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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妃低头嘤嘤哭泣,庞皇后想伸手帮她拭泪,手却无力,抬起又掉落。
“姐姐,你不要哭,也不要内疚,其实,那杯茶,是真的有毒,我放了鸩毒。”
庞妃再度愕然“为什么啊?”
庞皇后凄然一笑:“我本想以自己的命换浩儿一命的,我跟你说过,浩儿做不成皇太子的,做不成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庞皇后想起儿子,涕泪双流:“我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日子,拥有平凡幸福的生活,那也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她的鼻子、嘴角都流出血来,眼光也开始变得迷离,骤然精光一聚,她幽幽道:“当年你不该硬拉我去看皇家祭祀,姐姐,你真的不该……”眼神渐渐涣散,握着庞妃的手从胸口滑落,只留下空空的一声叹息“浩儿——”
庞妃心神俱裂,大脑一片空白,哭都哭不出来了。
妹妹不傻的,她从来都不傻。
她知道皇上对她旧情难忘,她大可以把翡翠镯子辗转交给皇上,让皇上还她清白,可她没有;她大可任由庞妃喝下毒酒,可她没有;她大可苟延残喘地活着,等待儿子为她雪恨,可她没有;她大可痛恨庞妃、诅咒庞妃,可她没有。
因为她不单单是皇后,她还是庞绮云,是庞家的小姐,是庞贵妃的妹妹,是文浩的母亲,她不能不为他们考虑。如果真相大白,被打入冷宫的就会是姐姐,没有了能干的姐姐,在后宫,谁来为她设想?在朝堂,谁为家人担待?在将来,谁保浩儿平安?这些,她都做不来的,那么,她当皇后还有什么意义?最终被别人谋算,亦会连累家人、连累儿子。与其这样,她宁可牺牲自己,保全姐姐,不但如此,她还要将姐姐推上皇后之位,以姐姐的聪明,定能顾得周全。
不能说她没有恨,但她恨的不是姐姐,后宫倾轧,强者生存,从来都是铁的定律。她在姐姐的庇佑下,已经多活了这么多年,还曾母仪天下,知足了。她恨的,是这个无声吞噬生命激情,象坟墓一般的皇宫,埋葬了她所有的青春和希望,欢乐和自由。
她多么希望,当年,姐姐没有强拉她去参加皇家祭祀,而她也坚持着不去,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的命运,或许又会是如何的平静安详?
庞妃坐在冰冷的地上,将妹妹紧搂胸前,她把脸贴近妹妹冰冷的脸,摩挲着,眼里空洞地流着泪,嘴里断断续续哼着家乡的童谣:“小囡囡,听风吹,睡觉觉,不着凉……”轻轻地摇晃,仿佛回到了浙江知府里的光阴,她还是幼时的庞绮箩,在哄妹妹睡觉。
门边投下一团黑影,庞妃抬起泪眼
一双熟悉的眼睛,射出陌生、寒冷、阴鸷的光
——举儿——
他一直跟着她
他都看见了,听见了
并且知道了一切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七章 册封庞后皇子戌边关 八年远征回宫立太子
庞妃将玉镯交于皇上,禀告庞皇后自杀身亡。
闻听庞皇后先是饮鸩,后是自刎,死状惨烈,皇上双手捂面,尽显凄然之态,良久不语。
“皇上,妹妹她冤枉啊,”庞妃大恸:“请皇上允我彻查后宫,一定要找出始作俑者,洗清妹妹的冤屈。”
皇上点头。
四日之内,真相大白,原是集粹宫宫女翠枝,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偷了娘娘的首饰出宫变卖,被娘娘发现,为免责罚,先行陷害娘娘。
皇上朱笔御批:凌迟处死。
庞氏绮云,沉冤得雪,恢复封号。
守灵七日,出殡之时,白幡遍野,孝服逾万,浩浩殇殇,普天同哀,备加荣宠,其规格竟等同于当年太后殡天。
庞妃神色沉痛,眼泪一直就没有停过。
妹妹,你的苦心,姐姐明白,要说你畏罪自杀,姐姐实难做到,人之已死,情何以堪?姐姐已害你一次,杀你一次,如何还下得了手在你死后还踩上一脚?
姐姐实在是愧对于你,事情虽是姐姐一手策划,但你待翠枝不薄,她卖主求荣,罪责难逃,姐姐替你惩处了她。
绮云,你安息了吧,生前姐姐委屈了你,死后姐姐要让你极尽殊荣。
姐姐答应你,一定照料好庞家,照顾好浩儿。
文举在皇后陵前先是冷笑不止,后是狂笑不已,形如痴怪,状似疯癫。
姨娘,你身后竟比生前更多荣宠,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我娘好计谋,一石三鸟,既灭了翠枝的口,又向父皇展示了她的姐妹情深,顺便还恢复了你的名誉,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她就可入主东宫,她也一定会完成你未了的心愿,保庞家世代荣华。
可是,你值得吗?你看看她,还在人前装腔作势,你再看看你的父兄,一个个虚情假意,你值得吗?
你到底还是不如她,不如她狠!不如她毒!
文举斜眼扫向庞妃,庞妃面容木然地望着文举,儿子的眼光是那样的痛心疾首、深恶痛绝,她终于意识到,这一战,她惨败,彻彻底底地输掉了妹妹,也彻彻底底地输掉了儿子。
文举眼前一黑,往地下一栽,昏了过去。
自此一病不起,昏昏沉沉,迷迷登登,在床上一躺就是一个月。
等他醒转过来,桃花已经开败,枝头尽绽新绿。
皇家祭祀已过。
他唤太监:“速去归真寺附近探查,找一名八岁的小女孩,闺名风清扬。”
翌日,太监回报,查无此人。
再找。
几日后,太监再回报,遍寻百里,俱无此人。
文举握紧佛珠,眉头凛冽:“饭桶,拖出去,砍了!”
窗棂外,庞妃正好经过,闻言心中一颤 举儿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为何变得这般,这般 ——残——暴!
郁秀宫内,皇上刚刚退朝,庞妃沏上一壶上好的龙井。
“皇上,大皇子求见。”
“宣。”
庞妃纳闷,举儿来干什么?
“父皇,儿臣听闻蒙古兵侵犯边境,扰我百姓,父皇已派杜少侯杜可为出征,儿臣想请求父皇,准许儿子随同出征。”
皇上颇感惊诧:“你才十四岁啊——”似并无应允之意。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儿臣身为皇子,更应身先士卒。”
皇上犹豫。
“请父皇应允孩儿。”文举苦求皇上,眼光却投向庞妃。
他在搬救兵,怪不得要趁皇上到郁秀宫来、庞妃在场的时候求见,举儿长大了,会耍心计了,庞妃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眼看破。当下心想,平息边境战火,对文举来说将会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能挣得战功,可保文举地位在众皇子中再无人能及,更何况戎马生涯,对他也是一种历练。于是,庞妃开口劝皇上:“让他去吧,这孩子向来对兵法感兴趣,就是没有实践的机会。就让他代您御驾亲征,以他皇长子的身份,定能鼓舞军心、民心,所向披靡啊。”
皇上略一思忖,准了。
文举脸上看不出兴奋,正准备退下。
只听见皇上语气欢愉地说:“举儿,你先别走。你娘就要过生日了,可有准备什么礼物送给她?”
文举面无表情地回答:“儿臣准备将尽快平息边关战火做为礼物送给母妃,希望她过一个没有争斗的生日,让百姓也恩泽她的福荫。”
庞妃由衷地笑了,尽管她知道儿子说的是假话,但她还是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因为儿子学乖了,懂得保护自己了,也学会了如何利用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还学会了隐忍,明明讨厌她这个做娘的,表面上却装做什么事也没有,说出来的话也滴水不漏,叫人听着舒坦。
她很满意儿子今天的行为和表现,将来他会是太子,甚至会是皇帝,他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愈是让人无法琢磨,就愈是符合为君之道。
皇上呵呵大笑,亲昵地拍拍儿子的肩膀:“不错,不错,至忠至孝。父皇也有一件礼物送给你的母妃,”他神神秘秘地一扬手,太监端上一锦盒,里面赫然摆放着 ——凤玺—— 皇上正色道:“传朕旨意,即日起,册封庞氏绮萝为皇后,下月初八举行册封仪式。”
庞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切就这样不可思议地降临了。
入夜,郁秀宫静悄悄的,昏黄的烛光下,文举正在清点随身物品,明天他就要替父出征。
庞妃悄无声息地走进来,默默地看着儿子忙碌的身影。
文举知道她进来了,并没有搭理她。
“明天就要走了,没有什么话要对娘说吗?”庞妃幽幽地问。
手停住,背影呆了一下,转过来,低头道:“恭贺母后!”
“你有多久没有叫过我娘了?”庞妃幽怨地说:“母后也好,母妃也罢,都不是我真正想听的。”
庞妃垂下眼帘,坐在床边,轻声问:“你是真心恭贺娘吗?”
文举无言。
“你很讨厌我,是不是?”庞妃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甚至不希望是我的儿子吧?”
“母后多心了。”
“你可能觉得娘虚伪,龌龊,狡诈,甚至狠毒,可是,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庞妃说到动情之处,眼里浮起一层雾花:“举儿,你变了,变得冷酷无情,不知道娘是应该为你感到高兴,还是应该为此感到悲哀。”
“母后,时候不早了,请早些歇息吧。”嘴里虽然说着体贴的话,语气却依然是没有任何感情搀杂。
这是在向我下逐客令了,她悲伤地想,我们母子竟变成了现在这样?庞妃失神地走到门口,忽又回头:“娘知道,你是为了躲开娘才要求去远征,娘,其实是舍不得你去的,也有的是办法可以留住你,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娘预祝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只要你平安归来,就是给娘的最好的礼物。”
背影沉默,在摇曳的烛光中忽暗忽明。
自冷宫庞皇后黯然辞世后,母子两人对所有的真相心照不宣,彼此之间都是不咸不淡。
庞妃在儿子面前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她知道作为母亲的形象已在儿子的心目中轰然倒塌,文举对她的不屑和怨恨常常刺疼她的心,多少次,她还想象以前一样亲昵儿子,可是文举冷峻戒备的目光每每拒她于千里之外,让她望而却步。他可以排斥她,但她却无法做到不去爱他,不为他着想,因为他是她十月怀胎,并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是她的骨血,她所做的一切,全然都是为了他。
文举好象是从那一天才真正看透他的母亲,这个与他血肉相连的女人,竟然用爱他的名义陷害自己的妹妹,残害无辜的人。别人是用怎样的一种方式长大,他无从知晓,可他却是,亲眼目睹了姨娘的死,亲耳听见难以置信的真相,在那样残忍和冷酷的一幕中骤然觉醒。在文举的心目中,爱应该是个多么温馨的字眼,可是展现在他面前的,却充满了血腥、无奈和无限悲凉。姨娘一心赴死,在宫中他再无知音,连亲生的母亲都是这样,这世上还有谁人可以相信?
姨娘一点也没有说错,皇宫是天底下最大的坟墓,埋葬了所有的情和义。
风中隐隐传来幽幽的一声长叹,竟似庞皇后的声音,文举恍惚又听见姨娘说:“举儿,听姨娘最后再跟你说一句话,不论你娘做了什么,她都是为了你好,你千万要原谅她,还有,你要好好照顾浩儿,姨娘谢谢你了。”
旌旗飞舞,校场点兵,王师出征在即,皇上、新后亲自送别。
文举一身战袍,盔甲锃亮,目光严峻,端坐马上。
喝一杯壮行酒,此去千里,茫茫塞外,风沙猎猎,金戈铁马。
初八,皇后册封大典。
庞皇后头戴凤冠,身着繁锦,接受百官朝拜。
她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