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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瑑儿未曾带铜板在身,只瑑儿取下个银耳环递给买豆咕噜的掌柜。“少吃些,当心你又喊牙疼!”
瑑儿撇撇嘴,不以为然。
身后,男子亮丽的声音:“沈哥哥,我的牙口好!”
作者有话要说:如崩——从恶如崩。
又完结一卷,唉!填坑啊!努力埋掉自己啊!
客至
《易》大有——九三: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
洛妍身穿女儿家的裙装,可这声沈哥哥如此分明,若天籁童音,却更似地府窜出的无常。她尽量保持平和的笑,转身,习惯性低头去瞧,金丝线织就的腰带镶着无暇的和田玉。再仰头,正午骄阳下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牙口依旧是好的,白森森露出八颗。墨绿的胡服上绣着大朵的粉艳桃花,同色船檐帽单插一支锦鸡翎子,配上他湛蓝色的眼,有说不尽的妖冶。他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庙街的人群中,被胆大的女人围在中间。洛妍环视一周,只好奇女人们那故作娇羞的绢帕掩口,是在玩琵琶半遮面的媚态,还是当真擦拭着好色的口水。
呼延磊,当真比亦璃高出一头,当日所言非虚。
“我明白了,这个就是你以前说过的,很阳光类型的男人,是不是?”瑑儿吞咽了唾沫,赞叹一句。
洛妍恨不能装作路人,可呼延磊,小鬼儿似的蓝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便是那声沈哥哥也瞒不过瑑儿。
“沈哥哥?”
她避开近乎□裸的目光:“收起你的嘴脸!招摇过市!”手中的绢帕被他夺了过去,洛妍一瞧之下,可气又可笑。呼延磊将她的方绢对折,两角别在耳后,挡住一张俊脸,单露出双勾魂眼。待要笑,却忆起关外月余相处种种,由得他个大男人作小孩儿状搂着哭闹。如今看来,分明比她年长。见洛妍没有好脸色,他倒是收敛了些,走在前用手臂格开人群,为她开道。一串珍珠链从他袖中滑出,白皙的珠子与他小麦色的肌肤泾渭分明。瑑儿眼尖一下子瞧见,惊呼一声,正是先前洛妍谎称遗失在关外的脚链。
呼延磊回头单眨左眼:“小丫头,知道我跟沈哥哥非比寻常了吧?”他见洛妍阴沉着脸,赶紧正色道,“洛儿,又见到你,我太开心了,得意忘形。你别生气!你穿女装比在天堑关时更美!”
瑑儿心急的摇晃洛妍胳膊,又是瞪眼又是扬眉。
瞧洛妍一脸冰冷,呼延磊嘴里再无半句胡话,只询问几时回京,过得可好,那骨子里透出的亲昵劲儿快赶上猫三。即便遮住面容,他这身打扮依旧惹人观望,知道是湿手沾面粉,甩不掉。洛妍无奈,猜他是随北漠使团而来,倒正好打听一事:“你呼延家的男儿并非个个若你这般不正经!”
“哦?”他不以为意,“呼延戬?”
“王爷说呼延戬的儿子被困北漠,昨日却不见内心郁结,想必已接来南炎了。你这岁数,倒像是他儿子。”她有意戏弄,昨日之人断然生不出这么大岁数的儿子。
呼延磊学着南方口音,既有九成相似,他在边关是说的是东北话。“他也配?哼!他两个儿子分给宗室没子嗣的人家了,小儿子得病死了,不是着人给他带了消息?”
洛妍心里暗笑,亦璃果然在故弄玄虚,除非铁石心肠,谁人能才死了儿子还有听曲的雅兴。当真那般无情,也不急着去寻妻儿了。“呼延磊,你知道的事倒真多。”
他一把抓住她手臂:“洛儿,还是叫我磊磊,好不好?”
“呼延磊,松手!”洛妍压低嗓门,可与他站在一处,太多女人关注。
“光明磊落的磊,磊磊!”
瑑儿已从身后偷袭,这一闹腾,竟引来了走失的韩赞。呼延磊躲在洛妍身后,令韩赞、瑑儿不敢贸然出手。他低声道:“我也想光明磊落,不想令你为难,先溜了!不出三日,我自有法子来见你!”
他身形敏捷,已跃出十丈之外。“韩赞,别追了!回宫!”
瑑儿还待多问,却被洛妍眼神制止。虽说世上无巧不成书,为何一出门就遇见了呼延磊。左思右想也理不出头绪。回想磊磊说话的口气,身份似乎不低于呼延戬。亦琛有姬鲲鹏为盟友,亦璃一心要结交北漠——“韩赞,王爷呢?昨夜王爷没回澹娴斋?”
“王爷与二殿下宴请外邦使节,昨夜不曾回来。”韩赞略微心虚的看一眼,又揣度昨日王爷的话,不过须臾,何处得了消息。他忽然想起二殿下妒火中烧的眼神,难道——可辜九生明明说不曾对二殿下明言啊?
才回宫就听闻骊妃受了风寒,要静养几日,任何人不许打扰。洛妍一笑,骊姬胆子也太小了些。其实十二年了,不一定能认出她。自从她在离岛扑空,再没什么明处的动静,想必以骊姬之力,也再无甚良策。
到得夜间,亦璃醉酒被扶回来,洛妍安顿他睡下,只坐在床沿看他的睡态。待他眼帘微微张开,露出一线眼白,她才换了睡裙挨着他睡下,却久不能合眼,涩苦滋味含在口中,酸在心里。
次日,二月初二龙抬头,慎远帝轩宇槐在正阳门的城楼上昭告天下,普天同庆御极四十年的大典。各国使节来贺,南边儿几个小国甚至国主亲临。
洛妍随妃嫔等站在皇后身边,陪着贤、德二妃说话,纱帘那侧,各国观礼的使节身着各自的民族服装,那抹紫色依旧夺目。姬鲲鹏依然淡定从容,他生来就该是东赤的主人,冷艳的紫色最能衬托他独特的气质。他不时与亦琛闲聊几句,难见笑意。亦琛,举手投足皆无半丝虚浮气,侃侃而谈,常在不经意间朝纱帘这边投来一瞥。
见到呼延磊,意料之中,他与亦璃相互敌视的虚假笑容也在意料之中。沈儒信与帝国东南的几个岛国的国主闲聊着,又指着街面上的庆典表演加以讲解。
城楼下长街上各州府的民间艺人鱼贯而过,舞狮、舞龙热闹非凡。嫔妃们都被吸引到城墙边观看。卓氏如今对皇后倒是上心,刻意逢迎。宁安只是淡淡的应对,这时候趁着众人都去瞧稀罕,走到洛妍身边低声道:“妹妹前日可是见着王爷了?”不等她答话,又道,“没瞧黄历,也不知哪日宜动土。王爷练剑,竹园尽是残迹。”
她自然明白亦琛因何气恼,又是酸涩又是无奈,揪心的不忍与不舍。鲜德寡耻,这四个字从脑海中冒出,她这算是朝三暮四么?
“眼见王爷为国事繁忙,府里琐事也多。不单要修正庭院,昨儿又为个旧人的丧事破费。”宁安面带笑容,旁人见了只觉她与洛妍聊着家长里短。她望着亦琛,叹口气:“外邦来的人多,鱼龙混杂,王爷的近侍不敢懈怠,好比辜柏,带着热孝,还是一样当差。”
“嫂嫂说谁?”
“辜柏与他兄长都是母后娘家家奴,如今没了。我们也得好生打发了才是。”
这些话想必是亦琛要她转告的,然她言语里的意味,亦琛之事丝毫不会避忌她宁安。辜九生的死讯来得蹊跷,江湖上行走的人随时在刀口上打拼,谁不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按理不会轻易除掉神医。那么,宫里人?亦璃不会,亦琛更不会。但她能想到的还是亦璃与亦琛,否定,再否定自己的否定,却原来她已深陷其中,看不清楚。
等舞龙的去了,嫔妃们才各自归位坐下,女人上了岁数便肆无忌惮的议论男人,把外藩贵宾们逐一评价,当中佼佼者自然是姬鲲鹏与呼延磊。
“北漠皇帝的几个侄子带兵争斗,听闻就是这个呼延磊混入呼延戬军中,夺了帅印,击退了逼宫的叛军。想不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大的本事。”淑妃林氏自持将门,将他国政事挂在口中。“现在北漠东宫无人,据说他们的大汗就属意这位小王爷呢!”
贤妃素来寡言,此刻却附和道:“淑妃姐姐果然见闻广博。”
德妃接着道:“妹妹听闻他尚未娶亲,也不知圣上是否有意与北漠联姻。宗室王侯家的女儿不也进京朝贺了么?可巧了不是?”
淑妃端着茶碗奉到皇后手中:“可惜臣妾娘家没有合适的侄女儿,否则定要请皇后娘娘保媒了!”
几个女人明显一唱一和,洛妍只觉可笑,瞧纱帘那侧,可惜了,可惜没有林家那样彪悍的女儿去管住呼延磊。瑑儿在她身边,倒是一个心思:“那样猖狂的男人就该配个恶婆娘!”如此一说笑,洛妍心情方才好些。
皇后慢条斯理饮了茶:“贤妃、德妃,延庆侯、延平侯家的郡君何在?”
内侍闻言领上来四个年轻女子,服色一样,分别是贤、德二妃的侄女。
“不知道林妃得了什么好处?”瑑儿低声道,洛妍微微摆手,示意她不可多言。想来不止是为着呼延磊,姬鲲鹏也是目标。南边儿几国都有联姻,大骊宫便有来自藩国的妃嫔。只是东赤、北漠久无往来,谁都不想错过这难得的良机。骊妃,是错过今日的好戏了。
“洛妍!”皇后忽然唤道。
洛妍急忙起身跪在凤驾前:“儿臣在!”
“沈相教女有方,连圣上都夸洛妍学问好。哀家近日读《论语》,这会子想不起一段,要沈妃替哀家说道说道!”皇后命人扶起洛妍,“孔夫子说季家为何不去救太庙的火,如何说的?”
洛妍已知其意,说与不说都有得罪的人。可这么多眼睛盯着,她又不是认输的性子:“启禀母后!夫子说,季桓子方死,季府乱成一片,自顾不暇,哪里有功夫去救火。”
“是了!自家的粥没吹凉,管什么别家的滚汤。”皇后这才命跪着的女孩儿起身,倒没有哪一个容颜不济,都是二八佳年华。“洛妍觉得谁和眼缘?”
“儿臣瞧着都好!”她再不敢多言,只去瞧宁安、卓丽姿的神色,眼看要添丁了,却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没有谁是省油的灯。反而是林彤霏,有些落寞之色。洛妍退到后侧,皇后身边的内侍总管佟贯拿着单子道:“禀娘娘,八字已合过了!大吉!宜家宜室,添丁添福!”
“如此甚好!亦琛、亦璃子嗣单薄,就赐予二殿下、三殿下为庶妃,从三品。”皇后行事竟如此干净利落,各家分到一杯羹,按说如此安排更绝了幽居的轩亦珩的希望,实在令众人意外。洛妍随在卓丽姿身后跪下谢恩,心里倒没有丝毫醋意,如此盛世,家里添两头猪也好为来年宰杀做准备。嫁入豫章王府已一年,新人不及变成旧人,便又有新人进来。越这样想,越觉得好笑,等内侍领了亦琛、亦璃来谢恩时,她眼里还有藏不住的笑意。皇后让她将八字庚帖送到亦琛、亦璃手中。“给二位王爷道喜了!”
亦璃笑着挽住她的手:“同喜!”
亦琛,无法抬头去瞧他的神情,只是垂在身侧紧握着的拳头青筋直冒——
血誓
《易》屯——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人生的偶遇不经意间接踵而至,小园春草复苏,桃树上却连个花骨朵都不曾挂枝。听到脚步声,洛妍甚至懒得回头。于夜宴中被骊姬单独召唤至小园,她多少猜出要见的是谁。任由亦琛强势有力的臂膀将从身后将她紧紧圈住,一如既往的温暖着她。莫名的,与亦琛在一起,洛妍便习惯性的放低防备,安心的享受暂时的保护。何时如此,从东赤回来?可有些事,她却愈发清醒。灼热的吻传递着他的挚情,可更复杂的情绪笼罩着亦琛。
“洛儿,亦璃——亦璃可说了什么?”
“亦琛,死的当真是辜九生?”他刻意让宁安带话,必是紧要之极。
“辜柏不会认错自己兄长。眼睛、耳朵、舌头都被割走了。辜柏去苗疆寻他,却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