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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风袭来,这下我可以确定,他是真的没有挂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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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里,是从未来过冥界的,只听其他仙子提过,说冥界是一个阴暗污脏的地方,生物也都非常丑陋。
“只有不讨喜的仙人才会被送去那里做官。”这是浅绛的原话。
我小心翼翼跟在天青的身后,心里对冥界之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小豇豆。”
天青忽然唤我。
“随圣君吩咐。”
我非常狗腿的低头弯腰。
“——我问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的长相?”
天青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就像“雷公的老婆是电母一样。”
我大惊失色。
“……圣、圣君为何如此妄言?”
稳住心神,我竭力表现着一种混和了不解与冤枉的无辜姿态,要多天真有多天真。
“我发现你很少直视我,要是不得不跟我说话,也是尽量靠边靠后站着。”
天青不紧不慢的继续陈述:“你好像,很怕见到我的脸?”
——我的菩提老祖哇,没想到这天青君居然如此敏锐!
“圣、圣君说笑了!”我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脑筋开始拼命的转。
“这都是因为圣君的仙容实在太过完美,小仙我多看两眼就会心跳过快难以负荷,所以我才不敢直视天君!小仙修为太浅定力不够,还请圣君万万不要怪罪!”我说的声情并茂涕泪俱下,只差对天发誓三跪九叩,况且这话半真半假,也不算完全的欺骗。
天青以手握拳挡在嘴前,微微咳了一下。
“走吧,我们早点把珐琅带回来。”
再度开口,他的语调上扬且温柔。
抹把汗,松口气,我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对于天青圣君这样的决策层人物,万万不可被他发现我的秘密。
我时刻记得,自己只是一个势单力薄的豇豆仙。
豇豆苗苗(三)
我们飞了好一阵子,最终停在了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前。
有谁见过王母娘娘头顶的冰火琉璃钗吗?这大河根本就是把无数只琉璃钗拧了在一起,碧浪起伏光影变幻,冷热水雾交织弥漫,喷的我满脸纠结。
“这是忘川。”
天青转过身对我道。
我点头表示受教,乖乖等着下半句。
——天青绝不是为了欣赏此地的风景才停下来的,我估摸着这儿一定有什么关卡,让他不得不半途调整策略。
“河水有毒,水下有鬼,只有渡船才能过去,可现在船夫不在码头边。”
天青简短扼要提炼出关键词组。
“那怎么办?”我开始左顾右盼,期期艾艾,“圣君,其实我修为还浅的很……”
我怕他把我垫在脚下当浮木。
更怕他要我自个儿出去找船。
——如今正值静寂如死的深夜,我这一个没有旧船票的小仙呐,去到哪里才能找到一艘破船?
“你等等,我先用离魂术去探探。”
出乎我意料,天青竟然主动请缨:“留在这里,守着我的仙身不要乱动。”
我自然不会拒绝。那离魂术是高级法术,我这等除了拖后腿啥也不会的小瘪仙,想来想去都是镇守大本营最为安全。
芳主说过,天上掉馅饼儿的时候要赶紧张嘴接住,不然摔烂了就只剩馅儿了,捧都捧不起。
我开始觉得自己今日否极泰来。
“哇,大哥你看那边的丫头!看起来很好吃!”
还没等我消化完肚子里美味的馅饼,耳畔忽然传来魔鬼般的声音。
——哦不对,应该要取消那个“般”字。
我看见对面那排尖利的獠牙,心中如是想。
“这姑娘看着细皮嫩肉怪水灵的,咱们该先吃哪块比较好啊?”
忘川岸边,一只通体蓝色的类蜥蜴生物正对着另一只通体红色的类蛤蟆生物说话。
之所以说“类”,是因为这兄弟俩每个都有接近八尺长,裂开的嘴起码可以吞下一整只羊。
我有一点害怕的(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哦,强调一下)。
于是我戳了戳天青的身子。
天青维持着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表情,连眼睫毛都没抖一下。
幻灭。
看样子是离魂了,无可奈何叹气,收手,转身,立定。
“——何方妖怪,居然敢在我豇豆仙子面前放肆?”
挺直背脊,我在脑子里拼命回忆当初芳主对付老色狼吕洞宾时的凶神恶煞状,心想能学个七八成像也好,起码气势是够了。
哪知那蛤蟆怪却“呱”的一声笑出来。
“豇豆仙?哇哈哈豇豆仙?如今连豇豆都修成了仙,看来天庭真是没人了呀!”
他一口一个“豇豆”,听的我心里十分不爽,不过念头一转,随即又高兴起来。
我是打从心底里不愿跟他们动手的。一摸不清对方实力,二如果把事情闹大,芳主肯定会知道我弄丢珐琅的事。无论如何,和平解决才是上上之选。
于是赶紧友好微笑,对着妖怪兄弟苦口婆心起来:
“没错,我正是那如假包换豇豆修成的仙子。你们吃我这根豇豆又有什么意思呢?冥界那么多花花草草,随便哪株都肯定比我美味。”
话音刚落,那蜥蜴怪也哈哈大笑起来:“小仙女以为我们吃素呢!我们自然是吃荤的!”
他瞪大腥红的双眼看着我,巨大的尾巴如蟒蛇一般在地面扭来扭去,粘液腥臭沿着齿缝缓缓淌下。
“是什么修炼的都不要紧,我们要吃的是魂魄,你这种沾了仙气的魂魄是最美味的。”
冰凉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暗暗握紧了袖中的拂尘。
“大哥!那小丫头身后好像还有一个同伴!”蜥蜴怪正要前进,忽然又停住大叫,“咱俩正好一人吞一个!”
蛤蟆怪立即转动鼓眼泡朝我看过来。
“不许你们动他!”我展开袖子挡在天青面前,想阻断它的视线。
——与其被师姐们发现我没能看好天青的仙身,还不如被妖怪们吃了好,至少死的痛快。
“原来……这是你的相好?”蛤蟆怪忽然眯起眼睛,笑的十分耐人寻味。
我知道他那未说出口的台词——“看来也是一名神仙,等下我可要好好享用。”
“才怪!他是我的仇人!”我想也没想便回嘴。
“哦?如何证明?”蜥蜴阴阳怪气的声音飘来。我想如果他有眉毛,此刻那眉毛一定是高耸如云的,不过由于他没有眉毛,所以我只看见他在死命的翻着三白眼。
我眨巴了下眼睛,转身做了一个动作。
做了一个从第一次见到天青君时就想做的动作。
我朝着他的脸,狠狠揍了一拳。
“啊!”一声惨痛的哀号。
这叫唤声不是由天青的身体发出的,那蜥蜴怪看见了倒下的天青,不知为何居然满脸痛苦。
“居然是他?”蛤蟆怪看清了天青的面容,大吃一惊。
“没想到你竟如此恨他……”蛤蟆怪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我,“怎能下得了手……”
“呜呜呜,我今天见到了GOD FIVE……我见到了GOD FIVE……”那蜥蜴怪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就在他们晃神的一刹那,我闪电般甩出袖中红练,念出缚身咒。
“急急如律令,收!”
待那妖怪兄弟回过神过来,已是被我困在拂尘障中。
“……你很聪明!”蛤蟆怪看看拂尘,又抬头看我,似是不甘心。
我朝他嘻嘻一笑:“本仙姑何止聪明,简直狡诈呀!”
平日里我习的攻击法术不多,且相当低级,所以方才我一直故意拖延时间,想趁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偷袭,这下终于成功。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那蛤蟆怪忽然佯装惋惜叹了一口气。
我脸色一变,心中暗叫不好。只见那蛤蟆怪开始急速的鼓起肚皮,越鼓越大,越鼓越大,直至那雪白的肚皮鼓至透明,只听“砰”的一声,捆住他们的拂尘竟然被活生生撑断了!
“你!”心法反噬,我身子晃了一晃,喉头涌上一点腥甜,“无赖!”
“我何止无赖?简直无耻!”蛤蟆怪呱呱大笑,十分愉悦。
蜥蜴怪也被拂尘弹开的力道震醒,一跃而起,伸出长长的红信朝我袭来。
我只觉得眼前一道黑色闪电掠过,还来不及反应,却见那蜥蜴怪尖叫一声蹲了下去。
回头一看,天青不知何时已经回魂,就这么悄无声息站在我身后。
哇大佬你属蛇的?我被他吓了一跳。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袭天界仙子。”天青看也不看我,面无表情将我挡在身后。
他究竟是怎么出手的,谁也不知道。反正等我反应过来,发现那蜥蜴怪只剩半截舌头,还又哭又笑仿佛神经错乱般:“……说话了……哎呀GOD FIVE跟我说话了……呜呜……”
我实在是很想踢这妖怪一脚——崇拜偶像不是你的问题,过于盲目就不对了,这天青哪里值得你这样死而无憾嘛?
“圣君饶命!”蛤蟆怪眼见大势已去,立刻磕头认罪,“我们都是被逼的!”
“被逼的?被谁所逼?”天青音调上扬,夹杂一丝奇异的愤怒。
“……被这个万恶的社会所逼。”蛤蟆怪上前一步昂首挺胸,做振振有词痛不欲生状,“出身并不由我们兄弟二人选择!我们既然身为妖怪,就只能以吸食魂魄为生,要想活着就只有杀人,你们这些以风露为食的仙子,怎会知道我们下等妖怪的痛苦?”
没想到这蛤蟆竟然是一个愤青,啊不对,应该是伪愤青。为了能争取从轻发落,它将自身悲剧与社会现状巧妙融合在一起,既痛斥了阶级差别,又对处于金字塔顶层的那么一小搓人提出了控诉,要求他们反思和反省,从而达到博得同情争取减刑的目的。
——我居然能透过现象认识蛤蟆怪妄图脱罪的阴险本质,真不愧为一个有思想深度的文艺女青仙。我一边分析一边沾沾自喜。
正准备提醒天青注意蛤蟆怪的险恶用心,却听身前人一声轻笑。
真是极轻极轻的一声,转瞬即逝。
蛤蟆怪化为一阵青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响起蜥蜴怪震耳欲聋的哭声:“大哥!大哥!大哥你怎么就没了?”
……真没了?
我转头用眼神询问天青。
他微微一点头。
我正想问这是什么法术,却听砰的一声,那蜥蜴怪的哭声嘎然而止。一阵烟雾腾起,他也追随蛤蟆怪而去了。
香消玉殒啊,我摇头,甚是惋惜。
“你受伤了。”冰凉的丝绸抚上我的嘴角,天青正侧头看我,目光如炬。
我瞧见他移开的袖口上有一丝嫣红,不由得讪讪而笑,心头怨念。
——大佬啊你为毛要突然转过来呢?一直给我看背影不是很好吗?话说你的背影真是英俊伟岸潇洒轩昂让人幻想啊……
“你……就这么将他俩杀死了?”我避开他的眼睛,吞吞吐吐道。
“丢去了阿鼻地狱。”天青的声音冰凉而淡薄。
原来是阿鼻地狱。
我叹气,虽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