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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我二哥是有意卖了破绽?可他为何——”
“我不知当日际会,洛瑶同他说了什么——只是,你入得东赤,我皇兄便修书与他邀其入紫都郡。”
“他不在此处?”
“该有四天的路程,信,回信总是八日才到。他与洛瑶一直有书信往来。”
亦璃更是不解,若说轩亦琛是为着同洛儿之情,而假死脱身,虽显得荒谬,可也不是不足信。只是,若是为此,何故这许多年,又不厮守一处?
到得夜中,曹内监才来奏禀。
“长公主在小皇孙屋内坐了许久,独自往林子里去了。奴才瞧着,长公主心绪不宁,可又不许奴才跟着。奴才想着,要不就传太上皇旨意,奴才送个什么东西去,好伺候着长公主。”
姬子沐不以为意,只问:“明官儿睡了她才去的?”
“是!”
“呆了多久?”
“有好一阵,奴才也说不好!奴才守在门外——”老太监有些心酸,拿袖子抹了泪。“奴才还是去瞧瞧长公主?”
“曹田庆,你以为她还是五岁时不停告状的洛洛公主?为着这点儿事,她就自寻短见了,朕早就乐得眼不见为净了。”
“圣上!”
“不妨事!”
“是奴才多事,想着圣上将姜娘娘的遗物忘在了金蟾岛——有些事,或许不知道的好。若非再往岛上去,被风浪迫得在岛上滞留几日。若非见着那班道士,得知南炎的皇帝也去过——或许长公主平平淡淡的嫁过去,也没有这许多的劫数。都怪老奴不知轻重,回来同圣上多嘴了!”
“入火不热,沉水不溺,是她命中的劫数,为她改了八字又若何——罢了,早些安置,明日,煮茶待客!”
《易》讼——九四:不克讼,复自命,渝安贞,吉。
同病相怜,同忧相救。惊翔之鸟,相随而集;濑下之水,回复俱流。胡马北立,紫燕向日。
单这几句,往复吟唱,亦璃在歌声中惊醒。晨雾未散,山中密林中不知时日几何,下意识的揉揉眼,耳听那歌声当真随松涛而来。
昨夜,与泠然对酌,而后,姬泉涸、姬御风带着半醉与几坛子酒而来。
姬泉涸说了好些醉话,即便不是一母所生,他也怜惜小妹所受之苦,如亦璃这般连同胞兄长也不放过的人,怎么能让洛瑶再随他回南炎,在东赤,文武百官里,随意挑忠厚仁德之家的子弟下嫁,在诸位兄长看顾下,怎么也比去南炎强十倍。
泠然的态度模棱两可,转述了洛儿的看法。洛儿认定,他不过是对失去的物件儿有夺回去的执念。没有什么爱与不爱,仅仅是据为己有才安心的贪婪。
末了,姬御风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亦璃对这位瑞王也是有耳闻的,姬子沐先头的儿子皆是庶出,除却以长子自居的姬无楚有夺储之心,旁的人倒是任由姬鲲鹏以幼子身份居东宫、承基业。瑞王说,甲申年后,五岁的姬洛瑶是如何用功,十二岁的姬洛瑶是如何倔强,而十八岁,正是女子曼妙年华,由南炎回到东赤的姬洛瑶,病弱、瘦削,伪装着刚毅来隐藏惊魂未定的情绪。姬御风斟杯酒递给亦璃:“孤王恳请殿下思量清楚,当真对舍妹还有几分真情在,别再用殿下的幸福来衡量舍妹的幸福。父皇如何决断有太多思虑,可任何人都不能替洛瑶做决定。”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亦璃岂会不明白,只是悟不透。
洛儿经受的苦痛多半因他而起,他希望她能幸福,而对他来说,幸福的意味便是,她的幸福与他相关。
他是在寻求自己的答案,还是在爱她?
他渴望着洛儿应承一句,她如同他一样,难舍彼此的感情。那份情或许被深埋在心底,就像每月末,当娥眉月消失于天际,会有那见不到月色的夜晚。你难道欺哄自己,月亮曾经有过,但不复再现。|Qī…shū…ωǎng|到得月初,上弦月又如约而至,嘲笑你自欺欺人的谎言。
到得行宫,见过姬子沐,亦璃多少明白父皇的如意算盘。沈洛妍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人,或说,作为豫王妃的沈洛妍已然亡故。南炎太子轩亦璃要迎娶的是东赤淑颐公主姬洛瑶。
这便是他想要的圆满么?同洛儿再为夫妻,是他所愿,可诚如姬御风所言,这一定是洛儿心中的圆满么?
若是一场驳论,亦璃当可引庄生《秋水》中的话去回答,可惜,他说不出口。扪心自问,他能反省的是自私二字。
父皇有句戏言,那是亦璃儿时嫌弃鱼多刺不喜食鱼,却推说是不忍因人爱吃鱼连累鱼儿丧命。师傅说,这样的话,父皇会喜欢,仁德君子的道行。父皇却道,吾儿不是鱼,安知鱼之乐?鱼之乐便是为人充饥果腹,吃了它,才是超度它。
如何就寝的,记忆有些恍惚,梦却是那样的清晰可怖。梦里,清浅池塘,鱼儿游弋莲叶下,红裳翠盖并蒂莲吐露芬芳,鸳鸯交颈眠。蓦地,那碧水咕咕冒着气泡,活似温泉,再看时,是盛在盘中的鱼,父皇的声音高悬头顶,吃了它才是超度它。
他举箸才夹起片鱼肉,鱼口中却被纤纤玉手拔出柄鱼肠剑——
梦在此处嘎然而止,亦璃想感谢那飘荡回旋于林中的歌声,再梦下去,那鱼肠剑是刺向他,还是她?
出得屋外,侍儿言道庄王奉旨往后山去了,也请亦璃梳洗罢了,用过早膳,再往太上皇驻跸之所去。侍儿又道,庄王特意说了,淑颐长公主也移驾后山。
亦璃匆忙梳洗了,欲往后山行,却被姬泉涸、姬御风拦住。
“殿下,有旨意,请殿下巳时再觐见。”
亦璃见姬御风面有难色,知道唯有向他打探:“可是淑颐公主巳时方离去?”
“这倒不知。孤兄弟二人奉的是皇兄之命。”搭话的是姬泉涸。
姬御风尴尬一笑,问:“殿下可听见林中歌声?”
“有幸闻之!”
“胡马闻北风而立,紫燕向日而熙。”
紫燕向日而熙,熙日峰在最东面。
姬洛瑶于夜半便来此守候,日出,会是怎样的一种渴望?
她渴求寻到前世今生的兄长?
亦琛对权欲的追逐?
亦璃陷入仇恨、一心报复的欲求?
父皇淡定的守着的那种宁静?
或者,明官儿,拿着小像的急于求证?
只是,如今,她能奢求什么。
道士说,四寅之人命中势旺,若能配给属鼠或是属蛇之人,生子必贵,贵不可言,天下尽得。
明官儿哪里就贵不可言了?
当日未央湖一别,她说,好在这世上没有什么轩朗湛。可彼时,明官儿已在她腹中。未出世,父母便决裂,不得相见,寒毒又连累他生来瘦小。该是她整个孕期都处于一种烦躁、忧郁中,甚至想狠心打掉孩子。若不是泠然劝阻,她在乎的不是这个生命,是兄长对她的看法。不想泠然觉得她是个凉薄的人,如此——孩子,那时同她血脉相连,可是于冥冥中洞悉了她的狠毒与绝情,生来便孤僻乖张,那双眼,若一个烙印深深刻在了洛瑶心底。
那便是她不曾期许的孩子——
稳婆在说,孩子怎么不哭。侍女问,长公主,可要看看孩子。
她于虚弱中不耐烦的挥挥手,或许潜意识里,早知道,只需一眼,那孩子便能牵绊她的心。
无边的夜色幻化为暗灰色,天际,有了些许惨淡的蓝色。不用回首,从周身的寒意也能猜到整个行宫还笼罩在林雾中。
日出的景象呼之欲出,却有浮云遮望眼,天阴暗下来。
不是好兆头,好在姬洛瑶无需一个天象来占卜未来。
天光大白,仍不见日头高悬,夹杂着松林气息的风早将发丝吹得凌乱。
她以手指为梳,捋齐发丝,用丝带系成一束。
太多次去选择命运,何不顺其自然,让命运来抉择。
上山容易下山难,每踏出一步,她都小心翼翼,仔细走在没有痕迹的山路上。从崖顶斜坡下来,骤然,投映在身前的影子显得那样分明,是阳光不期而至。她掉转头,不顾强光刺眼,去仰视太阳,万物生机的源泉。灼眼的光芒已让飘浮的云朵失了轮廓。沐浴在阳光中的感觉,原来这样的好,光明,让阴暗无所遁形。
直到身后传来曹内监尖声的话语:“公主殿下,有客至,太上皇命老奴通传殿下。”
她舍不得那样明媚的阳光,此刻有人打搅,才觉得眼睛发酸。“何人?”
“陛下说,是殿下的故人!”
故人?
只听曹内监恭敬的道:“轩公子,殿下在此间!”
洛瑶愣住,却不急于回头,耳听曹内监的布鞋踏着山石远去,有厚底靴子的沉重脚步声,似乎,停在她身后十步外。
那样的脚步声,她不敢相信,会是那个人?
轩亦璃暗示,那个他,还在世。
曾问起皇兄,那频频往来的书信,可是那人,皇兄矢口否认。
她想着,若他还活着,怎么也该来见见,然,几近一年,渺无音讯。
或许,只是亦璃,亦璃昨夜不是留宿山中。在远去的记忆里,已模糊了两个男人的差别。
猛回首,眼前一片昏黑,过久直视强光令她这一刻目不识物。
是亦璃,还是亦琛?
她都不知道心底在期盼什么。
洛瑶先克制着情绪,站定了,闭眼,再睁眼,低头看着那十步之外的男人。当一切变得清晰,为晨露濡湿的靴子,沾着碎草末的青灰色下摆,朝着她慷慨的伸出的手臂,还有令人心安的笑容。
曾几何时,曾有两个站在高处船头光影中的男人,一个刚毅,一个柔美,她瞧不清他们各自的笑容,只能凭着话语间的明争暗斗去揣测。
彼时,有一个男人朝她伸出了手臂,她浑然不知是何人,却也大胆的去握住。
此刻,看清了,她心中有说不清的喜悦与酸楚杂糅一处,跌跌撞撞(shiqiao制作)不瞧脚下路,便往前去。
他依然伫立不行,她才停下,随即释然一笑:“你也有今日?我背对着日光,你哪里就瞧得起我的脸?”
“依你之言,莫非我总是面目晦暗,没被太阳照着了?”
她不知道如何用言语表达心中的激动,还带着几分犹疑,唯恐这样的相逢是一场阳光下的梦。真切的拥抱,闻着他身上鲜活的气息,带着些海风的味道。
“亦琛,你隐居在海边?你活着,怎么不来见我?我知道那番话令你震撼,可我怎么也不信,你会就这样死掉。你知道么?归程中,闻听你的死讯,你可知我们行到何处?”
“可是紫燕门?我知道,就算做了孤魂野鬼,也会有人在紫燕门收了我的三魂七魄。是么,洛儿?”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任由她如旧时那般撒娇的哭泣。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可曾想过,芷汀、芷沅怎么办?这样没个交代的走了——太好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亦琛,我不是做梦吧?你还活着!”
亦琛略带夸张的笑着:“这哪里是那个聪慧过人的沈洛妍?也不是威风凛凛的姬洛瑶啊!”
她破涕为笑:“我以为是我害死了你,我都不敢用牛眼试着寻你的魂魄,只在紫燕门守了四十九日。好了,你还活着,我就良心得安了!”她其实能够理解,他怎么能来东赤,即便离国,他身上流着的还是南炎轩氏的热血,岂能倒戈相向,去与父亲为敌。亦琛,一直都是她心底认定的那个亦琛,弑父杀弟之事,断然狠不下心的亦琛。
“洛儿,你该释然!”
“是皇兄写信要你来的?”
“是!”
她心内忐忑,皇兄做何打算,亦琛选在此刻,来意如何。“你知道他来了?”
“是!”
“你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