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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左叹了口气道:“这个你更是不知道了,十三岁后,我们王爷就开始领兵打仗了,多半都是在军中住,一年到头也回不了王府几次。”
宝嫃愕然之余,想到凤玄,神色便有些忧郁。
小左却又打起精神来,道:“所以说,这朝阳阁历来只有王爷住过,其他谁也没这福分,干爹说让你住晚芳居王爷都不答应,特意让你住在这里,足见对你的重视啦。”
宝嫃哼了声,心想:“这又有什么,要不是为了见到……我才不住在这里呢。”
小左见她颇不以为然,到现在他倒是有几分了解宝嫃的性情了,便笑道:“总之你好生住在这里就行啦。”
两人往朝阳阁去,一路便有好些人往此处张望,渐渐地前头先显出一座高楼,小左道:“前头那座重楼和后面那片院落,就是朝阳阁了。”
宝嫃抬头相看,见那楼极高极大,一时数不清几层,便道:“以前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小左想了想,才明白她说的“他”是谁,一时惊乍,却又道:“是啊,如今便是你住在这里了。”心想:“这位小姑奶奶……是不是得给她教点礼节,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地叫王爷‘他’,以后怕要生出事端来。”
他知道神武王对待宝嫃可谓是“另眼相看”,不会计较她的礼节,然而这府里除了神武王,却还另有别人,那些人物,可都不是善茬。
两人进了阁子,便有丫鬟仆妇迎上来,其中有几个面熟的,乃是先前早上宝嫃见过的,出来迎了宝嫃,见礼过后,便簇拥着她入内,东看看,细看看地熟悉地方。
小左又叫了个丫鬟,去后厨传信,让捡那好东西做几样赶紧地送来,才也陪着宝嫃,把朝阳阁简单看了一遍。
宝嫃本来无意看光景,只不过想到这地方乃是凤玄小时候所住过的,她心里便有一份不同之感,于是就随着这几人看了一番。
虽然是王府内的一处院落,也是简单地看了看,却也用了小一刻钟时间,后来在厅内落了脚,宝嫃正也觉得有些饿,外间的饭食却也送来了。
因为小左怕饿了宝嫃王爷责怪,便叫人快着点做好,厨房的人不敢怠慢,就把那些预备着中午给各房主子的吃食里头捡了几样儿好的先送了来,因此都是热气腾腾,香喷喷地。
宝嫃坐在桌子边上,小左同几个丫鬟把饭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端出来,那传菜的丫鬟就说道:“因为赶得及,也没有问姑娘口味如何……就先送了这几样,鸭丁溜海参,掌上明珠,碧玉圆子,蟹粉狮子头,还有这碗是莲子百合燕窝……姑娘若是想吃什么,就再让他们做。”
宝嫃正望着桌上的那四菜一汤,多是她没见过的,耳旁更听得似是而非,也不知道这些尽是些价格不菲的菜色,随便一样儿便足够她在家几年的花费,刚提了筷子要吃,忽然觉得左手里空落落地,就道:“为什么没有馒头?”
小左一惊,而后道:“哦……是馒头啊,有有。”急忙叫人去传,一会儿工夫那馒头送来了,还陪衬着几个小花卷儿,宝嫃望着那一碟子叠放着六个热腾腾地小馒头,每个只有小半个手掌大,她在家里做的足有这里三四个大小,那花卷儿也精致的很。
宝嫃无声地抓了个馒头在手上,正要吃,见这些人都站在旁边,便道:“你们怎么不坐?”
小左又是惊了一跳,赶紧道:“我们不能跟主子一桌儿吃。”周围的丫鬟听了,也都微微带笑。宝嫃知道他们这些地方的规矩多,就也没再说什么,只埋头吃起来。
宝嫃不管其他的,垂头边吃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吃了三个小馒头,菜各样也都吃了一些,最后把那碗燕窝喝了,只觉得味道淡淡地,只当是普通的汤饭而已。却把旁边这些人看呆了,寻常府内的女眷吃东西,顶多吃一个银丝卷,从没见过吃三个馒头的。
宝嫃吃完了,身子才也有几分温暖之意,她心想连世珏不会让她今天见凤玄了,便更不想出去,就道:“我吃饱了,要睡会。”说着,就起身,顺路往先前见过的卧房去。
剩下的丫鬟仆人把饭菜撤了,有好事的丫鬟便问小左,道:“公公,这位贵客到底是什么人?”
小左笑道:“当奴婢的只管打听什么,好生伺候便是了……”正说了两句,忽然间外头有人叫道:“左公公,有人叫你。”
小左怕是黄公公传他,便急忙出外,出了朝阳阁,却见门口站着个小丫鬟,双眼瞪着,见了他出来,便道:“左公公,这是怎么了,我听说我们家夫人的菜给了别人了?”
小左怔了怔,才一拍脑门,道:“我道是今日的菜有几分眼熟,难道是三夫人的?”
那小丫鬟气道:“你说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还海参也就罢了,横竖吃腻了,但是我家夫人的身子虚,王爷才特意找那上好的熊掌来煨了进补的,今儿是头一次要上口,怎么就给了别人了?”
小左道:“荟姐你且消消火,我也不知道……若是知道,怕是不敢吃了的。”
荟姐越发不依,怒道:“若是是你吃了,或许倒没这么生气,但是怎么回事?我听说那个刚进来的女人来历不明,竟敢一进来就抢我们夫人的吃食,到底是什么神仙呢!”
小左“嘘”了声,道:“是我一时想差了,只是王爷吩咐不让饿着那位,我心里着急就吩咐人快些弄些吃的来,没想到他们这么大胆,把熊掌也给送了来……这这……”
荟姐大声道:“你又要说是厨下的人干的好事,怎么我听他们说是你要的,罢了,我不跟你在这里吵,你去见我们夫人,跟她说明白吧!不然,就让吃了东西的人出来,跟我去见夫人!”
小左回头看一眼朝阳阁,门口儿已经有些丫鬟在那看戏了,他心想宝嫃初来乍到,哪里懂这些,他不留神捅下的漏子,还需要他自己出面,便苦着脸说道:“这个委实跟那位没干系,那我就去跟夫人解释解释吧。”
两人去后,那帮丫鬟里幸灾乐祸地大有人在,便道:“我倒是怎么竟弄什么‘掌上明珠’,原来竟是新找来给三夫人进补的熊掌,也难怪那房里生气,本来人家是王爷的掌上明珠,如今竟给别人抢去了,换了我我也要气死的。”
另一个说道:“这事儿没完呢,你以为只有一道‘掌上明珠’?那燕窝汤,平日里都是王妃是头一个吃的,现在又给‘她’吃了,王妃还没听信呢,若是听了信,指不定会怎么样。”
又有人说:“说起来,你们看这位主子是什么来头的?我倒是听闻,说她是顾尚书的同乡,暂时托付给王爷照看才如此厚待的……没想到竟能住到朝阳阁来,你们说是怎么回事?”
……
正热闹说着,从里间走出个妇人来,喝道:“都在这里乱嚼舌根,惊扰了贵人歇息,一个个捉出去打上一顿是不是就消停了?”众丫鬟才忙安静了。
宝嫃在里头,隐约听了三两声,却并未往心里头去,此地只是她暂住的一个地方而已,这些人怎么闹腾她都不想掺和,只不过听到丫鬟们说什么“熊掌”的时候才有些惊愕。
宝嫃记得那什么“掌上明珠”,白白地嫩嫩地,清汤寡水地还点缀着几片绿菜心似的,当时吃起来,还以为是好一点的豆腐,谁能想到是什么熊掌。
宝嫃洗了手,那先前出去呵斥丫鬟的仆妇进来,倒是生的慈眉顺眼,行礼道:“娘子现在要安歇吗?左公公曾吩咐我们,给娘子准备几套换洗衣裳,您要不要现在看看?”
宝嫃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的衣裳,几日来好似真有些污了,便道:“我不要那些很贵的,只要我身上这样的就行,我换下来,洗干了后仍旧穿我自己的。”
那仆妇也不惊讶,道:“就照娘子所说的。”果真出去吩咐把那些华丽的服色撤了,留几套比较素净的端了进来给宝嫃,见她没别的吩咐,便要退下。
宝嫃望着那仆妇要退出,想到方才那些人在外头的吵闹,忽然脱口道:“等一下……”
那仆妇忙回头,躬身道:“娘子还有什么吩咐?”
宝嫃却又有些迟疑,然而这人仍旧在等着,宝嫃把心一横,便问道:“我想问……府里的这些……这些、侍妾,是王爷早就有的吗?”
这仆妇闻言,便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宝嫃,而后微笑回答道:“回娘子,说早,其实也不算早,……都是王爷在这一次回来后所纳的。”
宝嫃问道:“这一次?”
仆妇道:“就是在最后这次战后王爷回来……忽然间一反常态……咳,就相继纳了几位侍妾回来。”
“长陵之战……”宝嫃只觉得眼前发昏,本来心里还有个疑问的,这一刻却全也问不出来,反而只是笑了一笑,道:“是这样啊……”
“是的,”那仆妇行礼,“娘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宝嫃轻声回答。那仆妇见状,才又退了回去。
房间内悄然无人,宝嫃靠在床边,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只觉得无限疲倦,慢慢地倒身在床~上睡了,这一睡便睡到了将近黄昏,急忙爬起来,察觉人在何地,一时惘然。
宝嫃下地,在屋内转了一番,她知道这屋子是昔日凤玄睡过的,只不过那时候凤玄还小,宝嫃一样一样,把些摆设之类的东西看过,想象小小的凤玄在这里之态,不知不觉里面上便带了笑。
到了晚间,小左风风火火进来,把宝嫃唤了出去,宝嫃还以为是要她去见凤玄了呢,正在心慌,却听说只是让她去做饭。
宝嫃大为失望,一时发怒,小左急忙哀告,宝嫃才勉为其难地去了厨下,也不愿意做其他的,就又做了一次面汤。
小左见她肯做,已经是谢天谢地,便又同她把面汤送去,此刻书房里已经掌了灯,宝嫃远远看着那一星灯光,暗暗发誓:“进了门后,我绝对不看他一眼!”便同小左进门。
把面汤放在桌上,宝嫃始终低着头,耳畔却听到神武王安静问话的声音:“这样天冷,为什么出来没有加件儿披风?”
宝嫃置若罔闻,不见反应。
小左却吓了一跳,忙跪地道:“请王爷饶恕,是奴婢急着叫人出来,一时忘了。”
神武王仍旧看着宝嫃,嘴里道:“嗯,多留神些,地上也滑,回去的时候,多叫几个人跟着。”
小左一听,泪几乎要冒出来,起初又让他来传话做饭的时候,还以为王爷是把宝嫃当厨娘看待了,然而又几时见王爷对个厨娘如此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他一边儿惶恐一边儿看宝嫃,却见宝嫃仍然垂着头,一副“我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
小左简直哭笑不得,心想:“这究竟谁是主子呀!”
凤玄却并未生气,宝嫃这幅模样早在他意料之中,见她并不抬头,便微微一笑,只喝那面汤,喝一口,便看一眼,也不知是在喝汤,还是在看人。
连黄朴在旁边都看得暗暗咋舌,暗自担忧主子把面汤喝到脸上去。
凤玄慢慢地喝着,喝一会儿,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也不管人家回不回答。
宝嫃打定主意不抬头,不做声,反倒是小左实在是撑不住,就偷偷退后几步,拉住宝嫃的衣袖扯了扯,又向她露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