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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秘密终有一天要揭破,不如在那之前——
“主子,爷多少年没如此了,当日——但求主子顺着爷的意!”韩赞依旧跟着洛妍。
“如此若何?当日是何光景?”洛妍追问道。
韩赞刚要作答,亦璃却冲着他们挥手。他的契而不舍与她的持之以恒,她忽然想起一段戏文,山上修炼的灰狼与狐狸要抓一个异性去吸精血,便幻化作人形下山勾引,谁知相互撞见,便成就一出好戏。
“这集市上但凡有你中意的——”亦璃拍着胸 脯。
“你花样真多!”洛妍没好气的答道。
亦璃颈项扭向一侧,不服气道:“视吾真心如草芥,天若谴汝,又需吾为卿挡风避雨!”
洛妍趋步向前,集市中有一贩卖奴隶的高台,人贩子正在叫卖一个颇有姿色的小女孩儿。
亦璃赶紧走过去制止洛妍的恻隐之心:“你如今是何身份,难道买个丫头在身边?难不成是买给我的?”
面对他一再的嬉皮笑脸,她实在无计可施,好在一个面相和善的妇人买了女孩儿而去。
人贩子猛然在人堆里拉出个少年,少年满面乌黑,只一双泛着湛蓝光芒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台下众人。少年身形不足,估摸只有十二、三岁,头发微卷,倒不似中土人,眯缝的眼睛带着悲戚,在环顾一周后,兴许是在洛妍的眼里读到了同情的意味,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泪光闪闪。
亦璃显示着他的见多识广:“外藩进贡的犬类便有一黑色卷毛、蓝眼的,你若喜欢,我去给你讨了来,养着作伴!”
洛妍自然不满他如此作践人,由不得更为关注那少年。“今天我就看中这个孩子了!”她朝着少年温婉一笑,安抚着他颤若惊鹊的情绪。少年也冲她眨眨眼睛,勉强咧嘴笑着,黑漆漆的脸衬得整齐的牙齿显得格外洁白。“韩赞,你瞧这孩子如何?”
韩赞望一眼斗气的二人,不敢作答,亦璃横着眉毛:“但说无妨!”
“属下瞧这孩子牙口挺好,养一养也能做事!”
洛妍忍不住笑出声来,惹得周围的人都来瞧她。北地人哪里见过如此如此标致的男子,这一日竟同时开眼两个。亦璃褐色长袍,身材挺拔,洛妍略显瘦削,黑靴黑裤配着白狐鹤氅,二人都是面如冠玉,风神俊朗。
众人正啧啧称奇,那人贩子却在台上嚷道:“两位相公想必是打南边儿来的。小的今日也让诸位开开眼,瞧瞧胡人中生得好看的。”他又去拉那个蓝眼少年。
少年躲闪着人贩子的拉扯,却被一脚踢到台子中央,站立不稳,竟摔得趴在地上。人贩子用瓢舀了水来泼在少年脸上,灰黑的水线划过面庞,人贩子抓着少年的胳膊擦拭一番。少年将头低埋,人贩子狠命抓着他的头发拉高他的头颅,一张俊秀无比的脸忽然展现,连亦璃、洛妍都不由自主倒吸口气,赞叹不已。深陷的眼窝、笔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有优美的弧线,当所有人都将目光注视在少年身上,他似乎习惯了别人的赞叹,只倔强的将脸侧向一边。洛妍却一下子被少年身上的傲气所打动,一个流落至此的孩子还不为命运所屈服,这或者是她自己最匮乏的吧。少年还在挣扎,猛的一蹿,一大把青丝被人贩子揪在了手上。人贩子恼羞成怒,想来素日是打骂惯了的,若非已有两个男人上了台子,便又要施以拳脚。
管家装扮的男人满脸阴气,伸出爪子捏住少年的下巴仔细端详一番:“还有点模样,老爷府里的小相公还缺这样一个胡人!”
另一个小厮附和道:“海大爷的眼光自然是准的。这小子买回去洗洗干净,正好给老爷贺寿。”说着又顺势捏一下少年的臀 部,笑得肆无忌惮。
亦璃牵了洛妍的手就走:“你又没有那龙阳之好,买这孩子做甚?趁着天色尚早,去别处逛逛!”
洛妍心底才有一丝犹疑,却又撞见少年期待的目光:“韩赞,如果起了纷争,你护着你家三爷先走就是了!”说完她就用手推开身前的人群,“劳烦!借过!”
还没行出半步,就被拉了回去,手被攥得紧紧的,听见亦璃威严的声音:“韩赞,将人带回来!”
洛妍回头朝少年一笑,指指韩赞,再要示意什么,已被亦璃脱离人群。台上台下顿时热闹起来。
“天啊,居然有人敢和宁府抢人,敢情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作者有话要说:《樱花雨林海》
磊累
《易》蒙——上九:击蒙,不利为寇,利御寇。
“三个石为磊!磊落的磊!男儿大丈夫就该行事光明磊落,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洛妍买来的少年貌似胡汉混血儿,据说少小就随母住在边境,父亲没有踪影,不知姓氏,说是少时母亲唤他作磊磊。相处月余,他与洛妍愈发显得亲厚,洛妍也就乐得有个弟弟陪伴左右。
“沈哥哥,这就是我的名字?”磊磊拿着纸欣喜的嚷着,他捧起洛妍的手,“沈哥哥,你真厉害哦,会写好多字啊!”
这少年像膏药一般粘着洛妍,嘴甜得如抹了蜂蜜,即便亦璃再一副反感的态势,可洛妍总能让他无处发火。
“欠债累累的累累也不错嘛!”亦璃个头高出磊磊很多,拎小鸡般抓他到石桌另一侧坐下,随手写个“累”,“多习几次,这才是你的名字!”
磊磊自从随他们回行辕,最大的本事就是哭泣,就亦璃一句话,立刻泪光闪烁:“我——我娘病了,我们家欠了好多好多债,有十几贯大钱儿那么多,结果——结果——”
洛妍哪里还忍由着他说下去,鄙夷的瞪亦璃一眼,一个大男人,怎么总是揭一个孩子的伤疤。她掏出绢子为磊磊拭泪:“好了,磊磊,以后跟着我,跟着王爷,没人再敢欺负你!”
亦璃冷哼一声:“孤王尚且不知如何安身立命,沈书佐就将身家性命托付了?”他复又恶狠狠的对着磊磊吼,“孤王哪天活不下去了,先杀了你沈哥哥!”
磊磊惊恐的啜泣着:“我——我陪着沈哥哥一起死!”
亦璃逼视得更近:“那就先杀了你!”
磊磊这番被唬得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洛妍拍着他的肩安慰,他却趁势将头埋在洛妍怀里。这下不等亦璃出手,自有韩赞拖了他离去:“沈书佐,该是教授小磊武艺的时辰了!”
待只剩下二人,亦璃有些不依不饶,甚至有些矫情的展现他的醋意,弄得洛儿哭笑不得。
“十几贯钱,你知道是多少么?对寻常人家,这数目不小,可在王府,最简单的小菜也不止这个数目。”洛妍是真的同情那个悲苦的孩子,怜惜之情挂在脸上。
“你如何得知?难道右相许你出府走动?”
洛妍立即顾左右而言他:“运筹帷幄之中而决胜千里之外,男人有这个本事,女人就不能闺阁阅卷行天下?知道外边儿的人怎么说你?”她时常教一同北上的庾信等人识字、读书,倒能听见不少民意。
“无非是手无缚鸡之力,却在边关做个摆设。”亦璃并非一无所知,却似乎毫不在意,“这里可比上京城好,自由自在,无人约束!”
“杨树、槐树?”洛儿有意试探,双木为林,不知亦璃与林家到底默契到何程度。来边关最大的收获就是重新认识了林虎将军,老将军和宫里的林妃不是一个路数。
“站在城楼上远眺,那杨树叶两面颜色不一样,很是有趣。明日我带你去瞧瞧!你怕是开了南炎的先河,第一个登上天堑关的女人!好在你是我轩亦璃的女人,那关隘防戍不足为外人道。”亦璃诚恳的看着洛妍,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洛妍假意不解:“但凡险要之地驻守重兵就是了,难道还有什么分别?”
亦璃虽未讥笑,却忍不住滔滔不绝:“女人哪里明白这些?军中将士不食水米,还是不发俸禄,一兵一卒的调度都不是简单的。”
她装作不服气:“就算有隘口,可关外的山不一样有樵夫、猎户出没么?兵士就不能越过隘口,非要夺道而行?”
亦璃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一把拉洛妍坐到他腿上,按住扭捏不安的人儿,戳着她的额头:“足不出户还想知天下事?靠山吃山,山中行走原是养家糊口的本能。即便兵士也能履山涧如平地,可马匹呢?粮草呢?攻城拔寨的云梯、圆木呢?这其中的学问深奥之处颇多,一时也说不透彻。你当真有兴趣,我寻几本兵书给你瞧瞧!”
“我才不稀罕知道这些!”洛妍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男人就是好在女人面前显摆,即便他刻意防范,也会于小处失察。亦璃能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亦璃是那种不懂军事的摆设?只怕都是他着意低调的掩饰罢了。
他从身后圈住她的腰身,洛妍只当他要调笑,回首望向他,四目相对的一刹,亦璃竟凝神不语,眼望她,却仿佛视她为透明。直到察觉洛妍疑惑的眼神,他才道:“你身上怎么总有股子药香?”
“哪里有?”不曾想他鼻子如此灵,药,不就是那让嗓音异样的药么?人适应事物会循序渐进,她已减了药的分量,声音也与先前越来越接近,他应该没有察觉。
亦璃忽然粲然一笑,眼中含情脉脉:“难不成是神仙给的仙丹,让洛儿美得——”他很专注的看着她,“宫里有副画,画的是东赤冰山湖泊中的莲花,洛儿就美得如那莲花!”
洛妍用手指掐住手心,笑而不语。
韩赞待洛妍离去才上前禀报:“王爷,属下这一个月来时刻留意着磊磊的动静,倒也循规蹈矩,不曾往军中禁地打探,平常也不会刻意打听边关驻军部署。”他实在觉着这孩子不过机灵些,有胡人血统。
亦璃沉默良久:“非我族类,其心必殊!给他一个机会,明日,他定会要求随我们上天堑关城楼!”
韩赞忽又迟疑。
“何事?”
“沈相送呈给沈妃娘娘的物件已检查妥了,有些边关买不到的药材,再有便是一封家书。”韩赞呈上信函。
亦璃展开信,除了几句嘱咐洛儿伺候好亦璃的话,便是叮嘱她小心身体,冬寒将至,喘病若是复发,依着方子煎熬汤剂。
他粗略看看:“辜先生几时到?”
“冬至大节必然能到!”
亦璃笑得很勉强:“他这个怪人,说是冬天无油的鹿肉更香,越是临近春天,鹿肉越好吃!你就近寻点好酒备着吧!”
韩赞试探着问道:“沈妃娘娘行事周到,辜先生的事可要告知娘娘,好预备些边关特色吃食。”
“别告诉她辜九生的来历便是,想来这些江湖能人异士,她也是不知的。”亦璃还是盯着那张药方,皱眉不语,拿了茶水润湿纸面,并无异样,再火上烘烤,还是只有那几个简单的药名。
他手指划过那当归二字,女人药方里,当归寻常之极,难道是喻示洛妍当归?
邓伟标《太极》http://。danielmusic。cn/music/se/09。mp3
白骨
《易》小过——上六:弗遇,过之,飞鸟离之,凶,是谓灾眚。
登高果然能极目,连绵山峦中的关隘占据着军事要塞,只是,天堑关外,不出十里,就能眺望到东赤国的天堑关。同样的名称,守护的却是不同的疆域。实在相像,据说当年题写雄关匾额的乃是同一位书法家。由南炎立国十几代,与东赤不时战火弥漫,然,谁也无法逾越对方的天堑关。就在这不到十里的胡杨林下,四散无人收捡的尸骨举目皆是。
洛妍迎着冷风而立,不敢靠着城墙太近。
亦璃若无其事的欣赏着胡杨斑驳的树干:“沈书佐,你不仔细看看,这样的景致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