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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休息,就不用去招呼了。”
回头笑盈盈地对文举说:“皇上,您去露个脸就行了,多留点时间陪清妃吧,”扭头看看清扬,叹道:“唉,可怜啊。”款款一拘礼,摇曳着走了。
文举盯着林皇后的背影,心想,她倒是通情达理,如果心口如一,也不失为母仪天下的风度,就是不知是不是做戏,如果真是做戏,那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收回心念,凝神再望向清扬,却见她愣愣地望向林皇后的背影,眼里依稀仍有泪光。
他垂下眼帘,复又抬起,忽然问:“你觉得皇后这人如何?”
“啊”清扬被他一问,忽感意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转眼看着文举,剑眉又将皱起,心觉不妙,连忙说:“皇后好啊,是个好人,知书识礼,好。”
文举闻言,静静地看着清扬,突然裂嘴一笑,剑眉弯成柔和的线条,眼里有什么东西,亮晶晶地一闪而过,嘴角跳动着几许邪气,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
清扬忽然就怔住了,望着他的笑容,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甜甜酸酸。
他笑了,他又望着我这样笑,这种笑容只有他才有。
我有多久没有见他笑过了,她在脑海里搜寻如此熟悉的笑容,在桃花雨中,他这样望着她笑过,在藏经阁里,他这样望着她笑过,还是往昔的容颜,如此一样的笑容,她盯着他的双眼,聚精会神地看着他,透过他深黑色的瞳仁,仿佛又看见漫天纷飞的花雨,桃林下,依稀过去的时光,还是自己深爱的那个人。
她失神地抬起手,战抖地伸向文举的脸庞,嘴唇嗫嚅着,呼之欲出就要叫出他的名字……
真的是你吗?是文举吗?
是我的文举吗?
你真的回来了——
正当清扬情不自禁的时候,“铛——”一声钟声在耳边敲响,她猛一下清醒过来,脸色大变,归真寺的钟声,为何此刻在耳边敲响,是师父在提醒我吗?要息心止步。
她凛然索眉,骤然收手,猛然起身,冲出门外,抖落剑鞘,一顿狂舞。
文举紧跟着她,默然地立在门边,望着上下翻飞的剑影,无言。
她刚才,分明是想叫我文举,话到嘴边,居然那样毫无征兆就全变了,到底是为什么?
是她还放不下文浩?还是她始终不肯原谅我?
他静静地转身,走出庄和宫。
清扬,我给你时间,我可以等,不论多久,我都可以等。
林皇后心事重重地坐在轿子里,用力地绞着丝帕,眼里射出凛冽的恨意。
她本来是想去奚落清扬,给她的伤口上撒把盐,可是,未曾想,却撞见了那样一幅情意绵绵的场面。以她的美貌,以她的才学,以她的才智,如果没有清扬,她完全有把握俘获皇上的心。可是,为什么,要出现一个清扬?
她愤怒、忿恨、嫉妒得几乎要发狂。
老天,既生瑜,何生亮?!
她愤然,手中用力,“嗤!”的一声,丝帕竟被生生撕开。
不,我决不允许别的女人夺走皇上的心,皇上是我的!
我是皇后!
“娘娘,该用膳了,”四喜轻声禀告:“太后请您过去。”
清扬放下书,走向庄和宫正殿,叮嘱四喜:“每次都要太后请,下次你要早点叫我,应该是我等太后才对。”四喜点头。
一脚跨进正殿,一桌丰盛的菜肴,旁边端坐的,除了太后,还有另一个人。
是皇上——她愣在那里,只听见太后喜滋滋地叫:“清扬,快来,菜都凉了。”见她迟疑,起身牵了她,按在文举身旁坐下,先自夹了一块鸡肉过去,柔声道:“皇上特意叮嘱御膳房做的,江西进贡的乌鸡,你要好好补补身子。”
她端起碗,低头吃将起来。
太后又夹起一块鸡肉递到文举碗里:“国事操劳,你也多吃些。”
文举端起碗,眼睛却看着清扬,一动不动。眼看清扬鸡肉快要吃完,又夹起一块海参放进她碗里。
清扬一声不吭地吃掉,依旧不肯抬头。
文举抓起一只膏蟹,敲掉壳,将蟹黄拨入清扬碗中,清扬忽然抬头,看他一眼,又看太后一眼,轻轻放下碗,不动了。
文举犹豫片刻,再抓起一只膏蟹,端起蟹黄,无声地拨入太后碗中。
庞太后一忽眼圈红了,嘴角裂了裂,哽咽着说:“够了,够了,自己也吃。”端起碗,将蟹黄尽数吃掉,手竟有些战抖。
清扬看着太后吃完,莞尔一笑,自己才吃。
文举温和地望着清扬,看见她看着太后笑,他的脸色也松弛下来,嘴角浅笑毕现。太后见儿子这样的表情,大为欣慰。
这顿饭,虽然三个人都不多话,却都吃得甚是开心。清扬放下碗筷,正要起身,却被文举一把拖住:“我送件礼物给你,如果合你的心意,要记得跟我说声谢谢。”言毕拍拍手掌,应声从门后走出一个人。
精瘦的身材,发白的头发,盘着一个数年来从未改变过的发髻,站在门边,望着清扬,微笑,却带着泪水。
“沈妈——”清扬惊喜,一把抱住她,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想你啊,我好希望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到你啊——”
“孩子,”沈妈抽泣着说:“沈妈每天都逼着自己不要想你,想起你,我就忍不住要哭。”
“不要哭了,”清扬破泣为笑,为沈妈擦干泪,高兴地说:“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拉着沈妈就要回屋,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止步,回头望文举一眼,轻声说:“谢谢!”
文举微笑着点点头。
她对我说谢谢,竟然没有说“谢皇上”,她是因为太高兴忘记了身份,还是,在这一刻,她的的确确把我当成了从前的文举。
在她面前,我不想做皇帝,我只想做回真正的文举。
“她的心其实很柔软。”太后望着清扬的背影,幽幽地说:“也很沉重。”凝神看着儿子,用一种母亲独有的深情深沉地说:“举儿,你也是一样。”
夜深了,清扬还在看书,太后轻轻推门进去:“怎么不早点休息?”
清扬回答:“睡不着。”
“想什么呢?会睡不着?”太后笑问。
清扬黯然道:“想起师兄,我心里好难过。”
“哦,”太后点点头,说:“世上有太多苦楚,逝去也不失为一种解脱。你不要想太多。你师兄是高僧,以他的造化,兴许已经投胎转世,是逝世也是新生,你是修佛之人,应该明白因果循环的。”
“是啊,”清扬认同:“师兄是好人,希望来生投生一好人家。”
“清扬,”太后忽然执起她的手,轻声说:“我要谢谢你。”
清扬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莞尔一笑:“他孝敬您是应该的。”
“不,”太后的眼光移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虚无地说:“他憎恶我。”侧脸回望清扬一眼,忧伤地说:“你知道吗?举儿,他十年没有跟我同桌吃过饭了,九年没有为我夹过菜了。”她无奈地笑笑,陷入回忆:“举儿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小时侯很孝顺的,有一次,主动为我梳头,说是想起了一个新发型,还叫先皇来看,结果把我的脑袋搞得跟堆乱草似的。”回想当时的情形,太后忍俊不禁。
清扬望着太后神采飞扬的脸,那眉眼,那神态,活脱脱就是当日在桃林初次相见时,文举的脸,明亮灿烂。她恍惚间又看到儿时的文举无邪的笑脸,听到他爽朗的笑声,还有他摘下的那枝桃花,又在眼前晃动。她幽幽地叹一声:“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太后的眼神渐渐地暗淡下去,怅然若失地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么?”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选择,该有多好啊,”太后的眼里泪光浮现:“可惜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永远也回不了头。”她将往事叙述了一番,说到陷害庞皇后,泣不成声,说到妹妹的死,痛不欲生。
清扬静静地听着,百感交集。后宫中的争斗,没有亲情可讲,皇权真的就那么吸引人吗?而庞皇后,偏偏又是那么另类,一个与世无争的弱女子,为了保全家族和孩子,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死亡。而文举,小小年纪,亲眼见证如此血腥的场面,受到如此残酷的刺激,怎么承受得了?怎不会性情大变?他到底还可以相信谁呀?
她的心顷刻之间揪成一团,文举啊,当我在桃林中苦等你不到,正埋怨你的时候,正是你人生最痛苦的时候,我却毫不知情,无法安慰你,无法陪伴你。
“十年了,”太后止住哭泣,无限伤感地说:“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至高无上的皇权、无可比拟的荣耀,可是,我快乐吗?在我失去妹妹的那一刻,我也失去了举儿,失去了做姐姐、做母亲的资格。”她惨然一笑:“真是报应!我每一天都诅咒自己,有时候,连自己都痛恨自己。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得活下去,为了举儿,我要活下去。”
太后沉痛的面容,又现刚毅:“我要为了举儿活下去,因为,他的根基还不够稳固,他还不够强大,不够坚挺。”她执起清扬的手,轻声道:“所以,你要帮我,也只有你,可以帮我!”
“我?”清扬疑惑:“我能帮您什么啊?”
“好好待他,感化他,影响他。”太后的手抚过清扬的黑发。
清扬低头,期期艾艾地说:“母后,我怕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的,”太后笃定地说:“你一定做得到,也一定要做到。”
她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太后,太后清淡地说:“你爱他,不是吗?”
她的脸,一乍就红了。耳畔又传来太后悠然的一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让我告诉你,他是天下人的皇帝,而你,在他心中,至高无上。”
太后的手指轻轻地从清扬的额上划过,顺着脸颊滑下,抬起她的下巴,深沉地问:“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
清扬摇摇头。
“我要让你知道,凡事都有美好的一面,也有残酷的一面,将来有一天,或许你也会面临如此两难的选择,何去何从,要当断立决。后宫的岁月,尔虞我诈,防不胜防,谁都不可以相信,谁都不可以依靠,你必须靠自己,想清楚,站直了,稳稳当当地走下去,并且永远都不要回头。”太后悠然地向门外走去,轻轻抛下一句:“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娘娘,您怎么不换装啊,今天可是皇后娘娘的生日。”四喜一头扎进清扬的房中,连声催促:“时候不早了,还要赶去碧熙园呢。”
清扬轻轻一笑:“就这样去。”
正要起身,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到镜前,端详自己的模样,今天,我又可以见到娘,见到静儿了,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有些自嘲,我这是看什么看呢?她们又不知道我是谁。一反身,迎头扎进一个人的怀里,她往后一弹,却被牢牢抱住,抬头一看,不是文举是谁?!
她顷刻间羞红了脸,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正尴尬间,太后进来了:“别磨蹭了,都走吧。”她低了头,正要紧跟着太后出门,却被文举一手拖住,拉到自己身边,她刚想开口叫母后等等我,太后已经上了马车,匆匆回头对她诡异一笑,竟好象是故意要甩掉她,一溜烟逃也似的走了。
她无奈地跺跺脚,只好乖乖地上了皇帝的马车,坐在文举的身旁。
车帘放下,文举往她身边靠靠,紧贴着她,她侧头看文举一眼,那家伙面无表情。她往边上让让,不多时,他又靠了过来,她再抬头看他,这家伙依然目不斜视,她只好又往边上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