总有好处。”
她拿过来接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说:“怪不得你不在,原来是出去给我找这个东西去了。以后你不要再千辛万苦去找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啦,没用的。我身上的这股寒气恐怕是自出娘胎就有了,先天形成的,无药可治。”
东方弃正色说:“不是,你身上的寒气不是从小就有的,所以,一定有办法医治。”云儿奇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好啦,不用安慰我了,就算无药可医也没什么,不就是时不时冷点么,反正又死不了人。”以前的事,她一点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反正也不影响她现在的生活。
东方弃顿了顿,缓缓说:“云儿,我向来没什么大的心愿,行走江湖,随遇而安,只希望你快快乐乐活下去,其他的事,能不想就不想。”
云儿低了头,过了一会儿说:“东方,我知道你对我好。其他的事,我就是想想,也想不起来了。这样也好,就当作再世为人。呵,你想啊,比人家多活一次,可不是天大的运气?”
东方弃点头笑说:“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被人打的么,谁下的毒手?”云儿拉着他的袖子,哭丧着脸说:“整整打了二十大板。你听,我这会儿声音还是哑的呢,打的时候叫的,疼死我了。”
东方弃怜惜地看着她,说:“没事,回头我问赛华佗要最好的金疮药,他不会不给,你这次可是救了他一命呢。你先把这火龙果吃了,我再助你运功驱寒,这样更有成效。”
云儿点头,咬了一口皱眉说:“什么怪味道,又酸又涩,难吃死了。”话虽如此,还是咬牙吃完了。东方弃嘿嘿笑说:“良药苦口嘛!”见她行动不便,于是说:“你好生趴着,闭上眼睛,听我的指示:先将我送进你体内的真气沿着筋脉一丝一缕导到丹田——怎么说呢,感觉就像一个碗,盛满水之后,再沿着五脏六腑输送到四肢百骸,一点一点化解,寒气便可压住。听明白了吗?”云儿点头,“百川归海,再开枝散叶的意思,是不是?”
东方弃点头,笑道:“云儿,你真是聪明,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若不是你任督二脉为寒气所压,阻塞不通,致使本身的功力只能发挥一二成,说不定你也能成名于江湖,成为当代武林的一朵奇葩呢。”
其实真正的武林奇葩不是云儿,而是他自己。但是他一向不吝于称赞别人,并且善于发现他人的长处,尤其是敌人,这使得他后来成为武林史上一个不败的神话,被后世所有剑客视为一大奇迹。
云儿撇嘴道:“成名有什么用?你看魏司空,年纪轻轻,武功高强,又是人人称羡的武林世家子弟,还不是照样不快乐,一天到晚拉长一张脸,跟谁欠了他金子似的。”
东方弃便说:“魏少侠是至情至性之人,实属难得。”云儿哼道:“那他还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东方弃一边替她运功,一边说:“话不能这么说,那燕公子只怕来历不小。”
云儿不像他功力深湛,一边替她运功还能一边说话,集中心神将体内如丝线般的真气收集起来,然后又散往全身各大要害,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头上便汗如珠下,待行功完毕睁开眼时,早已累得气喘吁吁,酸软无力。只觉全身暖洋洋的,手足温热,整个人有和煦如春之感,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她觉得口干如火,急急忙忙喝了口冷茶才说:“那个混世魔王什么人,为何连魏司空也要听他的话?”
东方弃听她称呼那燕公子为“混世魔王”,不由得莞尔一笑,说:“只怕比魏司空来头更大。你看他手下几个护卫,个个身手不凡,以一挡十,自己更是武功高手,深藏不露。你还记得他在‘鸿雁来宾’腰上佩的那把剑吗?”
云儿翻白眼说:“嗨,能不记得吗,人家一出手就折断了你花全副家当买来的那把破铜烂铁。”东方弃尴尬说:“其实那把剑没那么不中用,那还是我特意求吴铁匠打的,杀起人来也是不见血的,斩瓜切菜般容易——,问题是他手上的那把剑实在太厉害。”
云儿被他挑起了兴趣,不由得说:“他那把剑又有什么名堂?”她不清楚东方弃剑法到底有多高明,却知道他是个剑痴,古往今来的名剑,无不了如指掌、烂熟于胸。一提到剑,便兴致勃勃,两眼放光,和喝酒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东方弃论剑,自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论。他常说,剑者,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穷尽人力之心血,耗尽剑师之神虑,乃古之圣品,至尊至贵,神人咸崇。剑乃短兵之祖,号称百兵之君,同时又被人称为凶器之首。可是御剑者,乃人也,非剑之罪也。名剑者,乃天地人神合一,永世不可再得之精品。所以,他虽不喜杀戮,生平最大的宏愿却是遍阅天下名剑,虽死而无憾。
他一脸凝重说:“他腰上那把剑,造型古朴,寒气逼人,照物如照水,切玉如切泥,寻常兵器,一碰即折。加之剑上的配饰是世所罕有的九华玉,如我没猜错,定是武林四大名剑之首的‘龙泉剑’!”
云儿吓一跳,不相信说:“不是吧?四大名剑传闻中不是上古神器么,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别是假的吧?又或者你看差了眼?”
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四大名剑便是“龙泉纯钧,惊鸿蝶恋”,均锋利无比,吹发可断。据说得一者便可名扬天下,称霸武林。
东方弃打了下她脑袋说:“以我在剑器上的造诣怎么会看错!虽然只是远远一瞥,我敢打赌那把剑一定是龙泉剑。”
云儿忙举手说:“我打赌那把剑不是。”他在剑器上有什么造诣,统共没见过几把名剑,纯粹是纸上谈兵,她才不信呢。
东方弃气得给她吃了个“爆炒栗子”,哼道:“四大名剑并不是什么谣传中的神兵法器,能呼风唤雨,消灾解难,而是真真切切的存在,只是大多下落不明罢了。只有纯钧剑,据说现在还收藏在闻人山庄里呢,也不知是真是假。”
云儿听了,不满说:“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