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脱下补一下罢。”我回手从针线笸箩里取了针线。
“……啊?”姚大虎的脸火烧般的红。
“怎么了?”
“这怎么好……这……”
“姚大哥何必见外?就算到最后我们做不成夫妻,你当我是个妹子也不成么?”这个男人,实在有几分朴拙可爱。
“这……当然好!当然好!”
他脱下外衫递给我,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旁边树墩上。我将破损处一针一线缝合了,又找补了其他两处。“这样罢,姚大哥的衣服都可以交给我和太婆补,您定时给太婆些银
子也就是了。”
“……好!太婆年纪大了,的确该加些照顾的。”
“还有……”
院门吱呀,九尺高的男人从窄小的门框下矮着身子踱进。“你今日怎么还没有过去?”
“……嗯?”我有些莫名所以。
“我今天要到镇上一趟,你还要带什么回?只有上次说过的玉簪子么?”
“我……”几时说了什么玉簪子?
“天气要凉了,我取了一件虎皮,为你裁去一件冬氅,你是要跟着一起去,还是拿一件衣裳比照着?”
我上下打量着他,不得不问:“杨执,你吃坏了什么东西么?”若不然,是烧坏了脑子?
他愈走愈近,经过木墩时,向姚大虎投了一眼,后者霍地站起,将女儿拉近怀里。
“上一回太婆问我们事,我告诉太婆今日会给答复。”
“什么事?什么答复?”
他走到我近前,两只沉夜的眸烁出点点星光,“愚儿,你愿意做我的妻子么?”
“……呃?”
月儿娘的幸福生活(四)
这个人,疯了不成?“你……”
“我不是随便问问的。”他说。“我准备好了所有事。”
“所有事?”
“前两日你没去那边,我教人把房子上下重新整饬了一遍,还添了几样家具。家具便是从姚老板的店里购置的。现在只须给你置几身新衣裳……”
到此时,我若再不明白,就是矫情了。
“你要娶我?”
“对,我要娶你。”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娶我?你不是已经拒绝了太婆的提媒?现在为什么又改主意要娶我?”
“没有为什么。我也没有拒绝,只是说需要考虑。”
“没有为什么,我是不会嫁你的。”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看着他的眼睛。“你要娶,我就一定要嫁么?”
他眼睛定了定,那一刻,我以为他会转身离去。
“我以为太婆问,定然是问过你的。”他身子前倾了倾。“没有么?”
没有么?当然是有。但我硬要说没有,他又能如何?
“那么,你不妨好好考虑,三天时间够了罢?三天后我问答案。”他这才跫过身走了。
这人,当他是在打猎么?下了饵,三天后要收饵?三天的时间够与不够我未点头也未摇头,他径自就给决定了,岂有此理?
当夜,我刚要睡下,王太婆掀帘进,笑孜孜道:“愚儿,太婆发现,你实在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
我一头雾水,“怎么讲?”
“其实,你早早就喜欢上杨执了罢?这些日子,你没有拒绝太婆为你说亲,是不是就是为了引起杨执吃味?让他自己乖乖寻上门找你?”
“这……”我啼笑皆非。“太婆,您忘了愚儿是个愚儿了么?哪得这一份心机?”
“大智若愚啊愚儿,你做得很好呢,不过切记别做过了,杨执三天后问你答案,你到时可别再嘴硬,把人气走了,你可就要不回了呢,而且,太婆我也奇怪,如果你这边
大张声势了半天,杨执仍然没有上门找你,你还要怎么做?”
“……”既然太婆执意认定我是有意引杨执送上门,我执意解释不是扫人兴致?
三天后,杨执如期了,我说:“好罢,我嫁给你。”
我们的婚礼,在村人的极力操持中极是热闹,宴席从村头到了村尾,张和、姚大虎、乔子轩都到了,杨执竟将那三个人凑到了一张宴桌,带我经过他们身边时,停下,说:“
今后,你们的花,你们的衣服,你们的女儿,你们的谈诗论词,都另请高明,我家地方小,盛不下。”
过后,我问杨执,“如果那天我拒婚,你会怎么做?”
“三天后再去问。”
“又拒婚呢?”
“三天后再去。”
“……”
他也问我,“如果我没有去找你,你当真会嫁给他们中的一个么?”
“……我们都已经成婚了,还问这些做什么?”
“我想知道。”
“这……”不好说啊。
“我想知道。”
“应该……”不会。从头到尾,我想得到的人只有一个而已。利用他们三个人,虽不厚道,但我也在暗中将实情挑明了的,他们也乐意助我一臂之力,都是好人,不是么?
嗯,太婆的揣测推断,准确无误,我的确用了些手法杨执自己上门。如果杨执没有自己上门呢?我只好再用些其它法子试……
但这么废尽心机得的姻缘,但洞房之夜却险些前功尽弃。
头上那顶以农家粗质织成的红布落下后,我抬起眼,怀着欣赏迎接自己所熟识的那张乱须虬张的脸,然而——
“你是谁?!”
————————————————————————————————
我们成婚,已经过去一年。
一年里,我们过得如同这村中的每一对农家福气。他上山打猎,进城送货,我在家里洒扫缝补,围炉行灶。我想,我和他会这样过一辈子。
一辈子。虽然没有过去,但我看得到自己的未,也不坏罢。
“杨大嫂在不在?”
“在。”我关了灶火,走出灶间,是距此最近的邻人。“翠花妹子,有事么?”
“家里的醋不够了,想问杨大嫂借一些。”
我转过给她拿醋,翠花却迈进屋里,道:“杨大嫂和杨大哥过得很好呢,我还以为……”
还以为如何?我本等着她却不说了。我瞟着她,她那些有意刹住的话端,我无意探究。这翠花在十年前听说也是村里的一枝花,后嫁了人,生了五六个孩子,腰身粗实脸相
肥硕已全不见昔日风采。听说,当年她曾恋过丧妻的杨执,求亲被拒。
“……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杨大嫂你莫误会。”
我点头。
我知道村子里的女人都极喜喜在闲无事道一些家长里短,说一些邻里是非。但我总是没有这样闲暇,配合不起。
“那我走了,这醋我明儿就会还回。”
“不用了,只剩不到半瓶,他今天就会买回,你拿着用罢。”
“这怎么好意思……杨大哥好福气,两位杨大嫂都是大方亲切的人,难怪你能让杨大哥看山,你实在像极了前一位杨大嫂。”
我确信我明白了她的意。
未必是恶意,也未必想破坏什么,只是不甘——
总不能只有自己心气不平,总要再拉一个人作陪。
“啊唷唷,你看我说了什么?怎么这么口无遮拦的,我走了,走了,杨大嫂您别放在心上,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您现在才是杨大哥的媳妇……”
翠花懊恼不迭地一路长话而去。
我坐在灶前,静思良久。
“怎么了?”一只宽厚的大掌落上我头顶。
“回了?”我扬起笑。
他坐下,粗糙的手在我颊上停留,不无亲昵地挑逗,问:“连我进都没有发觉,在想什么?”
“我们结婚半年了,怎么都没有去拜祭过你的亡妻?”
“亡妻?”他一怔。“你要拜祭我的亡妻?”
他怔,我也愣,“你不是有一位逝去的妻子么?听他们说,你把她葬在后山?”
“……秀岩?她不是我的妻子。”
我眨了眨眼,发觉自己对这位成亲半年的相公,竟是知道的太少。
“秀岩是我的师妹,她当年为了救我中了无解的奇毒,我带她到这里,是看这地方清净无害,能让我放心为她运功抗毒,以延长出我替她寻找解药的时间。可惜,到最后仍是
救不了她。”他语意惋惜,不无神伤。
“……可村里人叫她杨大嫂?”
“我和她自江湖到此避世,既然被人错认夫妻也就没有必要刻意解释。
我直觉好笑,一直以自己所认为的那位为妻独守至今的痴情男子竟是不存在?”
“怎么了?”他挑眉。“怎么突然提起我的亡妻?”
“我只是想,按礼节,我应该拜祭她的,没想到她不是……”
“我的确有一位亡妻,不过没有葬在这里。”
“……呃?”今日怎么会是意外连连?
“你说了,我倒想起了,我居然有恁多年没有回到故里了,虽然……你想到山外走走么?”他眼神陡亮起。
“山外?”
“对,我当年抛下一堆乱事避居此处,初时是为救师妹,后贪图这里的单纯清静一住就是这多年,如今又遇上了你。我该回乡看看了,你也该到我祖先牌位前上一炷香。”
“……好罢。”嫁夫从夫,我自然会跟着他到任何地方。可是,出山……
不知山外的世界会是怎样光景?
月儿娘的幸福生活(五)
山外世界,没有我想象的可怕。
有杨执伴着,我几乎是在游山玩水。今日是轻舟过江,明日碧海划筏,又一日古道西风,再一日夜宿陋庙,互偎汲暖……每一日醒,都想着下一刻的精彩风光。每一日开始
,身边都有这个男人凝视专注的眼眸。
这趟回乡的旅程,路上足足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游游走走中,方到达他的家。
杨执是个不多话的人,他从没有说过“喜欢我”“爱我”这等字眼,我也没有对他说过。都不是少年儿女了,何必还凑那份闲情?但,我们有着老夫老妻般的默契,一个回眸
,一个浅笑,便能熨暖到彼此心头。那当下,我们从彼此眼中感应得到,我们一定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牵手终生,相依为命。
可是,我从没有想过杨执的家,竟是一座城堡样的筑物。
高墙阔门,青砖黑瓦,森森然庞然大物,占地之阔恐怕连亲王府第也不及……我见过什么亲王府第么?怎会拿自己从没有见过的东西与眼前的比拟?
“阿执,你是个怎么样的出身?”
“我不是告诉你么?我曾是江湖中人。”他牵着我的手,笑浮眸内,唇角有些顽皮的翘起。“被吓着了?”
他是故意的,故意的没有事先让我心有所备,故意的要看我受惊受吓的模样。意识到这一点,我手指在他掌心用力一掐,“如果你敢告诉我你这座城堡内除了一位亡妻还有一
位夫人,我……”
“你怎样?”他微坏地把我拉近,笑意促狭。“你要一把火烧了这座房子?还是阉了你的相公?”
我讲笑不笑,眼角睨他,“你竟是如此低看我的么?在你看,我能使出的,只有那等被人使滥了的法子?”
“不然,夫人有更高明的见地?”
“我会兴高采烈地和你的夫人称姐道妹,和睦相处。”
“哦?”他不信的高挑起一边眉毛。
“我还会大大方方地让你和她共度良宵,毕竟这些年,是我一个人把你独占着,让她独守空帏。”
他的眉毛挑得更高。
“而后……”
“而后?”
“而后的,我自然不能告诉你。告诉了你,你有了防备之心,误了我的新姻缘……”
“什么新姻缘?”他另一边的眉毛也挑了起。
“你不知道么?女人年纪越大,越是财富,因为经历过岁月又能坚强走过的女人,方会有万种风情,我这个半老徐娘,如一朵盛开的牡丹,比及那些青涩的小草孤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