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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宝嫃恍惚了一下,仿佛自己听错了什么,又仿佛有些不敢置信,她身不由己地往外走,将走到门口,看着门□进来的光,慢慢挪动步子,走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下,雪地的反光让她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耳畔却响起了刘拓的尖叫声:“那个是……”
宝嫃抬眸,望见在许剑的院子外头,驰来了一匹战马,马上的人长身轩昂,一身银白铠甲,未戴头盔。
他的双眸望着这边,宝嫃眨了眨眼,同他四目相对。
刹那间,搭在门边上的手将门框握的死紧,宝嫃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极为清晰。
心跳的快从胸口里蹦出来了。
与此同时,耳畔响起刘拓的大叫声:“王叔!”小太子大叫一声后,撒腿就往门口跑去。
宝嫃眼前发昏,眼睛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在面前若隐若现。
宝嫃想将他看的清楚一些,眼前却更加模糊,最终顺着门扇缓缓地滑了下去。
宝嫃再次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熟悉的许剑房间,不由地苦笑了声。
耳畔一片寂静,宝嫃怔怔望着眼前,不由笑了笑:居然又做了个梦……还梦见他已经回来了,就在许剑的屋外……
宝嫃轻轻地叹了口气,早知道是梦,就撑到把他看得更仔细一些才晕过去啊。
她略微有些怨念,正想要起身,却听到身旁有人轻轻地唤道:“娘子……”
宝嫃皱了皱眉,疑心自己还没睡醒,那声音又道:“娘子,你怎么不看我?”
宝嫃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把眼睛闭上,听着那声音似乎在耳畔,宝嫃不想开口,生怕惊醒了这个梦,却又忍不住道:“我怕会醒过来……”
那人沉默了一下:“娘子以为……是在做梦吗?”
宝嫃“嗯”了声,含含糊糊地低声说道:“夫君,你别走好不好?我情愿一直这样做梦。”
肩头忽地被握住,那力道如此清晰,有人在耳畔低低说道:“娘子,你不是在做梦,你已经醒了,我回来了,是真的……这次,是真的。”
他喃喃地说着,在她的颈间印下一个吻,她身上淡淡的甜香气息如此熟悉,刺激着他,他的手微微发抖,竭力自控着,不敢太用力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伤着她,如此按捺着,压抑着,在她的颈间,脸颊上,唇瓣上,印下一个个颤抖而炽热的吻。
宝嫃起初任凭他亲吻着,有些迷糊,又仍有些害怕,一直感觉他的舌探进来,小心地碰着她的,宝嫃忍不住□了一声,就感觉一双铁臂把自己抱起来,拥入怀中。
宝嫃嗅到一股极淡的血腥气,跟铁似的冷锐气息,令她的身子有些不自觉的战栗。
这个梦……好是奇怪。
“娘子,娘子……”他喃喃地呼唤着,手揉着她的背,从她的肩头到她的腰,从腰间又再往下,连她的双腿也不放过,像是要摸遍了她的全身上下每一寸。
宝嫃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热,想要他别这样,却又不敢出声。
正在这时侯,却听得窗外有个声音说道:“拓儿,那个人……他是谁啊?”
是许剑的声音。
然后刘拓的声音,脆脆地回答:“他是我叔叔,是神武王爷!”
“真的是神武王爷吗?!”
“那当然是真的,你没看到那边的王旗吗?还有那些人,都是跟随叔叔的亲信,刚从边疆战场上下来的……”
“可……可是……如果是神武王爷,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要见我宝嫃姐啊!你好笨,我叔叔担心宝嫃姐所以连京城也没回直接就过来啦!你没看到刚才叔叔小心地把宝嫃姐抱进去,都不许我们进去了吗?”
宝嫃只觉得意识有些模糊:这个梦……
许剑犹豫着说道:“可……可是……不对吧?”
“哪不对啊?”
“你不是说你姐姐嫁给你姐夫了吗?神武王爷是你叔叔的话,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姐姐……嫁给你叔叔……”
刘拓哑口无言:“这个……这个……”
凤玄在耳畔低低地笑了:“娘子,你瞧拓儿多糊涂,叫你姐姐,却叫我叔叔,我真的有那么老,配不上娘子了吗?”
宝嫃慢慢地睁开眼睛,定定看了他片刻。
她慢慢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他的胡须又冒出来了,青郁郁地转了一圈儿,扎的她的手疼,宝嫃摸过他的脸颊,下巴,又摸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凤玄张口,便将她摩挲过自己唇的手指含住。
宝嫃呆了呆:好热……感觉……如此真切。
凤玄握住她的手,低下头来,眼神交缠地温柔道:“我的好娘子,不要害怕,真的是我回来了。”
宝嫃听到自己的心“咚”地响了一声,像是坚冰解冻,然后春回大地,春水淙淙,天暖花开。
在凤玄未曾回来之前,宝嫃坚强而沉静,像是绝对不会出任何事,也能应付所有事,在刘拓面前如温柔的娘亲,在岳凌面前似是善解人意的姐姐,在许剑面前却也如同关切的亲人一般,对许剑而言,她在县衙大堂之前那一句“我家弟弟有冤”,那种鼓励而温暖的眼神,神情,他永远都忘不了。
但是,自从凤玄回来之后,宝嫃终究盼到了他,她的夫君,她的天。
身心皆放松,沉醉,尽数倒向了他,依赖了他,不舍得他。
就好像先前被她强压下的柔弱,痛苦,患得患失,无所适从……全部都又变本加厉地回来了,令她几乎无法承受,身子先有些撑不住,起初如着凉了似的,有些头晕脑热,而后便极倦怠,十分嗜睡。
在回京的路上,凤玄片刻也不愿意放人似的,将她抱在怀中,百般安慰怜惜,在她耳畔喃喃地说些动听的温柔情话,
又或者,这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弥补,那些凤玄不在身边的日子所欠缺的,通通都要他补回来。
两人多半时间都是抱在一起,凤玄自然不免要亲亲这心尖上的宝贝娘子。
但有些时候,却要收敛,因为刘拓不时地会钻进马车来叨扰。
刘拓其实是个聪明孩子,只不过凤玄一回来,他不能亲近叔叔不说,连疼爱他的宝嫃也不能亲近,一时怎能接受得了?于是偶尔便硬要进来插上一脚。
一来二去,闲话里头,刘拓把从京内到京外所有发生的事儿都讲了一遍给凤玄,凤玄听着,当听到在郊外遇到猛虎的时候,一张脸变得如雪似的,刘拓见状,这才后悔不迭,趁着凤玄灵魂出窍似的没留心他,他赶紧连滚带爬地窜出马车。
刘拓下了马车,爬上自己那辆车驾。
岳凌正骑在马上耀武扬威,他的大哥岳凛先一步回京,他方才从一个相识的副官哪里抢了个头盔过来戴着,只当自己也凯旋而归,见刘拓屁滚尿流似的窜出来,又手忙脚乱地爬上另一辆车,便问:“怎么啦,王爷又骂你啦?”
“才没有,”刘拓抬手擦汗,“只不过我不小心,把遇到老虎吓到宝嫃姐的事说了出来。”
岳凌一听,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脸色不好:“你、你你……不是说不能说吗?宝嫃姐先前也叮嘱过,那些事儿不要跟王爷说。”
刘拓吐吐舌头:“我只想跟王叔多说说话嘛,就捡些好玩儿的来说了,谁想到说着说着,就说漏嘴了……”
岳凌瞪他,心道:“你要不是太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拓见他爱理不睬地,便道:“算了,我不跟你说,唉,我忽然很想念许大哥,方才我们离开的时候,许大哥在林子边看了我们好久,我都差点哭了。”
岳凌听他提起许剑,便也心头一沉:“其实我也舍不得许大哥呢。”
刘拓道:“岳凌,你说……我求父皇,把许大哥传到京城……让他做个御前侍卫之类的行不行”
岳凌忙道:“这当然不行,你别害他……你以为京城真的是那么好混的啊?在宫里当差,规矩尤其多,更别提那些底下的弯弯绕绕,许大哥那个人心实,你这样就等同要害死他。”
刘拓挠挠头,反应过来:“是啊……许大哥要走了的话,他那三只狗儿怎么办,还有小狗,我真舍不得,本来想要一只的……可是,当初宝嫃姐给的布老虎都给烧了,我怕反害了小狗儿……不过许大哥一个人在山林里住着,以后没了我们陪着他,他肯定也会难受。”
岳凌想了想,道:“且慢,许大哥一身好武艺……我看,倒是不如我跟我哥说,把许大哥调到京内,在我哥的麾下当个小统领,军中比宫中要好得多,何况我哥的那些兵,坏心眼的极少,许大哥一定跟他们谈得来,且他要搬家,狗儿之类的也都可以搬来,大不了另外买个房子让他住,只不过我们经常能够碰面,岂不是一举两得?”
刘拓一听:“岳凌,你行啊,这样好!就这样办吧!只是你可别忘了,回去后赶紧跟你哥说,免得许大哥以为我们把他忘了。”
“你就放心吧,太子殿下!”岳凌扬眉吐气回答。
两个人商量到现在才有主意,都觉得松了口气,心里同许剑离别的那份难过才消退了。
经过那镇子的时候,早有一个副官头前而行,把那头小驴子牵着,送到了客栈店小二的手中,又给了他五两银子相谢,那小二摸不着头脑,原来他的爹娘并未跟他说这件事,只觉得又高兴,又惶恐,千恩万谢。
车驾进镇子之时,刘拓突发奇想,便冲岳凌使了个眼神,岳凌心领神会。
因为是神武王爷车驾经过,当地的县官等人自出来迎接,乌压压地在镇子边上站了许多人。
凤玄不欲理会,却见刘拓被个副官抱着下马,岳凌也跟着翻身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那跪地的县官面前,刘拓道:“县太爷,你可还认得我吗?”
凤玄见状,车驾略停。
县太爷闻言抬头,一看到刘拓,惊道:“你不是前天那个小……”
旁边的副官喝道:“大胆,怎敢对当今太子无礼?”
县太爷一听,晴天霹雳,眼前发黑:“太子?你……您是太子?”
一帮当地的士绅们也各自战战兢兢,其中黄老爷更是面如土色。
刘拓哼了声,眼睛扫一眼跪着的那些人,说道:“前日孤上大堂,你不知者不罪,孤是不会怪你的,且你那件案子办的还可,你就放心吧……”
县太爷几乎哭出来,又看岳凌站在太子身后,便哭丧着脸道:“谢……谢太子爷。”
刘拓又道:“你且别太高兴,孤就算回京,也会不时派人回来查探,你若是不痛改前非,小心你的……”小太子故意停了停,并不说完,只哼了声,“明白吗?”
县太爷伏身在地,额头贴着地面:“多谢太子爷不罪之恩,下官遵命,不敢有违……”
刘拓做完了这宗,便飞了一眼给岳凌,转身欲上车驾。
身后岳凌往前一步,望着县太爷跟一地的士绅,淡淡道:“虎牢之人无处不在,各位平素做事,且记得对得起天地良心才好呢。”扔下这句后,便才也离开。
车驾重新向前,一直行出了二里地,那边县太爷才颤巍巍地起身,面如土色地望着远去的王驾,手一拍额头:“居然是太子爷!是太子爷!”
忽然间又想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