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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下去,轻声地唤道:“文——举——”
“哎——,”他拖长了声音应道:“我在这里。”我不是做梦吧,没有哪个梦会有这么的真实。他说:“我永远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永远。”
是谁让瞬间象永远,是谁让未来象从前,是你,让我迷得那样醉,是你,让我寻得那样累。年华似水,匆匆一瞥,多少岁月,轻描淡写,想你的心,百转千回,花团锦簇,视而不见。
风又起,阳光下,桃花绚丽,漫天飞花,相爱的人,深情相拥。
祭祀结束,宫人们都到偏厅用茶。
心慈一个人,闷闷地坐在椅子上,左顾右盼,心神不宁。
“公主?”戒身上前,招呼她。
“大师。”她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你好象不太开心啊,”戒身温和地问:“有什么心事,方不方便告诉我啊?”
心慈叹了一口气,说:“昨天晚上……”
正阳殿里,龙榻上,心慈仍旧盯着床顶发呆。
“怎么还不睡呢?”文举凑过来:“明天去祭祀,要早起呢。”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睡不着啊。”心慈也很是烦恼。
文举笑了:“为什么?”
“唉,”心慈象大人般地叹口气,说:“我一直都在担心,明天天上的神仙会不会让娘下来见我,如果看不到娘,我,唉——”
心慈愁肠百结的样子,逗得文举忍俊不禁,他眼珠一转,问:“你想不想娘从天上下来,永远都不回去了,永远陪在你身边?”
“想!”她兴奋起来,旋即又沮丧了,小嘴一撅:“哪有那么好的事啊,又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能!当然能父皇说了算。”他肯定地说:“父皇是皇帝啊!”
“你又管不了天上的神仙?”心慈不相信。
“我可以跟神仙说,神仙一定会答应的。”文举见她半信半疑,又说:“以前你娘能住在宫里,离开天上那么久,还不是父皇让神仙答应的。”
“神仙为什么会答应你?他们为什么不答应我?”心慈还是不太相信。
“因为父皇和神仙是好朋友啊。”他说。
哦,心慈点点头,不再怀疑:“对呀。”她侧过头,认真地问父亲:“这次你确定神仙也会答应?”
他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回答:“应该是没问题的。”
心慈喜不自禁,劈劈吧吧地拍起巴掌:“好啊!好啊!”
“那就睡吧,”文举为女儿掖好被子,柔声承诺:“父皇保证,祭祀结束的时候,一定从神仙那里把娘带过来给你。”
她闭上眼,又想起一件事,马上又睁开眼,问:“那,娘是不是以后都可以不回天上了?”
恩,他肯定地点点头,女儿这才,放心地睡去。
他久久地坐在床前,看着女儿渐渐进入熟睡状态,小脸上,漾起心满意足的微笑,他轻轻地说:“父皇,一定,要达成你的心愿。”这既是为你,也是为父皇自己。
听完心慈的叙述,戒身沉默良久。
“大师,祭祀都已经结束了,父皇怎么还没有把娘带来呢?”心慈撅起嘴,很不高兴地说:“这可好,不但没有看到娘,连父皇,都不见了。”
“不要着急,再等等吧。”戒身宽慰她。
她担心地揪住戒身的袈裟:“大师,你说,父皇是不是骗我的啊?”
戒身定定地望了一眼案台上的高香大烛,那是照皇上的吩咐准备的,他的眼光,越过香案,默默地望向壁上的观音菩萨画像,低沉地说:“他不会骗你的。”
“你怎么知道?”心慈追问,转到戒身的面前。
“因为,菩萨告诉我,你父皇,会把你娘带回来。”戒身俯身下来,温和地说。
“菩萨?”心慈惊奇地问:“菩萨会说话的么?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就在刚才啊。”戒身爱怜地摸摸她的头:“菩萨当然会说话,他想说给谁听,谁就能听见,其他的人,都是听不见的。”
“菩萨还说什么了?”心慈问。
戒身微笑着,将高香大烛送到心慈手上:“菩萨还说,要你拿好这个,安心地等待。”
心慈将香烛抱在怀里,偏着脑袋笑了。
“方丈,方丈,你快去看啊——”一弟子跑进禅房。
戒身不等他开口,就点头道:“知道了。”招手道:“心慈,把香烛放下,跟我走。”
“去干什么?”心慈蹦蹦跳跳地过来。
戒身幽幽地长出一口气,徐徐道:“去接你父皇和你娘。”
文举正牵着清扬,从寺门而入,踏上大殿操场。
一个魁梧挺拔,一个灵动飘逸,两手相扣,缓缓前行。
正在殿外守候的许公公,也不知皇上为何临时将主祭换成了金陵王,眼看时候已经不早,皇上连影子都没有,他有些着急了,眼巴巴地到处张望,希望皇上快快出现。忽然,他眼睛一亮,目不转睛地盯着,旋即,热泪盈眶,激动地喊道:“娘娘!清妃娘娘!”跌跌撞撞地从阶梯上跑下来,一头扑到清扬脚下,放声大哭:“娘娘!您可回来了,你早该回来了——”
她淡然一笑,无声泪下。
偏厅里,喝茶的人都听见许公公的喊声,片刻的愕然之后,大家都涌了出来,奔向操场,尽数跪了下去“皇上!清妃娘娘!”
“娘——”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从大殿之上,奔跑过来。
“心慈!”清扬迎上去,一把抱住她。
文举紧跟着,笑盈盈地从清扬手中接过女儿:“父皇可有骗你?”
“父皇,你真的好了不起啊。”心慈喜笑颜开。
清扬纳闷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秘密。”文举冲心慈眨眨眼,心慈心领神会,将食指竖在嘴边,重复道:“秘密,嘘!”
清扬嗔怪地点点心慈的鼻子:“小鬼头!跟你父皇一模一样。”
文举深情地看清扬一眼,扫视过地上密密匝匝的人群,沉声道:“传朕旨意,归真寺义薄云天,替朕分忧,不愧皇家寺院的尊号,赐住持戒身方丈,从此往后见朕不必下跪、进宫不必通传!赐归真寺中所有僧侣,着明黄僧袍,享皇家俸禄!观音大士的大悲殿,加立‘有求必应’金匾!归真寺内供奉的所有佛像,全部重塑金身!”
这样的恩宠,真可称得上是开天辟地,清扬不由得目瞪口呆。
戒身在远远的大殿门前,深深地拜下去:“谢主隆恩。”
文举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传朕旨意,空灵大师心性仁厚、德高望重,进封厚德高僧,建舍利塔,令百官供奉!”
戒身再次遥拜,有泪,顺着脸颊流下:“谢主隆恩——”
师父,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清扬含泪,在文举耳边轻声道:“谢谢你——”
文举紧紧地握住了清扬的手,报以微笑,郑重地宣布:“传朕旨意,安国侯之女自幼长在归真寺,聪慧善良,贤淑宽厚,自即日起册封皇后,十日后从归真寺迎娶入宫。”
他温柔地注视着她,深情地说:“我要诏告天下,将你,堂堂正正地从皇宫正门抬进去,入主集粹宫,受百官朝拜,正正式式地做我的皇后。”
他柔声问道:“清扬,再等十天,你不会介意吧?”
她轻轻地笑了,羞怯地将头低下去。
“走吧,”他拉她一下:“还有件要紧事要办呢。”
“什么事?”她和心慈异口同声地问。
“还愿啊,”他嘻嘻地笑:“我早就让戒身准备好了高香大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一时间,归真寺里,欢声雷动。
戒身静静地迈入大殿,在佛祖跟前缓缓地拜下去:“菩萨,您的大慈大悲,大恩大德,戒身,没齿难忘,感念生生世世。”
归真寺,佛唱阁,清扬在寺里的最后一夜。
戒身轻轻地敲门。
“进来吧,师兄。”清扬的声音温润柔和。
戒身进得门来,问道:“还没有就寝?已经很晚了。”
“我睡不着,”清扬笑道:“师兄你不也是么。”
戒身嘿嘿地笑了,一忽而,又默然。
“师兄,你的袈裟,我缝好了,你试试?”清扬递过来一件新袈裟。
他接过去,捧在手中抚摩良久,没有说话。
“明天,我就要进宫了,”清扬轻声说:“以后你要好好保重。”
戒身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师兄……”清扬还想说什么,戒身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清扬,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他说:“皇上选在你的生日接你进宫,是想把皇后的名分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你吧。”
她点点头:“我想是的。”
“他虽身为皇帝,但也不失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能好好爱你、疼你,我,可以放心了,”戒身颤声道:“师父临终前,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对你的牵挂,现在,也终于可以了了。”
他缓缓踱步,走到窗前,轻轻一推,窗户打开,窗外,一轮满月,星空点点,悠远空旷,戒身感叹道:“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本想在寺里给你过生日,看来是不行了。二十三年前,师父把你抱进寺来,还是那样小小的一个婴儿,一晃,就这么大了,过了今晚,就要嫁了。能亲手把你嫁出去,看见你有一个幸福的归宿,师兄,这辈子,就了无遗憾了。”
“师兄,清扬永远都是归真寺的弟子,永远都是你的师妹,”清扬泪如雨下:“我会常常回来看你的。”
“人一老了,就容易伤感,”戒身自嘲道:“明明是好事嘛,倒把你搞得哭哭啼啼的,不成样子了。”拍拍清扬的肩头,说:“做了皇后就好生辅佐皇上,不要老想着往寺里跑,师兄会去看你的,皇上不是已经下旨,从今往后,我进宫都不必通传了吗?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方便多了。”
恩,清扬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放在我心里好久了,”戒身说:“既然身世已经明白,要出寺进宫,还是恢复俗姓吧。”
“我爹和娘不知道怎么样了?”清扬叹口气,说:“姓就从了爹爹姓杜,名是师兄起的,我不想改。”
“也好。”戒身安慰她:“安国侯归隐多年,不知所踪,你是知道的,当日大殿苦求被拒,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如果他得到消息,一定会赶回来的。”
是啊,爹爹从此归还免死金牌、退回尚方宝剑、卸下统领帅印、置空侯王府第,带着母亲远走他乡,这些,清扬都是知道的。爹爹的绝望,也常常令她在后山的茅屋里泪湿衣襟。如今,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多么希望,能在出嫁之日见到爹爹和娘亲啊。
天色大亮,一夜过去,白州城里,已经是红幡遍布,到处喜气洋洋。百姓们早就站在红毡两旁,等着看他们的皇后——当年以善良温和声名远播的清妃娘娘,这是来自民间的皇后,是他们的骄傲。娶她为后,是皇上的心意,也是民心所向。
归真寺大殿操场,十六抬的大轿金碧辉煌,停在红毡上,明黄的华盖一路延绵,红毡两旁,肃里着寺里全部弟子和皇家仪仗队。
在弟子的颂经声中,戒身端立与香烟缭绕的大殿之上,看,凤冠霞披的清扬,慢慢地走近,绝美的一张脸,不似人间女子。他的心里,洋溢着难以言状的欢喜和依依惜别的不舍。
清扬在宫女的搀扶下,拜过了大殿佛祖,拜过了空灵大师和戒嗔的牌位,在戒身面前站定。
按照规矩,该是戒身对皇后行大礼,但清扬抢先一步,跪了下来:“师兄,恩重如山,无以言表,请受清扬一拜。”
戒身慌忙去扶她:“使不得,使不得。”
“师兄,你就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