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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嫃愕然:“啊?”
顾夫人颇为自信道:“不过没事,你留在这里,不出一月,一定会好起来。”
魏紫同姚黄掩着嘴笑:“才不信,娘亲做饭难吃的紧。”
顾夫人脸色发黑:“当然不是我要做!”伸手就去捏魏紫的脸,两个小孩尖叫着,撒腿就跑。
宝嫃看看这一派其乐融融,心里放宽之余,又苦笑道:“我……我怕在这里会打扰,我想……想……”
宝嫃虽未说完,顾夫人却已经明白:“想什么?不许多想,有身孕的人最忌胡思乱想了,你就安心留在府内,我会好好地照料你的。”
宝嫃听了这话,怔怔地看着她,眼中却极快地涌出泪来。
顾夫人见状,忙安抚:“没事的,妹妹……”
宝嫃含泪将头转过去,不愿让她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
顾夫人有心再劝慰两句,奈何她不知详细,也怕说错,便只道:“妹妹你放心,你那个人……你夫君一定会回来的,你要放宽心好生养着身子,他回来也才会高兴的,不然的话,让他见了……岂不是更加难过?”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替宝嫃将泪擦去,宝嫃点点头,抬手将帕子接过来:“多谢。”
顾东篱自宫内出来,正欲上车,却望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在前头一闪隐没。
顾东篱心头一动,并不上车,只迈步缓缓往前而去,转弯之后,却见眼前空无一人。他左右看看,本来转身欲走,脚步一顿瞬间,轻声道:“既然回来了,怎不相见?”话音刚落,有人轻叹一声,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站在他的身后:“见了又能如何呢。”顾东篱双眉皱着,终于转过身来,望着眼前之人,那人头发凌乱衣着简陋,自然正是顾风雨。
两人一照面,顾风雨一笑:“堂兄……还是说顾大人,别来无恙?”
顾东篱望着他这模样,又看看周围,终道:“你跟我来。”
顾风雨不动:“去哪?”顾东篱道:“回府,怎么,你不愿意?”
顾风雨垂眸:“我这一身狼狈的紧,怎么敢去你府上。
“够了,”顾东篱双眉紧皱,“当初你意气风发的时候,我有攀附过你吗?”
顾风雨抬眸看他,顾东篱道:“说起来可笑,我只是觉得,如今的你……比之先前虎牢的副统领,更像是一个人
顾风雨身子发抖:“你何必……”
“你别想错了,我不是羞辱你,”顾东篱转过身去,“我是想说,我现在总算能认出你了……堂弟。”
顾东篱说完,便迈步往前向马车而去,虽是头也不回地走着,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后面的动静,隐隐地听到似有极浅的脚步声,顾东篱人走着,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车内一片寂静,行了一段路,顾东篱才出声说道:“你暂且就住在府里吧。”
顾风雨抬头看他,顾东篱又问:“……早上的事,是哪一派所为你可清楚吗?”
顾风雨道:“是谁的人我不清楚,只不过该不是冲你去的。”
顾东篱一震:“是冲宝嫃娘子?”
顾风雨竟叹了一口气:“本就有人疑心她了,你带她出去,不更是将彼此置身险境吗?”
顾东篱一时无语,他着急心切,的确有些冒失了。
顾风雨慢慢道:“我并非是有心责怪你,你必然也有你的理由,只不过……王爷一出城,这京内就该变天了……你可有准备?”
顾东篱抬眸看他:“你看出什么来了?”
顾风雨默然:“先前人在局中,身为棋子,也看不出什么来……从高处跌下来后,反倒是清醒了许多,放心让王爷出城,主上是要动手了吗?”
顾东篱沉吟看他。
顾风雨抬眼,两人目光相对,顾风雨的声音极低:“只是……他真能狠下心来动手吗?若然动手……那后果……”镇静如他,声音却依旧有些微抖。
顾东篱转头,望着随着马车行进微微颤动的车壁:“他的背后是江山,若是不想当昏君,狠不下心来也要狠心……”
顾风雨手在腰间软剑上抚过:“需要我做什么吗?”若有若无地挺直了身子,目光自车顶上掠过。
顾东篱回头看他:“你想要‘东山再起’?”
顾风雨竟一笑,淡淡道:“说起来你怕是不信的,我起初是极想的,只是到现在……只觉得一切皆如云烟而已,这几个字听来,几分可笑似的。”
“你不想再如昔日一般……那……”顾东篱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那尹素雪呢?你可也能放下?”
顾风雨听了这个名字,心头揪起,嘴角却浮现勉强笑意:“她?她早就忘了我是谁了,我又何必记挂着她呢……”
顾东篱想了想,点头:“本就是孽缘,你若想开,倒是值得欣慰之事。”
顾风雨手按软剑,忽地“嘘”了一声,顾东篱一怔,却听得耳畔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冷哼声,淡若烟云,极快消失。
138、荣华:暂时没想好
宝嫃暂住顾东篱府上,起初的忐忑惶惑渐渐地被顾夫人及她的一对女儿给哄得转了欢颜,虽然还是会牵挂凤玄,但有了顾夫人的开导,两个女娃儿的陪伴,心情怎会不好。
宝嫃每天看着两个女娃儿在她面前如花似的、那等活泼可爱之状,惹得她总也想到腹中的孩儿,暗中思想自己同凤玄的孩儿会是什么模样,是男孩女孩,是否也是这般可爱……于是,倒是把想念凤玄的心思转了大半过来,也明白自己该好好地调养,务必要把未出生的小宝嫃宝嫃给养得好好地,好等待凤玄回来。
她一想开,又加上老太医的妙手,身子便一日好过一日。
而宝嫃人在尚书府,就宛如世外桃源,全不知京城之内已经风起云涌。
苏千瑶从苏府中出来,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大门,眉眼里带几分凉薄,嘴角一动,喃喃道:“不过如此。”
她转过身,在丫鬟的搀扶下弯腰进了轿子。
对于王妃苏千瑶来说,起初,神武王的离开让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她觉得意外的是,那个人在离开之前,竟然叫顾东篱来王府带走宝嫃。
顾东篱的性子苏千瑶略有了解,甚至在她知道是连世珏代替真的王爷呆在王府里后,苏千瑶想通了许多事情,这许多事情其中的一件就是同凤玄素来关系极好的顾尚书……居然在最初来过几次后,再也未曾上门。凤玄有伤在身,按理说顾东篱要来的更勤快些才对,——这个疑窦在知道王爷是假冒的时候得以解释。
苏千瑶释然,心知顾东篱大抵也看出这位王爷的“不妥”,可顾东篱是何等谨慎聪明的人,无凭无据又关乎举国上下,他自然不会轻易就大声叫嚷出来。
苏千瑶想到这里就觉得可笑,又觉得浑身发冷:这京城之内眼明的人还不知多少,独独她是一个大笑话,不知情的人还好,在知情的人眼里,她又算什么?
大概是轿子摇晃的厉害,又或者是先前受了气,腹中一阵绞痛。
苏千瑶想到左茗吐露的那句话,想到方才在自己娘家所遭遇的,忍着痛咬牙暗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是你们先负了我的……就别再怪我……”全然不知自己的脸色已经铁青。
轿子转弯,忽然猛地一停,与此同时只听得“嗒嗒嗒”地马蹄声甚急,有人道:“闪开闪开……直送刑部的急件!”
苏千瑶被晃得身子一歪,手撑着轿壁,刚要喝骂,肚子里却疼痛难忍,只好默默的听那马蹄声远去,心道:“刑部?哼,什么猫儿狗儿的也敢横着走了……”
但苏千瑶却不知道,这同她轿子擦身而过、从城外餐风露宿进京的一匹飞马上,那信差背上包袱里头所带的一封轻飘飘的折子,将会在京城内引发怎样的让人无法预计的轩然大~波。
而在许久以后,京师的百姓们都无法忘记那连绵数日的令天地风云也为之无光的皇城变故。
但是在数万京城的百姓之中,却只有少数聪明人才会记起,那场大变的开端,仅仅是来自于一个天下人都没有听说过的偏僻小县城县令所递上来弹劾奏章。
可是在史书之中,史官却用极为郑重的一笔清楚明白地记载着:
光圣三年,云州乐阳县县令赵瑜,上书弹劾丞相杨瞿三大罪状。
百官为之战栗,龙颜亦震怒,圣上当场以“污蔑朝廷重臣”的罪名,传令特使五百里加急前往云州将赵瑜缉捕回京。
此后半月,边疆传来神武王爷战事不利节节败退的消息
后又五日,衍生“朱雀之变”。
就在朱雀之变当日,乐阳县赵县令一身素服,被虎牢特使“押解”着,正进京师的东华门。
没有人知道,这酝酿了不知几年的风云突变,就会在这样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平常日子爆发。
——暂且从头说起。
赵瑜所弹劾杨丞相父子的罪状并不算多,但是每一条,都足以致人死地。
第一:纵容门生官吏囤积大笔民财,为了敛财放任土豪欺压搜刮百姓,却在土豪财势滔天之际罗列罪名处死,然后收归家财为己用,数目之大堪比国库。
第二:结党营私,一手遮天,卖官鬻爵,残害异己
第三:勾结蛮邦,图谋不轨,更……于长陵之战中暗派刺客企图加害神武王爷未果,其心可诛。
赵瑜这奏折神奇地来到京城,又神奇地出现在皇帝手中,然后由宦官之口宣读。
在宦官悠悠扬扬还带着颤抖的余音之中,满朝震惊。
百官如被雷电击中,无能出声。
赵瑜的老父正在府中赏花,据说闻听此处便晕厥过去。
已经有人在拭目以待看赵家倒霉。
但是无人知晓,赵翰林屏退左右,对惊慌垂泪以为大祸临头的夫人低声说道:“夫人放心,瑜儿虽任性胡闹,但这一次做的极对。”一脸欣慰。
赵夫人愕然,只以为老头子吓糊涂了,依然落泪不止,为自己不孝子的性命及赵家前途担忧。
赵瑜那一封弹劾书信飘飘扬扬的从乐阳县递上皇帝手中……从朝堂上引爆然后导致满城风雨众说纷纭之后,苏千瑶便入了宫。
在皇后宫中见了礼,苏千瑶抬眼看向自己的堂姐,觉得皇后似有些瘦了,不知为何,眉眼里头略带着几分憔悴。
“堂姐是怎么了?看来好像没什么精神?”苏千瑶打量着皇后娘娘,好奇地问。
皇后娘娘瞥一眼她,懒懒地:“没什么,近来事儿多……你怎么有空进宫来了?”
苏千瑶一笑:“王爷出征去了,这王府里空落落地,我心里也慌得很,就进宫来跟堂姐说说话儿。”
皇后淡淡地“嗯”了一声:“真是有劳王爷了。”
苏千瑶道:“都是王爷应该的,他不去谁去呀!”
皇后扫向她,忽然问:“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王爷似的……”
苏千瑶笑着摸了摸肚子,道:“好歹我也怀了身孕,王爷定然也会凯旋大归的,我担心什么呢?再担心也是瞎担心,没什么用的。”
皇后轻笑了一声:“没想到你倒是挺看得开的……”本不欲多话,可看着苏千瑶喜滋滋的模样,便又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