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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上凤玄走到宝嫃跟前,宝嫃一时讪讪地,不知说什么好,凤玄道:“你怎么来了?”
宝嫃喃喃道:“我……担心家里头,又想送阿如回来,就也顺道回来看看。”
凤玄道:“一路还好?”
宝嫃点点头,这才想起来,赶紧问道:“夫君啊,我听我娘说,你给了爹五两银子?你、你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银子啊?要是买新麦子的钱,那可得……”
“麦子钱好端端地在,我没用,你放心。”他不疾不徐地。
“可是……那么多钱……”
“是我在县城内接了个活儿,”凤玄温声道,知道她担惊受怕,便也不瞒她,“我本想回家后再跟你说,这是正经得来的钱,这屋子不能住人了,我方才问了一番,他们合计了一下,五两是足够的。”
“可……可……”宝嫃张口结舌,心放松了一半儿,另一半却还提着,“可这钱该是给婆婆公公的,要是给婆婆公公知道了……”
“这钱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没人敢说什么。”他一抬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按,打量着她的眼睛,“他们又为难你了吗?”
宝嫃眼睛不由地睁大,她什么都没说,他然看出来了吗?她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凤玄见她眼圈儿一抹红,心里就明白,一时冷哼了声。
宝嫃打了个哆嗦:“夫君……夫君……你接的是什么活儿?重不重?累不累?”
凤玄见她这样儿问,才又忍不住微笑起来:“放心吧,是极轻松的……不过估计时常要往县城内跑了,幸好你说这段时日里地里的活儿不忙。”
宝嫃缓缓松了口气:“那就好……”凤玄望着她,正要再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惨叫道:“别打了,娘!我知道错了!”
两人回头一看,却听声音从屋后传来,而后是宝嫃如正挣扎着,李大娘拽着她,狠狠地在屁股上打了几下。
宝嫃如叫唤两声,鸡飞狗跳地窜出来:“姐,姐夫,快拦着娘!她要打死我呢!”
身后李大娘手里握着一把扫帚追了出来,气得脸色都变了。
凤玄当然不能动,宝嫃赶紧上前拦住:“娘,怎么了?”
李老爹也道:“闹腾什么呢,亲戚们都在!”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李大娘也顾不得了,扫帚指着宝嫃如,抖着道:“这不懂事的丫头,跑到她姐姐家里去,跟两个老人家闹起来,她……她是想活活气死我啊,我今天不打死了她!我……”气得又要往前冲。
李老爹一听,也吓了一跳,宝嫃如赶紧躲到宝嫃身后去:“娘!是那两个老的先欺负姐姐的,他们还要打姐姐呢!我气不过才拦住的,也没怎么动手……”
李大娘见凤玄在旁边脸色一沉似的,便把宝嫃如喝止:“你还敢说!”
“好好,我认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不去了就是了!”宝嫃如一叠声地求着。
宝嫃忙劝道:“娘……都过去了,宝嫃如也认错了,你就别再打她了。”
李大娘见她苦苦哀求,却果真没有再打宝嫃如,只是手一松,就把扫帚掉在地上,她捂着脸哭道:“宝嫃,娘知道你也不容易,才不许她去烦扰的,她自己做主去了倒也罢了,别给你添些麻烦就行……如今倒好,更跟亲家闹得不快,还动了手了!可怎么了得。”
她拉住宝嫃的手,道:“世珏又送钱银来,她却在那里闹腾,这样不懂事,我跟你爹都没脸见人了……”
碍于凤玄在场,李大娘并没也说别的,她所担心的另一宗事却是:宝嫃如捅了马蜂窝,惹下个烂摊子,以后受气吃苦的,还是宝嫃。故而李大娘很是气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宝嫃见当着那么些人,就扶着李大娘走了开去,宝嫃如也跳出来扶着娘,李大娘还生她的气,一甩手不睬她,宝嫃如却也不走,仍旧跟在后头。
大家伙儿都有些瞠目,倒是凤玄难得地出了声道:“过日子哪里没有个不吵吵嚷嚷。”
众人一听,各都释怀,重又哈哈笑起来。
于是那些亲戚们帮着把盖新房子的事儿合计了一番,有人主动答应去请相识的泥水匠,有人答应会来帮工,也有人替李大娘李老爹安排暂时的住处,所谓“人多力量大”,何况众亲戚虽然先前碍于颜面来帮手,可是大家的情形都差不多,又能帮到哪里去?如今见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好女婿在,又出了银子,大家谁不愿意锦上添花?
凤玄又说服了宝嫃,叫她跟李家二老说放心把钱留下。
宝嫃起初还不肯答应,男人就显得不高兴,宝嫃最怕他这样,只好忐忑答应了,见她答应,他也才露出笑模样。
两个老人家不免又同凤玄推辞了一番,却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绝不会再收回的,终于也收下了。
于是原本昨夜晚还凄惶地相对而泣的李家两老,今日却又喜气盈盈起来了。
不过是一夜之间,就做了两重天,事先谁又能想到?就宛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般。
过了晌,凤玄便要同宝嫃还家,李老爹李大娘十分恋恋不舍,不仅是李家三口,还有那些刚见了他一面儿的亲戚们。
大家伙儿哗啦啦一堆人,热热闹闹簇拥着一直送着出了村口,见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头回来,往回走的时候,不免又把凤玄好一顿的夸奖。
李老爹李大娘两个一改往昔的抑郁,双双心花怒放。
将人送走之后,李大娘又训斥了宝嫃如几句,宝嫃如脆生生道:“娘,姐夫对姐姐是极好的,你放心吧,有他在,保管那两个老家伙害不到姐姐!”
李老爹听着,也没了恼火,只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内,望着墙角一垄翠绿扁豆,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儿。
作者有话要说:凤玄哥安排好了外戚,现在该整顿内制了,咳咳XDD
嗯呢,小日子过起来
39解甲:相去万余里
乡间的路充满野趣,路边的野草上趴着几只绿色的蚱蜢,发出时长时短的鸣叫,很是悠闲。
宝嫃小时候经常会去捉这种有着硬壳头跟大肚子的蚱蜢,用细草栓了,看它们挥舞着有细细锯齿儿的大腿挣扎,放在草编的笼子里,就会抱着草笼子边沿儿,发出幽怨的叫声。
还有些野生的草,能够结一些可以吃的果子,比如一种叶子不大的植株,叫不出名字,却会结好些比手指头还要小的果子,圆圆地,起初是青色的,不好吃,成熟了后却是紫色的,表面一层紫皮儿,里头包着紫色的汁液带着极小的籽儿,一颗放在嘴里,咬破了,汁液横溢,又酸又甜,格外好吃。
宝嫃跟宝嫃如经常会去摘上一些,握在手里,一边吃一边看对方的牙齿跟舌头都变成紫色的,很是有趣。
更有些闲花,或黄或粉色,怡然自得地开在草丛中,引得那吃蜜的粉蝶儿翩翩而来,扇动翅膀绕来绕去,不时停留。
远处,却是碧蓝的天,云朵似棉花般雪白,绿树之外,一望无际。
凤玄同宝嫃离开李家村,沿着路往连家村而去,眼前美景佳人,又去了一桩心事,他心里的感觉,就仿佛眼前这乡野间的无边景致,恬淡静好。
忽然望见路边沟里头长着好些长长地芦苇,凤玄便道:“这芦苇生得真粗壮。”
宝嫃道:“咱们这里靠海,地格外湿,又下雨就会积存水……这芦苇还没长好,等再过两个月,就有人来砍走啦。”
“砍这些做……”凤玄刚要问,却及时地又停下来。
宝嫃道:“咱们家不用啦,盖粮食的席子都有了,家里也不大使这个。”
凤玄便想到那盖着麦堆的芦苇席,原来这东西还真有用处。
凤玄看看宝嫃,便道:“什么时候去海边看看,好吗?”
宝嫃见他竟有这样兴致,便道:“好啊!”又道,“只是这时候去,日头会晒,要太早了去……夫君会累的。”
凤玄张望了一下,见那田野之外一望无际处,大概就是海的方向了,便道:“累什么?娘子去过吗?”
“自是去过的,”宝嫃点点头,“我在家里当闺女的时候,常常天不亮就起来,跟着我爹上海里去,挖蛤喇,捉螃蟹,去镇上卖。”
凤玄看着她随口说话的自在样子,默默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娘子……”
宝嫃仰头看着他,笑眯眯地说道:“后来我嫁过来,就没有再去啦,夫君若是去,我给夫君捉螃蟹吃……不过现在螃蟹还不肥,蛤喇倒是会肥的。”
凤玄恨不得将她抱起来,再三按捺,才又道:“嗯……上回跟你去水田里头,你说那里也有螃蟹的。”
宝嫃道:“有啊,不过那种螃蟹跟海里的不同……上回去太急了些,以后等我去捉几只给夫君尝尝,夫君你喜欢吃腌的,还是蒸的?”
“你做的我都喜欢。”凤玄见她总是惦记着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道:“你啊……”
宝嫃歪头看他:“怎么了夫君?”
凤玄望着她的脸,竟有些移不开眼睛,在这里正是大道上,头顶上日头明晃晃地,远处还有经过的路人,耳畔从树林里传来蝉的鸣唱,路边沟里头蚱蜢的叫声……
凤玄抬手抚上宝嫃的脸,喉头一动,终究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宝嫃呆了呆,凤玄握着她的手,重又往前走去,宝嫃在后,看着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而行,瞬间一张俏脸极快地红了起来。
两人回到了连家,连老头正也在家,凤玄便对宝嫃说:“你歇息一会儿,然后去织布吧。”
这是他头一次吩咐她干活儿,宝嫃答应了声,乖乖地就去了,全没疑心他不过是借口把她支开而已。
两人回来不久,连婆子也便回来了,见凤玄坐在堂屋里,便进来了:“世珏回来了?”
凤玄一点头,从怀中将卖麦子的钱掏出来:“一担三百文,共四担,卖了一两银子另二百文钱,都在这里,你们数一数。”
连婆子在外头这段时候,可没闲着,把那赶车的跟老姜家都转了个遍,旁敲侧击地打听卖了多少钱,生怕凤玄私底下克扣,他留下倒是不要紧,他们最怕的是留下的钱都给了宝嫃娘家。
连婆子一听,真真没错,当下喜出望外,赶紧把钱银都捞在手里:“都在了就好……”正在犹豫着,儿子回来了,钱就不能都把在自己手里,是不是该适当地给儿子几个钱用着?但要给多少呢?给少了不大像话,给多了又怕他填补给宝嫃。
这功夫,凤玄便又道:“这麦子钱,我一个都不要。”
两老一听,意外之余大为喜欢。
凤玄看着两人喜形于色的脸,不动声色道:“相反的,我还可以贴补你们一些。”
“什么?”连婆子跟连老头双双意外,“世珏,这是什么意思?”
凤玄道:“我今日进城,在城里找了个活计。”
“什么活计,那敢情好!”连老头道。
连婆子也高兴道:“我说世珏是个能干的,这刚回来就找到活计了!”
凤玄道:“东家还算慷慨,给了我些银钱,是以我方才才说会贴补你们。——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连婆子同连老头都是一怔:“条件?”
凤玄道:“不错,你们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