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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冷锐的剑身便一明一暗地摇晃于她跟前。我喝道:“你就一剑了断自己吧,也算有点将门女儿
的爽快利落。”
我以往总是在外征战,在家的时候不多,性情又冷硬,这侄女和我并不亲近,原先几乎是躲着我
走路的。后来狱中被囚那许多日子,又失了最亲近的母亲,半疯半痴地接回来,我又是心酸又是
怜惜,一直留在身边照看,这才渐渐亲近起来。
闲来常在一处坐着,算来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她。如今见我动怒,她伏在地上,颤着身体,竟
是一句话也不敢说,连哭声都生生地吞下肚去了。
沈小枫见状,忙过去拔了剑,笑道:“将军,素素小姐只是年纪小,一时给吓
着了而已,哪会真的做姑子去?别的不说,这圣旨都下了,她跑去当姑子,不是当着天下人的面
给皇家没脸吗?遇到较真的帝王,一怒抄了满门都是有的,素素小姐又怎会做这等害了自己全家
的事?”
她又向素素道:“小姐,你旁的不瞧,也得瞧瞧将军的身体。如果真气出个好歹,如今的秦家,
又有谁来撑起?你?还是二公子?”
最后两个反问,她的语调已极是凄凉。
秦家,已无人了。
她这一代,只有她一个,
空长了副精致美丽如江南瓷器的好皮囊,却只会无用地伏于地上哭泣或哀求,我委实又气又急又
怒,心中一阵阵地烦闷,头部已针扎般地疼痛起来,身子一晃差点栽倒下去。
沈小枫大惊,连忙扶住我,向外唤道:“桂姑姑!桂姑姑!”
为保住胎儿,这些日子已经停了安神丸,连另煎的汤剂都减了药量,病发的次数便多了,都仗了
桂姑每日用针炙术理经调气,舒缓疼痛。
仿佛又陷入梦中狭小的惨白空间,却还能听能看。
分明是我在说话,分明是我在抗争,分明是我笔直地跪在地上,直面着父亲愤怒的面孔高声道:
“我喜欢他!我已是他的妻子!我不想和他分开!秦家还有父亲和阿弟,放了我又何妨!我要和
他在一起,死也要一起死!”
一柄宝剑划过明亮的弧度,以极凌厉的姿态掷于我脚下。
他咆哮道:“那么,你去死吧。。。。。。”
是谁的身影走过跟前?
司徒凌,还是司徒永?
还有,那越来越明晰却越来越遥远的素白身影。。。。。。
淡淡的暗香似乎还飘荡在鼻际,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没多久便醒过来,依然卧在榻上,只是浑身无力。
桂姑正把银针自我几处穴位在取下,模样很是忧愁。素素已经不见了,司徒凌和沈小枫正于榻旁
守着。
我问道:“素素呢?”
司徒凌抬袖擦去我额上的冷汗,柔声道:“已经送回房休息去了。”
“叫几个侍女贴身守着,小心。。。。。。小心她真的寻死。”
“不会的,她只是娇养惯了,心中畏惧而已,哪里会寻死。”司徒凌眉眼沉
静,缓缓道:“放心,她还肯听我的话,过会儿我去劝她几句,一定就肯了。”
我点头,握了他的手微笑道:“辛苦你了!朝中事务本来就多,还得为秦家这些琐事操心。。。。。。
也亏你英睿过人,才能如此面面俱到。”
他低眉,浅浅弯下的眼睫温柔静谧,竟也是说不出的柔和美好。
半晌,他轻笑道:“晚晚,若是你愿意,原来也会甜言蜜语,骗死人不偿命。”
我揉了揉他的掌心,柔声道:“想听我继续说吗?”
“想。”
他很老实地回答,忽然倾下身,也不顾沈小枫就在跟前,一吻印于额际。
手被他包于掌中,紧紧的。
我的掌心有冷汗,他的掌心炙热一片,如火般烫着我。
他后来果然去看了素素,大约也劝了不少话。但晚间素素还是窝在房中不肯出来吃饭,叫人送进
去的饭菜也是原样搬了出来。
我不放心,便带着忧心忡忡不敢回秦府的沈小枫过去看她。
路上,我问道:“小枫,你寻常在家,可曾看到谁家的少年公子和素素走得亲近?”
沈小枫明白我的意思,提着灯笼在前引着路,答道:“素素小姐以往给大夫人拘束着,连院门都
极少出,便是去亲友家,都是大春人伴着当天回来,也没见和谁家走得亲近。”
我踩着落叶,拢紧火狐斗篷,深深地呼吸着初冬时节沁人肺腑的冰凉空气,说道:“大嫂寡居,
素来珍视名节,她们住的院子,从无成年男子可以出入。二门之内有时会有侍从进出。。。。。。仿佛
也没见谁品貌出挑的吧?”
沈小枫道:“一般的侍从,小姐又怎么看得上?若论秦家常来往的大臣和部将,倒也有几个出挑
的,但小姐并无机会交往。”
我沉吟不语。
沈小枫犹豫片刻,又道:“不过脱了牢狱之灾后,小姐似乎很喜欢往定王府走动,若换了以前,
断是不肯留宿在别处的。”
我叹道:“你倒是玲珑。”
沈小枫小心翼翼地望向我,“大小姐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我不答,转而问道:“二哥待你怎样?”
“当然。。。。。。挺好的。”
灯笼中的烛火透过朱红绫纱照出,将她英秀的面庞映住,散着柔和和温润的红晕,“不过,他似乎也觉察出上当了!”
我失笑,“那又怎样?好多夜的夫妻做过来了吧,难不成这会儿还赶你嫁人?”
沈小枫羞窘。
我携了她的手柔声问道:“你怪不怪我?”
沈小枫羞红了脸,却道:“大小姐的心思我都知道,我的心思大小姐也都知道。两相情愿的事,
又怎会怪大小姐?我也盼着尽快为他生个孩子,他的笑容应该能更多些。”
我打量着她,轻笑道:“嗯,相信。。。。。。很快会有的!”
说话间已到了素素的卧房,推门进去看时,她正侧了身向里卧着,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我将她压在被子上的手塞回被子中,掖好被子,立于床畔,看着她那张和我颇有几分相像的面庞
,柔声道:“我晓你不愿入宫。你父母双亡,孤凄无依,若有一分可能,我又何尝不愿成全你寻
个称心如意的夫婿琴瑟相和?可你自己看看,秦家还剩谁!二叔的情形你看到了,能强撑着打理
家务已经不错了。而我。。。。。。我不晓得旁人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病,已经支持不了几年了!”
她依然闭着眼睛,长睫却微微颤动。
我继续道:“定王很优秀,优秀到他再残忍再冷酷,依然有女子趋之若鹜,可你晓得他在认可太
子登基前为何一定要娶我?不错,他喜欢我,但他同样喜欢秦家铁骑。若秦家无人支持皇上,无
法保持皇帝和定王这间的平衡,我死的那一天,秦家军将顺理成章成为定王的兵马。皇上会死,
秦家其他人也会因为影响定王执掌兵权而被种种借口屠戮殆尽。”
我指向秦府的方向,低沉说道:“那座辉煌了五世的府第,将在我们的手里被灭,甚至可能和明
家、俞家、端木家一样,背上不忠不孝大逆不道的罪名。没有人会记得我们祖先的功勋和鲜血,
只记得那些上位者刻意为我们编派的不义和罪恶。素素,若你放弃,姑姑不是不也该放弃?我来
日无多,少操些心,或许还能多活些时候。”
扶了沈小枫,我转身往外走着。
拉开门,身后传来低低的啜泣,然后是素素呜咽着说道:“姑姑,我愿意,我愿意入宫。”
我哽咽道:“好。。。。。。好孩子!”
步出门,脚步踉跄,泪珠禁不住滚了下来。
沈小枫急忙扶住我,擦着泪水低声道:“大小姐,别这样,哪里会这样惨了?我问过卫玄道长,
问过桂姑姑,大小姐的病说严重也不严重,只要少思少虑,放开胸怀,即便不服药,也可自然而
愈。大小姐的病,说到底,是心病啊!”
“是哦,是心病。”我黯然一笑,低低道:“小枫,别人看着秦家怎么尊荣显贵,可为何秦家之
人,竟没有一个活得开心自在?连秦家的女人,从姑姑,到我,到素素,都没有一个幸福的。活
着。。。。。。如行尸走肉一般!”
我定定地站在夜风里,盯着落叶翻滚,秋色苍茫,捏紧了拳,几乎是尖厉的嗓音,憋出了最后几
个字。
“大小姐!”
沈小枫失声唤我,差点丢了灯笼将我抱住。
我神志一清,勉强笑道:“我没事。走吧,过来久了,王爷该等得不安心了!”
果然,走不多远,已见司徒凌自己提了盏灯笼站在路口。
我走过去,为他拢一拢衣袍,微笑道:“明日一早便要上朝,不是让你早些歇息吗?”
他却张臂将我揽住,轻轻拥到怀中,几乎将我大半个身子笼到他斗篷里,才柔声道:“哪里睡得
着?刚才远远看着你们的灯笼顿了好一会儿,想来是素素倔强,又惹你伤心,也不敢过去瞧你。
有些话你不肯和我说,好歹也要告诉小枫,也不至于放在心里白白把自己憋坏了!”
我携了他的手,轻笑道:“相识二十年,我在想什么,又有多少你不知道的?只要你明白我剩下
的岁月都会守着你,也便够了。”
他沉默,然后拥我前行。
天边有月,极圆极大,却是近乎凄厉的红色,怎么也映不亮这初冬的夜晚。
再隔一两个月,狸山的蜡梅该开花了吧?
那里的月色,仿佛在最寒冷的冬天都是清明的。
曾经花前月下,转眼海角天涯。
情若如连环,恨当如流水。
魂散梦亦凉。
第二日,趁着司徒凌上朝,我写了封书信让沈小枫亲自送去给淳于望。
原盼着他接了嫦曦后尽快离天大芮,谁知司徒凌偏不肯让他们如意。现在便是再挑宗亲的女儿,
宫中连连变故,估计一时半会也决定不下来。他完全可以先行回去,日后再派旁人迎候新的大芮
公主。可暗中打听驿馆动静,他好像根本没 离去的意思。
他和相思在大芮一天,我的心里便一天不踏实。
即便瑶华宫一别后,他从未主动联系过我,也未有任何让我不安的动作,可我还是不放心。
这样久久滞留在大家芮,实在让我心惊胆战,只得去信劝他尽快离去。
未至牛时,沈小枫便回来了,却是两手空空。
他竟连只言片语都不曾回复。
沈小枫道:“他正带着相思小姐在鱼池旁喂鱼,相思小姐看见我开始欢喜,后来就扑在他父亲怀
里撅着嘴不说话了。”
相思看到她欢喜,是猜着我是不是也去了,待看到我没去,自是倍加委屈,躲在父亲怀里找安慰
了。
我想象着相思开心或伤心的小模样,不觉酸楚一笑,问道:“淳于望呢?有没有看信?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