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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和狸山的大致情况,我后来都知道。”
“我一直想亲身过去,可一来北都雍都相距甚远,淳于望行事又谨慎,我所得到的消息都已滞后,只怕我赶过去时你那边已经有了变故;二来朝中有人试图对付你我,我怕我一离大芮,立刻便给人切断后路。”
他什么都知道……
自然包括了我和淳于望难以启齿的纠葛。
虽是意外之中,我也禁不住红了脸,别过脸道:“你虑得有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你再出事,怕秦家和南安侯府便是人家的砧上鱼肉了!”
司徒凌这才转过头,抚了抚我整齐梳着的发髻,长叹道:“我都没见过你几回女儿家妆束,我都不肯强迫你屈就我,那个淳于望却……我想着你受的委屈和屈辱夜间便睡不着。不过,我也很怕……”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运筹帷幄杀人无算的南安侯说出个“怕”字,不自禁问道:“怕我给他杀了?还是怕我受不住屈辱自尽?”
司徒凌摇头,“不是。我只是听说那淳于望寄情山水,潇洒淡泊,并且俊雅有才,很怕你会喜欢上他,再不肯回大芮来。”
我一呆,急忙辩道:“怎么会呢?我又怎会喜欢上欺辱我的人?”
他静默片刻,才道:“我记得阿靖便是这样性情的人。为了他,你不仅打算放弃我,甚至连秦家也打算放弃了。”
尊贵优雅的轸王殿下淳于望,质朴温柔的山村少年阿靖……
这二人有相似之处么?
我茫然了。
司徒凌却道:“还好,你到底没喜欢他。听说你后来刺了他致命一剑……”
他忽将我手臂一扯,已将我拥入怀中。他低低道:“总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有足够的能耐保护你和你的秦家军,如果我能让你不抛头露面便能维持秦家的富贵尊荣,你也不会一再遭遇这些事……你涉足的本就是男人的世界,你做的事本就该是男人的事。”
他的胸怀和我少时记忆中一般的宽阔坚实,令人安心。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但总算他没有变。
无论我蒙羞还是含垢,无论我任性还是骄狂,他总在我退一步触手可及的地方。
其实我该惜福的。
闭上眼,努力将那个被我一剑穿心绝望看向我的男子摒到脑后,我默默地环住他的腰。
我应该只是不能否认淳于望的与众不同而已。
我恼他恨他,却无法忽视他的真情,哪怕是因为另一个女子才待我好。
所以,重伤他后,我竟出乎意料地如此负疚如此放不开……
没错,就是负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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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闯宫男子给关在刑部的重犯牢房中,看守极严,不许一个人探视。
——祈阳王司徒子衍曾是最可能继承帝位的亲王,当日莫名失踪,虽与当今芮帝无甚嫌隙,但到底涉及了帝位纷争,何况这次把我姑姑秦德妃都被牵扯了进去,一般人自是避之唯恐不及,因此除了例行的提审,从不曾有人过来探视过。
司徒凌早已安排妥当,接近刑部时,我们便换了狱卒的衣裳,下了马车,自有安排好的人手将我们引进去。
一路防守虽是严密,倒也无人过来盘问,很顺利便见到了那个闯宫男子。
他被关押在独立的囚室中,默不作声地蜷在一角。
我点燃一盏灯笼,将他照了一照,他才抬起脸,眯起眼看向我们。
虽然身穿囚服,蓬头垢面,炯炯的眼神依稀还能辨出曾经的骄肆和豪宕。
风信远,相寻梦里路(四)据说,这个叫崔勇的男子,也曾是祈阳王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我开门见山道:“我是秦晚,德妃娘娘的侄子。”
崔勇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居然和我辩解:“你是秦四小姐的侄子。”
德妃是我最小的姑姑,姐妹间排行第四,但入宫这么久,这个称呼已不知多少时候没听人提起了。
我笑着点头:“我姑姑待字闺中时,的确是秦四小姐。”
他便盯着我,抓着身下潮霉的稻草,说道:“你长得和她挺像的,可惜是个男人,不然说不准也能和她那般魅惑众生,把那些胸怀天下的大好男儿迷得神魂颠倒,不战而降。”
我摸摸自己的脸,实在想不出我怎么和魅惑众生扯上什么关系。
那厢司徒凌已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把德妃害惨了?是祈阳王让你这样陷害她的吗?”
崔勇似吃了一惊,惊疑地望向司徒凌,许久才道:“祈阳王哪里舍得害她?这么多年心心念念都是她,抱着个闷葫芦活了大半世……”
我不觉屏住呼吸,“祈阳王……还没有死?”
崔勇点点头,很快又摇起头来,“他当年没死。不过……也和死了差不多。不对,还不如死了,还比拖了这么十多年才死要痛快得多!”
我对当年的秘事不感兴趣,却不能不问清楚:“当时他受了重伤?”
“重伤,唉,重伤啊!那样的埋伏,那样重的伤,我们都疑心他是活不过来的。他少了一条腿,浑身都给烧伤了,连……连脸都给烧得面目全非。他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过来,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他望向我,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似乎很愤怒,又似乎很哀伤。
他道:“那时候,如今这个大芮的皇帝刚刚为秦四小姐行了册封德妃的大典,甚至为她大赦天下。你们秦家,你们这位德妃娘娘,那时可我们王爷什么都不知道,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在问:四儿呢?她脱险了吗?”
我心中一跳,与传言中的祈阳王在战乱中突然失踪联系起来,猛地悟了过来:“他中埋伏……是因为我姑姑?”
崔勇惨然笑道:“若不是见到了秦四小姐的亲笔信和他们相恋时的定情信物,他和夏王斗得正不可开交,又怎会分心跑去见她?想我们王爷英雄一世,却不得不拖着病残之躯藏身于寺庙中十多年……然后……那样惨淡地死去!除了我们两个跟他多年的侍从,他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亲友……”
“所以,祈阳王留给德妃的信函,你千方百计也要交到德妃手里?不知道让德妃被废黜囚禁,是不是也是祈阳王的遗愿?”
那男子便有些踌躇,许久才道:“其实那信函王爷在十六年前就写好了。那时候朝中还有些对王爷很忠心的大臣,要把那信函传递到德妃手中并不困难。可他宁愿天天向着皇宫的方向看着,也不肯去找人。那封信在他的枕下压了十六年。他说……他已经那样了,何必再去惊吓她。他真的伤得很重,不但少了条腿,脸给烧得全毁了,眼睛也给熏出了毛病。到这两年,他已经完全失明了,哪里还能写什么信呢?”
我听得也觉心头震撼。
怎么也想不出传说中那样潇洒英挺不可一世的祈阳王竟能为琵琶别抱的心上人做到这样的地步,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司徒凌见我不语,便握了我的手,问向崔勇:“既然祈阳王不想惊吓德妃?那你为何要把那信送入宫中?”
“咱们王爷不想惊吓秦四小姐,可他心里为她闷了多少年的心事!他临终时还拿出那封信,叹息说,有些事,他永远没法知道答案了。他既说这样的话,我无论如何总该替他把这个答案找出来吧?哪怕……哪怕日后到他坟上去告诉他一声……”
他的声音哑了下来,揪着自己乱蓬蓬发,渐渐地闷下头去,便有一声两声的抽泣声传出。
“哦,现在你不必去他坟头告诉他了。你可以亲自去告诉他那些答案,说不准你还能很快就把秦四小姐送去跟他团聚了!想必祈阳王会高兴得很!”
司徒凌淡淡的说着,却残忍得一针见血。
崔勇摇着头,仿佛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我并不想害她。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行踪。我才说了几句话,刚把信递给秦四小姐,便有人冲出来把我们围住……瞧来秦四小姐在这宫里过得也不怎样,一举一动都给人监视着,——真不知道她当时选择锦王图什么,我们王爷都快把心挖出来送她了……”
他又是愤愤,为他的王爷抱屈。
司徒凌却冷笑,“崔勇,你为什么只想着是秦四小姐给人监视了,却不想着是你早就给人盯住了?祈阳王已死,又远离朝堂十七年,你想入宫只怕并不容易吧?你就没想过,那个安排你入宫送信的人,根本就可能另有居心?”
“不可能!”
他的声音忽然尖锐,“她不可能害我!”
“她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他忽然撩开下面的衣袍,高声说道,“你们便是把我活活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你们她是谁!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祈阳王这些年的消息!至于秦四小姐,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听了他们的话胡乱攀污她和王爷有染!”
风信远,相寻梦里路(五)
看到他藏在衣袍下的双腿,司徒凌的瞳仁收缩了下,我也不由吸了口气。
怪不得他始终倚坐在墙边一动不动,原来根本就是没法动了。
他的双腿已给打得血肉模糊,有断裂了的雪白骨骼从血肉中钻出来。
竟然早已被人严刑逼供,还想逼他污。蔑德妃姑姑和祈阳王的清。白!
虽是意料中事,可对着那双血淋淋不成模样的腿,我还是觉得背脊往外冒着森森的寒意,不知道该不该为这人执着而冲动的愚蠢行为愤怒。
但他说的如此明白,想他说出暗中撺掇他的人,只怕已不可能。
但即使他不说,难道我便猜不出是谁在暗中操纵吗?
缺少的只是他的佐证而已。
我问道:“你们王爷给我姑姑的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崔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信是密封的,秦四小姐刚拆开那些人就冲上来了。别说我,只怕连秦四小姐都没能看清信的内容吧?”
可那个连姑姑可能未及看清内容的信函,却被送到了决定了太多人生死荣辱的大芮皇帝手里。
我不知该不该上前把这个害人害己的愚蠢男子抓起来再揍一顿。
再瞧一眼他那不成形状的双腿,我握了握拳,到底走出了囚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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