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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渺觉得她说的东西自己好像听过,忍不住口干舌燥吞咽一下。
“被个不知轻重的冒失鬼拔掉了。”天青微微皱眉,似是回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已经惩罚过她。”
少女却不依不饶起来,昂着下巴声音也拔高:“惩罚?我怎么听说那冒失鬼深得你心,你对她溺爱至极,还亲自传授她法术呢?”
天青不置可否淡淡一笑:“都是很早前的事情了,那时她对俗世一无所知,无心无情,不知感激。”
“无心无情?”少女瞪大眼睛,“可外界都传说她爱你至深,日日为你守门放哨呢!”
“爱我至深?”天青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嗤地笑出声来,“她根本不喜欢我,或者说她自以为喜欢我。那凤皇太子用情至深,不惜为她国破家亡,死后又可曾得她半分追忆?”
他缓缓摇头,似是嘲笑那个冒失鬼的愚蠢:“不过是一个没有心的残次品。”
远处忽然有风掠过树梢,树叶寒牢作响,一朵火红的木棉花蕾旋转着凋落到地上。
“很疼吧。”少女走上前,轻轻捧起那朵花,“还未盛开就被吹落,真可惜。”
树叶的阴影投进天青浅灰色的瞳孔,他望着风去的地方,沉思着,没有话语。
11
虚渺回到自己的小屋里,一个人静静坐了很久。
膝盖上放着一条丝帕,帕子里有一块其貌不扬的鸡心石。
明月如水,温柔吻上她的脸庞,她伸手截取一段,绕在手里把玩。
“唧唧!”灵鸟拖着长长的尾翼自她头顶盘旋而过,落在不远处的大树上,开始给爱侣哺食。
她怔怔看着,忽然想起不久前,凤皇低头将葡萄度给自己的场景。
“没有心的残次品。”天青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她捂住胸口,轻轻闭上眼睛。
三十三天后,虚渺再一次来到天青的府邸前。
仙童一见是她,小脸蛋顿时摇得仿佛拨浪鼓一般。
虚渺不气不恼,径直走上前,跟仙童说了一句话。仙童面露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转身走进了书房里。
“不是跟你说过,我不见她么?”天青正在书房查阅典籍,听完仙童通报,面色冷凝。
“虚仙子说……”仙童迟疑一下,还是说完了下半句,“她说这是最后一次前来拜访,不管您见还是不见,她明日一早就会离开天庭。”
正在翻页的手指僵住。
天青垂着头,乌黑发丝滑落于淡色衣袍,烟灰色的双眸不见半分思绪。
“既然决定离开,又何必前来见我?”
青烟袅袅的朱殿前,天青对殿下匍匐的身影挑眉。
虚渺听见这居高临下的语气,胸中如发酵般微微酸胀。
她抬起头看天青,只觉得眉眼犹熟,人却早已离自己十万八千里。
“阿青,你为何忽然不肯见我?”
临行前想了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如今见他神色冷漠疏离,她竟只能记起这一句。
天青蹙眉,略带不悦地看着眼前凄惶的少女:“见与不见,我一直都在这里,有何系?”
虚渺倔强地咬住下唇:“阿青,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在苍南你……”
那时在苍南,你为我裁月,为我织云,为我遮风挡雨教我规矩伦理。
为何如今,你对着我像对着一个陌生人哩?
天青轻咳一声,侧过眼睛:“那时你什么都不懂,我对你不过是尽培养的义务,以后你还是随大家唤我尊号,不要直呼其名。”
虚渺一怔,随即将头颅埋得低低:“是……”
“仙童说你即将离开天庭,不知是打算到哪里去?”天青状似不经意问一句。
“四处走走,哪里好看去哪里。”虚渺轻笑,有些恍惚。
“去历练下也好。”天青点点头,然后沉默。
一时之间大厅里鸦雀无声,两个曾亲密无间的人,竟再也找不到共同话题。
“圣、圣君……你觉得木棉芳主是全三界最好看的吗?”虚渺忽然问了一个问题,音如黄鹂划破寂静,字字句句溅落四壁。
“她是玉帝钦点艳冠群芳的花仙,风姿自是卓尔不群。”天青答得面无表情。
虚渺只觉得脑中有只大锤砰地敲响,震得她鼓膜嗡鸣心神不宁。
“既然如此……”
她面色苍白,将下唇咬得更紧,硬生生啃出一个血印,“我输得也甘心。”
天青似是不明她何出此言,眉毛一挑,并未多问。
“圣君,我此次离开天庭,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虚渺忽然抬头,眼中隐约有水雾盈盈,“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倘若哪天圣君想起我了,也好翻出来看看。”她从怀里掏出一方小小的洁白手帕。
仙童走上前来,接过帕子,转头呈上去。
虚渺嘴角微抿,心中一片冰凉——如今他竟连她的手也不愿意碰了。
天青拈起手帕一角,略微有些吃惊:“玉麦山的雪花?此物须臾便消融,你是如何搜集到这么多的?”
“在寒潭里泡三十三天就行了。”虚渺伸出袖中双手,轻描淡写。
然而那双原本洁白无瑕的手,已经红肿紫裂完全失去本来面貌,仿佛干裂的竹笋开始蜕皮。
一旁的仙童脸上显出不忍的表情,兀自侧过头去。
天青沉吟片刻,面色如常回了一句:“有心。”
虚渺终于失望透顶,心中的千言万语,到头来汇成不顾一切冲口而出的一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天青连睫毛都没动一下:“我知道。”
仙童惊讶地转回头瞪大眼睛。
“不过那只是你自以为是的喜欢。”
天青冷淡而严肃地说着,仿佛在说与白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况且,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见得一定要喜欢你。”
虚渺脸上血色尽褪,眼中隐隐有碎片四散开来。
“怎么?莫不是那人间的太子让你有了错觉,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会匍匐在你的裙底?”
天青忽然嘴角轻扬,仿佛想起某个滑稽片段,可笑至极。
“……我明白了。”
虚渺重新将脸深深地埋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
“礼物已收到,若没有别的话要说,你且退下吧。”天青转头将雪帕搁在盘子里,眼眸下垂言语不耐。
“……既然如此,圣君保重。”
虚渺如是说了一句,盈盈转身迈开步子。
她抿起嘴角,表情坚毅地朝门外走去。红色衣衫渐渐隐于烟融墨色,仿佛极夜来临前绚丽的晚霞。
“如果是真的,就证明给我看。”
远远地,天青忽然凭空抛来这么一句。
红色身影脚步一顿。
然后牙一咬,重新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仙童望着那道纤弱的背影,忽然觉得此时此刻是个无法挽回的须臾,离开便是永远,再也不会有归期。
豇豆花花(九)
我被菩提老祖送回了天庭。
路过南天门的时候,镇守的天兵是个生面孔,见了我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反而还要核查我的仙口本。
“这位壮士,你不认得我?”我有点愕然地指着自己鼻子。
倒不是自恋以为自己声名远播,而是我想自己多少算个越狱犯,应该一露面就被人抓走才对。
“我该认得你么?”那天兵冷笑一声,翻开我的仙口本。
“是啊,也该认得你。”他边翻边懒洋洋地说,“现在神仙们都拿着护照往外跑呢,难得有个不怕死的要回天庭,是该认一认。”
“你说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哟,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吧?我说怎么愣头愣脑的。”天兵冲我大喇喇一笑,“五百年前消失的魔界帝君重出江湖,带着百万妖魔攻打上天庭了,这天庭还能存在几天,谁知道呢!”
“此言当真?”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呼吸都要停滞了。
“要不是天兵天将折损大半,你以为这南天门会轮到我一个沙虫仙来镇守?”那天兵嗤笑着扭动起腰肢,果然柔弱无骨,“现在全天庭就靠着苍南圣君撑着哩!”
我大骇,顾不得再听他寒暄,抓起仙口本,心急火燎地朝芳草门奔去。
身后远远传来沙虫仙幽怨的歌声:“什么也不说——天庭需要我——颗博大的心啊在天涯,愿天下都快乐……”
来到熟悉的苍南,鼓起勇气推开书房的大门。
屋中陈设纤尘不染井井有条,一如既往的整洁。目光慢悠悠掠过文房四宝,典籍经文,我渐渐想起因缘镜中的一切,恍惚间有了几分物是人非芳踪杳然的感觉。
——最快乐和最悲伤的日子,虚渺都在这里度过。天青每天面对着如此熟悉的场景,多少都会心头难安吧!
怪不得他总喜欢让我来苍南放牧,即使什么话也不说,即使就站在书房里,远远地看着。
我拉开椅子,在书桌后坐下,静静的等侯。
我想等着天青回来,我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他说。
我想告诉他,自己经历了很多惊心动魄的事。
我想告诉他,原来自己以前一直低估了他的相貌。
我还想告诉他,其实,你根本不需要为我做那么多。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又困又乏,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袭淡色锦袍,熟悉的烟灰色双眸正静静凝望我,光影缭绕,如雾如霭。
“……圣君?”我尚不习惯过于刺目的光线,禁不住揉揉眼睛。
“你回来了。”他从嘴里吐出三个字,音如磐石,沉甸甸砸在我心上。
“……我回来了。”我怔怔望着他,仿佛被拖入无尽的漩涡般,下意识喃喃回答着。
远山般的眉峰,柔和细长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丝绸般光洁的黑发——天啊,这是一个多么好看的人啊!怪不得前世虚渺宁愿为他舍身成仁,谁愿意这样皮囊受一丁点伤害呢?那是对完美的亵渎啊!
“回来了就好。”
天青的大手轻轻落在我额发上。
“你不问我去了哪里吗?”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色,心里纳闷极了。
“只要你平安回来就行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我的额头,双目微合,掩不住一身的疲惫和铅华。
“我有些累,待会儿再告诉我你的冒险历程,好吗?”
我抬起头正想答话,却赫然发现他已经陷入梦乡。
“你果真要去与那魔君决斗?”
娇美如黄鹂的声音响起,有人气冲冲推门而入,看见我顿时面露讶异:“豆儿!”
是多日不见的芳主。
我还未开口应答,她下一瞬便转头望向天青——见他正沉睡着,她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圣君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甚是沉痛。
我俩合力将天青扶入房中休息,由始至终,芳主眼中都饱含着殷殷关切,一如五百年前木棉花下的少女。
“豆儿,你能毫发无伤地回来,太好了。”
安顿好天青,芳主握着我的手,向来饱满娇艳的脸上满是疲惫。
“那日魔君突袭,我们全都顾不上你,回来才知妖界青女夜探天牢。”她抚摸着我的脸庞,神色爱怜,“等她从狱中出来,我们才发现你不见了。你这调皮孩子啊,跑到哪里避难去了?”她嗔怪地刮一下我的鼻梁,“留下这么一个大烂摊子让我们善后!”
我瞪大双眼——原来大家根本不知道我被人陷害的事,只以为我是畏罪