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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太傅是左贤王,这一步棋,应该怎么走?”
“我们跑虎原之战只是惨胜,左贤王显然依旧占据上风。在下若是左贤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趁跑虎原之战余威,集结五胡主力、全力攻城,一鼓作气,越快越好。”王览看着女将军求知的目光,耐心道:“毕竟这么耗下去,似乎像是又回到了原点。我们耗得起,而左贤王耗不起。”
白璧晖点点头:“急于求战、一决雌雄——这本来是对左贤王最好的办法,可现在左贤王却并没有走这一步棋。”
“对。”王览赞许地点点头,轻轻叹口气:“还有第二种走棋的方法,而对我们来说,就更加麻烦了。”
“那是什么?”
“等待。”王览挥起广袖,抬手指向前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隐隐可见夜色里的羌胡的前锋营地,武士们像一座座铁塔,坚守在每个人的位置上。王览慢慢道:“我每日亲自巡营,就是为了看羌胡阵营的动向。他们军灶整齐、阵营不乱、轮值应时,毫无军心散乱的迹象,与左贤王此前急于反攻的急躁截然不同。他若急兵强攻,我们反而更加主动;而现在,他蛰伏不动,我们反而会被动得多。”
因为,他们不知道对手在等什么。就像丛林的羔羊,只能随时警惕着猛狮在暗处的跃跃欲试。
“令行禁止、军令如山。”看着羌胡井然有序的严谨阵营,王览喃喃道:“左贤王治军如此沉稳决断,真是可怕的敌人。”
这一点,在跑虎原之战,左贤王大军撤退之时可怕的严整,他们已经见识到了。
“左贤王又能等到什么?”白璧晖沉吟片刻,疑道。
虎贲卫的治军严整不会次于左贤王,而日夜不休的轮值,更是将朔方城周围防守得密不透风。王览日日亲自登城巡视、观察胡人动向,更派出了无数线人四处活动,左贤王若有重大举动,不会不被察觉。
王览慢慢道:“最糟糕的猜测,就是在等我们内部的破绽。”
摧藏无声跪长空,故国百年不相逢!
他再次想到这个名字,简歌。
跑虎原一战,龙甲车横空出世、一举震慑羌胡大军,似乎一切都说明了公子怀璧大胆启用这位梁国旧臣的选择是正确的。
虎贲卫诸将军对这阴沉的谋士都有一种防备之心,也许公子怀璧也有,否则不会派来王览、奚子楚同行,两相牵制。但这沉默的谋士在朔方唯一的作用,就是指导征召的三千民夫日夜赶制出五百龙甲车,并作出无数细微之处更迅捷灵敏的改动。即使这样,他也鲜少出现在重兵防守的制车之地,沙枣林。
但这谋士的存在几乎像朔方的空气,淡漠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出。他深居简出,几乎足不出户,在自己居处埋头绘制一幅幅设计图。王览安插在他身边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亲卫,也抓不到任何稍微不妥的细节。
也许,他过于安静了。
“内部的破绽……”白璧晖微蹙了眉头,慢慢道:“难道太傅所言,是指三国联军?”
盘马坡之战,就是因为三国联军的临阵退缩而惨败,痛失这一险要关隘,给了左贤王大举反攻的先机。而紧接着跑虎原之战,又是因为退守沙枣林的三国联军各自保存实力、坐山观虎斗,不向被围困跑虎原的顾琼施以援手,几乎致使这位扶风上将军、伐胡副将旗下五千精锐消磨殆尽;更险的,若是当时云渊被逼出兵救援,那朔方城门户大开,说不定此时左贤王已经登城庆贺了。
她话音未落,一名虎贲武士飞驰而来,滚身下马:“太傅、白将军,三国诸将已经齐聚帐中。”
王览回首对女将军莞尔一笑:“正说着,就来了。三国联军这枚肉中刺,我们都忍耐很久了,今日,就要不拔不快!”
沉沉的暮色里,一阵大风呼啸着卷过朔方城上空,起风了。
夜色侵袭上来。这西北大漠,白日酷热、夜晚酷寒,而这个夜晚,更是又起了大风。狂风卷起沙龙,在天地交界处狂舞肆卷,风声呼啸如鬼哭狼嚎,满地飞沙走石。值夜的武士们每人发了一壶烈酒御寒,但军中禁止饮酒,这所谓的烈酒,也不知道被加了多少水。
“妈的,淡的像马尿。等老子打退了胡人,回到凉州,要在酒缸里泡个过瘾。”一名老兵喃喃地骂一句,抬眼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将军大帐,忿忿道:“这三国什么鸟将军,爷爷们在外面受苦,倒看着你们喝酒玩女人……”
帐里帐外,是截然两个天地。大帐灯烛明亮,居然隐隐传来丝竹管弦之声,伴随着女子莺声呖呖的巧笑,似乎有美人在帐中歌舞庆升平。
这在虎贲军中,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帐外将士半死生,而帐内是真有美人樽前犹歌舞。
虎贲军法严峻,对将军尤甚于普通武士。军中禁止饮酒、蓄妓,战争之时,将军要亲上战场、更要与士兵同甘共苦,除非必要,将军衣食待遇级别不得超越普通士兵三倍。
今天虎贲主将云渊宴请三国联军诸位将军,当这些将军们带着女人出现的时候,虎贲卫诸将军也忍不住小小吃了一惊。
北燕主将孙致是位世家公子,父亲是一代名将,却偏偏生了个犬子,孙致靠父荫世袭了爵位,本人却没有什么战功。当日西狄骚扰北燕边境,燕侯派孙致驻守要隘青阳关,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当狄兵长驱直入大破青阳关将他从侍妾床上揪起来的时候,孙致尚且宿醉未醒,以为是侍妾之间争风吃醋,呆呆嚷了一句:“卿卿温柔些!”后来燕侯念他父亲功勋,重金将他赎了回来,但“温柔将军”之名却不胫而走。
燕侯派他作为主将前来与公子怀璧结盟,对此次联军抗胡的敷衍之意,可见一斑。
这些女人便是北燕这位孙将军随军所带。北陆贵族少年有攀比家伎的**风气,大约孙将军以为虎贲也有,这次赴宴,将这些美人选了一些带来。
“云将军,据说河西风俗是正月二十九有迎春日,香艳旖旎,那天你不在朔方城里设宴做东,反而推到了今日在这军营之中,这还有什么看头?”孙致身边一左一右拥了两位美人,冲云渊哈哈大笑:“该罚该罚!”
正月二十九,跑虎原之战刚刚结束,朔方战报紧急送往凉州。虎贲卫苦战之血尚未干透,孙将军的心里却只记得了迎春日百花齐放的香艳。
云渊举起一杯酒,诚恳道:“诸位将军舍生忘死、抗拒强胡,若无诸位将军鼎力相助,朔方不得保全至今日。云某耽于军务,居然到今日才想起略备薄宴、一吐感怀之情,实在是云某疏忽。云某先敬诸位三杯!”
军中饮食简陋,云渊特别吩咐做了一些精致的点心和河西的大菜。武士依次呈上来,还抬上几只酒香扑鼻的酒瓮。
三国将军纷纷举杯还礼,气氛一时热烈起来。
“北燕孙致,真是奇葩……”陈国将军与中山国将军比邻而坐,他低嗤一声,借掩口饮酒的动作,对身边中山将军低声道:“云渊治军极严,怎么会在大战之际这样宴请我们?梁将军,恐怕宴无好宴啊!孙将军怎么就这么来了?”
孙致愚蠢,他们却不愚蠢。可惜孙致来了,他们就不得不来。
“我三国联军各自为战,云渊看我们不顺眼,也在意料之中。”中山国将军目不斜视,低声道:“孙将军都来了,你我若不来,就是对北燕不敬。来都来了,又能如何?魏将军稍安勿躁,你我两国一向以北燕马首是瞻,这次也只管见机行事。”
陈国将军偷眼看着北燕孙致举杯豪饮、满脸横肉颤动,微微苦笑:“以孙将军马首是瞻?”
“固然要以孙将军马首是瞻,万不得已,也要自作打算。毕竟,与嬴怀璧撕破脸皮,对你我没有什么好处。”
“此话怎讲?”
“唯坐山观虎斗而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梁将军深谋远虑。”
“不敢……”
自从公子怀璧平定梁国、锋芒毕露,北陆燕侯一家独大的势力均衡被打破,中山与陈国便纷纷打起了小算盘。此次结盟伐胡,燕侯派出了孙致这位声色犬马之徒与公子怀璧结盟,敷衍而略带试探的意思显而易见。中山与陈国没有北燕的气魄,既不敢得罪燕侯,又一时难以看清北陆霸主之争究竟会有什么结果,对公子怀璧也不敢过于得罪,就派出了两名上卿大夫监军,以便于这些士大夫紧密观察形势,随时作出最有利于自身的决定——毕竟,他们更具政治头脑。
这两位陈国将军与中山将军,便是以文官行武职。而真正征战沙场的将军,反而倍受擎制。
推杯换盏间,政们已各自有各自的打算。
两位将军话音未落,外面一声清朗大笑:“在下来迟,让诸位久等了!”
云渊闻言放下酒杯,笑道:“太傅,你真是姗姗来迟啊!”
在大帐中央演奏管弦的美人们停下了伎乐,大帐的帘门被武士从外面拉开,一股冷风呼地吹了进来。
太傅?虎贲卫中的太傅只有一个。帐中众人一时举目望去,一身白衣、腰别洞箫的太傅撩起长袍下摆,施施然走了进来。
云渊对三国将军介绍道:“河西王太傅,王览。”
白衣太傅缓缓扫视过诸位将军,陈国将军与他目光相对的时候,心中一颤,忍不住与中山将军对视一眼——他明明一脸笑意,却让人感觉那目光像两把剑。
太傅已经笑吟吟开口:“河西王览,见过诸位将军。”
他眼中的锋利一闪而逝,让人以为方才只是错觉。太傅温文尔雅地敛袖一礼,众人不由地对他一齐还礼。
“虎贲卫羽卫上将军,奚子楚。”
一身紫锦战袍的将军在太傅之后走了进来,众人眼前顿时一亮。奚氏长公子、河西第一名将奚子楚,向来有“玉将军”的雅号,姿容之秀美与杀人之利索同样名震北陆。他脸颊上的一道浅浅的伤口结了痂,长约寸余,陡然为冠玉般白皙儒雅的面容增添三分戾气。
他淡淡扫过众人,拱手示意,面无表情。
“白璧晖。”
最后一名武士走了进来,云渊只简简单单介绍了三个字。女将军一身箭裙软甲,长发高束、腰佩长剑,从帘门之外走进来,在一众铁甲重铠的男人之中,像荆棘丛中乍然出现一朵冷艳的蔷薇,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明艳的眼睛淡淡扫过众人:“凉州白氏,白璧晖。”
她就是凉州白氏的后人?白氏名将之血涅槃归来,跑虎原之上,三剑退贤王。漠北雄鹰终尝一败,“白璧晖”这个名字,悄悄震动了虎贲卫与三国联军。
只是没想到,这三剑退贤王的女将军如此年轻,而且如此美丽,美丽到不会让任何人忽略一件事——她是一名足以让很多男人动心的美人。
而且这种美丽与中州女子的纤弱白嫩截然不同,那包裹在软甲箭裙之下的肢体修长柔韧,而且由于轮廓深邃,不施脂粉而自然明艳照人。她像火焰,有一种野性的英气,那群北燕主将孙致带来的美人在她面前黯然失色,浓妆艳抹的娇美脸蛋与她一比,仿佛变成了虚假的面具。
孙致瞪大了被酒色熏得发昏的眼睛,口水都快滴了下来:“怎么有个娘们儿?还是如此的美人儿!”他迫不及待地一把推开身边的两个美人:“云将军,你从哪里找来的美人儿?快来与我饮酒,美人快来与我饮酒!”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恐怕在跑虎原之战之后,到现在还不知道白璧晖这个名字的,只有这专心于眠花卧柳的“温柔将军”了吧!
太傅脸色一变,白璧晖已勃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